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里她曾看过陈德会拿回来的卷子,策论无不多是询问我朝皇帝与以往皇帝的不同,或是我朝的治理与以往朝代的不同?
那些书生的回答虽然是五花八门但都离不开刻意讨好、夸赞当今圣上之意,反而能给正经见论、建议的寥寥无几。
前面的回答是死的,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吴子栋答完了印象里的答案。静下心来想着最后一个问题。从两点来出发。第一:为何唐朝比前朝诗歌如此繁盛?她主要从科举的来源说起。科举来源之前当朝做官一直用的是九品中正制,举荐人都是世族门阀、高门贵族。科举开创之后,寒门子弟可入朝为官,但此类制度并未杜绝。于是那些为寒门子弟为了得到贵人的举荐,特意作诗附和夸赞的大有其人,便是白居易也曾亲自上过公主府邸为其弹琴赋诗,只为得到她的举荐。诗歌由此兴盛不无道理。而我朝举荐虽有,但世人仍以科举为荣,更多的心思均花费在读书上,谄媚附会之举自然减少。第二:我朝的诗歌虽不盛,但戏曲与书文均是发展繁盛。
上到高门贵族,下到坊间百姓,听取作乐已成为一种习惯。戏园更是数不胜数。去年皇家做寿还请了最有名的梨园班前来祝贺。坊间写书,听书更是数不胜数,其间妙味让人流连忘返。
吴子栋稍加整理了语句,把答案写完就交了上去。下了考场之后听完大家的讨论,发现自己有好几处错题,心里顿时跟吃了苦瓜一般。第一次月考的成绩看来不会很理想。
周启鸣照如往常般吃喝,那样安静闲适。连孙宏斌都大呼痛悔自己答错了,他就好像一个雕塑般没有反应。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引的一帮学子暗羡不已。
在卷子发下来之前,吴子栋以为她起码要到十名之外了。
第二天早课由山长来宣布名字,第一是周启鸣,前面的答案他都没有错的,后面的策论也被山长大力夸赞。出乎意料的第二名竟然是张栋梁。他的试卷答的也是非常不错,夫子甚至给写了评语。第三名是吴子栋。山长夸她最后一道题逻辑正确,考虑周全。若是最后一道论点更详细点会更好,对她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周启鸣转头看了她一眼。
第四名则是孙宏斌,他也不错,但是相对于前三甲就逊弱了。
自从上次被锁在藏书楼的事情发生过后,吴子栋就没有再单独待在那里了,凡是去藏书楼必定会相邀几个同学一块跟着去。
这天下午夫子临时有事,他们一行三人来到了藏书楼,到了傍晚时分才出来,藏书楼到斋舍中间还要经过一片树林。
三人走在树林中的长廊,吴子栋走在前面,只见另外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快速走上前不知从哪拿了隐藏许久的木棍朝前面人的后脑打去。吴子栋瞬间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旁边树林里钻出来两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回家养伤许久不见的王斌,另两个人看见他出现问:“王师兄,这下要怎么办?”
王斌看着昏迷倒在地上的人,冷笑:“后面不是有个坑吗?把他扔到里面去!”
其他闻言纷纷互相看了看。那个坑出现在的时间很久了,足有三四米深,而且把人扔进去如果一直没有人来相救的话,那肯定必死无疑!看来王斌真存了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心!众人心里对他不禁有了深深的胆颤,同时有了退缩之心。
王斌见没人动手,嘴巴一歪不屑道:“怎么了?动作快点,一会儿天就黑了!”
不过是个贫农的孩子,就算被发现是他们做的又能怎么样?王斌他爹是县令,在这个地方只手遮天,要是被发现了就说是王斌的命令。
王斌对他们几人磨磨唧唧的动作已经很不满,不耐烦地说了句:“出什么事有我担着!”
能出什么事?
