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倾月的身子一偏,成功地避开了他射出的暗器,眸中一片冷茫。
“身为名满天下的南齐公子,还真是让我意外呢。”
“呵呵,人人以为在庵堂苦熬十年的荣华公主,也一样让本公子好奇。”
齐玄墨一边说着,脸上的笑意不减,可是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两人在竹林内大打出手,一战下来,二人越打越精神,越打越觉得自己是遇到了一个极佳的对手!
至少,在齐玄墨看来,如此年轻的一名女子,身手能有如此之凌厉,实在是少见。
两人打了也不知有几百招,只见李倾月一个转身,快速出掌,直击齐玄墨的胸前。
齐玄墨一时避之不及,只能也出掌相迎,两掌相碰,李倾月感觉到了对方浑厚的内力修为,同时,也真切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招式虽然凌厉,可是其每招每式,却似乎只是纯粹的切磋,并无杀气。
两人痛快地打了一场,李倾月对这个齐玄墨的认识倒是更深了一层,他的身手,绝对不在自己之下,更甚至刚刚的交手,对方极有可能是隐藏了真正的实力的。
也就是说,对方刚刚有极大的可能是有意相让。
一思及此,李倾月的脸色难免有些黑了。
她倒不是嫌弃对方不肯尽全力,她自认自己不是那么喜欢作的一个人,她之所以心情不好,那是因为突然发现又有一个人的武功在自己之上了,怎么可能会心情好?
原本就不爽顾白比她厉害,任她怎么勤奋刻苦地练功都及不上他。
现在倒好,又蹦出一个能胜过她的人,心里头自然不是滋味儿。
齐玄墨哪里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只是看到她的面色微沉,还以为她是为了刚刚与自己打成平手才有些不悦了。
“公主的身手的确是好!毫不夸张的说,你是这几年,我所遇到的功夫最好的一个。”
李倾月勾了勾唇角,轻哼一声,“是吗?齐公子过奖了。”
齐玄墨挑了挑眉,再伸手掸了下衣服,两人打了半晌,身上自然是出了汗,衣裳沾在身上粘粘的,还真是不舒服。
“公主,刚刚那一场,您也打得痛快了吧?”
李倾月转身,背对着他,对于这个齐玄墨,心里头再给降了一分。
齐玄墨还不知道,自己心仪的女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给他降了分,还自我感觉良好地靠了过来。
“公主,既然你如约亮明了自己的身分,我齐玄墨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公主,若是有用得着我齐玄墨的地方,还请您尽管开口,我齐玄墨绝无二话。”
“这么说,若是我请齐公子进宫去刺杀皇上,你也会照做了?”
“哈哈!”齐玄墨大笑了两声,“公主还真是爱开玩笑!我齐玄墨当初既然答应了会帮助公主,又岂会食言?公主不必如此试探于我。”
李倾月干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齐玄墨抿唇笑了笑,再近前一步,与李倾月的距离,绝对不会超过一尺。
离得这样近,李倾月甚至是都闻到了对方身上的汗味儿,微微蹙眉,她虽然没有洁癖,可是不代表了她会喜欢闻这种味道。
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可是奈何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施加过来的重重的压力,李倾月突然也熄了要退让的心思,她倒是要看看这位齐公子,还能有什么惊人之举?
不料,齐玄墨却是微微前倾了身子,然后低下头,眸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声音有些低沉,语气有些暧昧。
“公主,你试探了我多次,既然还不放心,又何必要让你的朋友到湘州呢?”
李倾月的眸光一紧,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是明显有些不同!
显然,这位齐公子,已经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那她今日,是否还应该放他离开呢?
“齐公子这是何意?”
“公主,说实话,当年宫变,您不过才六岁稚龄,现在却能有了这番的身手,再加上您身后的势力,不得不让我刮目相看。只是,仅仅凭借着公主的一己之力,想要报仇,简直就是天方夜潭!”
听到这一句,李倾月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不知道岳倾与她的关系,亦不知道她暗中的那些兵力。
“齐公子这是看不起本宫?”李倾月故意抬高了下巴,一脸的傲气。
“公主多心了,本公子岂敢?”
“哼!这世上还有齐公子不敢的吗?名门公子,豢养着江湖上顶尖的杀手,说出去,也不知道你齐玄墨的名声,到底要跌到什么地步。”
齐玄墨的眸子微眯了眯,仍然保持着先前的身形,看着这样的李倾月,突然就笑了。
“公主果然不愧是先帝的嫡女,我齐玄墨佩服之至!”
“你到底想说什么?”
“公主,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你有意与我齐家合作,那么,有些条件,咱们总等先商议好了吧?”
“齐公子想要什么样的条件?”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距离,齐玄墨甚至是能感觉到李倾月说话时,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脸上,让他的喉头忍不住就动了一下,突然感觉到了喉咙的干涩,以及心底的那一抹十分愉悦的悸动。
“我的条件还没有完全想好,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提太过分的
心,我不会提太过分的要求,至少,不会是牵涉到了你的底限的要求。”
李倾月偏头,对于这样的齐玄墨,还真是有些陌生。
“齐公子急着见本宫,就只是为了这个?”李倾月若无其事地转了身,然后走开两步,没有注意到一侧齐玄墨那有些失望的眼神。
“当然不是。其实,我更想知道,公主的宏伟大计!”
