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儿，几时了”侧过身躺在床，低声沉问
“辰时，该吃早食了”谷儿低哑的声于我耳畔
暂时真不大想吃，还是起身了“谷儿，你们为什么会来叱霓宫，我看过选拔的书册，是挑选身家清白或知道来历且观察半年上的才能来”
“嗯……要说为什么来的话，还挺多的，我家算不上贫瘠，就是没啥钱，也没人指望我能给家里传宗接代所以把我送来这里，与他们彻底断绝关系，然后当日看着与爹娘弟弟妹妹分开”说实话，现在还真懒得看他什么样，听着话很伤感
“好像——除了那个没有任何动力让我留在这，心挺累的，特别想睡，可是醒来又看到你们，很不真实，好累，很想每天只在床上，不去想那些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考虑的事”谷儿知道我说的哪个
“宫……你比我大，叫你季大哥好了”试问性说话，没回他没理他“季大哥，其实大家在你面前都忍得挺辛苦，你应该感觉到了吧，为什么忍呢，因为考虑到你的感受，所以不能什么都与你说而且说了你可能会像那天一样躲在被窝里不想听，这样即使孝主想说完也没机会说了”
像现在这样吗
一个鱼打挺，特别懒样悠闲对他，接过他递给我的粥和干菜“这样好多了吧，心里舒坦了，谢谢你谷儿”
“关于季大哥说的那些事他们都在帮你查，尤其是琉净川还有那个什么姜公子，可能会让你不舒服，但是他们明知怎么做不对还是用了困灵看你的心，看你的梦，都是好像几百年的故事，一个姑娘，两个男子，一把剑，一卷画……还有嗯，记不得了”接着道“哦对了！是那个叫小玉的姑娘，你好像很喜欢她的样子，然后她好像对你也没什么恶意，就”他停下来，看我
“缘分，绝对的缘分”喝碗里吃盘里，看谷儿，听他说。嗯……嗯、嗯——像憋着排泄物样子脸色渐红“你们太顾虑我了，心理负担也太大啦！”意思就是说正力太多反而成了负力
谷儿开始直言不讳“宫长，你真的很过分，太伤人心了，知不知道昨天你把我吓到了，然后完全站在那里都不知道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好好的人突然变成那个样子，疯了一样留下那句话跑出去，要是真的亲眼看见你跑出宫，那我怎么交代，太吓人了！”说完，还通红着脸不看我，雨水一样哗哗落下，啪嗒声一个个滴
“嘿嘿嘿！我的错，虽然不能保证以后不这样，但是我现在完全清醒呢”
“谷儿能感觉出宫长的变化，一点点和我们走近”手抚心，虔诚无比
“那可不！”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食，拉谷儿嗖一下跑出去，留下惊忑嚎叫的“诶？啊——”跑了多远，跑了多块我不知道，只知道现在的我不是放松而是就想拉他跑，一个劲跑，跑到他气喘吁吁说不出来话为止，一直跑，海角天涯“停！——”他强行拉拽我就这么停下来了，然后我直接给了他一个二傻子的拥抱“季央！我忍你很久了！”谷儿几乎是用吼来说出这句话的，我知道他最讨厌跑步，这样会让他没办法冷静思考，让他没办法安稳踏实，而以这样的方式刺激他
“季央！有病吧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跑步，你还要拉着我跑。我很快从他眼里读出这句话
很好！非常好！终于说出来了，看着他不断拍打我的身体，似要打出内伤，我毫不在乎，幸好旁边没有人，不然受难的就是谷儿了，握住他的手“早说不就好了嘛，何必憋着呢”眼里的万千柔情滴出了水，谷儿懵了看我，满脑子问号，气喘吁吁无法理解我的想法，就连刚才的骂声在嘴边都没有说出来话到一半就噎住了，我作势要拉接着跑，没想到他一个巴掌直接扇过来，猝不及防没有躲开，硬生生挨住了，一块巴掌红印在脸上像朵花绽放
“谷儿……这才是你”
“不是——你怎么了”很好，还没缓过来“你讨厌，我就带你跑”
