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欣。
这人是当初赵成推荐的铁官,当然现在只是一个富户而已。这六年间我有意识地紧抓盐铁这种战略物资,对传统观富户的打击很大。再加上这些人的大多是投靠宗室谋取出身,属于当年赵成一党,我没剪除他们是我的仁慈。
当然,他们也没有对我构成威胁。
如果白起没有得罪他们,那这次的行动就是针对我的。
他们知道无法撼动赵何对我的信任,就冒险得罪白起,貌似站在我这边。只要我离开了邯郸,想来他们就有机会做一些什么行动。
果然是特么的无间道!
在我实力已经碾压的时候,做这种小动作,他们是以为我智商退化了还是什么?
我把白起找来,问了两句他的人际关系网,确定白起没有得罪这些人,这才将我的猜测告诉了这位杀神。
杀神同学十分装逼的淡淡微笑,道:“这些蝼蚁,碾死他们不费我吹灰之力,真是胆大妄为。”
“穿新鞋不踩狗屎,”我道,“他们若是现在死了,国君定然会以为你私心报复,无意间等于自认了那些谗言。”
“穿旧鞋我也不踩狗屎。”白起道,“只是不去理会罢了,你当我真会去做那种事?”
“他们把矛头指向我,我当然不能放任。”我心中泛起一股冷意,手心冰凉,道,“这次大战,我先挂帅打前面的,你打后面的。”
“你要引蛇出洞?”白起问道。
我点了点头:“既然他们玩阴谋,我倒是想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
现在朝堂上基本都是我的人,敢玩这手的人肯定也是托名在我门下的家伙。这种吃里扒外跟我玩心眼的人,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以为我六年间顺心如意,就会忘记当初避走他国所受的磨砺么!
太天真了!
“你这一动,那人恐怕就警觉了。”白起道,“以智术闻名天下的狐婴,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往陷阱里跳呢?”
“我若是留下,他们恐怕会更害怕。”如果我跳进陷阱,证明我识破了他们的阴谋。我若是不跳,他们就不知道我是否识破了这个套,恐怕日夜寝食难安。
只要对方有个有头脑的人,肯定不会白白试探一下就抽身,必然有后手准备。如果他真是考验一下我的智力和反应能力,那我也没话说,对于这种贱人只有熬着看谁命长了。
“要不这样,我过去屠个万把人,你装作勃然大怒,过来收了我的帅印,如何?”白起这条苦肉计倒是不错,但是……我不舍得那万把人怎么办?在我眼里,人命可都是红果果的生产力呀!
万把人,就算不给饭吃,也能修老长一段长城呢!
“是这,你白杀那些人,太浪费。”我道。
“赵国人已经够多了的吧,你怕什么浪费?”
“人不厌多!”我纠正白起的思想,“有民斯有土,有土斯有财。没有人民,你当光杆封君去么!”
“你要给我封君?”白起一脸兴奋地看着我。
“等你破了临菑,我就封你。”我笑道,“封号我都想好了,武安,如何?”
“武安……武安君……”白起在嘴里过了两遍,“不够霸气呀!”
“滚!千里之外!”
“本来就要去千里之外,你还没说好怎么交接呢!”白起嬉皮笑脸道。
“你先生点病吧。”我道。
白起允诺而出。
天下伐齐的赵军统帅在一次视察中坐骑受惊,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摔断了手臂和一条肋骨。我听了这个消息吓了一跳,秦国人就这么实诚么!如果换了庞煖他们,肯定是随手编个头疼脑热什么的,怎么都不会舍得伤筋动骨呀!
于是我去看了白起,那厮躺在床上,嘴里不住抽着冷气。一个军医带了两个助手在帮他换药,据说骨头已经接正了。
等医生们出去,我在白起身边坐下,道:“没必要这么硬来吧?这可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啊!你还怎么接手呢?”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万一国内激变我提前回国怎么办?这不像是白起的脑子啊!被穿越者附身了么?
