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骑着快马火速赶回房府,见了房公子如此这般一说,房公子说:“既然孙真人已经到了,我这就去请,你马上告诉杜府的人。”让他们在门口等候,官差说:“就算是那个孙真人真的有些能耐,可他毕竟是一介平民,右仆射身份显贵,做到这个份上有些过头了吧!”房公子说:“右仆射病的很重,连御医都束手无策,为了能够医好他的病,度假的人愿意祷告上苍,愿意花很多钱,而对于为有可能医好他病的人,礼数周到一些,又有什么不妥呢?”官差说:“那就多给他一些银两,不需要做到这个份儿上。”房公子说:“从来人都是担心礼数不周到,而你却怪我礼数太过于周到,要知道礼多人不怪的道理。”官差还要说,房公子说:“行啦,快去办吧!”官差说:“如果杜家的人拒绝这么做,我该如何呢?”房公子说:“要不要这么做?还是在他们,我们要把我们该尽的尽到。”
官差又一次飞身上马,又一次骑着马在街上飞驰。没过多一会儿就来到了杜府的门前,因为房杜二家向来交好,所以一看是房府派过来的人,没有经过通报,直接就让他进去了。如此这般跟杜家的公子一说,杜公子说:“房公子果然是得了乃父的真传,不光在对待皇上交代的事情上谨慎,对待我们杜家的事一样谨慎。”那位官差说:“这有什么不对吗?”杜公子说:“谨慎,总体来说是好的,如果谨慎过了头就不妥了。那个孙真人说到底不过是一介平民而已,用得着为他打开正门出府迎接吗?”官差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房公子这么吩咐了,我不得不照办。”杜公子说:“不得不照办?我就是不照办,他能如何呢?房公的官职压我父亲一头,难道连他儿子说的话,我们家也要照办了。”一听这话官差不敢多言,退了出去。房公子穿戴整齐,带人一辆马车去接孙思邈。当房公子的车队出现在这一家客舍门口的时候,所有邻居都过来观看。
其实孙思邈是很不喜欢这样的,可人家一番盛情,你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坐进了马车,房公子亲自为孙思邈驾驶马车,孙思邈在车里说:“我是一介平民,如此待我,恐怕于礼节不合。”房公子说:“孙师父放心,在决定这么做以前,我查阅了点击,大唐的圣祖皇帝老子贵教的始祖,用这样的礼节是出于对圣祖皇帝的尊重,也希望孙师父能够全力救助大唐的栋梁杜公。”孙思邈捋着胡须说:“有些丑话我要说到前头,医生并非全能,就算是病,也未必能够全医好,如果是命,我更无能为力了。”房公子说:“放心吧!杜公是非常明事理的,绝不会无理取闹。”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杜府的门口,果然门口没有人迎接。而且正门的大门紧闭,房公子一脸尴尬的说:“孙师父,这一次恐怕要让你受些委屈了,我们从侧门进吧!”孙思邈笑着说:“其实你有些帮了倒忙。”
房公子说:“孙师父如果生气,我愿意一肩承担,希望孙师父不要将这件事情怪罪到杜公头上。”孙思邈说:“放心吧!就算没有那么周到的礼节,我也会尽心尽力救助杜公,我是方外之人,礼节上的事情没有那么多要求。”从侧门进去之后,没过多一会儿。他们就被家丁拦住了去路,不许乘坐马车,只许步行。必须小步快走,不许大声喧哗。之后二人,来到了杜公的寝室之外。又过了一会儿,杜公子从里面出来,拱手说:“原来是孙师父到了,小辈这厢有礼了。”然后轻轻的一拱手,说:“家父在里面等候多时了,二位请进吧!”房公子说:“我就不进去打扰了,孙师父请进吧!”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杜公子先进去了,此时房公子一脸尴尬。
孙思邈自己掀起门帘走了进去,过了一个穿堂,才看到躺在病榻之上的杜公,他看起来已经非常憔悴了,孙思邈站在地上轻轻的一拱手,说:“杜公,小道这厢有礼了。”杜公子却说:“你这道士好生无礼,见到我不行礼也就算了,家翁那是当今相国,你的礼数就如此敷衍吗?”不等杜公子把话说完,杜如晦就一脸怒气的说:“无知的小辈,你懂什么?”然后就将杜公子轰了出去,孙思邈说:“相公不要动怒,这与病情无益呀!”杜如晦说:“多年来我忙于公务,对子女疏于管教,让孙师父见笑了。”孙思邈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世上本无完美之事,所以我理解相公的处境。”杜如晦说:“先生看我的病有药可医吗?”孙师父说:“相公是极为聪明之人,我就不隐瞒了,如果不能对症下药,相公可以活到今年入秋。如果对症下药的话,或许可以延缓到明年4月。”杜如晦点点头说:“早年间高师父曾经说过,我与房公都有入阁拜相的命,只可惜我的寿命不如他的长。”
