河中淹死会水人—之二

天刚蒙蒙亮,长途客车到达温州,满车乘客都憋坏了,忙跑厕所。

厕所在车站出口边,男厕所没有围墙,就一尿坑,男人们习以为常地背对马路,解决问题。女厕所一堵耳墙,半人高,高个子可以一目了然。

窝尿不看人,看人窝不成。

再反感,无奈水火不留情,跟大家并排着洒水。袁媛惨了,左腿紧夹右腿,骂声不断,赵经理说:“小袁,将就嘛,这是人家上百年的传统,没得哪个会看你。”

袁媛出来后咬牙切齿地说:”打死老子都不在外面溉手了(解手)!批鬼地方。”

外面停满了黄包车,周边房子破破烂烂,我们在附近一家小旅馆住下,补个觉,中午到平阳。

黄包车东拐西拐,来到一排砖瓦房前。赵经理的远房亲戚姓卓,伸出大手紧握住我,说:“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他普通话不敢恭维。

赵经理应该是出发前联系过他,没多客套,直奔主题来到彩电一条街。

街上大约十五家专卖店,除了彩电还有录放机和黄带,每家店摆放了四五台彩电,一色的鬼子货,日立、东芝和夏普。

卓师傅进去跟老板嘀咕一阵,几乎听不懂,老板出来说:“老板,你们要买多少只?”

他皮肤黝黑,个头不高,眼睛贼亮:“我这里都是日本原装,每只都可以开箱验货。”

我问道:“你们价格多少?不要报虚价,要实价!”

“整条街都是三千,你们可以随便去问。买一百只以上,我给你让一百。”他淡定地回答。

我坐在店里跟老板讨价还价,不久袁媛进来了,用土话小声说:“报价都是三千,牌子也一样的。”

卓先生似乎懂川话,说道:“许经理尽管放心,我朋友最讲信用,在平阳地区蛮有名,给你们的价钱绝对最低!”

赵经理也附和:“老板肯定不会整我们,要给我亲戚面子唦。”

老板笑容满面说道:“经理,卓老板是我多年的好朋友,只有他开口,我才让你价钱,换个人买不到。”

接下来去库房,有三四百台都没开封。

我问老板:“怎么付款?可不可以到付。”

他摇头道:“那不可能!我顶多让你装车后付。”

回到店里谈妥细节,我起身道:“我们先去准备钱,明后天再来签合同。”

“今天付一万定金吧,我们也要提前准备。”

老板拦住我说:“你知道这些货非常抢手,随时都有买主,不付定金留不住!”

赵经理也说:“许经理,既然都定下来了,付点定金嘛,这是行规唦。”

我一脸真诚道:”我们身上哪有呀,才几个路费钱,只有让家里打过来。我们明天去邮电局联系。”

袁媛望着我,欲言又止,她晓得我身上带着现金汇票。

突然刮起了大风,天色阴沉,平阳江涨潮了。

我对赵经理说道:“我们先去转转再找旅馆住下,你住哪里?赵经理。”

“我住亲戚家吧,明天上午在这里碰头,我们?”

我点点头说好,跟老板和卓先生打了招呼,不顾他们的盛情挽留,叫了黄包车。

“去长途车站!”我对师傅说。

袁媛不解问:“到车站走哪点去吔?”

“温州市区,上车再说。”

车上袁媛问:“许麦,搞啥子鬼哟?你觉得里面有问题迈?”

“感觉不对头,打听一下情况再说。”我说。

“在平阳打听不行呀?跑温州这么远去。”

“平阳这个小凼凼,消息传得快,可能我们还没来得及,人家预先知情了,还打听个屁!”

温州家电站业务科在五楼,问了几个人,终于有人愿意用普通话接待我们。

“打扰师傅了!我们从四川过来的,想找你们温州站订购彩电,不知道贵站的情况如何?”

中年人用奇怪的表情看着我,说道:“你们四川的?怎么会跑我们这里来搞彩电呢?”

见我不知所云,接着说:“你有没有搞错了?跑这里买彩电,我们都是从四川搞回来的!找我要冰箱的话有。”

我疑惑地问:“那怎么这边有进口的呢?还不少。”

“你说的是平阳和龙港吧!”他讥讽道:“那你去买呀。”

袁媛嗲声嗲气说:“大哥,我们年轻人不知深浅,才向你请教呀。”

“那里的彩电全是水货(走私货),没有一台出得了平阳境!海关边防设了几道卡,发现全部没收!”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他们还敢卖?而且光明正大。”

他笑得有点诡异:“平阳和龙港是神奇的地方,出海的渔船蛮多都在运水货,这几年已经泛滥成灾了。”

我伸手给他点烟,他点燃吸了一口,慢悠悠呼出,然后道:“没有海关文件水货出不去,又不能报关,怎么办?只有地方自己消化,还有就是坑你们这样的外地人。”

我感谢地说道:“多亏师傅了,帮我们上了一课,谢谢!”

下楼后袁媛问:“怎么办,许麦?”

“回家,赶紧!”

“那赵经理呢,不跟他说声?”

“说个屁还!说不定他们是一伙的。”

能躲过这次煞不是靠侥幸,本能反应加上那尊神发挥了作用。

但是,如果煞气纠缠不休,还能躲得过几次?

綦江的热绝对数一数二,四十度是常态,四十一二不稀奇,一句话:不摆了!

