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捣巢灭倭长策疏

大明的读书人,是一个很复杂的群体,当你想夸奖他的时候,可以用读书人来夸奖,当想骂的时候,同样可以用读书人来夸奖。

孙继皋作为状元郎,是读书人的佼佼者,公然干扰大明为国选士,科举的公平与公正,在干涉之前,连元辅都知道了有人在作妖,而吴桂芳作为读书人,则忧国忧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本屯田疏,是一篇雄文。

其中后面两条总纲,充斥着一种理想主义的愚蠢。

美利坚的林肯,宣布废除奴隶制,是因为战场上的被动,为了军事需要而不得不如此宣布,南北战争打完后,林肯就被刺杀,死在了福特剧院内。

林肯的废奴宣言,其实已经非常温和了,但是在战争结束之后,他还是死在了刺客手中。

美利坚那片土地,一直到2013年,密西西比州才彻底废除了奴隶制度,也是一个漫长的斗争过程。

漕运总督吴桂芳的这本奏疏,则更像是一种追求大同世界的奏疏,因为大明并没有爆发出激烈的民乱,需要朝廷做出决策。

大明朝廷的政令通常都是被动性的,这也符合肉食者鄙的基本特征,大多数朝廷的政令都是还没摁下一个葫芦,就又起了一个瓢,而且政令对于缓和社会矛盾,都有强烈的滞后性,通常政令到达地方的时候,地方自己已经斗出了一个结果。

而吴桂芳的奏疏,则是主动性的,主动去缓解社会矛盾,通常情况下,会被缙绅们视为一种闲的没事、没事找事,政治的智慧应该是:只要能用就不要动,能不做就不做,多一事,则有一事之扰;宽一分,则受一分之赐。

朱翊钧对吴桂芳的奏疏是高度认同的,但是要执行起来,难度很大,但同样,吴桂芳的奏疏,前三条的意义仍然非常重大。

吴桂芳的提议很好,但是从一个提议到一个政令,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浙江道监察御史邢玠来了没?”朱翊钧又摸出了一本奏疏,开口问道。

“宣浙江道监察御史邢玠。”冯保一甩拂尘,贾三近因为失朝被罢官后,就很少有朝臣们失朝了,所以皇帝要找谁,就不用找缇帅去拿人了。

邢玠从殿外走了进来,恭敬见礼后说道:“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起来回话。”朱翊钧则满是玩味儿的看着手中的奏疏说道:“俺答汗上奏请都督金印,好前往西宁青海寺,会番僧设醮,尔上奏来反对。”

“其一曰:膳食堡劫掠边民未了,此时施恩则北虏轻视我中国。”

俺答汗也不是一直在板升城待着,他也是个活物会活动,最近他打算去西宁的青海寺见僧人,他前往西宁会见番僧的身份则是大明的顺义王,所以要请都督金印,而且请开大马茶市。

朝中有人赞同有人反对,邢玠持坚决反对的态度。

第一条是朱翊钧和谭纶留手之事,这件事大明和俺答汗还在吵,而且注定没什么结果,劫掠膳食堡边民的家伙,是俺答汗的弟弟,俺答汗是不可能交出来的。

朱翊钧继续说道:“其二曰:茶市不可开,金印不可与,在宣大,宜委曲解喻以止其来;在甘肃,宜励兵秣马,以防其来;阻无已之,求严内外之限。”

邢玠再拜俯首说道:“陛下,臣之所以反对,就是怕他联合西北诸多番僧入寇甘肃,宣大打了二十多年,已经打的千疮百孔,一片烂泥,若是甘肃打烂了,大明恐有倾覆之危,臣诚恳陛下明鉴,不被俺答汗一时恭敬所蒙蔽。”

“北虏亡我之心不死。”

万历四年十二月,朱翊钧按照惯例,见的外官是陕西总督石茂华。

石茂华对皇帝说:不复套,三边一旦遭遇连年大旱,恐怕大明有倾覆之祸,因为陕西少粮多兵,连年大旱,必然是民乱四起;而邢玠也是说大明恐怕因为俺答汗从甘肃进攻,进而导致大明倾覆。

连年旱灾和兵祸,两个的危害是相同的,战争的破坏是巨大的,西北因为失去了河套,脆弱不堪的农业,会被彻底击毁。

邢玠站起身来,端着手继续说道:“俺答汗因为戚帅在朝失去了对宣大和京畿进攻的勇气,但是他在西宁和西北番人联合从甘肃方向进攻,直入大明腹地,臣不疑西北军兵之忠勇,然以汤克宽之勇武,依旧丧于敌手,臣恳请慎重。”

