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谦,我还是怕。”惜然将头埋进了男人的怀里,凉凉的泪珠打湿了男人胸前的睡衣。
林若谦的眉头深拧,眸光愈深,“不怕,她已经死了。”他深吻着妻子的额,妻子的发,一抹隐隐的担心经由此夜而提了上来。
白天的时候,惜然有些恍惚,她知道柳湘玉已经死了,她再也不会来伤害她,可是她还是有些莫明的担心,许是昨天的那个探头探脑的女人带给她的惊吓,也有可能是孕中多思,总之,一连数日,她恶梦连连,每每在林若谦的急切地轻唤中醒来。
依在他的臂弯里,惊恐的心才有些安然。
年关越来越近,D城大街小巷已经被浓浓的节日气氛所包围。惜然的肚子又长了不少,她穿着肥松的孕妇装,在天气正好的时候,由佣人陪着在别墅区里散步。林若谦的工作越发的忙了,每到年关,除了应酬还有各种年终的工作要做,他每天都很晚回来,但一天两次电话是跑不了的。
这天,林若谦回来早,惜然便要他陪着一起去了商场,给两个小家伙添置几件新衣,又买了几件加肥的孕妇装。惜然看着商场里那些婴儿的小衣服,小奶瓶什么的,竟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欢,她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又摸摸那印着卡通图案的小奶瓶,想象着小人儿生下来,抱着奶瓶吃奶的样子便不由哧哧发笑。
林若谦笑道:“一个人在那儿笑什么?”
“我在想咱们的孩子生下来,抱着奶瓶吃奶的样子。”惜然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母性的温柔恬美,继续说道:“小水晶小的时候,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小丫头两只小胖手抱着奶瓶,吧吧的吃奶,那样子可逗了。”
林若谦看着妻子那一脸慈母的温柔,听着她絮絮地说着小水晶小时候的场景,一时间,心里竟是有一种别样的滋味。
小水晶的小时候,他哪有经历过,他那个时候还顾自地沉浸在对她的恨里。对于小水晶,对于眼前的女人,对于她们母女的那段艰难的日子,他唯有深深的歉疚。
“哎哟。”女人的叫声低低传来,林若谦一惊,但见他妻子的手覆在了肚子上,“你儿子劲儿太大了。踢死我了。”
看她皱着眉,痛中带笑的样子,林若谦忙也把手覆了过来,那腹里面的小家伙毫不犹豫地踢了他爸爸一脚,正中手心。
林若谦的眼中涌出一个父亲的宠溺,“这孩还真调皮。”
从商场里面出来,已是傍晚的时候,暮色正浓,冬日的寒冷夹裹着凉意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惜然缩了缩身子,口里发出咝的一声。
“外面冷,我们快点上车吧。”林若谦扶了女人的腰,搂着她向着前方的停车场走去。
惜然五个多月的身孕,身态已经显出笨拙,走路也并不快,林若谦照应着自己的妻子,帮她避开来往的人流,惜然正走着,忽然间眼睛瞪大,低叫一声。
林若谦一惊,这才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一辆轿车旁,一个男人正对着一个女人拳打脚踢。
“滚,有多远滚多远,你个溅货!”男人揪着女人的头发将她丢了出去。
女人又爬了起来,抱住男人的脚,“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呢!”