孙思邈说:“相公,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安排,应该及早进行。”杜如晦笑着说:“我已经在这么做了,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够将我的病情和命格分析一番,好让我能够死个明白。”孙思邈说:“按说相公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但是天机不可泄露。”杜如晦点点头说:“那就只分析病理,这个要求总不过分吧!”孙思邈捋着胡须说:“相公的贵体本来底子就薄,再加上成年累月的操劳,其实如果不居相位,性命会延长很多。所以,你应该选个合适的时机辞掉相位,这样才可以保证你的寿命延续到明年4月乃至于更久。”杜如晦说:“俺说我在相位之上做的都是积德的事,为什么我的寿数不见增长呢?”孙思邈说:“果报之说出自佛家,我们到家相信的是,天有行常,不会因为行善而增一分,也不会因为作恶而减一分。”
一听这话杜如晦目瞪口呆,说:“自古以来,修道之人都是劝人向善,为何你要说这样的话呢?”孙思邈说:“老子曾经说过,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凡是那些听起来很美好的话,往往是经过装饰的话。而最接近真实的话往往是非常粗俗的,甚至有些冰冷的。”杜如晦捋着胡须说:“你说的也非常的在理。”孙思邈说:“我举个例子,如果一个人从万丈高楼坠下,横竖都是一死,无论那个人的一生是行善还是作恶。”杜如晦说:“我曾经听说过,能够死里逃生的人,都是因为祖上积了阴德。”孙思邈说:“那些枉法作恶之人,在很多时候可以逍遥于法外,本来作恶和枉法都是非常凶险的行为,难道说他们都得到了祖上阴德的庇护吗?”杜如晦说:“如果按照你说的,该如何教导百姓呢?”
孙思邈说:“教导百姓是关家的事,是朝廷的事。我是修道之人,不承担如此重大的职责。”杜如晦说:“类似的话你对别人说过吗?”孙思邈说:“这样的话我经常对别人说,可是赞同我的寥寥无几。”孙思邈在为杜如晦诊完脉之后,一脸平静的说:“我还是那句话,请你赶快辞掉相位,好好在家里养病。”杜如晦说:“我并不是贪恋权位之人,只是如今北方的颉利可汗又逃脱了,如果让他度过这一劫,恐怕未来数十年之内北方不会安宁,所以我们必须让这匹脱缰的野马再次被绳子套住。”孙思邈说:“那也应该尽量回避不必要的公务,否则你就看不到王师凯旋那一天了。”杜如晦费力的点点头,说:“给我瞧完病之后,麻烦你抽空再去一趟房府,给他也瞧一瞧。”孙思邈说:“我没听说房相国也贵体欠安,为何要让我去呢?”
杜如晦说:“房公的境况比我还不如,因为他是玄武门之变的主谋,所以他每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生怕某一天皇上将所有的罪责推到他的身上,然后给他来个身首异处。与此同时,他家有悍妻,有事没事都会被数落个半死。而且每一次遇到什么事情,他都已经在事先准备好了,好几套预案交给我来决断,我们两个谁辛苦孙师父听完我的话就应该知道了吧!再加上皇上对他并非没有猜忌之心,所以有事没事都要敲打他,他的日子比我难过。”孙思邈说:“放心吧!你交代的事情我答应了。”然后他开始提笔写药方,没想到开的是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方子,里边没有任何名贵的药材。杜如晦看了一眼药方叹口气说:“看来这回我真的是再见难逃了。”孙思邈说:“那些名贵的药材大多都是虎狼之药,虚弱之声,服用虎狼之药往往适得其反,有今天的处境,听起来很名贵的药材,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一听这话,杜如晦说:“这些名贵的药材都是皇上赏赐的,所以这些话希望你不要对外面的人说。”闻听此言,孙思邈和杜如悔两个人都冒出了一头冷汗,孙思邈压低声音说:“难道有这样一种可能?”杜如晦立刻打断他的话说:“凡事不要把人往坏处想,特别是对皇上。”之后就把孙思邈送走了,又把儿子叫进来说:“你去一趟房府,在那里你会见到孙师父,替我向他磕个头,再送一笔钱给他。”儿子想不通,说:“父亲,我是当朝相国的儿子,怎么能给他磕头呢?”一听这话杜如晦脸色阴沉,说:“我没有把这个名分看得太重,而你却把这当成一回事,假如有一天你做了相国,是不是就不给你的老子下跪了。我做了相国,我的老子没有做过,我是不是也不该给自己的老子下跪呀!”