大明边军打不过北虏,这是个事实。

在戚继光手里被吊起来左右暴揍,毫无还手之力、侄子被俘虏的董狐狸,还能杀了大明密云总兵汤克宽,甘肃等地脆弱不堪的边方,在冲击中,恐怕会出现极大的纰漏,陕西、山西、河南都在胡虏铁蹄之下。

而大明稍微振奋的财用,也会因为战争再次陷入国用大亏的地步,银子反而是其次,重要的是粮草。

“那爱卿以为朝廷应该怎么应对俺答汗请命?”朱翊钧看着邢玠问道。

“或建佛寺移番僧于俺答本巢,以杜其后;或多间谍恤熟番,以察情分党,而预其防。”邢玠也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俺答汗不要去西宁,让番僧去俺答汗的本巢板升城去,这样一来,就杜绝了俺答汗和西番联合攻打甘肃的可能。

俺答汗要和西番联合入寇,就要去西宁表达诚意,那必然要途径大明的河西走廊,所以他要请金印方便过关。

正因为河西走廊在大明的手中,所以,俺答汗和西北诸戎无法形成合力,若是朝廷给金印,恐怕会出麻烦。

邢玠代表的是一部分臣工,不是他个人的想法。

“爱卿所言在理,俺答汗近来恭顺,尤其是膳食堡事,很容易造成一种边方修睦的错觉,爱卿所虑,更为周全。”朱翊钧看向了张居正说道:“先生以为呢?”

“陛下英明。”张居正出列俯首说道。

朝臣们多少有点失望,皇帝还没有大婚,张居正还没有归政,怎么皇帝现在的决策,张居正不是赞同就是英明,还有没有一点元辅帝师当朝太傅的风范了?

看看历代那些个权臣都是怎么做的!

这些个朝臣大抵是想看到皇帝和元辅起了矛盾和冲突,闹得不可开交才会开心。

君臣失和,于大明而言大不利,但是对于百官而言,就多了浑水摸鱼的机会,朝中需要一杆明确反对皇帝的大旗,无论这个大旗是李太后、陈太后还是潞王,亦或者是张居正来扛,都无所谓,只要有人扛起来,就可以彼此倾轧。

党锢之祸,亡国之兆。

朱翊钧看着张居正略显疑惑的说道:“先生最近朝议只歌功颂德了,隆庆议和、西北封贡,由先生和大司寇主持,今日真就不给金印、不放俺答汗通关了吗?先生乃是太傅帝师,有责难陈善之职。”

张居正闭目沉思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当初是打不过,送出去的,要亲手拿回来才是。”

张居正是个眦睚必报的人,嘉靖二十六年张居正成为了进士,馆选庶吉士后,成为了大明进士,仅仅三年后,俺答入寇,张居正是入寇的亲历者,在极度羞愤之下,张居正选择了上陈六事疏,怒骂嘉靖皇帝克终之难。

当初送出去的,要亲手拿回来才甘心。

张居正再俯首说道:“俺答汗借道之事,臣不赞成,西北三边武备远不如宣大京畿,俺答汗此番欲往西宁,实则贼心不死,俺答汗是大明封的顺义王,他的金国是大明的金国,若他不想做大明的顺义王,不想做大明的金国,就打的他俯首称臣便是。”

“陛下,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张居正此言一出,王崇古立刻面如土色,而后稍加思虑后,面色恢复了正常,而后又升起了一些担心,随后这些担心又放下,电光火石之间,王崇古的面色数变,最终还是安心。

王崇古被张居正的改口吓到了,元辅之前是坚定的议和派,现在立刻就翻脸不认人,变成了坚定的主战派,那议和的王崇古,是不是已经榨干了最后一丝使用价值,而后弃之不用?

而后王崇古稍加思虑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用依靠俺答汗封贡之事,继续维持自己的地位了,他现在最大的依仗是毛呢官厂和西山煤局的窑民,只要把这些人安定好了,他就是任事之臣。

而后升起的一股担心,则是对国朝的忧虑,打仗这种事,稍有不慎就是国家倾覆。

儒家长期以来讲兵凶战危,事实也是如此,无论是胜还是败,大明都要消耗国力,折腾百姓,走向穷兵黩武的时间,只需要几年的功夫,大明就会陷入极度的危险之中。

王崇古最后的担心放下,是他看到了大明朝臣,就大明现状,穷兵黩武?

