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踏破白狄王帐,血屠三十万白狄,携着如此滔天之功,这一尊青年统兵将领要是以此为资历,足以让满朝公卿刮目相看,平步青云不是奢望。
血与火在白狄王帐上空盘桓,两千骑兵肆无忌惮的,在白狄王帐横冲直撞。
“杀……一个不留!”青年统兵将领手中银枪寒光闪烁,如银龙一般在天地间肆意横行,其间透着的冷冽杀机,简直让人肝胆俱裂。
“不将这些白狄人,彻彻底底斩尽杀绝,如何能动摇白狄王的心志,让那些白狄骑兵丧尽胆魄。”李宗庆头角峥嵘,看着漫天火海,嘴角不禁浮起一丝冷笑。
这一次马踏白狄王帐,并非如常人想的那般简单,全凭着李宗庆一人一马打出来的。
白狄部落作为北狄八十一部之一,就算是白狄王与八大万夫长,这些最重要的高端战力不在王帐,也有着相当强大的底蕴。
以白狄王帐中的高手众多而言,一般的骑兵袭营,只是以卵击石罢了。
若非李宗庆一人一枪战力滔天,以一介圆满神变之身,具备逆伐天象大宗师之姿。直接打死了坐镇白狄王帐的三十多位神变高手,更是生生打穿白狄王帐,将几尊老而不死的老古董斩落马下。
不然,就凭着两千通玄骑兵,就想在白狄王帐中肆意冲撞,着实还差着几分火候。
“杀啊啊!!”数千铁骑马踏连营,一名名大周骑兵呼啸间,踏着白狄王帐的残骸,穿梭于一座座营地间,血染灰白色的营帐上。
对于白狄王帐的三十万白狄人,按着李宗庆的心思,就是将这些北狄人全都坑杀了事。只是两千通玄骑兵战力固然不弱,但想要将三十万白狄人坑杀,也不是一件易事。
而且,三十万白狄人不是三十万头牛羊,会任由着两千通玄骑兵的宰割。就是三十万头牛羊任由宰杀,也要耗费一段不短的时日。
李宗庆暗自叹了一口气:“只能暂且放过普通的白狄人了,先将白狄部落的中高层亲眷杀干净,也能让白狄部落感到痛!”
作为兵家这一代少有的天骄人物,李宗庆自是知道取舍,他能马踏白狄部落,也是有着多方面因素,总而言之还是侥幸居多。
尤其是白狄王帐遭遇如此重创,李宗庆不认为北狄其他部落,会迟钝到现在都视若无睹。
虽然北狄八十一部落中,也有着内斗纷争,但遭遇外敌之时,就是宿仇积怨如何深重,也会率先将矛头一致对外。
…………
烽火台战线,战音铮铮,血流成河,厮杀惨烈,血肉成泥!
在白狄几尊万夫长,硬扛着天地反噬,直接出手干涉之下,烽火台一线的战场,被白狄人彻彻底底打崩了。
首先是方舟白这一尊炼就北方真武法门的天象大宗师,在三尊白狄万夫长的围攻之下,硬生生的拼了几记杀招。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几尊万夫长所修行的法门,或许没有方舟白的一般高深,但三尊万夫长携手之威,也不是方舟白一人能挡的。
方舟白被几尊万夫长联手,打得吐血连连,五脏六腑犹如烈火焚烧一般,几乎陨落于当场。镇北军的另一尊天象大宗师,更是在几大万夫长攻伐下,肉身崩开无数缝隙,坐化在烽火台战场。
这一场大战,镇北军六万甲士几乎全员阵亡,八万白狼骑兵亦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哀嚎,回荡于这一方天地间。
这才是战场之上,最为真实无虚的景象!
就是有着绝对的优势,也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尤其在敌我双方的意志,都极为坚定的前提下,大多都是两败俱伤。
白狄王术赤看着血染的沙场,眸子中带着一丝狠戾,道:“白狼的子孙们,随本王一起踏平大汾塞,踏平幽州城。”
此时的八大万夫长,几乎人人身上带伤,只是伤势有轻有重,白狼骑兵们也受损严重,八万白狼骑兵至少减员十分一二。
为了拿下大周的两尊天象大宗师,白狄万夫长们固然放手围攻。可是大周的两尊天象大宗师,也全然不是吃素的。二者近乎舍命相搏一般,也没让白狄万夫长们完好无损。
“儿郎们……”白狄大王看着狼藉遍地的战场,猛然抬起粗壮的手臂,向着前方重重的一挥,脖子上青筋暴起,道:“只要拿下大汾塞,拿下了幽州城,美酒、娇娘、牛羊、骏马、金银、财富,全都是……全都是属于你们的!!!”
