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劈死人了

锦曦下意识掠起一缕落到脸颊上的发丝,轻轻挽到耳后,清秀的小脸笑得眼角微微挑起,道:“文大哥,你就别逼我了,我真不是那块料!好吧,既然你不要,那我也不勉强,这里有几只鸭梨,你带着路上解渴!”锦曦说完,从身侧的一直箩筐里拿出两只大鸭梨来,用东西包裹了下,递给文鼎,道:“这个必须收下!”

文鼎无奈,只得收下那两只鸭梨,双腿一夹马腹,眨眼功夫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锦曦收回目光,那边牲口货栈的掌柜正送了梁愈忠出来,父女两个催动牛车,再次踏上回村的路途。

接下来的两日里,芝兰堂的事情一直是长桥镇老百姓们茶余饭后,酒楼茶馆里的谈资,陆续有消息从望海县城传回来。

因为刘员外家两位姨娘的洗浴事故,加之方大他们的状诉,芝兰堂的存货来源引起了县衙老爷的高度关注,然后,通过多方调查取证发现,芝兰堂这些年有四成的货品来路不明,且,在最新推出的冰片香胰子及花露油里面,含有某一种或某几种对人体发肤有损伤的药性成分。不止如此,芝兰堂还买通顾客试图栽赃同行。

诸多条罪状一下,严掌柜在堂上屁股就被打了板子,立马又被收监,长桥镇这边的严家,严夫人和两个儿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最后商议不惜拿出重金出去打通环环关系,可就在严夫人火急火燎跑去镇上的汇通钱庄。却被告知,严家这许多年来辛辛苦苦的家资积累,早在一天前被人拿着严掌柜的印签,一文不落的全部提走!

严夫人想起严掌柜平素最宠爱的小妾就是那个叫做春莲的,什么稀罕的好东西都是先让春莲挑,想必是春莲那小蹄子拿了严掌柜的印签提了钱!

严夫人急吼吼赶回家,刚一进门就有人来禀报,说是春莲和芝兰堂里新近提拔起来的年轻管事私奔了,春莲房中的梳妆台里,半件值钱的首饰都没剩下!

翌日。当严夫人带着两个儿子去县衙大牢探监。把这雪上加霜的噩耗告知严掌柜,原本还存着钱能通神,即使身处大牢,屁股挨了板子也心无惧意的严掌柜。终于气得眼皮一翻。晕死过去!

严掌柜失去了通神的钱。便什么都不是,相反,以前那些被他和他的芝兰堂打压着的小铺子。纷纷如雨后春笋般浮出水面,纷纷来县衙举报和揭发芝兰堂这,芝兰堂那,一瞬间,昔日盘踞长桥镇数十年之多的芝兰堂,彻底分崩瓦解,而严掌柜本人,不仅要接受牢狱之灾,还变得身败名裂,他的家人都没脸子再在长桥镇露面,最后不得不变卖了宅子,一家人悄悄搬出了长桥镇,至于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尘埃落定后,某一日天气没那般炙热,文鼎带着锦曦,二人坐马车去了一趟望海县城,给严掌柜探监。

这是锦曦两世第二次探监,第一回是那年陪姑母去少管所探表弟,还有就是这回了。两次的心境,截然不同,第一回是心情沉重,悲痛和失望。而这回,却是心情畅快。

显然,严掌柜对这两位不速之客的探视,也是无比震惊,但震惊过后便是恍悟,他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才真正落到此处。恍悟之后,还是震惊,且不可置信!

他怎么也想象不透,自己纵横商海十几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唯独这次阴沟里翻船,而且还摆在孙记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身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天下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严掌柜的,很抱歉,我梁锦曦很不巧就是这样的人,你有今日,都是你自找来的,怨不得别人!”这是锦曦离开前,丢给严掌柜的一句长话,也是她和严掌柜所说的第一句话。

从县衙大牢出来后,站在明媚阳光照耀不到的路边树荫下,看着文鼎跑过对面那条街去给自己买路边小摊的冰镇绿豆汤,锦曦深吸了一口气,心情真是大好。

两人在树荫下面并排站着和绿豆汤,文鼎突然侧头问锦曦道:“曦儿,我觉着,你方才在监牢对严掌柜说的那番话,有点不实。”

“嗯?”锦曦挑眉看着他,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当真把自己定义为那种难缠的小女子?我倒不觉着!”

锦曦闻言轻轻笑起来,道:“文大哥,你说,这世上的人,分为几种?”

“三种。”文鼎道:“好人,坏人,假好人!”

