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说得咬牙切齿,他的脸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
天气热,走廊里没有风扇,我从地上捡了几张被人丢掉的广告页,当作扇子。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出来了,第一句话,并不是告诉我们奶奶的病情,而是让我们准备钱,去交住院费。
大夫,我奶奶没事吧?
蓝山焦急地问。
那个医生脸上的表情特别欠揍,说话的速度不紧不慢。
情况不太好,先住院吧,观察几天。
说完,好像急着上厕所,甩开我们,走了。
我让蓝山先去看奶奶,我找了个护士询问交费的事儿。
小镇医院,相比于大连,还是便宜很多,住院费一天三百,第一次要先交两千押金。
我手里刚好有郭老板和鹏哥给我的钱,直接拿出来交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办法。
我奶奶说,她有一个盒子,里面是她的棺材本,如果她死了,那些钱就留给我。
我们回去找找吧,这一次住院不知道要花多少,不管花多少,就算花光了让我去卖血,我也要奶奶活着。
蓝山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
我搂着他的肩膀,钱的事儿,你别管了,你奶奶的棺材本,你也别动。
我知道这一刻的自己非常不理智,那是一个跟我并不相关的人,我要为了她,让自己陷入困境。
可是,人生中有很多困境,你不找它们,它们也会自己找上门,现在只是多了一个,又能怎么样呢?
傍晚,回到澡堂,大大正坐在澡堂门口抽烟。
大大,我想挣钱,明天开始多给我派点儿活儿吧。
大大抬起头,用犀利的眼神看我,不说话。
突然,把抽了一半的烟递给我,让我接着抽。
一会儿没事儿去我那儿吧,这几天累得我浑身难受,给我好好按按。
我抽了一口大大递给我的烟,硬撑出一张开心的脸。
郭老板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大大趴在床上,我正骑在他的背上帮他按摩。
按摩前,大大用手指了指我的内裤。
脱了。
这两个字,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所以才如此轻巧干练。
大大已经年纪一把,可是身上的皮肤并不差,摸起来,还有些光滑。
郭老板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我是知道一点的,郭老板有时候会在我给他*的时候接电话,电话里聊的内容,大概能猜出来他最近在干什么。
澡堂里那些碎嘴子,就没人提醒你郭老板这个人很危险?
大大追问,显然,有人之前警告过我的事儿,他已经知道了。
我没再说话,专心帮大大按摩。
大大不会害你,这一点你放心。
郭老板那个人是危险,但也很讲道理。你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他会一直对你很好。
咱们这儿,没有什么正经职业,想发财,不跟这些人物搞关系,根本没门。
你明白吗?
我当然理解大大说的话。
在我生活的这个小镇,如果是做平常职业,一个月拿两千块钱已经算高薪,像我这样,服务一次就拿三千,对普通人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比别人得到的多,自然要付出的多,我懂得这个道理,上天是公平的。
其实我一直好奇,大大为什么要帮我。
自始至终,他都没让我跟他发生关系。
他只是偶尔像今天这样,让我脱光了,骑在他的身上帮他按摩。
如果说他已经没有性能力,我也看过他*,比一般男人还要粗大。
莫非到了他这个年纪,追求的更多是心理上的刺激和快感?
别硬,硬了顶在我背上不舒服。
大大提醒我。
他很喜欢我的*软着,一大坨搁在他背上,他说那种感觉特别好。
你有没有想过,称称你*有多重?
有一次,大大这样问我。
我忍不住笑了,*长在身上,又不能割下来,怎么称呢?
用手啊,厉害的人,只要把你*连卵蛋一起握在手里,掂一掂大概就知道有多重了。
很多人都不明白,以为男人的*越长越粗就是厉害,其实那些都是虚的。
真正厉害的男人,*特别沉,这种人到老了还是特别能干。
大大是过来人,对这些事经验老道,并不奇怪。
自此,我给人搓澡的时候,也会忍不住用手去掂量对方的*,看到底有几斤几两。
有时候掂着掂着,对方就硬了。
没办法,就只好接一单生意。
你还没跟我说,那么急着赚钱,要干什么?
大大翻了个身,示意我盘腿坐着,他把头放在我*,压着我的*,让我帮他按摩头部。
这时候,他会闭上眼睛,呼吸均匀,慢慢睡着。
之前有一次,他就这样睡了,我担心把他弄醒,就继续盘腿坐着,直到他睡了一觉醒过来。
傻孩子,累不累?
怎么不累,腿都酸了。
我笑着说。
他用手摸着我的大腿,带着心疼的表情。
大概就是这些平常小事,让他对我更加照顾。
家里有人生病了,昨天住了医院,需要钱。
我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不疾不徐,要服务人,就要处处周到,不然,这服务就变得没有意义。
大大睁开眼,看着我说,先从大大这拿吧,大大都快死的人了,要那么多钱也没用。
不知怎么,心里竟流过一股暖流。
人和人之间,不求什么生死誓言,也不刻意拿腔拿调谈深厚感情,便是这样淡淡的,看上去谁也不牵扯谁,在关键时又愿意为对方提供温暖,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关系。
谢谢大大。
我好像也说不出其他什么话来,默默继续帮大大按摩,没一会儿,大大又睡着了。
从大大家离开,已是深夜。
我去了趟医院,蓝山在走廊的长椅上,睡着了,样子特别让人心疼。
枕着我睡吧。
我坐下来,把蓝山的头放在我的大腿上。
蓝山太累了,没有跟我多说话,迷迷糊糊,就在我腿上又睡着了。
我低下头,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打量蓝山的脸。我今年24岁,他今年只有19岁,对我们来说,人生似乎才刚刚开始。
可是,就像一首歌或是一场电影,从开始到高潮再到结局,总会有人安排,那我们呢?我们的开场已是如此,接下来的高潮与结局又由谁来安排?
是否每一个如我们这样年纪的人,对未来都是一片迷茫?
想不明白,每次想这种事都会头疼,索性算了。
天亮以后,我陪蓝山进病房看奶奶。
才两天时间,竟然就瘦了,脸蛋整个凹陷下去,看上去那么陌生。
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都搞定了。
跟医生说,只要能救奶奶,再贵的药咱们都用。
我安慰蓝山,他转过头,用无神的眼睛看我。
这一刻,我是他唯一的依靠,多好啊,他在无助的时候,还会有一个依靠,而我呢?
澡堂,今天是周末,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