连振武的戚继光都要因为汤克宽轻敌冒进,差点陷入了一种打胜仗也要被处罚的地步,穷兵黩武,太瞧得起大明了。

张居正和陛下看的不清楚,王崇古其实很清楚。

眼下大明能够放心振武,自然是大明眼下已经到了不振武就要亡国的地步,也是因为戚继光是京营总兵,换个人,别说皇帝不放心,连王崇古都不放心。

戚继光是可以受委屈的,而且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变过,戚继光刚刚打败董狐狸,俘虏了董狐狸的侄子,入京领赏,却被京营百户刁难,戚继光选择的是放过。

南戚北李,把李成梁放到京营的位置,王崇古都害怕李成梁搞出什么大乱子来。

看李如松就知道了,李如松入京遴选将官,因为看到了兵部尚书谭纶,以文官节制过深,试斩之后,立刻就要走。

张居正若是死了,大明皇帝把戚继光调到边方去,戚继光也只会叹一口气,心灰意冷的赴任。

李成梁不会,李成梁会想方设法的弛防徇敌,会想方设法的养寇自重来自保,这就是差别。

朱翊钧眉头一皱而后舒展开来说道:“先生,荣辱之事,日后再议,今日就说俺答请金印前往西宁之事。”

张居正立刻回答道:“臣以为不给他金印,不准他去为宜,他若是真的想去,就让他绕道关外吧。”

“如此,就依先生所言。”朱翊钧做出了决议。

朱翊钧又拿出了几本奏疏,开始了骂人,桌上的奏疏不停的减少,到了最后,剩下一本奏疏。

“山西道监察御史崔应麒来了没?”朱翊钧宣了最后一个挨骂的御史,山西道监察御史崔应麒。

崔应麒在奏疏中为孙继皋求情,主要说的是处罚实在是太狠了,顶格处置之中,五代后人都不得科举,这个处罚实在是太过于狠厉了。

崔应麒的奏疏还是那老一套的内容,就是劝仁恕。

“臣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崔应麒入殿之后,面色凝重的见礼。

“免礼,既然上了奏疏、也来参加朝会,那就讲一讲你的想法吧。”朱翊钧看着崔应麒开口说道。

“臣遵旨。”崔应麒站起身来,甩了甩下摆,挺拔自己的身体,端着一只手说道:“臣为孙继皋求情,非孙继皋不该死,其罪十恶不赦,臣为学子求情。”

“崔应麒,你可知,满朝文武,只有尔一人上奏求情?”朱翊钧满是玩味的问道,这件事有趣就有趣在这里,孙继皋案,只有崔应麒上奏说这件事。

其他人都是避之不及。

所以朱翊钧倒是想看看,崔应麒到底是为了求一些不为强权的名声,还是真的觉得是他的想法是对的。

“臣知之。”崔应麒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知道只有他一个人上奏,其他人都是噤若寒蝉,不敢言此事,但凡是孙继皋不是科场舞弊,为孙继皋说情的就会层出不穷,单纯的贪腐问题,朱翊钧也不会如此处置。

崔应麒思索再三,俯首说道:“陛下有迪哲,迪,蹈也,哲,智也。能实行所知,乃英明睿哲仁主,太傅有辅弼匡扶之功。”

“天下之事,知之非难,行之为难,稼穑乃小人之依,人君既知之,则必为之经营措处,陛下深居九重崇高之位,察见民情之隐,于稼穑艰难之事,不徒明足以知之,又能兢业于身心,惕励于政事,亦治民祗惧,则国嘉靖而殷邦,民不侮鳏寡,下咸和万民,陛下是实能蹈迪其明哲,天下之幸运也。”

迪哲,蹈行圣明,出自《尚书·无逸篇》,是复古派对君王一个极高的评价。

崔应麒为孙继皋求情,先拿出了那马屁大法,把皇帝拍晕,再继续求情,可是朱翊钧却是面色如常,甚至流露出了一些个烦躁。

坏,根本拍不晕。

鲜花锦簇下面是毒蛇潜伏期间,朱翊钧对马屁向来不是很喜欢。

崔应麒无奈继续说道:“盖人主既有仁心,当行仁政。故问人之寒则衣之,问人之饥则食之,然后民被其泽。不然,则是知其饥寒,不与衣食,民何赖焉!这迪哲二字,乃人主当思之而行。”

“臣唯请陛下宽仁,孙继皋死不足惜,但是其学子也是一时糊涂,惩其罪孽,何故牵连广众?前人犯错,其五代何罪之有,如此降罪?”