再接着一个巴掌过来，谷儿自己都不敢相信吧，会对自己尊敬的宫长做出两次巴掌的行为，我依旧任性说“下次挑个时间带你跑”这次他控制住了，但是喊出了很长的话“楚峪郸！你听着！不要以为大家对你的包容对你的尊敬就可以让你这么纵容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在理解你的心情，你呢，你做了什么！每天说莫名其妙的话，一直想着要不要离开，死不死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子很令人感到恶心！”
他大概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捂脸感受自己的温度“怎么着了，我就这样怎么的，不忍我大可以赶我走，反正我也不稀罕”
“楚峪郸，你真不要脸”谷儿骂出这句话后，果断抛下离开
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目送着，只有这一刻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被人骂，没有疯，那几个月时的我才是疯了的，我们真的不一样
“很多旁观者的眼睛就和他们的眼珠子一样黑”
一路跟在身后，听他碎碎念骂我，很多温柔而难听的话从他那张嘴里说出来，甚至于无所顾忌叫我那个名字，我最喜欢的名字
一刻不停，我是彻底触到这个小迷糊的底限了
他忽然停住，很不巧让我撞上他的后脊，转过身对我，和以前不一样，是一股子清醒“宫长是不是就想别人能骂你”
他竟然看出来了“嗯”他忽然笑了，这声笑看得我澎湃激昂“想被骂早说呀，宫长真的是被憋死了吧，想说说不出口，大家又这么体谅你，搞得你都宣泄不了，以至于现在要刺激我”双目瞅他，目不斜视“现在知道了？”谷儿看向别处，坦然道“有个人能让你被满足，他是外宫的宫老叱疯，从入门起就在外宫，没有虚实，只他一人在修行，无师自通”
还有这种好事？“那我现在能见他吗”
“疯师叔在闭关，不过……”谷儿没说话，我能看清他“是在休息吧，平常没人打扰他吗……”毫不思索“是铁山林那个姑娘吗”
谷儿愣住，一脸“我怎么知道”，我说“我猜的想必是外表很像个姑娘的男人吧，喜欢变装对不对”谷儿小鸡啄鸟一样点头“原来他就是疯师叔”
送走谷儿，在外面游走。我怎么觉着好像走偏了，本来应该是原路的，怎么走了反路
在走回去的路上，出了移位，一根藤蔓直接将我拉走，好像长了一根手臂，拦腰浑身松紧，沿着十字路一段段被背后的东西引拉，就在我还迟疑的时候，一张人脸郝然出现“你就是季央”
呃？啊啊啊——藤蔓未松绑，身体因惊吓猛然缩紧“你——你谁啊！”
这人封了我的口穴，很仔细观摩上下，一丝熟违升落，这人一身破布烂衫，下裤只剩几片布料遮挡，面目是被烧伤的毁败疤痕，狰狞却温禾，嘴里叼一根狗尾巴草，鼻口气哼哼
十分为之嫌弃看我“蔺儿什么眼光，和那么个臭混蛋生下你”
什么？臭混蛋？
“一看就是不正经的人，奇怪的很，早知道就不应该放她走”
他在说什么？
“小子！你可真是好命，知道我谁嘛？”他看我充满疑问带确定不惊的眼睛，满意点头“我，你外公，叱零！心里有病就说出来，来这么久都不见我，是想让我想死你吗”
只能摇头了
“孩子啊，看你健康还挺不开心的，我知道你喜欢平静安宁的一生，可是命运给你的安排可一点不安静，你要知道你的出生就注定不太平，不只是因为你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你要为一个逝者完成他与一个女人的承诺”
？？？……什么？俩眼珠子瞪到最大，快掉出来了
“你以为蔺儿只是为了让你有安生之所才安排你来的嘛，我告诉你，不是的，是有更重要的原因，而这个才是真正决定你生死的事”
狠狠吞了口唾沫。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什么叫为了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完成承诺，什么叫这才是决定我生死的真正
