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格的、德里格的,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说唱语气),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有些酥软了呢!哈哈哈,真是……”
“嘭!”“哎哟!痛死我了!我靠,老大,你没事杵这跟石头似的干嘛呢?这是。”庆次捂着被撞得生疼的脑袋,大呼小叫着发泄不满。
“难道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庆次,懒得跟这小子多费口舌,直接指着前方不远处山下的一片建筑群,说:“庆次,别说我不相信你,我现在对你的方向感也开始有点怀疑了。你觉得我们眼前这地方哪一点像是天皇住的地方?嗯?”
庆次闻听前半句,脖子赶紧一缩准备开溜,但听到后半句之后,又如猿猴般敏捷地跳上我身旁的一块山石,极目眺望了半晌,转头面带疑惑之色道:“怎么了,老大,没问题呀!这就是平安京啊,现在叫京都,哪里不对劲了?”
不说庆次摸不着头脑,单说我听到庆次的答复,只觉心中古怪之感更强:虽然天皇式微,但怎么着这里也是名义上的一国之都啊,怎么搞成像收破烂的垃圾站似的?!真是,日本人的想法正常人果然无法理解。不去多想,我随意地挥了挥手,大声道:“好了,大家都有了,这是我们近畿之行的最后一站,目标山下京都,出发!”
“嘿!”众人欢呼一声,紧跟着我快步向山下走去,野外虽说景色令人赏心悦目,但看多了终归还是觉得城里有酒有肉、有女人的日子更让人舒适一些。
进了京都,沿着街道行了大约一刻钟,除了庆次依旧一副反应迟钝的样子,其他的人包括半兵卫在内第一次来京都的都不禁恍然我刚才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疑问了,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冷清了!
街道两旁的那些高大齐整的建筑倒依稀还能分辨出千年前平安时代,日本人仰慕大唐文化到极致所留下的痕迹,但如今早已是屋檐陈旧、窗棂斑驳,再不复曾经所拥有的光鲜和宏伟。青石板铺砌的长街上,偶尔几个行人走过,神色匆匆,刚下过雨,破损的地坑中残留着一些积水,涟漪的水纹中倒映出市井一派萧索的景象,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让人感觉到无比腐朽衰败的气息。
“太不可思议了,是吧,老大。”庆次突然笑了笑,多少冲淡了那股萦绕在大家心头的莫名黯然以及失落。“记得,和叔父第一次游历到此的时候,我也很吃惊,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政治象征和面貌,怎么会衰落到这种境地?当时我还很小,无法想通这么复杂的问题,但现在,我想我多少有些明白了。这里,平安京,曾经无数公卿贵族、商人小民瞻仰太阳从东方升起的地方,已经无可奈何地衰老了,属于它的时代早已过去,如今只剩我们眼前这辉煌之后的残破,算是对往昔荣光的最后一点点坚持吧!也许人生亦是如此,年轻时拼命追求的东西到老看来却不过一场梦幻,活下去的意义,我们一直在追逐的,其实是这个从未有过答案的东西吧。”庆次仰着头,张开双臂站在街道中央,沐浴在阳光下,话语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沉和思考。
“庆次。。。”我和半兵卫不约而同地第一次认真凝视那张坚毅而冷峻,但却偏偏时常装出滑稽轻佻样子的面庞,没有人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着。这一刻,我蓦然发现,原来每个人的心中都深藏着无法倾诉的故事,这个故事只属于他们自己。了解一个人并不意味着了解他的全部。
“怎么样?老大,还有半兵卫,是不是我一番饱含哲思的话让你们那枯寂的心感到一丝悸动了呢?哈哈哈,我早就说了嘛,我前田庆次可是战国第一倾奇人呢!惊喜时常会有的!哈哈~~~”突然,一阵极度嚣张而熟悉的狂笑声响起,美妙沉思的气氛顷刻间破坏殆尽。
“呃!”果然一时的改变只是偶然概率下的产物,脑残永远还是脑残!相视苦笑,我在半兵卫的眼中看到了与我心中所想完全相同的无奈哀叹。
将近二十多天的近畿之行在绕了一个大圈之后,终于临近结束,不过留到最后的任务却是最为艰巨!不过,在清闲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后,我相信,一点小小的困难甚至是血腥也许能够让大家尽情地释放血液中的兴奋、同时恢复成最佳的作战状态。而我们的任务其实就是,觐见天皇、请求上洛的大义名分。
当然了,说是觐见但不一定非要亲眼见到、当面上表,我们还不至于傻到妄图在京都代官、在“背叛界、阴谋界”堪称无冕之王松永久秀的眼皮底下玩花招,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那有人要问了,见不到天皇,该如何求取名分呢,难道矫诏?!其实很简单,而且早已是一种惯例,那就是找代表天皇的公卿就行了,而我此行正是要将信长的亲笔书信交到公卿菊亭晴季的手上。
尽管如此,危险系数仍是处在红线边缘。因此我们一行人打扮成游客的样子,使了点银子顺利混过三好巡逻队的京都外围路障,但仍是小心翼翼地在京都四周的景点逛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才敢寻了一间还算干净、离大内里也很近的宿屋住了下来,之所以这样谨慎,是因为明眼人一看便知外围的那些路卡只不过是个摆设,怎么可能逮到真正别有企图的人,所以松永这个老狐狸一定是采取外松内紧的策略,真正的杀机恐怕都暗伏在这京都城内!
