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南中枪的消息并没有迅速扩散，“沙食集团”在松江的员工，也只是听说老板住院了，但是，具体老板为什么住院，住哪家医院，都是一无所知。
这种“神秘感”依然维持着。
而在政府及松江本地国企系统中，那就是另外一个行情。
魏刚首先盯上的目标，是松江正在推动的一个产业孵化计划，正常来说是没办法伸手的，但是，这个产业孵化计划的主要负责人，是徐家。
有个人才培养基金，也是由徐家的人在运营。
但是大桥镇不一样。
这里面就涉及到心理上的揣摩，博弈是谈不上的，因为徐家现在肯定要树倒猢狲散，保存徐家的有生力量，才是老牌家族几百年不动摇的生存法则之一。
“啧，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相信你的。我跟你这么深的交情了，还能不了解彼此吗？”
赵飞燕这才放下枪，然后接过了手机：“伱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前者是现成的，具备改造条件。
到时候无非他从现在的“黑脸”，变成了“红脸”。
但是，不同的“电渣重熔技术”之间，至今还没有事实上的交流，尤其是大国之间都有不同的发展路径需求，所以不同的配方，有不同方向上的应用，很难进行对比。
承诺可不是胡乱来的，这放在魏刚手里，那就是把柄。
“张浩南你是不是有毛病？！魏刚那个老头子你不瞒，而我却要隐瞒？！”
化工产业的价值是极高的，基本都是高利润，能不能落地沙城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让沙城入股投资，并且共享技术。
“是，老板。”
“这十六班的脑子变快了嘛。”
然后在赵飞燕枪口的威胁下，古锭拨通了武泰安的电话。
而且魏刚才开始“诬赖”，对方也是老江湖，就首先承诺了一个“液化气”项目，一个特种钢项目，还有一个是跟英格兰老牌钢厂谈的“电渣重熔配方”。
小赵秘书感觉钢笔的墨水完全不够用。
打底百亿，上不封顶。
尤其是那些空降过来又没有基层经验的，一紧张又碰上魏刚这种资格老贡献大的退休老头儿，很容易被硬吃。
“张浩南！你下贱！你……”
一只手还撑着脑袋，张浩南另外一只手伸着，电话到了他手中，他捏着手机说道：“让她接电话。”
可以这么说，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在炼钢这件事情上，只要是涉及到配方，都是互相封锁。
有点憋屈的古锭，示意自己要打个电话。
大家认识多年，他魏某人什么实力什么手腕，同志们都清楚，能吃肉就绝对不喝汤。
电渣重熔钢对中国来说，不是什么陌生技术，由“电渣焊”衍生出来的产业，在建国后十年不到，就已经形成了规模。
以前资金上欠缺，有想法没做法，但现在财政绝对良好，魏刚完全相信这些都可以做好。
就算不是免费共享技术，起码也要低价格引入。
喀嚓。
“……”
然后道：“老板娘，老板让您接电话。”
秃头老汉“诈骗”公路都是这样干的，松江的顶级官僚，自然不可能比他矬到哪里去。
“对不起老板娘，我不能……”
“就是这么个情况，武哥，你看……”
成功了，直接又大又强。
古锭没有从老板娘眼里看到半点犹豫，他只要不说，老板娘真的会开枪。
后面两个，崇州需要清淤，但可以配套外沙市的港口项目。
赵飞燕。
秃头老汉“敲竹杠”的优先级，就是这三样，其余零零碎碎的，可以等张浩南“出院”之后再接着搞。
松江这次谈的“电渣重熔配方”，还没有经过验证，毕竟也不是没可能哪个英格兰老王爷胡诌的。
只不过，魏刚抓紧时间算计松江“受难”单位时，却是忘了一件事情，或者说漏算了一个人。
唯有盐渎很难，但是如果强行上马围海造陆，也不是不行，最重要的是，沙城市政府和钟吾市下辖帮扶结对区县，是有产业转移计划的，其中就有化工项目。
