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倏忽一梦中

岳盈香醒来的时候,刚起身正好看见醉醺醺的吴少钧跨过门槛。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跳下床榻便大跨几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高声喝问:“又给老娘死到哪里去了?你居然还有闲情喝酒!知不知道,昨天我在庄中被人突袭绑走,差点就回不来了!”

吴少钧两眼迷离,听她飞快说完这一通,看她的眼神却仿佛是在看个傻子。

“我爹失踪两个月,半点消息也没有,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岳盈香话中隐隐带着哭腔。

“那……那是你爹,又不是我……”吴少钧还有个“爹”字没能说出口,便大声打了个嗝,这嗝里尽是酒气,熏得岳盈香不得不松开手后退两步,咳了几声。

“你再说一遍!”岳盈香怒极,说着,泪水却不自觉便溢出眼角,她指着吴少钧,话里哭腔尽显,“说到底,都是因为那个女人!你就是忘不了她!自她重新现身之日起,你便再也没有正眼看过我!”

“你烦不烦?”吴少钧借酒壮胆,说完这话,颤颤巍巍上前几步,却又很快退了回去,扶着门框躬下身剧烈呕吐起来。

“你竟然还嫌弃我?”话到动情之处,岳盈香已是泪流满面,“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好?她有我在乎你吗?她有像我这样,待你始终如一吗?一个残花败柳,还在外头勾三搭四,你以为当年她只对你暗送秋波,眉目传情吗?那女人八成早就勾搭上了那个姓萧的,这样的贱货,下三滥的东西,你到底看上她什么?”

“我可告诉你,你别……”吴少钧一连打了好几个嗝,眼光仍旧迷离,他举起一根手指,露出下流的笑,道,“她,比你漂亮,比你聪明,话也比你少,还……嘿嘿……”这厮话到此处,脑中秽乱的画面几乎占据了全部思绪,连口水都跟着流了出来。

岳盈香只觉气血上涌,登时便冲上前去,狠狠扇了他一耳光,然而这耳光才打下去,还未来得及站稳,吴少钧便狠狠将她推倒在地。

“不就是仗着你爹在庄中的势力,成日对我作威作福吗?”有道是酒壮怂人胆,更何况岳鸣渊如今生死不明,更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发泄机会,他指着岳盈香,嘴边的口水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点破事,这么多年,谁他娘的不是敢怒不敢言?现在好了,你爹没了,没了!你什么都不是了知道吗?你就是个没人要的臭婆娘!”

岳盈香登时起身,一把将他从门边拉了回来,狠狠推倒在地,这两人虽都习武,却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身三脚猫的功夫,只适宜夫妻互殴,对外连个普通打手都不如。

二人扭打了一阵,活像是街头斗殴的野狗,撒泼耍诈,弄得满身狼狈,随着岳盈香发间玉簪轰然落地,在那声清脆的声响中,她忽然便冷静了下来。

“你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岳盈香松开了双手,看着手心手背在方才扭打时剐蹭出的伤痕,惨然笑出声来,“你知道我为你做过什么,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来,挖空心思想让你在乎我……你还知道……你还知道我做了什么?”

吴少钧本就喝得不少,经过这一番扭打,腹中更觉翻江倒海,登时便趴在门槛边大口呕吐起来,然而这时,岳盈香却狠狠拽了他一把,大声喝问道:“你知道我都做过什么,那你可知道,我为你杀过人?我杀过多少人你知道吗?我这双手……我这双手,上面都是血……你可曾认真看过?啊?”

她颤抖着将双手伸至吴少钧眼前,却被他又一次凶狠地推开。

“你烦不烦?人是我让你杀的吗?我让你杀谁了?我喜欢的女人,你凭什么杀她?”吴少钧蓦地起身,指着她痛骂道,“我告诉你,你就是个一无是处,刁钻泼辣的疯婆子!”

