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渐地落山了,大雁一排排从天边飞过,晚霞倒映在水里,把汾河都染红了。如此美景,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里将发生一场恶战。
豫让在汾河的大坝上心事重重的走着。尽管晋阳城此刻已经被淹的几乎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屋,但赵襄子依旧宁死不降,城中百姓也是一副死拼到底的架势。这让豫让内心总是有些不安,因为不到最后一刻,谁胜谁败就不能肯定。此刻,他所在的堤坝恰好正对着智伯大营,他明白,假如这个堤坝要是被毁了,那么智伯大营也将化成一片汪洋。
“把堤坝再加高加厚,除了我智氏的军队,任何人不得靠近堤坝!”
“诺,请大人放心,我等一定严防死守!”
豫让做了一番交待,又脚步沉重地朝智伯军帐走去。此刻,智伯一个人正坐着,翻阅着竹简。
智伯见豫让一脸愁容的样子,问道:“我军即将取得大胜,先生为何愁眉不展?”
豫让忧心忡忡地道:“主公,汾河大坝上只有五百军士守护。臣总感觉兵力不足,望主公再派两千人守护大坝。”
智伯满不在乎地笑道:“我知先生行事谨慎,但凡事也不必过于如此拘谨,如今赵氏军队全都龟缩在城里不敢出来,谁还能对我大坝造成威胁?”
豫让只是叹气,他内心明明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是啊,除了赵氏,谁还能对大坝构成威胁?
见豫让无言以对,智伯关切地道:“我见先生近来有点劳神过度,先生歇息去吧。不必担心,我想,用不了十几天,赵襄子就该投降了。”
“但愿如此,臣告退!”
子夜时分,在韩式大营里,韩康子的一千决堤大队此刻早已经集结完备,每个人都配着强弓硬弩,全身铠甲,头上裹着白巾。
韩康子义愤填膺地道:“诸位将士,非我不义,实怪那智伯不仁。我等虽帮智伯攻打赵氏,但智伯非但不感恩,却扬言破赵之后,图我都城。欲效仿水淹晋阳,水淹我安邑。此等残暴不仁之人,我等为何还要为他所用?今天,我,魏恒子大夫就要公开倒戈,杀智伯保家乡!”
“杀智伯,保家乡,杀智伯,保家乡!”一千名军士齐声喊着。
“诸位将士,现在我们就杀向汾河大坝,决汾河之水,淹智伯大营!请大家安静,此次行动,要出其不意,务必一举成功。”
说完,韩康子亲自率领一千人杀向汾河大坝。
此刻,留守在汾河大堤上的五百军士,多数正昏昏欲睡。有个稍微清醒的,借着着月光看到了韩康子的队伍。军士立即警觉地喝道:“什么人?不得靠近大坝!”
韩康子回道:“我是韩康子大夫,奉智大夫之命,前来代替诸位防守大坝。”
那军士心想:大坝重地,岂可说换人就换人,而且还不是自己人?不如找智伯确认一下,遂喊道:“韩大夫且慢,待我向我家主公禀报之后,确有其事再说。”
韩康子一看对方有所警觉,便也顾不了许多了,立即大喊道:“众将士听令,放箭,所有大坝智军,全部格杀勿论!”
韩康子话音刚落,弓弩手的箭立即如雨点般射向大坝,可怜五百军士,许多还在睡梦中,便已中箭身亡。紧接着,韩康子的一千军士呐喊着冲上来又是一顿砍杀。厮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如人间地狱!
战斗很快结束,五百军士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几人狼狈逃向智伯大营。
“决堤放水,淹死智伯!”韩康子急匆匆地下令道。他明白,事不宜迟,必须赶紧决堤放水,等智伯大军回援过来,一切就来不及了。
很快,大坝被韩康子的士兵拨开了,滚滚汾河水立即如脱缰的野马,奔向了智伯大营。。。。。。
此刻,智伯正在大营里睡觉。忽然被几名逃命的士兵惊醒。
“大家快起来,韩康子反了,他要决堤放水。”
话说着,已经有一个士兵冲到智伯帐下,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主公,大事不好,韩康子反了,他要决堤放水,淹我大营,主公赶紧出去避难。”
什么,韩康子竟然反了?智伯又惊又怒,一把抓起军士的衣领道:“此事当真?”
军士道:“千真万确,主公。现在守坝的弟兄大部分被杀了,只有我等几人跑了出来!
”啊”智伯气得大叫一声,一脚把桌案踢翻在地。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地传来洪水的声音。而且很快越来越近。智伯顾不得多想,立即拿起宝剑,朝营外走去。
洪水来势十分凶猛,不一会儿,水已经淹到了智伯的大腿根。他挣扎着来到一棵树下停了下来,这里稍微好点,还有一块不小的空地。空地上已经挤满了几十个军士,豫让也在这里。
智伯定了定神,借着月色,回头看他的大营。先前还满是旌旗飘扬的营帐,如今几乎是一片汪洋。还有几万士兵在水里垂死挣扎。
这一刻,智伯才真正明白,一切都完了。
智伯正想着,从三个方向又隐隐约约地又传来了无数军士的呐喊声。原来是赵襄子,韩康子,魏桓子三路人马见智伯大营被水淹了,便划着事先准备好的小船冲了过来。
“投降免死,活捉智伯,投降免死,活捉智伯!”
士兵呐喊着,声音越来越近。
豫让着急地道:“主公,我们趟水赶紧走吧,在这里必然死路一条!”
智伯知道一切都完了,他忽然紧紧握着豫让地手,泪流满面,愧疚地道:“今日之败,皆怪我刚愎自用,拒纳先生忠言。如今悔之晚矣,我已难逃一死,先生赶紧带着兄弟们逃吧!”
豫让和众将士一听,立即跪倒在地哭泣道:“我等誓死保护主公,绝不离开主公半步。”
智伯眼淌着泪道:“我智伯能有你们这样一群忠义之士,也死而无憾了。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唯有我死,才能换取诸位的生。众将士听令,长子智开继我之位,军中一切大小事务,皆有豫让先生做主。你们听到了吗?”
豫让和众将士一齐泣声答道:“主公之令,我等谨记在心!”
“好,现在我令你等立即退回封地,辅佐长公子智开。”
说完,智伯趟着水,大义凛然,脚本坚定地朝远处呐喊的军士走去,边走边喊道:“赵襄子,你这个懦夫,我智伯就在这里,你赶紧过来,与我决一死战!”
“主公,我等一定为你报仇,杀了赵襄子。”豫让和众军士哭喊着,强忍着悲痛,眼睁睁地看着智伯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