要知道如果张浩南升天，以他现在的贡献，盖国旗再上新闻联播是铁板钉钉的，这么一个级别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松江这边谁敢兜底？
“稍等。”
“老子原则你娘个老【哔】……”
“老天要收我呢，我是没意见的。人终有一死的老婆，要么死的时候穿金戴银，要么死的一无所有，看开点，我是爱你的。没别的事……就挂了？或者你随便找个地方发泄发泄怒气？”
“好了好了好了，魏主任，敞亮点，不要讲这种闲话，好不好？”
“市政府那里，我会找人摆平。你就说你们这边同意不同意！不同意是一句话，同意也是一句话。但是我不好听的话，先讲在前头。我沙城的‘沙食集团’董事长张浩南，在你这里中枪，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松江的营商环境出现了重大倒退，倒退了几十年，对我沙城的优秀企业家，甚至是两江省的优秀企业家，是无法容忍的，是坚决反对的，是……”
基于“息事宁人”的逻辑，有时候捏着鼻子在几份文件上签字，签字的领导那也不是出卖利益，而是为本单位系统作出了应有的表率，缓解了同志们的压力，为本地区的发展，作出了突出的贡献。
至于说“干部年轻化”不是“干部无能化”，那是再讨论的事情，先看成不成，再谈其它。
像楚州的年轻干部中，王熙这种“政治明星”，是有模范效应的，毕竟都是年轻人，都想进步，想进步参考什么标准，肯定是找最好的答案。
“原则上同意。”
所以，此刻魏刚表现得再怎么吃相难看，张浩南都中枪了……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同志撒撒气，怎么了？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他魏刚对国家忠诚，呱唧两声还不允许了？
对付消息掌控能力不同的单位，秃头老汉狗叫的腔调各有不同。
“不然呢？你什么城府什么水平，自己没点数？老子瞒着你是为你好。”
可惜魏刚这个人，牙口很好，也不怕崩了牙，反正全国最大的民营钢铁厂，就在沙城，他试验得起。
钢笔里的墨水真的不多了。
十年，只要钟吾市或者说淮水两岸地区搞到了钱，区域产业调整，完全可以做点提前量。
王熙越强，对淮水两岸甚至整个江北地区的干部年轻化，都有积极意义。
秃头老汉胃口是真的大，他盯上的东西其实都可以划入大基建范畴。
“那怎么说？”
他的判断是五年左右大概就要损失四五十亿，而沙城又没有太多的门路搞到那么高大上的产业，原本是没门路，但现在“敲竹杠”就能搞定。
对张浩南情况把握不了的，那就是“威逼利诱”之外，再加一个“恐吓”，先声夺人吓住对方，没经验的方寸大乱之下，就会乱承诺。
小赵秘书当即划掉了刚写下的短语。
虽然他还提醒了张浩南封锁消息要连老婆孩子都要封锁，不过他倒是忘了，赵飞燕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在路上还吩咐了张直勤老婆仲晓慧带上张浩程，去“沙食集团”总部盯着；同时又通知了丁奎山，在“大桥食品”旁边大车停车场呆着，哪儿不许去，就盯着王爱红接下来的活动轨迹。
“绞吸船”尤其是大型的，魏刚打算新开三个船坞，都是十万吨以上，但不放在沙城，而是放在郁州、崇州还有盐渎。
只是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是大胆尝试，小心求证。
失败了，也没什么大损失，丢人的是松江，关我沙城老汉什么事儿？
最后一个项目，是造船业，秃头老汉对松江本地的造船厂没有兴趣，但是对清淤及围海造陆技术，他需要徐家原先在部委技术引进计划中作出让步。
其次，魏刚“勒索”的是松江金融口的一个重要人物，这个人正在负责松江的一个重化工技术引进资金保障工作，未来两年内，肯定要落地几个化工园。
古锭松了口气。
没有看到张浩南情况之下，她是不会死心的，除非亲眼见到尸体，或者亲眼看到张浩南在ICU抢救。