“我凭什么?”岳盈香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大声驳道,“我就是要杀了她!这种下三滥的女人,她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她抢我的丈夫,我就是要杀了她!还有教出这么个下三滥的下贱胚子的老贱货!她们全家都该死!都该死!”岳盈香满头乱发随意耷拉在脸上,遮住了半张脸孔,爬行着向吴少钧靠近。

“疯婆子……疯婆子……”吴少钧眼见她的表情越发变得狰狞,只想飞快逃离,然而双腿却好似灌了铅,怎么也站不起来。

“我是疯婆子……那又怎样呢?”岳盈香惨然而笑,伸手去抚摸吴少钧的面颊,却听到了门外传来了清脆的击掌声。

尚未完全失智的吴少钧蓦地抬头,身子却僵在了原地。陷入癫狂的岳盈香则如愿以偿,一把将他搂住,扑入怀中,眼中笑意渐渐沉敛,转为悲凉。

“你……你不是……失踪了吗?”吴少钧嘴唇发颤,只因他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正是沈茹薇。

他过去之所以能够堂而皇之地欺凌沈家人,只是因为那间别院里住着的,除了一个不中用的沈轩,全都只是弱女子。

可如今的沈茹薇,已不再是那个弱女子,且已有了轻而易举摘下他首级的能耐。

吴少钧心下恐慌,试图退后却撞上了半开的门扉。这一举动,惊动了伏在他怀中的岳盈香,她恍惚向四周看去,却发现门槛外不远处,一抹鲜红的裙摆显得分外灼目。

岳盈香的目光沿着这红裙,向上看去,瞧见了一张明丽的脸孔,美中不足的,是她一侧面颊之上,留有一道泛白的伤疤,却已经很淡了。

“贱人……贱人你来作甚?”岳盈香仍在恍惚之中,竟忽然想不起来她的名字,或者说,这么多年以来,被她用作代称的两个字,已在她心中完全取代了眼前这个女人原本的名字。

“你不是,想要杀我吗?”沈茹薇莞尔一笑,“我现在就在这里,你要动手吗?”

岳盈香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飞身扑了上去,然而这时沈茹薇却向旁错开一步,令她扑了个空。

岳盈香腰腹撞上回廊外侧栏杆,整个人也跟着惯性翻栽而出,重重摔倒在地。

这是一个只有岳鸣渊父女及吴少钧三人居住的小院,如今岳鸣渊失踪,过去的使从也都如鸟兽散,留下这夫妻二人,空寂得很。

“我本以为,这背后的情由会有多复杂,却从未想到,会是你,”沈茹薇唇角微微抽动,不觉感叹道,“谁知道呢,就像闹着玩似的。”

“谁跟你闹着玩?”岳盈香爬起身来,抬高嗓音,冲着院门处大喊,“来人!来人啊!有人擅闯山庄!快来人啊!”

她用了最大的声音,喊到声嘶力竭,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我该说你是痴傻,还是愚蠢?”沈茹薇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吴少钧,道,“怎么不告诉她,是谁请你喝的酒呢?”

“是……是……司焱……”吴少钧答得磕磕巴巴。

“你说什么?”岳盈香闻之色变,“他……他不是庄主的人吗?”

“我想,在这金陵城里,应该谁都知道一件事,”沈茹薇漫不经心道,“吴少钧喜欢喝花酒,而且,只要每次被你发现,就会大发雷霆。”

“你打的什么主意?”岳盈香浑身颤抖。

“我想知道,这如同儿戏的杀戮,究竟缘何而起。”沈茹薇冷笑,“真是比我想的还要可笑。”

“你怎么想的?”岳盈香见她靠近,不觉向后退开,足跟却被石头绊倒,跌坐在地。

“我以为,你多少也是想要帮助你父亲,”沈茹薇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十分可笑,不禁摇摇头道,“怎么都喜欢去争抢男人呢?一个无才无德,品行恶劣至极的男人,究竟是哪里值得让你沾染血腥,徒添杀孽?”

“笑话!”岳盈香强装镇定,“你不曾杀过人吗?杀几个贱货又能怎么样?你毁人姻缘,断人恩爱又岂止一回?能教养出你这种东西的爹娘,又能是什么好货色……”

岳盈香还没来得及把后面更为龌龊的言语说出口,胸口便挨了一角,身子向后飞出,撞上假山后,又重重摔落在地,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

她只觉喉头气闷,“哇”的一声便吐出一口鲜血。

吴少钧目睹这一切,只想着趁机溜走,然而走到一半,便被沈茹薇揪住衣领,扔在了岳盈香身边,一步步朝两人走了过去。

“你……你要想清楚,”吴少钧拖着剧痛不止的双腿向后挪动,支支吾吾道,“我可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杀了我,你往后如何……如何……如何再嫁人?”