“谁知道那是谁的孩子,滚!”男人一脚踢在女人的胸口,女人的身子立时跌了出去。
停车场靠近马路,有过往的行人驻足围观,但没有人上前阻拦。
惜然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神色不安地抓紧了身旁男人的手,“叶……叶明会。”
林若谦也不曾想到,那个被男人拳打脚踢恶言相向的女人会是往日那个不可一世的女孩儿。叶明会早没了往日高傲娇俏的模样,一头乱发乱糟糟地顶在脑袋上,身上穿着脏兮兮的棉衣,身体看起来十分的臃肿,满脸的泪痕,嘴角还往外流着血。
惜然的心头一跳一跳的,眼前的情景无疑是残暴的、血腥的,她的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身旁男人的手,“若谦,告诉他,不要打了。”
她忽然神色惊惶急切地说。
林若谦看着妻子突然间苍白起来的脸色,眉心处跳了跳,“你呆着别动。”他嘱咐妻子一句,便向着前面的一男一女走去。
叶明会人跌在地上,不住地嚎哭,那男人还在恨恨地骂着,“你这个溅货,谁知道多少个男人上过你,谁又证明你肚子里的小崽子是谁的。滚,哪远给我滚哪儿去!”男人恨恨地骂着,却是一开车门,人便跨进了车子,看也不再看叶明会一眼,将车子后倒,利落地开走了。
林若谦走到叶明会的面前时,她看到眼前出现的高大男人,眼神缩了缩,又立时往着惜然的方向望了一眼。这一眼,惜然的心头噔的一下,她看到叶明会眼中迅速闪过的不安和慌乱,那瘦削的脸颊,那流着血的唇角,哪还有半分往日的模样。
惜然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你没事吧?”她扶着自己的肚子,攥住了林若谦的手。
叶明会咬了咬唇,犀利的眸光带着阴狠的恨意,只盯了惜然一眼,便爬起来想走。但身子还未离地,便是低叫一声,捂住了肚子。惜然惊惶地看向叶明
会的腹部,她的手正死死地捂着那里,一张脸已经因为疼痛而扭曲,身子也虾米一样的团在一起,流血的嘴唇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惜然看得心惊肉跳,攥着男人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抓紧。
林若谦看了叶明会一眼,对身旁的女人道:“别怕,我叫救护车过来,我们马上就走。”
惜然的心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绞住,眼见着叶明会的身下,一滩的红色蔓延开去。她的心脏忽然间开始狂跳,一手捂住了肚子,一手扶住了身旁的车子,“若谦……”
眼前恍恍惚惚中,林若谦丢了手机,一把将妻子摇摇欲坠的身子抱住,“你怎么了,然然?”
“若谦,她,她流产了。若谦,我……”
她的脸上变换着十分古怪惊恐的表情,一手紧紧地捂着肚子,却是唇角抽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男人,然后一下子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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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然醒来的时候,脸色仍然很白,她的手被她的男人握在手心,温热微湿的感觉让她感到一丝安稳。
林若谦敛眉深目看着他的妻子,眼中神色复杂,“知不知道,你的情绪再激动一些,我们的孩子就完了。”
惜然的心头猛的一跳,一阵虚无之感再次涌来,她紧紧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若谦,叶明会……她流了那么多血,我……好怕。”
她的身子一颤,苍白的手指忽然间紧紧地扣住了男人的掌心。“柳湘玉她说……”
她的话未说完,男人的手已经覆在了她的嘴上,“不会有事,她已经死了,她再也不会伤害你!不要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们的孩子。”
他眸光里的热切和深深笃定让她只感到说不出的心安。她的身形缓缓地躺了回去,闭了闭疲倦的眼睛,轻声地开口:“叶明会怎么样了?”
“她的孩子没了。”林若谦皱眉道。
“那个男人真狠。”惜然同情地道。
“不要管她了,你刚才受了惊吓,胎儿有些不稳,好好的睡一觉吧。”林若谦给妻子掖了掖被角。
“你会离开吗?”惜然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对男人的依恋。
“不会,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乖。睡吧。”林若谦温热的手掌轻抚妻子的脸颊,又缓缓抚上她的眼角,他的温柔疼惜的眼神让女人感到一阵阵的安然,她缓缓地合上了眼皮。
林若谦坐在妻子的床边,心情竟是说不出的沉重,王家那对母女带给惜然的影响这般的深刻,让她在孕中不能安然。他暗暗地捏住了自己的手指……
大年二十九的下午,惜然和两个孩子被林若谦带去了北京,在那里,他们一直住到年初二,才返回D城。去沈琳那里拜过年,才正式回家。
惜然坐在窗子前,看着满天星光下,她的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放烟花。两个小家伙欢蹦乱跳地穿着同样的棉衣,捂着小耳朵,仰着小脑袋看着烟火在天空中绽放。惜然的眼前恍然便是多年前,那个年夜,她在老城厢的街头,孑然一身地游荡,而后,她遇见了他。他就站在灯火的阑珊处,目光温和地望着她。她和他,在那个寒冷的夜晚,在老城厢的街头,看了半宿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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