是夜,三更天,治云宿屋天字号房内
摇曳的暗红烛火光亮中,映出两个蒙头遮面身着茶色夜行衣挤在窗前的身影,不用说,自然是我和庆次了。
“老大,时间差不多了,如果那个忍者真的有他吹嘘的那么厉害的话,半兵卫应该到达绝对安全的区域了。”庆次刻意压着他那浑厚的嗓音低声说道。
“怎么?你怀疑夜鹰丸的实力?好啊,任务结束后,我让你和他当着大家的面公平切磋一番如何?”我故意拿言语挤兑庆次说。
“哼!武士和忍者的战斗怎么可能公平呢?老大,别以为就你聪明,俺也不笨!”庆次不屑地撇了撇嘴,当即反驳了一句。
“随你便!没工夫跟你闲扯,干活了。”说完,我轻身一纵,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正好落在宿屋围墙之外的一条小巷里。
“切!”庆次低声嘀咕了一下,回身一口气吹灭蜡烛,然后也紧跟着飞身窜出,如一片羽毛般轻盈无声地落到地面上,起身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挑衅地示意自己比我更专业,可惜被我直接无视。
从宿屋到公卿菊亭晴季府邸的路程大约只有数百米,其间要穿过不少街巷,但因为已经预先演练了好几遍的缘故,我和庆次两人都已将路线熟记于心。在不虞有迷路危险的情况之下,只见淡淡月光笼罩的夜幕下,两个身影正互不相让,你争我夺地风驰电掣般奔跑在街巷中,那个动静,喈喈,真不是盖得,简直是百鬼夜行啊!
而此时,在一处阴暗、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的角落里,一个十分好听的女声正不停地痛骂我和庆次两人,语气中尽是对无可救药者的无奈。
“两个四肢发达的大笨蛋!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忍者的存在吗?居然这么招摇过市,要不是本小姐帮你们把那些负责监视的三好家那些废物忍者和巡逻队全部迷晕、引开,你们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可惜,这些抱怨虽然十分中肯,但身为当事人的我和庆次却没有丝毫这样的觉悟,仍然在比拼赛跑,直到菊亭晴季的府邸大门出现在眼前。
“我赢了!我先到的。”
“虽然你是老大,但也不可以赖皮!明明是我先到一步!”庆次闻言立刻抗议道。
“无凭无据,就我说了算!”我干脆地阻止了庆次试图继续争吵下去的想法,“好了,时间不多,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等在这,看看有什么动静,我这就进去把信交给菊亭晴季,然后会马上出来!”
见我把任务拉出来作挡箭牌,庆次只能无奈地妥协了:“好吧,不过你最好快点,我一个人在这黑不溜秋的街道上站着,冷风习习的,总让人感觉渗得慌!”
“哈哈,庆次,你居然怕黑!”我笑了才半截,看到庆次像要爆发的样子赶紧收敛,变换表情肃声道:“好,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商量完毕,我来到墙角处,借庆次一托之力飞身翻越过比普通人家高大得多的石壁,身形消失在院墙之后。
大约一刻钟过后,我再次轻巧地翻出石墙,和庆次会和。
“老大,怎么样?”庆次一见我出来,立马焦急地问道。
“任务完成,剩下的事就看大殿的名气以及织田家的声势是否足够诱惑力,让菊亭晴季这个狡猾的政客愿意卖力了。”
“既然如此,我们赶紧撤吧!”庆次总觉得在一个驻扎着万余敌对家兵力的城市,滞留的时间还是越短越好!
“那好,我们撤!”我答应了一声,然后迅速和庆次一起再次没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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