杜公子说:“父亲说的这是哪里话?那孙思邈怎么能跟父亲相比?”杜如晦说:“我的话你到底是听还是不听?”一看父亲语气如此严厉,赶紧说:“父亲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杜如晦说:“快去吧!”杜公子立刻马厩牵了一匹快马,然后骑着马来到了房府,进去之后没多久,便看到孙思邈正在为房乔诊病,于是站在一边等候。诊完了脉,孙思邈说:“房相公,你的贵体没有什么大碍。”房乔满意的点点头,捋着胡须说:“杜公真的是多虑了,我身上没什么毛病。”孙思邈说:“房相公贵体虽无大碍,却并非没有隐忧。”一听这话一边的房公子立刻紧张起来,孙思邈说:“我听杜公说房相公非常的操劳。”房乔叹了一口气说:“没有办法,我这个人生来就是劳碌命。”孙思邈说:“你这个人闲下来恐怕病灶更多,但是你的处境非常的危险,你知道吗?”
你听这话,房乔赶紧把杜公子和房公子赶了出去,淡淡的说:“玄武门之变的谋主是我,我至今记得当初皇上斥责魏征的情形,皇上斥责魏征,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为了维护他自己的名誉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了,因为整件事情都是我一手策划的。不仅如此,秦府的人都听我的调遣,现如今有位及人臣,皇上对我有所忌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孙思邈说:“那你一定知道,为什么皇上赏给杜如晦那么多名贵的药材?”房乔一脸无疑的看着孙思邈,说:“难道这里边还有别的意思?”孙思邈说:“我要说没有别的意思,你会相信吗?其实一直以来杜公的柜体就很虚弱,又是人生,又是鹿茸,听起来虽是大补,实际上有可能要他的命。”房乔等大了双眼说:“不会吧!杜公是对大唐社稷有大功的人。”孙思邈说:“不过这对你来说未必是坏事。”一听这话,房乔不由得火冒三丈。
却碍于修养,不能发作,孙思邈笑着说:“谁都知道房杜之间私交甚,皇上任用你们二人为相,结果就是天下大事都决于你们二人。这种情形在短时间内是可以的,如果天长日久,皇上能不疑心吗?”房乔说:“这是诛心之论,以后不要再说了。”孙思邈说:“这本来不关我的事,可杜相公让我来,我又怎么能不来呢?”一听这话房乔说:“除了说这些,还有别的要交代我的吗?”孙思邈说:“伴君如伴虎,不过根据我的推算,你可以做20年相国,你与杜公注定要流芳千古。不过你最主要的功名,还是与杜公一起挣下的,杜公过世之后,你失去了一道屏障,所以切不可以逞强,更不可以像魏征一样顶撞皇上。皇上屡次折辱房公,你也要受着。”
说到这里,房乔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说:“人都以为做了宰辅之臣是极为荣耀的一件事,其实在荣耀背后,我时常感觉自己是一个乞丐,有时候感觉连乞丐都不如。我的性命时刻被人抓在手上,人家赏我一点恩典我就生,如果对方吝啬一点我就只有死路一条。”孙思邈说:“房公,天下凡能够做相国的人,必定不是柔弱之人。但是你一定要把自己柔弱的一面显示出来,如果这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房公的生机就会越来越大,如果电脑过来生计就越来越小了。”房乔说:“没有什么养生之道,要告诉我吗?”房乔说:“那就请你记住,只要你不去碰那些名贵的药材,不要动不动就吃鲍鱼熊掌,虽然担着天下重任,却仍旧过着寻常人的日子,在朝堂之上永远示弱,在皇上的面前要表现出自己的不足,相信你一定可以长寿。”房乔说:“孙师父如此推心置腹,我感激不尽,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孙思邈笑着说:“当然。”