几人闻言乱噪的心渐渐平静,心照不宣地开始动手,不一会儿便把躺在地上的人拖到了树林里,推到了深坑里。深坑长年无人来访,堆满了树上落的树叶,还长满了青苔类的小草。
夜晚,孙宏斌来到隔壁斋舍,见到房间里只有周启鸣一人在看着书,好奇问道:“吴师弟去藏书楼还没回来吗?”他刚才还见到随吴子栋一起去的两人都回来了,而且都这么晚了何宇师兄大概都开始赶人了吧。
周启鸣翻书的手一滞,答道:“大概是突然做什么事了或是现在正在路上。”
见这位正主不急不慌的样子,孙宏斌撇了撇嘴,凑到跟前悄声道:“你这人怎么跟个冷血冰棍一样,人家都这样对你了还端着不放下,有什么意思。”一副没一点男子气概我瞧不起的样子看着周启鸣。
周启鸣抬眼,皱了皱眉:“你瞎说什么?没有的事!”当年那小厮的事传的太广,惹得不少人误以为他有龙阳之好。对于这样的流言他一向不屑去澄清,更不理会。当然,周老爷跟吴子栋之间的事情,也没必要由他来说。
“如果没有的话,那人家一堂堂读书人,又给你打饭洗碗又给你洗衣叠被的?”孙宏斌一副鬼才信你的样子。
见周启鸣面色没有一点动容,甚至还有些严肃冷淡的样子。孙宏斌疑惑地皱了眉,问道:“不是吧,你真没那意思?”
“没有。”
感情是那吴子栋单方面相恋啊!孙宏斌皱眉啧啧啧,要说有那方面的嗜好也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他还在那府里的时候见过有龙阳之好的人多了!只是这个吴子栋长的也不差,看上的偏偏是周启鸣!想着他近来做的这些,摇摇头心想那吴子栋以后有的是委屈受了。
“你还有事?”周启鸣不耐烦他坐在这里,淡淡问道。见没啥意思,孙宏斌非常识相地走出了斋舍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夜半子时,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对面的床上,还是空无一人。
此时一个黑影突然从床前闪过,周启鸣定眼,眼眸微张,随手披了件衣服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然后走出斋舍大门。隐匿在远处的树林中。
“说吧,找我出来什么事?”一颗大树下,周启鸣问。他的前面是一个全身穿着夜行衣,黑色衣布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若不到紧急时刻,这群暗客是绝不会来找他的。
“公子明鉴。此次冒然前来确有要事!”
“那就长话短说。”
那黑衣人许是知道周启鸣不愿意听废话,斟酌下开口:“皇上发现户部侍郎郭伟超贪污赋税,前年拔去河南修建黄河的款项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银子,而且此次参与案件的涉案人员几乎六部之中均有人,皇上一怒之下将他们都杀了。”
“现在六部,各部除了一个尚书两个侍郎之外再无别的官员。且皇上似是还要再继续追究下去,朝中官员人人自危,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恐庆阳王手里的人乱攀咬。”
当今圣上对贪污腐败官员最是厌恶,眼里容不得一丝沙子!哪怕是手里的官员贪污了几十辆银子,也会被送去大理寺,严重的还要砍头。如今在如此严厉的律法之下竟然还会发生这么大的贪污,皇上的震怒可以想见。
“六部之中哪几个是对方的人,找到之后”周启鸣冷淡道声音含着一丝肃穆,顿了顿又道,“暗杀。”
“是。”那黑衣人得知建议,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吴子栋醒来时后脑头疼欲裂,在看到周围黑乎乎寂静的环境,高高的土墙,还有头顶那轮明亮的月亮。除了刚开始的慌张,待细细一想那两个平常与她毫无交集的人突然邀请她一起去看书……
想必是那王斌回来了。
出乎意料的,她的心竟很平静,身底下是厚厚的枯叶,墙壁上是潮湿的苔藓,爬上去是不可能了……只能指望有人发现她不在,出来找她。想起同一房间的周启鸣,她撇了撇嘴,别看现在两人混的不错,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对她爱答不理的。只求他良心发现,能把这事告诉山长就好!
想通了之后她索性找了个好地方靠在墙壁上,望着头顶的月亮,默默想着近段时间的事。她于读书上确实是有天赋的,前世看过的书都过了多少年了,如今才刚来不过一个多月便比大部分人读了几年的还要有用。想到此,她默默露出了个笑容……
至于王斌那样的人,她根本没放在心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如古代的大者相比她这算个什么?
正沉浸在自我想象中时,便听到外面传来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竟是周启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