沈茹薇听到这话,脚步不觉一滞,当年受辱之景随之涌上心头,登时便觉浑身不自在,喉头还隐约泛起酸水,令她只想作呕。

自回中原至今,已近二载,数度与鬼神擦肩,在知道真相以前,由于沈轩随身携带的那个盒子,她始终都认为,这与父亲和老庄主的死,与那个至今都未现世的墓穴有着极大的关联。

直到叶枫将这个可笑的真相摊开在她眼前。

当真是不小的讽刺。

“你这话什么意思?”岳盈香一把拉住吴少钧,道,“莫不是,还想同她再发生点什么不成?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绝不会……绝不会让你们……”

“你这话似乎有些道理。”沈茹薇瞥见吴少钧腰间的佩剑,忽然笑了,那双明澈的眸子最深处,仿佛一瞬间遍染尘埃,勾起的唇角,露出的并非她一贯端庄的笑容,多了几分邪气,如仙子堕魔,那些躲藏在内心角落里的罗刹恶鬼通通释放,不留一线光明。她蹲下身去,伸手托起岳盈香的下颌,仔细打量起那张脸,摇头轻笑,“你呢?又在担心什么?”

“要杀要剐随你,”岳盈香冷笑,“可你改变不了生死,我杀了你娘和你姐姐,她们都是因你而死!你只能永远活在痛苦自责里,她们都是因你而死,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是笑到最后的人!”

“你很在乎身边的这个男人,对不对?”沈茹薇余光瞥向吴少钧,摇头故作叹息,道,“我虽不愿承认,可是吴郎,你方才的话,的确是对的啊。”

“你……你说什么?”吴少钧看到一线生机,连忙不迭坐直身子,“沈……不……你知道吗?我最爱的人始终都是你,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在想着你……”

“可那只是口头说的,都不算话,”沈茹薇摇头道,“想要证明爱我的人太多了,仔细想想,你都没为我做过什么,就这样从了你,我是不是太委屈了?”

“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肯放过我,只要……”

“这个女人,害我全家惨死,我要你替我杀了她。”沈茹薇天生就不是承欢卖笑的料,说完这话,眼神立刻又变得阴狠毒辣,“不然,就算冒着孤苦一生的危险,也只好委屈你了。”

“我……我……”吴少钧浑身发出剧烈的颤抖,他哆嗦着身子望向岳盈香,藏在背后的手却不自觉摸过了方才岳盈香用过的那把匕首。

“夫君……夫君你不要听她的,你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岳盈香慌了,适才她撞上假山,断了几根肋骨,一时之间还动弹不得,眼下见沈茹薇言语撩拨,立刻便慌了神,说完这话,又转向沈茹薇,痛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到了这个时候,竟还要对我夫君百般纠缠,你……你……”

她说到第二个“你”字的时候,身子蓦地一滞。

吴少钧手里的匕首,无比精准的没入了她的心口。

当然,人中刀之后,并不会立刻死,更不会立刻僵硬,只是她万万料想不到,她的丈夫当真会为了苟且偷生,而亲手送她上路。

“你……你竟然……竟然真的……”岳盈香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去,望着胸前汩汩而流的鲜血,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一颗如珠玉般剔透的泪水,在她眼角凝聚,缓缓滑落。

趁着她还有生息,沈茹薇再一次捧起了她的脸,摇头苦笑:“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为男人活着,而最愚蠢的女人所仰仗的卑劣男人,是配不上这世间任何女子的。”

岳盈香气息未绝,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用充满怨毒的眼神望着她。

“你不是说了,总要有一个人笑到最后吗?被自己最爱的男人所杀,这种痛苦,与我所承受的那些相比,孰轻孰重?”沈茹薇笑容桀骜,内心却已掀起狂澜,随后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相信对你而言,一定是前者。”言罢,立时将吴少钧腰间佩剑抽出,从他背后刺入,同时贯穿这夫妻二人的身体。