“律法本就应该无罪不罚,其父母为害,其子孙本就是父母犯罪的受害人,朝廷如此加罪,不教而诛是为虐,未生而罪亦为虐。”

崔应麒完整的叙述了他的逻辑,朱翊钧打量着崔应麒,这家伙隆庆五年进士,而后在翰林院呆了很久,才在万历四年做了监察御史,崔应麒这个样子,不太像是收了贿赂,这种事受贿就办,不是在雷区蹦迪的行径?

“崔应麒,你应该外出做官。”朱翊钧却没有正面回答崔应麒的问题,他笑着说道:“父母锒铛入狱,子女生活立刻困苦,而且周围之人对于这家,自然避之不及,科场舞弊,按照弘治年间舞弊旧例,杀孙继皋、剥夺功名流边,似乎足够了。”

“崔应麒啊,你知道为何满朝文武都对这件事一言不发?”

朱翊钧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朝中上奏言此事者,只有崔应麒一人,问他知道不知道为何这般,突出了一个皇帝和臣子各说各话。

“生怕惹祸上身。”崔应麒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不不不,朕告诉你为什么。”朱翊钧坐直了身子,平静的说道:“每三年一次科举,从洪武开科,到万历五年,大明这二百多年的时间里,平均一下,每年不过九十六个进士,三年不过三百人。”

“这块肉,就这么点,这十五家少吃一口,其他人就能多吃一口,你明白了吗?”

“满朝文武,不是怕惹祸上身,你隆庆五年中了进士,伏阙的事儿见得少了?他们那时候怎么不怕朕让缇帅拿了他们的脑袋?朝天阙,朕就见过两次了呢,为了功名利禄这个东西,什么事做不出来?”

“不过是能捞到好处,所以大家都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只有你,说这样不对。”

“你说朕虐,那冷眼旁观看着这些事发生,甚至是推波助澜的衮衮诸公,是不是一样的虐呢?”

崔应麒眼睛猛地瞪大,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陛下,朝臣一片哗然,却不敢议论,只是惊恐不已。

张居正拳头立刻攥紧了,陛下这个年纪,怎么把人心看的这么通透?

大明国事糜烂,让小皇帝成长的过程中见到了太多的丑恶,所以才会用如此恶意来猜度朝臣。

而且,陛下猜对了。

朱翊钧看着崔应麒惊骇的眼神,继续说道:“崔应麒,你应该去地方履任,到时候,就不会觉得虐了。”

“科举,为国取士,至今两百余载,多少双眼睛盯着?孙继皋、顾宪成动什么不好,非要动科举这块肥肉呢?都在一个锅里吃饭,他非要把锅砸了吃独食,那就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科举确实不公平,老师、笔墨纸砚、书籍等等的不公平,但是天下没有绝对公平的事儿啊,南北中三榜的出现,还不是为了让那些偏远的比如琼州、比如贵州、云南的学子也有一点可能?考卷又要糊名,又要誊抄,还要十八房交叉审定,总裁裁决,不就是为了能够稍微公平一些吗?”

“本就已经很不公平的科举了,他孙继皋,他们这些输贿的学子,又是何德何能,让这个科举变得更不公平?”

“以你为例,你本来能够考中,结果因为朝中舞弊成风,却名落孙山,你是何等反应?”

“那顾宪成,在东华门黄榜前,公然咆哮当朝首辅、太傅,不是他不怕,是他完全不能接受,差点失心疯了。”

“你上了岸,不能把泡在水里的学子踹下去。”

“臣…臣…臣有罪。”崔应麒不是个很执拗的人,他已经很尽力了,陛下已经解释了这么多,再纠缠,那就是不恭顺了,本来为孙继皋案涉案之家游说,已经很不恭顺了。

“很多你觉得奇怪,但是却始终遵循的制度,大抵是这样的,它不完美,它错漏百出,但已经是能拿出最好的办法了。”朱翊钧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

崔应麒是要外出做官了,去地方做个知县,就懂了这人间的恶。

万士和看着群臣的表情,今天这场大朝会对于大明朝臣们而言,又是受难日,屈辱的一天,心底那点肮脏的小心思被陛下看穿,陛下还说了出来。

万士和思虑再三俯首说道:“陛下,大明眼下吏治虽然不算清明,科举舞弊蔚然成风,但也不算太差。”