整座城市有道风景线,下河的人把河面扎断了,还以为是一座大型游泳池。

我家百米开外是一处水码头,浅滩有河沙,我带着衣衣下河了。

她是旱鸭子,躺在轮胎上,我慢慢推到了河中间。轮胎是公交车内胎,吹足了气,躺两个人也没事。

河中间人少,水干净,人心旷神怡。衣衣双手划水,放开嗓门叫唱着,我在一旁跟游。

突然,人不见了。

来不及多想,我赶忙潜下去,在两米多深抓住了她,猛地用力,浮出水面,扶上轮胎

我喘着气,心有余悸地说:“不要乱动了哈再!吓死我了。”

她倒若无其事,笑着说:“多好玩的呀,我不怕,反正有你在!”

我的粗气还没喘完,轮胎一晃,她又不见了!

惨了!我暗暗叫苦,头一缩又钻下去。

水里视线模糊,眨眼间就过了七八秒,找不到人,我慌了,拼命朝下潜,终于发现她。我抓住她后颈的瞬间,她的手也来拽我,我甩脱开,用尽吃奶的力气,把她拉出水面。

她呛水了,嘴里吐着水,使劲抱住我胳膊,我安慰她:“不要慌哈,没事了,不能乱动!。”托起她游向轮胎。

毫无天理!

居然起风了,轮胎随风朝下游飘走。

我精疲力尽,悲哀地想:莫非天要亡我啊!

河中淹死会水人。

綦江河年年淹死人,十有八个会水。小时候见过一对,女的滑进深水区,男的钻下去救,被女的死死箍住脖子,双双沉入水底。打捞上来后,两个人还紧紧抱着,根本分不开。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开眼了,收回了风,轮胎不动了,我咬着牙鼓足最后一股气,朝轮胎抓去。

然而,然而,老天爷在开玩笑,又刮出妖风!

彻底绝望了,又不敢呼救,呼喊会耗尽残余的精气,即使有人听见来救,游过来也要好几分钟,我等不起。

衣衣,抱歉!没来得及结婚,我陪你一起去往那边吧,我万念俱灰。

就在我快沉进水里的千分之一秒关头,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轮胎神奇地飘到跟前。

灵异后来又光顾过我一次,是心里那只怪物还是我本通灵,我不得而知。

这以后我看淡了很多很多,功名利禄,生死荣辱。

中秋月始终那样冷漠,不跟我对话。

不知她读过我写的那些写她的诗没有?

难道银河里飘荡的纸船不是我放的?

忧伤继续。

袁局长阴冷着脸,说任何事都不耐烦,那双鹰眼冒出寒气。

他是一步一个血印爬上来的,乡村到区里再到县上任局长,不容易。要爬就要整人,整领导不喜欢的人,整自己的领导,整构成威胁的对手,结果整得太多,被整过的整了。免除职务,下到清水衙门,社会上按礼貌仍称局长。他不甘心沉寂,鼓动一帮台属侨属闹到县里,要求利用资源开公司,上边乐得顺水推舟。

上个月两个港商的事闹大了。

投资建空调厂可是大事情,几个亿啊!袁局长引荐给了县领导,县领导又推荐给了区乡。头头们争相邀请港商去考察,都想拔得头筹。迎来送往,十二分热情款待,过了二十几天,港商不辞而别了,不仅吃住没付钱,带走了大批土特产,还卷走了三个区的优先保证金。

事情搞大了,追查到引荐人身上,要追究责任!

袁局长这回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不服,又能怎么办呢?

拿我开刀!

整人整惯的人永远都忘不了整人。

好比狗改不了吃屎。

中午从自贡押货回来,正安排卸车,何前进过来说:“许经理,上午检察院打电话找你,让你下午去一趟。”

我莫名其妙,问他:“说找我有啥事?”

“就说有点事,去了就清楚了唦”

三点钟到了检察院反贪科。

“我是许宝儿,听说有人找我哈?”

一个人站起来说:“嗯。我找你,跟我走隔壁房间说。”

我坐在长条椅上,他面对我一本正经道:“我是人民检察院反贪科蔡甬,她是书记员。我们今天喊你来询问!”

我迷茫地问:“询问我啥事呢?”

“你想清楚再回答,既然喊你来就肯定有事!”

眉都被皱成几圈,我实在想不出,摇摇头说道:“想不起,也不晓得有啥事,可不可以提醒一下?”

“你们单位向检察院举报你吃回扣,还想得起不?”

我还是摇头道:“想不起!”心头涌上一股愤怒和委屈,大声问:“举报我?有啥证据?”

蔡甬打开抽屉,拿出一块手表放在桌子上说:”这就是证据!利用工作之便收受贿赂。”

他盯着我道:“这块金表价值不菲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回忆了几分钟,想起这件事。

几个月前浙江黄岩一家电线厂到公司推销电线,质量一般,但价格低,卖了付款,我签了几千块的合同,临走时他塞进我抽屉一个小礼盒,后来事多忘了,也没拆开看,一直在抽屉里。

我连忙解释,再三说我遗忘的原因而且根本就不知道是啥。

离开检察院时,他严厉说道:“你要配合我们工作,随喊随到!”

回家后把这事告诉了老汉儿,他沉默了半天,说道:“别怕,这事没有啥大不了的!”

又语重心长地开导我:“以后做事一定要多长个心眼,不要埋头拉车不看路,掉进坑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家里呆了四天,第五天姐姐托朋友打听,那边回复:金表是镀金的,值百把块钱,不追究不立案,安心工作。

转了一圈又回到五交化公司,我又想起了那只苍蝇。

靠自己能闯出一片自由的天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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