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国现下情况如何?”
“大皇子现下在停云楼,二皇子在宫中,三皇子去了外城。”
“京城里有多少我们的人?”
“约有百数,多为女人。”
女人...?沈清欢有些意外,又转念一想:京城多富贵之人,挥霍总在音乐女色,女人确实是总容易不被怀疑的群众。
这座楼里,估摸会有不少。
沈清欢问完了一些琐琐碎碎的事,便沿着来时路回到地面暗门,出来时算账先生正背对着他若无其事地擦拭算盘。
沈清欢心想:想要潜入宫中接近那皇帝老儿,就得先从皇子切入。三人之中唯一识得的二皇子顾南宴不在城中,只好先拿大皇子顾景试试水。
他摘下斗笠,同剑一同负在背后,挤到厅堂中央,往戏台上探头眺望。八个妆容精致的舞姬在舞池中央踏歌而舞,步伐柔美,娇艳娉婷,偶时挥袖展颜一笑,引得看台一阵喝彩。几番探头都没看到雍容华贵有如皇家之人,便将目光转向顶上楼阁。
拾级而上,每一层都有不同的景观。譬如一层大堂热闹非凡,流连其中的多是市井的富商大贾;二层的歌姬清秀典雅,拨弄琴筝琵琶,吸引的多是懂些音律文墨的纨绔子弟。
沈清欢是在经过二层长廊时遇见祁落落的。
当时她半脸蒙着轻纱,掠过的眼神温柔似水,如叙千言,高佻的双腿细若白藕,步步生莲。擦肩而过时,一丝沁人的幽香钻入沈清欢鼻尖,让他不禁回头多看了两眼。
是个美人。沈清欢这样想着,忽然听到前方吵嚷。
“殿下,您还是别追出去了,花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唉,你说洛姑娘怎么就这么滴水不进呢。”
“也只有这样的端庄华美的女子,才配得上殿下的颜面呐!”
被称作殿下的男子听到这话满意地笑了:“也是。想她一个民间女子能有这样的容貌和气度,实是不易。一会儿花会我给她准备了华礼,她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我。”
沈清欢背伏在廊柱之后,随步伐声入眼的是一个被众侍卫簇拥,羽衣冠服之人,料想便是留在楼中的大皇子了。
原来在这看女人!害我一顿好找。沈清欢屏息凝视着他们没入走廊尽头夜色。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管弦之乐,沈清欢循声望去,发现那戴面纱的少女不知何时又兜转回了二层,正坐在蒲团上拨弄琵琶,眼中神彩悠悠投来。
“俗世盛会自雪始,十里风光,万千烟火。”她开口唱道,“花灯长河迎贵人,舟入深宫,韶华挥霍。”
这一唱,沈清欢心下了然,原来这女子便是顾景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花魁洛姑娘,想接近顾景,从她这下手岂不妙哉?
结果没想到沈清欢踱步到女子面前,尚未寒暄两句准备套话,女子便开口了:
“身后负的可是葬世?”
啊?沈清欢呆住。原来花魁也是我北晋的人??
女子见他模样,莞尔一笑:“北晋剑阁二代弟子祁落落,早闻师祖关门弟子之名,小女不才,以歌代礼。现我在安阳化名洛绫,为接近皇室中人,做了这停云楼的花魁。”
“剑阁弟子沈清欢初见姐姐!”沈清欢感叹道:“原来姐姐也是剑阁中人,如此这般才貌双绝,在北晋也一定是花魁!”
“公子谬赞了。”
沈清欢道:“姐姐我是真心实意地说的!”
祁落落心下悦然,点头微笑。
“那么花会一事,是在姐姐的掌握中了?”
祁落落道:“防隔墙有耳,我们进去说。”
居室的摆设简朴且雅致,祁落落请他在席上坐,沏了一壶茶上来。
沈清欢饮啜茶水,顿感清爽沁脾,唇齿留香,“这是案前香吧,只有北晋有,都没在大京看到过,可怀念了。”
祁落落笑道:“你喜欢就好,带的不多,只剩一小袋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听的亲切,以后便叫你阿欢了。”
“好啊。反正我自小到大,除了师父和过世的母亲,身边也没有亲人了,现在还能有个姐姐。”
“你我皆在异国他乡,一见如故。单看面相,你就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沈清欢哈哈一笑:“姐姐是在夸我长的好看?姐姐盛世美颜,我这是沾光了啊。”
祁落落笑嗔他一句,又戏言几句,转入正事。
“我们男探在暗,女探在明,安阳,早已落入北晋的情报大网。”
沈清欢佯装呵欠,“姐姐部署得已这样好,何不就此放我逍遥?”
“日后北晋一掌天下,哪少你玩乐的时日,这些天局势紧张,切勿出太大的动静。”
沈清欢“嘿嘿”两声,将杯中茶水饮尽。
祁落落忽道:“听闻你识得顾南宴?”
“顾南宴啊,识得是识得,但他认不认我,就是另一回事了。”沈清欢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在一个瞬间里,祁落落觉得自己好像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特别的光芒。
祁落落启唇想问,又欲言又止,她似乎没有问的必要。
忽然传来敲门声,一人在门外道:“洛姑娘,花会马上开始了,船已经在等候,请您下去吧。”
祁落落起身收拾器皿,道:“你去花会凑凑热闹吧,一会我做什么事你就别插手了,详情我们日后再叙。”轻轻一笑,推门而出。
“嗯好。”
沈清欢为了避嫌,转身跳窗而出,从后院翻墙涌入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