此时此地,所有的白狼骑兵,都注视着白狄王术赤,注视着这一位北狄人的英雄,一股莫名振奋涌上心头。这是以重赏激励部族,让部族为之拼死效力。
依着北狄人的规矩,身为白狄大王的术赤,无论是否是参军前线,只要部族中有着战利品,他都有着一半的处置权。
在白狄王术赤一半份额之外的另外一半,才是部将们可以自行分割的战利品。
“嗷!嗷!嗷!”白狄王的重赏在前,白狼骑兵的眼睛,一个个几乎透着幽幽绿光。似饿了许久的恶狼一般,全然忘却了先前的低落情绪,忘却了这一战的惨重伤亡,心里头只剩下白狄王的重诺。
“儿郎们,随本王挥军,大汾!!”白狄王术赤一挥马鞭,亲率几大万夫长、数万白狼骑兵,气势汹汹的跨过烽火台一线千里战场。
白狼骑兵们挥动马鞭,数万骑兵之势几如雷霆一般,口中高吼:“吼!吼!吼!”
数万白狼骑兵的咆哮声,回荡在百里方圆,一直到白狼骑兵们逐渐远去,才渐渐的消散,徒留下一片血色的疆场。
烽火台一线的战役,终是以镇北军近乎全军覆灭,白狼骑兵长驱直入而告终。
此刻的战场之上,回荡着一片凋零肃杀之气,四方人烟绝迹,唯有着一片片深红血迹,沾染在一方大地上。一具具支离破碎的尸骸,一柄柄残破的兵刃,在无声诉说着战争的激烈、残酷。
呼——
呼——
冷风簌簌作响,吹动着寂寥的战场,一片片血红色的枫叶,恍如饱饮将士鲜血,隐约间似有千万英灵,在战场上哀嚎不绝,更似无间地狱自冥府降临世间。
月升日落之时,皎洁的月光洒落大地,银白的月色透着纯净,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掌,猛然自一沾满血液的泥土的伸出。
“我……终于,活下来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自泥土中起身,目光由着迷茫,迅速的转为清醒,看着周匝兵戈残破,烽火未尽的景象,低声自语。
铮!铮!铮!
月光斜落而下,一口横刀插在地面,刀身不住的嗡嗡作响,似是血色铸就的一般,蕴含着深重的戾气杀机。
王太初坐在血染的地面上,目光中一片淡漠,似乎对自己深处惨烈的战场中,毫无一丝的不适感,一阵阵凉风吹过,散落的发丝上沾着丝丝血液。
这一场战役打得如此的惨烈,是王太初所没有想到的。以他圆满通玄的修行,在万军混战之中几如蝼蚁一般。
若非王太初战斗意识千锤百炼,近乎于无懈可击,寻常神变都杀不死他。恐怕也难以在战场上,硬生生坚持十数日不死,自身修行反而一度触到了神变之境的门槛。
但是,哪怕王太初也没想到,在左军统兵方舟白出手后,引发了战场上的连锁反应,触动了白狄人的底线,一尊尊万夫长一起出手,打了个天翻地覆。
这一场大战,已然是王太初此世,见到的质量最高的一战。十尊超凡入圣者血拼大战,天地气象几如天地灾祸,在旁人眼中避之不及,在王太初眼里却有着无尽的玄妙,让王太初进一步的见识到天象之妙。经历了一道生死之劫,直面天象大宗师的气象,王太初对于天象之境,已然有了一重自己的理解。
“最后,我还是活下来了啊!!”王太初缓缓起身,微微舒展了一下筋骨,濒临耗竭的精血元气,徐徐流转在周身,对于四肢百骸如久旱逢甘霖一般,整个人浑身顿感一轻。
王太初一步步走到横刀前,伸手握住刀柄,一人屹立在战场之上,冷然的注视着周匝血沙风尘。
这一场大战的惨烈,就是以王太初的冷硬心肝,也不禁有一些颤动。伏尸千里大地,血染一方沙场,以一介圆满通玄,在天象大宗师的交手余波下,囫囵着活下来,着实是侥幸中的侥幸。
“郭守信……术赤……”王太初眸光幽幽,似是而非的呢喃着:“能置六万镇北儿郎埋骨此地,都是枭雄一般的人物啊!”
王太初也曾参与人道争龙,自是知道在战场之上孤立无援,久无援军救助,其中代表的意义到底是有多么的残酷。
“可惜,大周这一艘大船,现在还不到下船的时候。”
他冷冷看了一眼战场中,几大天象气机碰撞下,至今犹未平复下来的灾祸气象,身形渐渐淹没在风沙席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