“正统四年,永乐十九年探花郎裴纶做主考官,科举已经不是舞弊了,比之卖官鬻爵还要可憎,裴纶的女婿祝全禄,希望做主考总裁的岳丈能帮忙一二,结果裴纶坚决不肯容私。”

“裴纶因为不肯徇私,他不拿,别人不能都不能拿,很快就被逼的致仕还乡,回到老家监利县,修县志去了,而裴纶的女婿祝全禄也跟裴纶女儿和离,落得个人财位三空。”

“直到景泰元年,才起故官至山东为左布政。”

万士和必须要给大明的朝臣们找补点面子回来,而且他还真的找了回来。

都是主少国疑,都是少年天子,都是辅臣当国,都是科场舞弊案,正统年间的结果是不愿意看到大明乌烟瘴气的裴纶被迫致仕,到了万历年间,则是孙继皋被斩首、舞弊者被褫夺功名、所有舞弊者的宗族,五代不得入仕。

五代不得入仕,家族仍然能够延续,也就比当年秦始皇弱点,秦始皇也才是奋六世之余烈。

万士和的找补是非常及时的,群臣们的面子一下子就回来了,的确,科场舞弊的确是个糟心事,但是和前代一比,那就有说法了,正统年间是继承了仁宣之治,乱成了那个模样,到了万历年间,继承的可是东南倭患、北虏两次入寇,岌岌可危的大明朝。

同样是科场舞弊,结果完全不同。

这面子,不就回来了?群臣们立刻挺起了胸膛。

朱翊钧看着万士和也是摇头,万士和这种人朝堂确实得有一个,他给皇帝找补的同时,也给群臣找补。

“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冯保一甩拂尘,算是结束了今天的大朝会。

王崇古下了朝,让刑部司务去米面行去财货,这是他昨天订购的,要送往毛呢官厂,给匠人们发点开工礼。

大明的官厂现在全年不歇,但之前羊毛供应不畅,也会有冬春停工,四月开工的时候,开弓礼就这么定了下来,祭的是嫘祖,乞求嫘祖保佑,一切顺顺利利。

实现全年不歇其实很难,去年为了囤积足够的羊毛,甚至还从土蛮汗的手里收了一茬,当然皇帝这是在挑拨离间,专门挑拨土蛮汗和俺答汗之间的仇怨,土蛮汗卖给大明价格虽然低,但是大明信誉好,至少真的给钱。

而春天到了,新的一批羊毛,昨日到了官厂仓库,这是新羊毛,也算是开工了。

四月初三,就是毛呢官厂的开工日。

而今年,王崇古给每个匠人,准备一袋面,一袋米,一袋一百二十斤,准备两壶油,这两壶油一壶五升,在毛呢厂的匠人人人有份,甚至连之前在厂里出事的匠人家中也有,这也是抚恤的一部分。

王崇古是为了让匠人们玩命干活而已。

王崇古其实本来打算发钱了事,但是又想到了王国光改边军银两为实物,想了想还是把银子买成了米面,当天发完,也省的找麻烦。

想贪这实物,就要倒一趟手,这米面袋、油壶上都盖了章,实物拿去换钱,还得换。

不换袋子油壶,就敢拿出去卖,所有经手的人,但凡是一个人把这事儿说出去,传到了风闻言事的言官耳朵里,那就是个大事。

但是倒一手,就多一些人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就得多一些人分钱。

刘七娘所在的永升毛呢厂和永定毛呢厂,都是归王崇古管,也领到了这些米面油,而她去养济院领养了个闺女,可以多领了一袋小米。

家里有孩子的早已经登记造册,可以多领一袋小米,一袋小米是二十斤,正宗的山西小米,只给家里有十五岁以下孩子的匠人。

这山西小米不走公家的账,走的是王崇古自家的账,和松江画舫船主孙克毅一样,每年分那么多钱,王崇古拿着都有点不踏实。

刘七娘倒是想领个儿子养,但是四肢健全、没有畸形的男孩,本就没几个,也轮不到她。

王崇古先去了羊毛仓储,他偶尔会抽出一袋,查看袋上封条落的半截章,然后检查里面的毛呢,连续抽检到了中午,作为永定毛呢厂的督办,王崇古对这批货,非常满意。

“这是什么?”王崇古看到了一条很细很细的线,挂在半空中,毛纺的细线,连接着一个个铜铃铛。

“刘三刀,就领了陛下三等功赏牌的那个木匠捣鼓出来的,防火用的,这毛纺不经烧,但凡是哪里起了火,整个库房的铃铛都会响起来。”刑部司务赶忙说道。

王崇古眼前一亮点头说道:“好想法!”

