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辰醒过来,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柴房里。
伤口处理过了,衣裳也全部换过了。恩,没记错的话, 他快五天没洗过澡了, 希望帮他换衣服那位不要太介意。
昨天, 浑身是伤的他正准备回被查封的镇国公府里藏上一会的时候, 在镇国公府后院的一条小巷里发现了一辆马车。本来, 是想偷匹马好行动的,结果牵马的时候被马扯到了伤口,痛得他差点没缓过来。后来, 突然冲出一个小姑娘,举着石头, 要他把她的马车还给她, 然后, 他就晕过去了。
不知道收留他的人是什么人物。在这个他的通缉令贴满全城的时候,他可不相信一个普通的人家敢收留他。
正想着, 就看见昨天那个小姑娘,捧着一小锅粥走了进来。
“你醒了,正好吃些东西吧。”白荷走过来,给他盛了碗粥递过去。
“谢谢。”方若辰笑着接过,勺了口粥, 当着她的面喝下。
对方昨夜既然没对自己做什么, 自然也就没有在粥里下药的必要了。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 昨晚我还以为把你杀了呢。”白荷捂捂心脏, 心有余悸。
“是吗?”方若辰微笑以回, “这么晚了,姑娘怎么还在外面呀?”而且还是在镇国公府附近。
“哦, 这个我也不想呀,主子让我带她去的。”白荷扁扁嘴,“我们家主子喜欢晚上出去逛,每次都逛得很晚。我其实很怕的。”
白荷说着,突然想起眼前人是个想偷她们马车的贼,不由得警戒起来,迅速地后退一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我们的马车?”
方若辰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看样子,她似乎不认识他。想想而今这京城里,还有不认识他的人,是多么的难得呀!
于是方若辰笑得更为灿烂,和声回她,“在下方若辰,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方、若、辰!”白荷的脸色,几乎在瞬间就变成了惨白。
方若辰、方若辰,他是……方若辰!!!
“夫人——”白荷哀号一声,被鬼追似的逃出柴房,风一般冲进阁楼,主子呆的房间。
风铃乱响。
但主子的声音,无论何时,都平和好听,“怎么了?”
“夫人,”白荷冲到主子跟前,泪眼潸然,“那个人……方若辰……通缉犯……皇上……怎么办……”
难为她主子竟然听懂了,安慰她道,“没事的,别太紧张。”
“可是……”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
“真的吗?”白荷含着泪问。
主子肯定地,朝她点头。
白荷于是抹抹泪,站起来,深吸口气,然后,慢慢地挪出了主子的房间,再慢慢地挪到柴房,扶着门板看里面的人。
方若辰已经把她端过来的粥都喝完了,看见她回来,朝她招了招手,“不好意思,姑娘,粥喝完了,我还没吃饱。不知道还有没有?”
白荷看了看他,好一阵才答,“你等等,我再去盛。”
方若辰没等多久,白荷便回来了,手里捧着另一锅粥。
“谢谢!”方若辰笑着接过来。
“方若辰。”白荷小声唤他。
“什么事?”方若辰问。
“恩……”白荷组织了一会,而后道,“你不会告诉别人,是我和夫人救了你吧?”
方若辰喝了口粥,不答反问,“你刚才跑去见你家夫人了?”
白荷点头。
“你家夫人知道我是方若辰了?”
白荷再点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变成了被问问题的那一个。
“那我可以去见见你家夫人吗?”
坚决摇头,“我家夫人正在为她死去的夫君守孝,不见外人。”
“哦?”方若辰蹙了蹙眉,“你家夫人,刚死了丈夫?”
白荷想了想,“死了都半年多了。但是我们夫人可喜欢她相公了,说要为他守够三年的孝。”
“那你们家夫人,叫什么名字?”
白荷愣住,“这个,我要去问问夫人才知道能不能告诉你。”
方若辰耸耸肩,微笑,“那你的名字,总可以告诉我吧?”