“我道觉着就两种。”锦曦道。

“怎么讲?”文鼎问。

“伪君子,真小人!”锦曦道:“我自认做不来那伪君子,也不屑那伪君子,于是,我只有做真小人了。”

文鼎品咂了下,忍不住目光亮了起来,道:“好一个真小人,曦儿,说得好,我俩真是同一类人!”

锦曦抿嘴笑了,举了举手里的绿豆汤杯子,跟文鼎手里的那只碰了碰,道:“好,那就为我俩是同一类人,我敬你一杯!”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锦曦家外面官道对面,那一片片的金黄色稻田成熟,收割,收割后的稻穗运去村子南面的那一大片道场晾晒,所谓的道场其实就是选择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上的土地面被平的比较平整。

每年到了晾晒和打磨稻子的时候,也是金鸡山村除了过年外,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大人小孩全都齐聚在南边的道场,看鸡,赶鸟。

等到稻子打下扬净晒干入了仓,原先田地里也已灌进了水。老牛拉着犁,把水田重新翻耕了个遍,然后插上了一颗颗青翠欲滴的水稻苗子。这边靠南,灌溉方便,日照条件也好,这一带的农家一年要种两拨稻子。

等到农事稍稍告一段落,就到了农历的七月十五,中元节,在金鸡山村这一带,俗语又叫做鬼节。

中元节这日。千里香和孙记皆暂停营业一日。长桥镇上的店铺商家,十之八九都停了,因为大家伙都要赶在中元节这日给去祭鬼,也就是给已故的祖宗烧香。

中元节的早上。梁愈忠一家匆匆吃过早饭。便忙拿锡箔纸来折叠金元宝。孙氏没有叠,因为她是孕妇,老风俗说。孕妇叠的金元宝,焚化后鬼拿不动,到了阴间也无益处,所以孙氏便坐在一旁看。

锦曦和锦柔一边麻利的折金元宝,一边观看梁愈忠在一只只黄表纸糊成的纸包上写字。纸包内包有寸厚纸钱,纸包正面用毛笔一笔一划写上祖宗的名讳,包好后须在背面书‘封’字。这些纸包会和那些锡箔纸叠成的金玉宝一道,在晌午饭后去村子外面的土地庙前焚化掉。

锦曦看着桌上那堆放的一只只纸包,心道,这像极了快递,不过却是通往阴间的,传递着后辈对过世先祖的哀思的快递。

锦曦看着梁愈忠和孙氏那一脸虔诚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换做以前,她是典型的无神论者,认为人死如灯灭。

但自从老天爷给她开了个大玩笑,让她灵魂来到了这个世界后,锦曦的世界观便开始了颠覆。

眼见的,耳听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同理,那些看不见的,摸不着的,也并不代表就不存在。这世界有正能量正物质,自然也会有相应的暗能量和暗物质。不晓得冥冥中是否真存在那样的一个空间,在那里,我们已故的亲人朋友,并没有消亡,他们只是居住的环境和空间改变了,在那个世界,他们依旧照常生活栖息,和我们这个空间一样,有自己运行的规律?

这些东西实在无从考究,锦曦不想钻了牛角尖,她能做的,就是虔诚的为已故的祖人多叠上几锭金元宝,让他们在那个世界,能够过得衣食无忧!

晌午饭准备了清蒸鱼,红烧鸡块,五花肉炒米粉丸子。所谓的炒米粉丸子,实则是用磨出来的米粉,加入热水揉搓均匀,然后做成一只只荸荠大小的白色小米饼,用拇指在小米饼的正中间轻轻摁一个凹陷的图形,在锅里煎出两面金黄的时候,再倒入熟了的五花肉在一起翻炒,待到香喷喷的肉油渗入了米粉丸子,就可以出锅了。

这一带过中元节,家家户户都会磨斤把米粉,做点炒粉丸子,小孩子们最喜欢用筷子,像串糖葫芦那般将炒米粉丸子串在一起吃,锦曦也试过,别有滋味呢!

吃晌午饭之前,孙记就已经拿了几只小碗,分别从那些肉菜里挑了一些出来留作下昼烧香时的福礼,另外,还有一些水果,糖饼,和酒。

晌午饭后,梁愈忠带着锦曦锦柔姐妹出了门,锦曦手中拎着装着福礼和果酒的篮子,梁愈忠则夹着一捆稻草,一捆锡箔金元宝,几挂鞭以及几封沉甸甸的黄表纸‘快递’,父女三人去了土地庙前。

父女三个到的时候,土地庙前已经有好多村人家在那站着,有的已经烧过,有的正准备烧,大家见梁愈忠一家过来,纷纷过来打招呼。

锦曦发现了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虽然以前梁愈忠和孙氏在金鸡山村人缘不错,但那主要是因为他们人好,肯吃亏,谁家有能帮的上的忙,从来不会推辞,农忙的时候去给别人家换工,也从来不惜力气。