秃头老汉原本很担心有人偷鸡摸狗从中上马小化工，这是防不胜防的，毕竟谁都想发财，钟吾市的人跟姑苏市的人，没有人种上的区别。
砰！砰！砰！
赵飞燕突然拔出一把手枪，朝着天花板就连开三枪，然后对准了脸色微变的古锭：“最后一遍，他在哪儿？”
嘟……
“他在哪儿？”
如果松江这边拿出了技术，那么就可以在“两江港务”的大框架下，让钟吾市的化工和沙城市的化工企业，集体转移到盐渎的滨海地带。
武泰安回到病房，看着侧躺吃薯片看动画片的张浩南，捂着手机听筒道，“老板，老板娘控制住了古锭，在找你。”
“张浩南我艹你娘！你跟我论交情？！你怎么不死的？！”
“……”
张浩南已经挂断了电话，随手一抛，武泰安双手接住，然后问道：“这样不会出事吧？”
只不过他狮子大开口的模样，让松江这边也是有点受不了，第二天在化工园这个筹备委员会的招待所，秃头老汉带着秘书就跟对方喷了个天昏地暗。
而钟吾市的市辖区国资公司，以入股分红的形式，就能保证财政收入，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提供更多的就业。
“魏主任！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个项目涉及到三个门类几十个小类，你一句闲话，就要全部搬走，到时候市政府那里怎么过关？！这是松江未来发展的重点项目！”
现在拿捏住松江一部分系统的七寸，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可比当年“诈骗”修路钱还要机会难得。
他现在闹得再厉害，松江上上下下，哪怕是市长来了，首先要做的，就是息事宁人，让老同志注意影响，注意团结……
秃头老汉不是不清楚为了工业发展肯定是环保上未来有硬指标，而且沙城、虞山、澄江很多重化工不达标的，已经被强制清退，能够维持住的，以后一定是要么大要么强。
高低是要找补的。
只是这些秃头老汉脑子里是有总体思路的，原本的化工项目，完全可以进一步向酒业转型，张浩南曾经跟他说过，未来这个行当会迎来十年以上的黄金期。
“她一个女人家，能闹出多大的动静？”
妈的，本以为老板是个变态，合着不止是老板啊。
消息传到赵飞燕这里，是四十八小时之后的事情，赵飞燕直接扔了两个孩子，从张家找了在“龙盾安保”挂名的叔伯兄弟，当天先去了松江。
“你懂个卵，老子有原因的。除了魏市长，我消息全部封锁，不用打听我在哪儿，不过呢，既然来了松江，就随意点，喜欢什么买什么……”
不论是重化工还是炼钢造船，都少不了港口码头建设，规格不达标的，只要有项目，就能升级现有硬件。而且秃头老汉心知肚明，以沙城的体量，那是不可能一口吃下的，所以来的时候，他也联系好了省里的老朋友，还有一些郁州、崇州、盐渎、钟吾的老朋友。
现在的“黑脸”基础，是源于张浩南吃了枪子儿，是不是嗝屁不重要；之后的“红脸”，那就是他作为一个优秀的退休老干部，为了团结，出来做“和事佬”，让张老板息怒。
继续吃薯片看动画片，张浩南寻思着就赵飞燕的作风，只要确定自己没死，估计就没事儿。
古锭嘴唇哆嗦一下，他不敢赌老板娘的勇气还有决心。
那么息怒这件事情，多少也得掏点儿。
知道张浩南屁事儿没有的，那就是“威逼利诱”，要逼迫，肯定也要有好处，比如说重化工项目落地，松江国资以入股形式，其实也有好处，至少在外地审批方面更容易。
“你就不怕我跟你去了？！”
正常来说没有深水港，这就有点可惜，可要是强行围海造陆，突破政务院总体规划，那盐渎的产业资本起码可以富集百亿。
还能离婚咋滴？
武泰安欲言又止，他其实跟老板娘打交道不多，但是有一点他很确信，老板娘赵飞燕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也绝不是老板时不时挂嘴边吐槽的“十六班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