那微笑又亮又暖,笑得白荷心中一阵打鼓,扭捏一阵,她终于吐出了自己的名字,“白荷。”
“哦。”方若辰应声,“多多指教了,白姑娘。”
白姑娘,白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白荷觉得今天的心情特别好。
出了门,发现街道整洁,来往的行人特别和善,连醉月楼的饭菜也比平日香了好多。
笑容满面地进店,“钱掌柜,伍娘,俞师傅,吃饭了!”
钱进来第一个发现她的愉悦,“小荷,今天心情不错呀!”
白荷点点头,摆好饭菜,就在桌边托腮坐下,没一会,又笑了开了。
“哟,”伍娘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姑娘满脸春风,可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白荷咬咬唇看她,不自觉又笑了出来。
“我来猜猜。”伍娘来了兴致,“可是,遇上了可心的人?”
白荷看她一眼,脸竟红透了。
“这就没差了。快说说他是个怎样的人,能叫我们小荷迷成这样?”
白荷扭捏一阵,微抬起头,发现钱进来也凑到她对面来了,俞师傅正吃饭呢,此刻也停了奢,专心地竖耳来听。
白荷再扭捏一阵,低声道,“他……他生得可俊可俊。”
“还有呢?”
“他总对我笑,还叫我白姑娘……”白荷已然一副痴迷样。
“完了。”伍娘得出结论,“这小姑娘的魂算是被勾走了。”
“可是她昨天明明还好好的,莫不是昨天才认识的冤家?这是不是快了些?”钱进来摇头晃脑地分析。
“这有什么?不过,要说这勾人的功夫,谁及得上当今皇上?听说,只要是被他看上一眼的姑娘,立刻就会失魂落魄,就像……”伍娘指指眼前一个失魂落魄的典型,“这个。”
“可这世上,生得似皇上那样的,能有几个?”钱进来不以为然。
伍娘笑道,“听说方若辰也不差,虽然及不上皇上有杀伤力,但也让不少大玄的思春少女茶饭难进呢。”
方若辰!白荷猛地清醒。
她刚才是在说他吗?主子说了,他的事,是万万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ωwш .Tтkд n .¢○ 思及此,她忙忙地站起,“我先进去,一会再出来收拾碗筷!”
说罢便钻进里间,回到后院。
在后院呆了一阵,将早晨与方若辰的对话在回想了一遍。
他问了主子的名字,可她没敢告诉他,怕主子不高兴。
可是,如果她不告诉他,他会不会不高兴呢?
这么想着,白荷觉着有些不高兴了,于是决定去问问主子,能不能把她的名字告诉方若辰。
走上阁楼,白荷推门进去,“夫人……”
主子正在发呆,见她进来,蹙了蹙眉,“白荷,我与你说过,进来之前,先敲门。”
“对不起,夫人。”白荷道了歉,退了回去,合上门。
“笃笃笃。”
“进来。”
白荷推门进去,这次连行礼也没忘记,“夫人。”她唤。
“什么事?”主子问她。
白荷小小犹豫了一下,“那个方若辰,他问夫人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告诉他吗?”
主子似乎一愣,隔了好久才答,“他若问的话,就告诉他吧。”
白荷听得,只觉心情豁然开朗,“那夫人,我先退下了。”
匆匆从阁楼下来,白荷一路跑到柴房,冲进去。
里间方若辰正敞着胸,在给自己的伤口上药。
白荷吓着急忙捂住眼睛,背过身去。
“有事吗,白姑娘?”方若辰拢了拢衣裳,并不十分介意她的突然闯入。
“是,是。”白荷急急点头,差点忘了自己来干什么了,“夫人的名字,我问过夫人了,可以告诉你的。”
“是吗?”方若辰应道,“叫白姑娘费心了。不知你家夫人名讳……”
“金铃,我们家夫人的名字。”白荷献宝似的,大声回。
金铃,金铃……方若辰在心中默默重复。
怎么想不起,曾遇到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