吴少钧也不自觉瞪大了双眼。

“也只有像你这样毫无自知之明的男人,才会仗着那二两肉四处炫耀,你当自己是什么?”沈茹薇狠狠朝他身上啐了一口,“从你告诉我,是你陷害我爹之时起,我就已经打算好要将你千刀万剐了,只是那时我体弱无能,无法将你杀之后快。”她说完这话,握着剑柄的手狠狠一拧,打出半个旋来,将伤口血肉同衣裳的破口搅在了一块。

再看一眼岳盈香,已然气绝而亡。

吴少钧倒是尚有一口气在,他仰着头,大口用嘴呼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只是一个作过恶的罪人,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沈茹薇说完,飞快拔出那把插在岳盈香胸口的匕首,横扫而出。

吴少钧也跟着头颅落地,血水向上飞溅,沈茹薇却已迅速退开。

这种肮脏的东西,连沾上他的血都会叫人恶心不已。

夕阳斜照,晚霞氤氲着余晖,将后山的墓地映成一片血红。

萧璧凌立在墓地一侧,平静地望着沈茹薇一步步走到张氏等人的目前,跪拜,叩首,再起身。

他留意到她手背上的一滴已然干涸的血迹,已然沉淀出深邃的暗红色。

“结束了。”萧璧凌说着,向她伸出右手,“可你看起来,似乎并不开心。”

“太荒唐了,”她唇角微微抽动着,发出一声嗤笑,“我无法接受,母亲和姐姐的死,竟是因为这样……”

“人心百态,叵测难料,”萧璧凌伸出的手没能得到回应,转而抬起,抚向她发间,“你该让我陪着你的。”

“我的做法,过于歹毒,不想让你看见。”沈茹薇笑容略显疲惫。

她素来都不介意旁人如何看待自己,然而近两年来,一路相互扶持,眼前这个男人,到底还是最明白她心思的那个。

她并不想因此而失去认可。

“你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吗?”沈茹薇问道。

“有。”萧璧凌略略颔首。

沈茹薇听罢,眉心微颦,目光与他相对,眼底充斥着极为复杂的情绪,不似惶恐,却有忧虑,似乎还有些许殷切的期待,又并不想立刻听到他的回答。

“心头重担放下,你轻松了许多,”萧璧凌展颜,“脸上的伤也快看不到了。”

沈茹薇不觉语塞。

“你以为我会说什么?”萧璧凌依旧微笑道,“说你心狠手辣,不再善良?谁都会仰慕圣人高洁,可却没几个人能做到。喜怒哀乐,通通归于尘土,那是高高在上的神,不是人。”

沈茹薇听得唇角上扬,似是笑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萧璧凌放下抚过她发际的手,道,“你始终都是我最向往的模样,敢想敢做,敢怒敢言,别被那些酸腐文人的话误了自己,你所杀的,是你的仇人,怎么做都不为过。”

“你不想问我做了什么?”沈茹薇面色已然转晴。

“你若想说,我随时愿听。”

“那,接下来去哪?”沈茹薇眨眨眼,道,“齐州那边的动静,对你影响应当不小,回到金陵的事,想来过不了多久便会被高昱他们知道。”

“回去看看吧,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萧璧凌叹道,“其实接下来的事,你也无需再牵扯进来……”

“你不是说,再也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吗?”沈茹薇莞尔,“说话不算话?”

“我多希望能学着和你一样,和那个‘家’斩断所有牵连……”萧璧凌不觉苦笑,“你真的要同我一起去?”

“不然呢?”沈茹薇笑道,“你怎么和我从前越来越像,什么事都想一个人扛?”

萧璧凌不言,沉默良久,终于展颜。

“看来玉星儿闹过之后,叶枫果然动过墓地,”沈茹薇未免这话题太过沉重,便索性撇开不谈,她蹲在刻了沈轩名字的墓碑前,拈起墓前新土,若有所思道,“以你对叶枫的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

“心思颇深,善于隐忍……在他眼中,沐剑山庄声誉与他自己的得失大于一切,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萧璧凌沉吟片刻,道,“隐娘对我说过的事,我并未对他提过,不过,叶枫倒是透露过,那密道是条死路,从未有人打开。”

