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和谁在一起

“对,我已经到北京了。”秋琳拿着手机走出机场,身后跟着狄登,男人一手提着包,一手拉着秋琳的行李箱,与秋琳隔着不多不少正好一小步的距离,狄登听到秋琳用他听不懂的语言说话,而他几乎可以猜到那是中国的语言,可笑,他总自以为是天才,与秋琳比起来却一文不值,“嗯,我过两天再回来。”秋琳挂了电话,回头对狄登说,“为什么离我这么远,是嫌包太重了吗?”

“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狄登瞥了她一眼,大步走在前头,“你不奇怪我寒假到中国来?不奇怪我会汉语?”秋琳小跑赶上狄登,与他并排,“非常奇怪。”狄登语气平平的说,“但是与我有什么关系。”他现在该做的只有好好学习,努力赚钱向秋琳还债,顺便保护他的债务人的人身安全,“如果没有好奇心,或许人生的路就会平坦许多。”秋琳莫名叹了一口气,因为她和亚瑟文斯特的孽缘就是因此而起的,“烧退了吗?”西西莱娅走到儿子身边,亚瑟文摇头,他冰凉的手一直贴在夏伊的小脸上,冬日到来的时候,亚瑟文带着孩子回到西班牙,早产幼小的孩子可能适应不了环境的变化,自从回来身体每况愈下,笑容越来越少,总偎在亚瑟文怀里,话也不多说了,新年以后,夏伊彻底病倒,高烧呕吐,脸也浮肿了,医生说是水土不服的严重过敏,西西莱娅复杂的望着床上双眼紧闭的孩子,第一眼看见他,西西莱娅就知道这一定是艾德琳兰斯洛特的儿子,一模一样的眼睛,连母亲的清幽都继承过来,即使孩子总是在笑,西西莱娅不知道亚瑟对艾德琳到底是爱还是憎恶,不仅**了她,还偷走了她的孩子,西西莱娅也是母亲,她能体会艾德琳悲痛,甚至因为亚瑟,她失去了未婚夫,那一定天塌了的绝望,也只有逃避才是最好的办法,所以她离家出走三年,不见踪迹,西西莱娅感激她,也愧对她,艾德琳是好女孩,从小照顾亚瑟,引导他走出自闭,教会与人交流,但母亲都是自私的,她只有亚瑟文一个儿子啊,当年的任性,让她欠了他十七年,她不能再让亚瑟离开自己身边,“亚瑟,把夏伊还给诺南肯特吧,他才是……”

亚瑟文侧头,漠然的看了自己母亲一眼,仅仅一眼就让西西莱娅心凉,这些年,她给他最好的,尽全力重树他们之间所剩无几的亲情,她以为亚瑟接受了她,此刻看来她太天真了,她曾经走进过稚幼孩童的内心,并获得他全然的信任,可她弃之如敝屣,如今想再来一次已然不可能,“出去。”亚瑟文对自己的母亲连最基本的礼貌也没有,西西莱娅的眼睛酸胀欲泪,是她错了,为什么连给她认错的机会都没有,泪眼模糊中,西西莱娅看到亚瑟亲手为夏伊替换汗湿的小衣服,动作又轻又柔,有关夏伊的,他从来不假借他人之手,如果这是他的亲生孩子,那么他会是多么好的爸爸,原来耶伊曼家族的冷漠绝情,亚瑟并没有完全遗传到,如果科菲勒当年对亚瑟有亚瑟对夏伊的半点好,他们父子今天也不会是这样,西西莱娅自嘲,她那时被科菲勒英俊外表和甜言蜜语骗得彻底,以为他真是那个最低调的贵族家庭里难得不花心绝情的男人,追随冲动的心,他们不顾两方的反对在一起,最开始的生活西西莱娅来说甜蜜而充满憧憬,但改变却是从亚瑟出生开始,她至今记得科菲勒第一次看到亚瑟时的那幕,“莱娅。”科菲勒大步走到病床前,握住爱人的手,“看看我们的孩子吧。”西西莱娅躺在床上笑得虚弱,“他就在里面。”

她指着病房里的小玻璃窗,亚瑟就在另一侧的小房间酣睡,两位护士照看着他,科菲勒透过玻璃窗看过去,脸上的笑越来越淡,紫色的眼里看不到初为人父的喜悦,“他的头发是白色的。”科菲勒自言自语,并不是在对西西莱娅说话,西西莱娅却笑道,“是啊,我也奇怪怎么生出白头发的宝宝来,我们头发的颜色多深呀,开始我还担心孩子有白化病,但是医生告诉我没有问题。”