人的消息最是灵通,一传十十传百,梁愈忠一家自打陆续传出跟镇上的茶香轩供茶,又跟娘家那边合伙在镇上开铺子,后又开了早点铺,金鸡山村的村人对梁愈忠和孙氏,早就发生了改变,加之梁愈忠后又回村买地,在官道边围起那样两座气派的大院,村人就更笃定了梁愈忠一家如今是真赚到钱了。

梁愈忠家乔迁新居,村里一些平素没有交情的人家,都跑去恭贺了,最吝啬的张屠夫家。也跑去巴结了,如今,梁愈忠一家,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走在村子里,村人都要高看好几眼。

所以,这会子当梁愈忠带着俩闺女大步来到土地庙,好多村民一眼瞅到,都热情的过来打招呼,梁愈忠人好。但也有点木讷不太擅长言语的交际。不过没关系,着些热情的村人自然会没话找话的找话题来聊。

烧完了香,又把福礼撒在土地庙前的地上,梁愈忠带着俩闺女匆匆朝家这边赶。前面迎面走来了老梁头。梁愈林。梁愈洲以及粱礼胜梁礼智梁礼青和梁礼柏他们。

双方人马在路上当面遇着。老梁头自然少不了问询几句,锦曦瞟了眼粱礼胜手里拎着的那只篮子,里面的福礼是最简单的不过的几样。又看老梁头。自打上回他们从望海县城回来后,锦曦也有好几日没瞧见他了,老梁头好像消瘦了一些,精气神看起来也没以前那般抖擞。

原本晴好的天空突然墨云翻滚,雷声轰轰,就像有巨大的木轮子在天上碾压着,起了北风,刮的地上的尘土树叶还有没燃尽的香纸漫天乱舞,整个世界仿佛都一片天昏地暗。土地庙前的烧香的村人,都纷纷往村子里赶。

“爹,不耽误了,你们赶紧过去把香烧了赶紧家去吧,这天一会子就要下大雨了!”梁愈忠道。

“诶!”老梁头点点头,带着大家伙加快步伐去了土地庙。

“这不梁三哥嘛?带着俩侄女烧过香啦?”又走出几步远,迎面走来一个扛着锄头的年轻小伙子,中等身形,精瘦骨干的样子,脸上挂着和气的笑。

锦曦认得这人,他就是崔家大闺女崔孔雀招回家来的上门女婿杨爱民,老梁家很快就要去崔家下聘礼,为梁愈洲求娶崔家二闺女崔喜雀,很快老梁家和崔家就是姻亲了。

“哟,是爱民兄弟啊,怎么,这都快要下大雨了,还往田地里去?”梁愈忠跟杨爱民问。

“没事,前两日插秧的那块水田就在土地庙那边,几步路,我去田坝那转下看下水,一会子就回!”杨爱民笑呵呵道,又逗锦柔,道:“柔丫头,晌午你娘给你做啥好吃的了?有没宰鸡呀?叔家晌午宰了一只老母鸡,你孔雀婶把那老母鸡顿了汤,下昼过去喝啊!”

锦柔眨巴着眼睛,梁愈忠哈哈笑起来,锦曦望了眼头顶越发墨云笼集的天空,还有那厚厚云层后面,不时劈过的一两道闪电,对杨爱民道:“爱民叔,我看你这会子还是别去田里看水,一会子打雷下雨不安全!”

杨爱民哈哈笑起来,道:“曦丫头,没事的,你叔我一辈子跟庄稼地打交道,啥没见过?要真是刮风下雨就窝家里不出来干活,那一家老小吃啥喝啥?好了,就不多聊了,俩侄女回头想喝鸡汤就上我家去,好几年的老母鸡可营养了,别见外啊!”

杨爱民说完,哈哈笑着扛起锄头大步流星的走了,不一会就走得不见人影。

“走吧曦儿!”梁愈忠催促着,拉起俩闺女往官道那边走去,他们家不在村子里,在村子口外面的官道边上,从土地庙过去按照正常步伐,得半碗茶的功夫。

梁愈忠父女三人前脚跨进大院子,头顶就落下噼里啪啦的雨声,孙氏挺着个大肚子一手撑伞,另一手抱着几把伞,正朝大院这边来,恰好遇见,一家四口人赶紧进了内院。

不一会,雷声大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至,打在屋顶的瓦砾上,发出炸豆子一样的声响。

“大旱不过七月半,这句农俗谚语还真是准啊,自从入夏以来,这都好长时日没这样痛痛快快下过一场雨了,孙家沟后面茶园里的茶叶,下一趟应该长势会很好!”锦曦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欣喜道。

“咱家今年虽没种地,可别人家都种了,这一场大雨,可是缓解了连日来棉花地的干旱!”梁愈忠道,以往每年的这个时间段,棉花地里的抗旱也是最让人头痛的,村里就里正家有水车,别人家都是用水桶一趟一趟的往棉花地里挑水浇灌的。

一道绿色的闪电突然划破长天,昏暗的天空就像被劈开一条张牙舞爪的裂痕,紧随那闪电而至的,是一阵撕裂般的炸雷,震得人耳膜发疼!

