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堂,鸩羽没走得太急,步伐缓慢,似在等人。秦峰见此,晓得鸩羽是在等他,跟上前去。
鸩羽走到一处隐僻之地,才停下了步伐,身后跟着的自然是秦峰。
“那衣物怎到了阮左使手里?”鸩羽没有回身,只冷冷问道。
“你舍不得扔我便替你扔了。”秦峰说的也是实话,只是没想扔那衣物的时候被人撞见了。
鸩羽听言,微微一怔,眼中冷寒着,面上也如此。
秦峰见他没回话,再道:“那红衣果真不祥,你早该扔了。”
“日后你莫插手我的事。”鸩羽回身而来,冷冷地看着秦峰。
“你为他所救,还得了一身红衣回来,也不舍得扔了,是因了何?”秦峰冷声问着,想寻了鸩羽面上的神情,谁知鸩羽面上如常,没有一丝动容。
“与你何干?”鸩羽一想到那红衣,再想起那人对他所做的事,眼中冰冷凛冽。
“那几日你与他在一处,他可有…………”秦峰说道一半,猛然停住了话语,一双寒眸紧盯着鸩羽,再道:“他可有对你…………”
秦峰终究没说完,一见鸩羽那眼底闪出锋利寒光,抿紧了双唇,再不言语。
“他是主子,无人敢违抗他的命令,你莫与他为敌。”鸩羽不想秦峰与他再有何牵扯,也不希望秦峰与那人为敌,秦峰之举只会让他难做。
“他若要你…………”秦峰再望他一眼,转了头,话语也就没说完了。
“此事与你无关。”不论怎样,那人总是救过他。
“怎与我无关!”秦峰面上一冷,手下急切,一把抓住鸩羽的手腕,逼近他道:“你不知…………不知我…………”
秦峰说的急切,有些语无伦次了,再者那面有些异样,眼中也露了些柔情。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完心中藏着的话,声音也有些颤,像个赧然的姑娘,倒不像个冷峻的男子。
“你要怎样与我无关。”鸩羽轻轻抽回手,淡淡说道。
秦峰愣愣地看着空空的手掌,心知鸩羽是晓得他的心思的,只是鸩羽不回应他,甚至狠狠地拒绝了他!
难道鸩羽是为了那人?不会的,鸩羽冷心无情,不会因了那人救过他,就念着了那人。
秦峰回想起那红衣,只觉心头万般愤恨,那日心中就不安。从鸩羽回来,他就没安稳心思,一直担忧着鸩羽,不想那红衣真是邪物。也没想到鸩羽晚了些日子回来,果真是事出有因,不过那因果竟是那人,枉生殿的主子。
自那日见了那人之后,鸩羽原本还有些担忧,不过日子一长,也就淡忘了。
偶尔忆起那在耳旁的嗓音,心中竟是一颤,有些动容。
也只是偶热忆起,偶尔而已,他的心思容不得其他事宜,他的眼中只有血腥,只有杀戮。
夜黑风高,正是杀人之夜,那暗黑的宅子里有黑影闪过,一会儿就听了高喊之声。
紧接着,宅子里亮起了灯火,追寻着那黑影。
黑影飞闪极快,让人难以捕捉到,火光晃动间,照不着他飞闪的痕迹。
今日目标已身首异处,本来逃离也顺利,不想这宅中倒有几个武艺高强之人。那些小喽啰寻也寻不到他的身影,那几人现身而来就朝他出手。
他躲避不及几人的攻势,身轻速移,几个起落就引入了一片树林里。
不想那些人紧追不放,一定要取他性命,为死在他手下的镖头报仇。
潜入镖局杀人是今夜的任务,以往都好脱身,今夜没顾忌那些镖师,自然也不将那镖头的弟子放在眼中。
不想这几人身手极好,一路追寻他到此处,誓死要取他性命。
月光淡淡,枝桠斑驳,树影之间闪过人身。几人追寻目标已奔走了几里路,几日定是要在此手刃贼人,为他们的镖头报仇。
鸩羽悄然躲避着,寻着时机出手,然而就在他要出手之际,一道喊声朝他而来。紧接着一抹身影逼近,那人满目的仇恨,眼中尽是凄冷。
他自不会让这人得逞,五指挥洒,风刃急速,直直朝那人飞去。那人闪躲不及,硬生生地受了他的暗器,胸口上插满了尖锐之物。
那人身形不稳,扶住树干,恨意凛然,朝他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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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月光,他见了那人的面,不过是个稚嫩少年,约莫十三四岁。
见此,他心中微怔,正想抽身离去,只听风声作响,几道身影来了他面前将他围住。
这时,见着为首的一男子扶起少年,见少年身上满是利器,面色一变。将少年交由他人,手中的长剑朝他刺来。
“师兄!杀了这贼人为爹爹报仇!”少年目中愤恨,大声喊着,不过他一动气,身子就微颤。似乎是疼得厉害了,胸口不顺,咳嗽了几下,唇边就溢出了鲜血。
鸩羽望那少年一眼,心中闪出了那少年,那个似在他怀里的少年。
方才若不是他晃神,已将这少年杀了,或是擒住这少年,也能顺利脱身了。
“贼人!你还我爹爹的命来!”那少年年纪虽小,气势倒不小,见他被围困,手中的剑就划过来了。
他倒不知这少年受伤了还能这般有气势,方才没杀他,或许没有做错。
那少年手中过的长剑已逼近,剑光泛着寒意,剑气划起风刃,似要将他碎尸万段。不沾染了他的血,必不罢休!