“是它挑选你作为……这个暂时说不清，知道琉净川吧，这东西可比叱霓宫的年岁还大，几千年前的东西，灵气非凡”
我在听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关于你的所有事都特别多，比你现在的处境还要麻烦，小玉，私生子都是小角色，远没有你残缺的魂要多”
这次我是彻底方了，甚至完全听不懂
“我呢就把知道的告诉你，做好完整的心理准备，不要被外物迷住，最后啊——失去一切”
你能不能全说完啊，我接受能力还是可以的
“你好好缓缓吧，好不容易适应了，现在又要接受那么多事，如果不好好调整，你是没办法接受那个承诺给你带来的代价的”
满头黑线，所以到底什么事，我缓什么，这老头太讨厌了
“别这么看我”我现在的确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还要跟我卖关子，让我缓缓，你不说我怎么缓，一点点传输给我吗。我的白眼翻上了天他都视若无睹
“跟你讲个一个姑娘为了爱情毁了全族和门派的故事吧”
晕头晕脑听完他吧啦吧啦的故事，早就懵了。黎族，风族，瀚光剑，琉净川，黎青宴，风席傲，姜释追……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
意思就是传说有两个族群，有一个共同的护族之宝——瀚光剑，有它族在，无它族亡，每逢百年以血滴入开启一次，延续剑气里的灵气，条件就是需要两族联姻的男女，纯正血统天生纯灵者的两个人在大婚之日礼堂里滴入初血，也就是混合纯灵的血，仪式也就完成了
不过在最后一代也就是这个为了爱情的小姑娘毁了这条，因为只能滴一次血，第二次就废了，于是呢，小姑娘为了保护来抢剑报私仇的情人拿瀚光剑自刎了……
这个小姑娘就是黎青宴她的情人就是姜释追，而新夫就是风席傲她血缘上的表兄
所以统共就是这么个故事，然后黎青宴与姜释追生前因为族规和族的生死共誓来生相见，然后……发生了很多意外，就让我来实现这个承诺
“小子啊，这个事……你”
且不说我信不信吧，就说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真说你这故事与我有关的话……那这明明是他们两个的事啊，怎么就轮到我身上了？怎么的我是这男人转世啊！要像话本子的传奇爱情故事为了这两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
我脑子没问题，老头——
我太激动吗？不，这种事不论真假说出来搁谁都受不了
虽然说发生在我身上有很多事情难以说清和理解，但是我都接受了，可是这件事是关乎我……总之我接受不了，且不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就说这两人完成不了的爱情凭什么给我继承，我又不是他们的……啊——啊啊啊
怎么这么回事啊，我得罪谁了给我安排这个，还要潜移默化得影响我让我接受
郁闷……无比郁闷，要不是藤蔓绑着，我早就倒下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在藤蔓的支撑下瘫软，呈现晕死状，闭眼前老头叫“小子……你——诶！小子！”
谁在叫我“季央……季央……楚峪郸……楚峪郸……姜、释、追”跟鬼似的，完全不想理心里又怕“诶”了一声我是姜释追啊，还是他转世啊，叫我干嘛
“呵呵呵……小追追～”呕吐——叫魂呢！
不过这声音是那个噩梦女的吧，比亲爹还熟悉，能把我魂叫没的声，我现在基本能接受一堆破烂稀奇古怪的事了，行吧，反正命都不是我的，就接受吧。才怪！
作为一个工具人也是要有尊严的，呸！
“姐姐，您哪位啊，怎么一直在我梦里，现在更加频繁了”我，只想这件事赶快过去我好清醒，所以不想废话
“我叫——琉净川”？你说你叫什么？