“嘶……”白起还没说话,先抽搐了一阵,良久才缓过来道,“你以为我是故意的?”
“不是么?”我诧异了。
“是真的马受惊了!”白起用缺乏力度的声音加重语气,“我本来只是想弄个头疼脑热的借口。”
“唔……以后多坐车少骑马。”这是实话,虽然我在进行骑兵改革,但是山字马鞍的推广并不大。这种别人看一眼就能学会的绝妙金手指,肯定得放在自己要大进攻的时候才能用,起到出其不意摧枯拉朽的作用,别人就算想学也来不及了。
没有山字马鞍,骑手前后滑动得厉害,像白起这种平时不怎么骑马的人就容易发生被甩飞的事。还好他脚没有挂住马镫,否则伤得更重。
不过,身为主帅弄出这种乌龙……而且还不是故意的,让我压力很大。
因为白起发生了这种不幸的事,连带赵何面子上都过不去。小病小灾也就算了,弄得差点丧命,多晦气?好在哥不讲究,当下挺身而出,自告奋勇率领大军讨伐齐国。
“狼盂君莫不如不去了吧。”赵何满脸忧愁,一副纠结到蛋疼的模样,“临出征发生这种事,莫非是天意不让我们参与伐齐?”
赵人最信鬼神,这种偶然发生的事很容易被人传来传去,最后变成上天的意见。尤其是齐国在赵国的间谍,肯定会逮着人就说:看,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大家欺负齐国了!
好在有我。
“臣从入仕,就是为赵室奔走的。”我相信自己一定是满脸淡漠,“个人吉凶算得了什么?如果说是天意不让赵国伐齐,为什么大王在决定伐齐的时候没有异象,甚至开始征兵的时候都没异象,偏偏现在要出征才有警示?”
“这个……”
“即便是天意,天意也最多是让大王换个主帅罢了。”我道,“臣比国尉起不过是些许谨慎,恐怕齐人多诈术,故而天意让我暂代国尉。”
“若此,有劳狐公了!”赵何深深一拜,“可要择日封台?”
“兵贵神速,臣此番打算不宣而战。”我道。春秋时候不宣而战还不常见,而现在随着战场的突发性加大,正儿八经宣战已经成了很罕见的事。
与其经过那么多手续,兴师动众冲过去,不如自己整顿好了立刻走。现在秦国跟齐国已经打起来了,速度消灭了齐国主力也好方便瓜分胜利果实。不过在走之前嘛,我还得安排点保险。
于是我在赵何的惊愕中道:“臣此番前往齐国,为大王征讨不道,势必会有小人在大王面前攻讦臣。”
“狐公何必疑寡人!”赵何正色道,“寡人岂是那等不辩忠良奸佞的昏聩之君?”
“那若是有人在大王面前大肆赞扬臣的功绩呢?”我又问道。
“那……不是应当的么?”赵何傻呵呵地笑了起来,“若是狐公攻入临菑,就连寡人都要颂扬狐公的不世武勋呀!”
“大王,若是有人以臣功大而赞臣,请大王将其交付法曹!”我正色道。
“那是为何?”赵何一脸茫然。
因为捧杀比棒杀更恐怖呀!到时候我的人,混迹在我的人中的人,都一片歌功颂德,谁能分辨得出来?然后再弄个二愣子跑出来血溅朝堂,说我结党营私功高盖主……我上哪里找债主去?
“战阵之事,岂有必胜不败之说?不等我赵臣踏临齐土,赵法施行齐地,齐民从我赵室……就不能说功绩!凡有见得心喜者,皆小人也!”我厉声道。
“寡人受教了!”赵何也严肃道,“凡是敢在朝堂上诋毁狐公的,寡人定然不会放过。敢溢美狐公的,寡人也不会放过!”
“若此,臣就安心了。”我道。
等回头我还要将这条准则告诉真正我自己的人,不过也不会将君臣心术说这么细,这时候就得看下面的人领悟能力如何了。照我一贯的想法,白痴是不应该跟着我混的,很容易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