他望那少年稚气的面,双手迟疑一刻,也就是在这一刻,那少年的剑已贴近了他的脖颈。
他只觉脖颈冰凉,利刃划破了他的皮肉,刺痛随即传来,有湿润渗出了。
不过颈子上的利刃只刺破了他的皮肉,并没穿过他的的喉咙,也没要了他的命。
只因那利刃逼来的瞬间,一阵冷风狂肆袭卷,身子已被人带离,腰上紧环了一双长臂。后背贴着温暖的人身,那人灼热的气息埋在他颈间,低声道:“怎要任他伤你?”
鸩羽心头一震,没有话语,他没料到这人会来此。
“我不现身,你便让他杀你了?”身后之人松开了手臂,将他的面罩摘了下来,长指勾过他的下巴,目光落在他的面上,再道:“还是让他伤了你。”
话落,手指轻抚鸩羽的脖颈,身子微侧,低头下去,舌尖轻触那染血的皮肉。
鸩羽僵硬了身子,浑身冰寒,手掌抬起,猛然往下劈去。
掌风凌厉,内劲极强,一掌下去,只听了颈间的闷哼声,鸩羽就知方才他做了什么。
这一掌打在这人的肩背,就是没令他重伤,也是让他疼痛了,这人为何不躲开?
鸩羽收回了掌式,身子没有动弹,正要开口,埋首他颈间的那张笑面抬了起来,那笑面的主人轻声道:“你真下得了手,不过我不会怪你。”
“还请主上放开属下,那几人今夜不能活。”他们站在光亮处,那几人必是看见了他们的容貌,既是如此就不得不杀了他们。
“自有人解决他们,你好生呆着。”
鸩羽转头,见不远处已是人影交错,刀光剑影了,那几人今夜没了活命,也怪不得谁。
“这伤不能留了疤痕。”楚熙榕的手指抚在鸩羽的颈子上,那皮肉又渗出点点鲜血,他真想将那些腥甜吸入口中,尝着这人的味道。不过今夜不能太过了,吓着了这人且不好了。
“主上莫再做这亲近之事。”
楚熙榕淡淡一笑,眼眸挑起,凝望着鸩羽,言道“那日我所言的你可是没记住?”
“属下不曾记得什么。”鸩羽想要离他远些,而这人丝丝扣住他的腰身,两人贴得紧密。
“鸩羽!你莫怕了我,也莫要冷淡这般。我心里喜欢你,你不明白么?”楚熙榕柔柔语说着,手掌紧扣着鸩羽的腰侧,感受着手下韧柔的触感。
“还请主上放开属下!”鸩羽只感到腰间的手掌不安分了,冷声言道。
楚熙榕抬眼望他,气息贴近了他的面,轻声着,“我喜欢你,才想这般亲近你。”
鸩羽眼眸寒冻,面上如霜,不知该再对着人说什么。若是要这人放开他,也不是没可能,他再打出一掌,就不信这人还不松手。
他正抬起手臂,这人像是察觉了什么,只道:“方才那一掌,可是用尽全力了?”
鸩羽抬起的手没有落下去,提起的劲气也渐渐消散,他这回没能下手。
“就是再落一掌,也伤不了我的性命。”楚熙榕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低声笑道:“你真要杀我,一枚暗器便可,将它打入我的胸口,这样才能伤我性命。”
鸩羽对上那细长的黑眸,里头泛着波光,微微轻荡,划出丝丝柔情。这样的双眸怎不叫人沉溺?
别人许会沉溺,鸩羽却没,只望了一下,就转了眼。
“我心中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也罢!只是莫冷淡对我。”
鸩羽没看那细长的黑眸,只言道:“方才为何不躲?”
楚熙榕听言,低沉的嗓音落在他的耳畔,“我若躲了,你就离我而去了。”
鸩羽没有再回话,身子虽还僵硬着,不过眼中没那么冰凉了。
换做他人,鸩羽早杀之而后快,然而这人是他的主子,还救过他,他下不了手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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