无声发笑，什么东西，上次的事还没搞明白，现在又来这套？这意思是琉净川是个女的
“姐姐，你咋不叫瀚光剑啊”充斥着玩笑的口气
“死小子！老娘叫琉净川！是千年古画”啧！骂人了
“行，琉净川姐姐，您有何贵干啊”满不在乎
“看你这么乖，接受又这么厉害……送你个礼物，在人间为一个半月时间就到”哈？什么东西？
还没等我反应这个身形妖娆寤寐的琉净川如同一片叶子掉落在地上，消失了
然后——我更郁闷了
我在想什么呢——头痛。好像受了什么东西影响，还是……一骨碌的东西窜进我脑子，这些
“我到底为什么活着，最初是为了爹娘，懵懂的孩童只是为了自己，最初是不知道什么叫生死，在九岁已经懂事的年纪面临第一次生死海涯，因为一个烈火一般的女子活回了生命，那么之后呢——为了爹娘的付出不会失效，不会失去动力，为了……其实我一直不明白自己的生是为谁，为自己……也没那么明显，毕竟要怎么接受这个像是玩笑的一生，要怎么面对像是笑话的命运，如果只是我这个见不到人的身份还能接受，可是现在告诉我，这都是小意思，真正的——就是为了成全别人的爱情而在”
现在的自己像一只离开沙漠的骆驼，像河边没有杂草的泥岸
呵——这什么啊
后面我应该是大病一场，总之能感到周围一圈人，现在……该怎么办呢，好像比起私生子这个虚无缥缈不容易轻信的传说更容易让我相信，因为……太不靠谱了
“这就是大起大落吧”
明知道这样死不了，还是死死闭眼睛，就是不想起来
“现在他的状态很不好，像是死人，毫无求生意志”即使睡着了也知道这个人的声音，是谁在，说话
“嗯，好不容易发泄了，现在又这样，他的身体自然受不住”这是我并不想听到的声音
“副长……我们是不是应该把所有事情真的全都告诉他，也许”话到嘴边就受不住了
“我想过，阿清，你看现在他……算了”再次不想听见
“已经很尽力在说了，只希望他能……那个假扮零宫老的人是想他去死啊——”谁在说话，好陌生
“本以为不会出意外，没想到还是落了，谷儿你还好吧”什么啊……
“只能他自己了，这个事给他太大刺激，接受不了吧”
“像死了的人呢——”我现在这样很像吗
“宫长一直挺坚强的”
只能说是我自己不幸吧“还活着就行，只是现在这样是生不如死，可他死都死不了”
“那个故事还有谁知道”
“不清楚，能让我们没有防备拐走宫长说那个故事的人，定然不是简单的角色，只是我们不知道是谁”看来我得罪人了啊
“把沙珠处理了吧”
“兰副？”
“一个替身而已，本就不是人”
“不会是……”
“除了她还能有谁”沙珠？难道不是……
“副长，宫长很聪明，接受能力也快，只是心理上……”
是在夸我啊——可是……我为什么要相信呢，是世间万有可能吗。是，如果是别人绝对不会相信，可我不是，我是季央，我怎么会相信，可是……那么真实的事让我不得不信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
“宫长哭了”第一个发现我哭的人是他，谷儿
“心里难受自然就哭了”
第二次体会到——阳光落下了，人还在。也许真的是我出问题了，真的
“兰副，谷儿先离开了”
“去吧，平和心情”兰副说完这句话就听到谷儿离开的脚步“这种事要是正常人绝对不信，可宫长不一样，他是特别的人，信一切事情，如同他说的如果某一天有另一个人成为了他，他还是他，只是我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受了那个姑娘的影响，如果是，我不会轻饶……”声音被渐渐淹没
那是什么东西，好像一团雾，又不像一团雾，是有生命力的东西，好像在向我靠近，在用我看不清的东西走过来，像是身体里一直藏着的东西，而那个正是我死不了的源头
可能有件事是对的，有些东西，我必须得接受
“我叫……姜释追，是你残缺的人魂补上的一缕”
这都是梦吧，感觉不是我，不是啊，到底是谁在控制我，这些到底是什么，感觉比梦要真实，却是我触碰不到的东西，好像中了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