锦柔吓得当时就哭了,孙氏忙道:“快,柔儿到娘身边来坐着!曦儿,你也往屋里面来些,别坐那当口!”

锦曦往里挪了些,小心肝也在噗通的跳着,只听梁愈忠凝望着方才那道雷电劈过的地方,皱着眉头道:“刚那一个雷,是破雷,破雷德性不好,往往砸破雷的地方,总会有些事情!”

孙氏叹了口气,心有余悸道:“可不就是嘛,我还记得那时候我还在孙家沟做姑娘,也是这样的下雨天,跟我娘在后山用镰刀拔红薯地里的草,一道打过,我只晓得我的手腕一麻,再看时,手里那把镰刀都甩出百米去了,可把我给吓得,打那后,再不敢打雷下雨天去外面做事了!”

“娘,你那回真是好运,捡回了一条命呢!”锦曦道,夏天的雷阵雨最容易诱发触电的事情,镰刀一端是铁质的,庆幸握在手上的那一段是木柄,又或者孙氏的镰刀应该是被电流的光影给划了一下,不然,真要稍微落下那怕一成的电流在她身上,岂止是手麻?

“那还是我像柔儿这般大的时候的事,也是听来的,说的也是这样的打雷下雨天,一个老伯赶着牛从田里往家赶,过桥的时候,一道炸雷劈下,那牛当场就被打死了!”梁愈忠也道。

“但愿方才那道炸雷没给村里带来灾难!”锦曦道。

夏日午后的雷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半个时辰的功夫,就云收雨歇,天空中一碧如洗,日头从西面懒懒的露出面儿,空气中飘荡着雨后的清新之气。

“趁着这会子雨歇了,你把这些炒米粉丸子送去曦儿爷奶那,虽说他们也做了,可这过中元节,怎么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孙氏从灶房拿出一只大碗,里面是五花肉和炒米粉丸子。

“诶,好,我这就给送过去!”梁愈忠欢喜的接过那大碗,朝锦曦锦柔吆喝道:“你俩跟我去村子里耍不?”

锦曦摇摇头,锦柔屁颠着跟去了,父女俩出门没多大一会,锦柔从外面跑的小脸通红的跑回来一口气冲进内院。

“怎么了,地上滑,别跑那么急!”孙氏正坐在东屋的廊下给肚里的娃儿做小衣裳,对锦柔嗔道,锦曦坐在一旁的小矮凳子上帮孙氏撸线头,

“娘,姐,村里有人被雷劈啦!”锦柔急道。

“啊?”孙氏和锦曦震惊了,锦曦按住孙氏的手背,道:“娘,你别激动,当心肚子!”

孙氏点点头,稳住自己的心绪,便听锦曦问锦柔道:“是哪个?在哪劈的?”

“是爱民叔!就在土地庙那边的水田里,现在村里好多人都去了!”锦柔道,眼眶有点泛红。

孙氏咬着唇,喃喃道:“爱民兄弟是出了名的勤快人,崔家这是遭了什么大霉了……”

锦曦蹙起眉头,想起先前跟杨爱民在土地庙这边还说了话,他还热情的招呼锦曦锦柔姐妹去他家喝老鸡汤呢,没想到,这一转眼就……

“柔儿,你在家陪着娘,我去看一眼就回来!”锦曦道,抬步出了内院。

锦曦跑进村子里的时候,发现家家户户的人都站在了外面的青石板路面上,人人都在神色惶恐的谈论雷劈事件,锦曦随着一些人跑去土地庙那边的水田,远远就瞧见那边崔家的水田那边,已经围聚了好多村人。

人群都站在田埂上,崔家的大闺女崔孔雀被边上胆大一些的妇人拉着跪坐在田埂上,哭得撕心裂肺,双手扯着田埂上的草皮,又捶又打,披头散发,好不凄惶。

二闺女崔喜雀也是哭成了泪人,两手各搂着俩小男娃子,大的跟梁礼柏差不多,小的也就三四岁的模样,两娃儿被吓得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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