沈茹薇略一思索,忽而恍然:“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我之前就好奇,岳盈香对他并不构成威胁,为何还要拿她出来卖我这个人情……他应是知道,我爹之所以会到金陵,所为的便是那密道背后的秘密,而我,已是他唯一能够找到的沈家人。”沈茹薇长舒一口气,直起身道,“走吧。”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霞光落在大地,仿佛披上盛装般瑰丽。

二人携手走下后山的身影,渐行渐远,终溶于这晚霞的光华里。

三日之后,整装待发。

许玉兰被安排暂且留在了金陵,由同样留守城中的宋云锡保护着,其余人则分派出一些,带了人马,外出去寻周素妍,柳擒芳亦随了众人前来相送,一面记挂着柳华音的下落,小心嘱咐着沈茹薇那医治伤疤的药物用法。

一行人都在城郊的树林里,仔细打点着一切,这个时候,谢岚牵了一匹高头白马走到沈茹薇跟前,道:“沈姑娘,这马性子烈,你可千万当心。”

沈茹薇略一颔首,便即走到那白马跟前,刚要伸手抚摸它的鬃毛,却见马儿仰头长嘶一声,抬起蹄子朝她蹬了过来。

本在一旁与门人交代事务的萧璧凌听见马嘶声,即刻回头望来,恰好望见沈茹薇匆忙退后的模样,便即飞身上前,将她揽入怀中,退至安全之处,转向谢岚,蹙眉问道:“你怎么把长风牵出来了?”

“上回遇袭,损失惨重,如今又要快马加鞭赶去齐州,还有在外寻找周阁主的人手,也都需要这些,坐骑根本不够,”谢岚两手一摊,道,“这马儿曾是秦阁主的坐骑,要不然……”

萧璧凌无奈摇头,松开搂着沈茹薇的手,轻轻抚了抚她右肩以示安慰,随即走到那名唤“长风”的马儿面前,双手扣住络头,将还在躁动的马儿安抚下来,道:“长风,还认得我吗?”

长风两只前蹄踏了几下,发出一声长嘶。

站在另一头的宋云锡见状亦走上前来,伸手抚摸白马鬃毛,安抚着它的心绪。自古马儿最是忠心,这长风当年随秦忧寒来往各地时,才不过一岁而已,如今旧主流亡,下落不明,往日温驯的性子也渐渐变得躁动不安,任谁也骑不得。

萧璧凌看着长风渐渐平静下来,便向沈茹薇伸手示意她上前,谁知她才上前两步,这马儿便又闹腾起来,比方才还要凶些。萧璧凌见状,即刻后退两步,双手死死扣住缰绳,以免它动作太大而伤了人。

过了片刻,那马儿终于安静下来。萧璧凌从行囊中掏出一把喂马的豌豆,递到长风嘴边,始终盯着它的眼睛,扣着辔头的手缓缓上移,轻轻抚摸着它头顶的鬃毛。

起先还有些闹别扭的长风,眨了眨眼,吃起了他手心的豌豆,吃完之后,还甩了甩尾巴。

做完这一切,他双手握着两侧,即刻翻身上马,长风察觉这动静,只是四肢动了动,却并未作何反抗。

“来。”萧璧凌向沈茹薇伸出了手。

长风的确是驯服了,许是在它背上的人,有着令他熟悉的气息,也与他昔日的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沈茹薇将信将疑上前,回握住他的手。

长风微微动了动身子,惊得沈茹薇向旁走开了两步,未及反应,骑在马上的人便将她向上一拉,随即揽住她腰身,抱上鞍鞯坐稳。

“这马儿同你这么亲近吗?”沈茹薇有些难以置信地俯下身去,看着长风的眼睛,果然不复方才那般狂躁,“如何做到的?”

“阿薇,”许玉兰跑到沈茹薇跟前,拉住她的手,道,“我等你回来,你可是答应了我,日后要陪我一起回扬州的。”

沈茹薇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宋云锡,莞尔一笑:“帮我照顾好玉兰。”

宋云锡点头:“一路当心。”

秋风飒飒,车马渐远。

藏身树后的那个身形娇弱的女子,不自觉环抱住双臂,深深低下头去,发出轻微的颤抖。

她本不该偷听叶枫的话,更不应当跟来。

高婷痛苦地抱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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