“他健康吗?”科菲勒转头看着女友问,“非常健康。”

当年的西西莱娅高兴的太早,

西西莱娅从回忆中晃过神,过去的沉重竟让她有些站不稳,她看着比自己要高出一大截的儿子,心里的怨恨止也止不住,亚瑟本来是多么优秀的孩子,都是奥莉波尔,她生生把亚瑟逼成了疯子,西西莱娅离开前,为亚瑟文关好门,“爸……爸。”夏伊缓缓睁开眼,声音又小又虚,大大的眼睛望着亚瑟文,小小的鼻子一吸一皱,“我好困……”

“睡吧,我在这里。”亚瑟文擦干孩子脖子里的汗水,夏伊安了心,不到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亚瑟文坐在床边,而他的神思却回到若干年前,他绝不会忘记瘦小的女孩也是这样守着他,整整一夜,那夜他一直握着她的手腕,她睡不好,还要为他的安危担心受怕,清晨的时候才在靠在床沿浅眠,那段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时候,艾德琳眼里只有他,她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关心他,为什么无忧无虑的时光总是这样短暂,为什么他们要长大,为什么她不愿意永远和他在一起,……

“要吃什么,我请客。”放好行李,秋琳和狄登轻装上阵,走在宽阔的长安街上,“你决定吧,我都可以。”狄登‘谨守本分’的说,秋琳停下,侧身站到狄登面前,“哎,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总表现得似乎低人一等似的。”

秋琳仰头就可以看到狄登的眼睛,那是秋天漫天枫树叶的褐红,即使在监狱呆了四年,美好的秋色也没有被残酷的血腥浸染,这才是秋琳决定相信他,帮助他的原因,狄登这样的人,固执又倔强,一旦认定了,不会半途而弃,倒与秋琳有那么些相似,狄登默然,并没有理会秋琳的话,“好吧,听我的,走,咱们去吃烤鸭。”秋琳拽住狄登结实的手臂,狄登受她的牵制力,和她一起往前走,他低头便能自己臂膀上,女孩冻得通红的手,一月的北京很冷,“为什么不戴手套?”狄登问她,“落在酒店了。”秋琳没觉得特别冷,她连围巾都没带,只是当一阵寒风刮来灌进脖子的时候,才冷得令她忍不住颤抖,狄登也没有戴手套,几年来的风吹日晒,让他的皮肤颜色偏深,也抗冻,但他二话不说解下自己的黑色围巾,缠在秋琳的脖子上,白色头发也被卷进去了几缕,“你……”秋琳愣愣的看着他,“如果你冻感冒了,我还得把你送到医院去。”狄登一副嫌弃的模样,“在语言不通的中国,这代表着麻烦。”

秋琳的嘴角慢慢弯起来,笑容越来越大,“你担心我生病,狄登,原来你还挺关心我,真是我的荣幸。”

不知是不是女孩的笑太耀眼,狄登不自在的撇开眼,“嗯,差不多。”

小时候死要面子的傲气男孩又回来了,此刻,狄登终于不再向秋琳低头,只要狄登肯重新站起来,一亿美元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他们现在就好像一对来北京旅行的普通外国大学生,青春的朝气也能从两个为过去驼起包袱年轻人身上看到,“OK,我们来拍照吧,我认为你上次来北京一定没玩到什么。”秋琳从挎包里拿出相机,他们正在天安门斜对的人行道上,“喏,往这边站些。”秋琳伸出脚尖轻轻点了点,虽然狄登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还是按秋琳说的,挪了地盘,“不要小看我的摄影水平,我……”秋琳本非常自豪,但一想到乔恩,她便熄了声音,而脸上的笑没有变,“到底拍还是不拍,……”狄登有些不耐,或者害羞,因为他觉得自己呆站着很傻,他的话还没说完,闪光灯就亮了,“好了,你看看。”

秋琳把相机递到狄登跟前,狄登只瞟了一眼,便说,“真丑。”

“我觉得很好,多帅气呀,而且你可是与我们国……”,秋琳哽了一下,“与中国的标志性建筑合影,是最好的留念。”

但愿狄登能在全新的国家抛弃过去的耻辱,展现他真正的才华,秋琳本准备带狄登去吃北京烤鸭,但在长安街上逗留太久,等到了烤鸭店,等待进餐的队伍已经排到店外来了,“没关系,那边还有一家可以打包的,而且咱们还有很多其他美食可供选择。”

在狄登怀疑的目光下,秋琳讪笑道,谁让他们都饿了,“秋琳?”惊喜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在人流量相当大的前门,碰到熟人的概率有多小,或者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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