北虏能不能灭大明?在万历初年,的确有这个可能,毕竟京畿被俺答汗和土蛮汗两次劫掠,京畿流亡者众,再配合上晋党的内鬼,不是有戚继光在北方,大明在万历初年灭亡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一百五十章 朕有三十三个步营,权豪有几个?第484章 人教人,千遍教不会第一百五十三章 活在当下,何不贪欢?第八十七章 当国者政以贿成,吏朘民膏以媚权门第482章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一个恶贯满盈的恶人,都觉得邪恶第六章 一千个读书人,一千个孔夫子第一十四章 利益交换第一百四十八章 缘幂势既同,则积不容异第429章 买得吴船载吴女,都门日日醉醺醪第二百三十九章 倭国叛徒,献土以求苟安第330章 震惊!大明皇帝居然爆金币了!第542章 有内鬼,这是借刀杀人第537章 藩镇粮饷在地化第二百四十六章 难道,还有高手?第503章 买不尽的松江布,收不尽的魏塘纱第342章 好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第539章 伏阙,大明皇帝有罪于天下第九十三章 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第402章 海外开拓的规矩第二百二十一章 资源锁死科技树第464章 抛开军事威胁不谈,推广海外宝钞第二百七十三章 吃干抹净不干事第480章 我的下限是你的上限第372章 读书人最是擅长,杀人不见血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句话杀死比赛第338章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第四十二章 对小皇帝的考成第二百六十一章 熟练度拉满的里挑外撅第二百三十二章 陛下比王谦还坏!第424章 不服就造反,上桌来赌命第二百三十二章 陛下比王谦还坏!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产物第401章 朱翊镠的好日子,彻底到头了!!第二百八十一章 既然我淋了雨,没道理让你还举着伞第九十章 惩罚性关税第441章 利者,人之所欲也第300章 陛下,还是在意我的第307章 封建礼教害死人第一十九章 皇帝要亲自种地去?第498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第305章 因人成事休定论,时运相逆人离群第479章 通和宫的那个通和第二百七十九章 朕出一千万银,图谋世界之路第353章 不是思维简单,而是这样做效率最高第一百四十章 大明,被命运扼住了喉咙第二百七十四章 倭寇必须死第451章 杀人不一定要动刀第317章 勿有大功于家国,但求小恩于君王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张嘴,哭的梨花带雨就是铁证第549章 奇观:正衙钟鼓楼第八十九章 给元辅先生一点小小的科学震撼第一百零八章 乱插蓬蒿箭满腰,不怕猛虎欺黄犊第一百一十章 张居正还没用力,张四维就底牌尽出第553章 我是缇骑,我怎么会骗人呢?第466章 违背祖宗的决定第五十五章 清谈可以灭虏,北虏安在?第一百一十章 张居正还没用力,张四维就底牌尽出第二百零四章 《劳动图说》朱中兴第410章 大巨变时代第507章 陛下虽然好杀人,但的确是仁君!第517章 大明水师阅舰式第400章 即便是天下罪之,那也是万方有罪第一百一十八章 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第291章 来自海瑞的马屁推荐一本书:《哥哥我要招安大宋》第450章 知识本就是昂贵的三江感言+上架感言第354章 只是官船官贸,不敢妄称再下西洋第一十六章 杀人需用利刃第一百三十八章 坏了,日后当明公得会算学第二百四十五章 言先生之过者斩,勿论第508章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第三十章 德为心中法,法为成文德第286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第一百二十三章 刀笔吏所以败人坏事之法第515章 自有大明律处置他!第一百二十章 观天下英雄,唯元辅与载堉耳第一十一章 幕后指使之人浮出水面第328章 陛下好生缺英明!第401章 朱翊镠的好日子,彻底到头了!!第二章 全是妖孽第二百章 拿着我的银子,离开我的船第二百二十七章 真是一个好主意!第二百三十九章 倭国叛徒,献土以求苟安第315章 文华殿里,喜气洋洋第一百二十八章 张居正,你坏事做尽!第556章 谁掌握了海洋,谁就掌握了世界第412章 人与人的悲欢喜乐,并不相通第391章 只能以七尺之躯许国第六十七章 这,只是一个开始第500章 更多的钢材,只是为了制造农具第405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第445章 戚继光没有等到属于他的十二道金牌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鱼两吃第336章 我本将心照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第二百二十五章 京师讲武学堂和皇家格物院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第一百八十章 李太后归政,乾清宫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