之后孙思邈从里边走出来,杜公子立刻迎上去说:“我奉家父之命来给孙师父磕头。”说着真的要磕头,孙思邈赶紧拦住了,说:“我是一介草民,如何能够受得这一跪呢。”杜公子说:“可是父命不可违。”孙思邈说:“你就说你要跪被我拦住了,执意不让你跪。”杜公子于是拱手说:“既然孙师父不肯受我一跪,那就算了。”这个时候房乔想说点什么,却又感觉自己不方便说,之后孙思邈走了,房乔让两位公子将他送出府去。从那之后,房乔更加谨慎,而杜如晦却开始只吃一些粗茶淡饭。皇上听说之后非常的焦虑,于是派宫里的人来过问杜如晦的膳食,本来要将杜府负责膳食的人治罪,不如会亲自为他们说情,说:“这些人不怪他们,他们完全是按照我的意思行事。”那位宫人说:“杜公怎么可以如此的折磨自己呢?”杜如晦说:“劳驾你禀告皇上,今天府上来了一位神医,他告诉我如果再这样是大补的东西,我的寿命熬不到入秋,如果能够有所克制,我的寿命可以延续到明年4月。”
杜如晦把话说的如此细致,那宫人不敢怠慢,将原话带回给皇上,皇上说:“这是哪来的庸医?胡说八道。”那位宫人说:“回皇上的话,据说这位不是庸医,而是一位神医。我看杜公真的非常虚弱,这些日子大补的东西他没少吃,身体却不见好,也许反其道而行之我也遇到生机。”皇上说:“那好吧!以后你继续坚持过问杜公的膳食。”其实那位公人一直觉得皇上是真的关心杜公的身体,现在看来似乎隐约有另外一重目的。如同之前预料的那样,在改食粗粮之后,杜如晦的身体迅速改善。目光变得更加有神,脸上多了几重血色。好消息传到宫里之后,皇上说:“真是太好了,朕要设宴庆祝,请杜公来赴宴。”那位宫人说:“大病初愈,这些大鱼大肉是不吃为好。”
皇上说:“放心吧!这一次是全素宴。”又是一个美丽的夜晚,三品以上的臣工聚集在东宫,喝的是黄酒,吃的是素食。皇上说:“杜公身体康复,实在是可喜可贺,这不仅是杜公个人的小幸,也是江山设计的大幸。”杜如晦说:“我之所以能够康复,完全是托了皇上的福。不过,孙师父已经说过了,我的寿命最好的情况不会超过明年4月,所以在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会尽自己所能把手头的事情办完,之后的事情就仰仗诸位了。”皇上说:“那个姓孙的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不让他见一见朕呢?”杜如晦说:“孙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是没有办法命令他的,因为他身在红尘外,不在无形中。”皇上说:“可我听说他给你瞧完病之后,你又让他给房先生瞧病。”
杜如晦立刻跪在地上说:“臣有罪,请皇上责罚。”一看杜如晦跪在那里,他也跪了上去,说:“皇上,杜公深染重疾没有办法顾及周全,还请皇上恕罪。”皇上笑着说:“没有顾及周全也很正常,毕竟我不是他的知己好友嘛!”话一出口,皇上立刻就后悔了,自己堂堂大丈夫,怎么说起话来像个吃醋的女人,于是说:“好啦,这件事过去了。”长安一片欢愉景象,而漠北却不是这样的。任城王来到了李靖的营地,说:“都是我的过错,请你教我斩了,把我的头送回长安。”李靖笑着说:“任城王不必为此担忧,颉利注定不能逃过这一劫。我要卖给你一个人情,不知道你肯不肯领。”任城王说:“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人情?”李靖说:“颉利的夫人,就是隋朝的义成公主还在我的手上,我把她交给你处置,让你好好的出一口恶气,如何?”任城王一听大喜过望,立刻让人把义成公主带过来,他一句废话都没有,可怜的义成公主感觉自己脖子上一阵凉风吹过,然后就惊奇的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