李倾月的脑子飞快地转动了起来,少顷,竟然轻笑了一声,然后摇摇头,“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本宫的本意,只是报仇。不牵扯其它。只要是能将当年参与宫变之人,一一杀了,我便心满意足了。至于那个位置,我没有兴趣。所以,你若是想要什么荣华富贵,光耀门楣,只怕我是帮不上你的。”
齐玄墨一愣,没想到她竟然能如此轻松地说出,她对那个位置不敢兴趣?
按道理来说,李倾月为先帝的嫡公主,亦是有着继承皇位的资格的。
就算现在的皇上只是她的皇叔,可是在皇位面前,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特别是现在,皇上明显是看不上三皇子李庆的。
至于安王李奇,因为梅氏一事,他的名声受累,除非是再有极为卓越的功勋,否则,他与皇位亦是无缘的。
若是这样一个有着累累骂名的母亲的皇子都能登上皇位,那才是真正的失了苍溟的体面。
换言之,若是这一辈的直系皇亲们,只留下了李倾月和安王,怕是有七成的臣民们,都会选择支持李倾月上位的。
可是现在这位公主竟然亲口坦言,她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真的只是为了报仇么?
“公主不必现地就急于表明自己的立场,毕竟,时间在推移,这人为的环境也在发生改变,同理,您的心境,也是会有着微妙的变化的。”
李倾月蹙眉,她刚刚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坐上那个位置有什么好?太累,太苦!人人都只道至高无上者,权利在手,可是谁又知道为君者的辛苦?我不傻,没有那个心思困在那里。”
齐玄墨听了更为吃惊了。
这位荣华公主也不过才十六了,怎么这看问题的眼光就这么犀利呢?
而且听着她的口气,还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苍凉感,是不是也太沉重了些?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十年前的那场宫变?
“李倾月,你确定你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吗?”
李倾月回头看他,轻笑一声,“你似乎是很希望我去争一争那个皇位?”
齐玄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罢了,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而且,你现在才十六岁,许多事情,未必就真的看地透了。无妨,我齐玄墨等得起。”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等得起?
不理会李倾月面露疑惑的样子,齐玄墨微微一笑,往反方向折了两步,突然又飞快地转了身,大步到了李倾月的跟前。
“李倾月,我会帮你。湘州,是我齐家的地盘儿,也便是你李倾月的驻地。”
看着他十分认真的神态,再加上了那十分严肃的语气,李倾月的脸色也跟着认真了起来。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呢,就见齐玄墨快速地凑了过来。
吧唧一声,在她的额上落下了一个轻若鸿毛般的吻,跑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李倾月懵了,亭子外头的红叶看了也整个人都怔住了!
刚刚那位与国师齐名的齐玄墨到底干了什么?
偷亲了她的主子?
天哪!
这件事情,若是被国师大人知道,会不会直接就将齐公子的那两片嘴唇给割下来呀?
李倾月倒是没想那么多。
大脑里有了短暂的空白之后,很快就恢复如常,不过脸色比平时稍微红一些,不是羞的,是气的。
“这个该死的齐玄墨,连本宫的便宜也敢沾,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会儿红叶也忍不住了,一下子跳进了亭子里,“主子说的可是真的?下次再见他,奴婢替您出手教训。”
李倾月哼了哼,没说话,带着人就走了。
当天晚上,齐玄墨歇在了自家的别苑里,喝着小酒,听着曲子,日子过的是好不惬意!
突地,正在斟酒的他,动作僵住,然后快速地抬眸,二话不说,直接就从屋子里给蹿了出去。
“公子?”
“退下。”
齐玄墨立于院子正中,眼睛转了一圈儿之后,便一手负于身后,轻轻地阖上了眼睛,凝神静气,不似练功,倒像是在等什么人。
原本欢快愉悦的曲子,此时早已停了。
只闻得那院中的树叶,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夜空中的那抹月光,看起来幽白无神秘,等其笼罩在了齐玄墨的身上之后,更是给人三分的神圣之感。
猛地,齐玄墨的眼睛睁开,足尖一点,落在了屋顶上。
“顾大国师,许久不见,想不到,你我竟然会是在这等情形下见面。”
一袭白衣的顾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的胆子,似乎是越来越大了。”
齐玄墨的嘴角抽了抽,强作镇定地扬了扬眉,“大晚上的,你国师大人不在玄清宫好好歇息,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
顾白的眼神中闪过
眼神中闪过一抹狠辣,“知道与本尊齐名的齐大公子在,本尊岂能不来会会?”
齐玄墨的脸色一凝,“你是来找茬的?”
“你说是就是吧!”
再不多话,顾白的衣袖一扬,一道劲风带起,齐玄墨被这股内劲给冲得后退几步,勉强站定,直接就抽出了随身的宝剑,“顾白,你别以为我真的就怕了你了!”
顾白似乎是不屑与其打嘴仗,两人的身形快速地缠斗在一起,不过,若是细看,便会看出来,那道白影似乎是一直都很从容优雅的。
反倒是那抹玄色的身影,看起来步伐有些凌乱,样子,也有些狼狈。
过招不多,不过就是一刻钟的功夫,齐玄墨的身子一晃,直接一个趔趄就从屋檐上掉了下来,好在凌空一翻,堪堪地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落地后,又连退了两步,这才稳住。
只是才站定,一抬头,就觉得一样东西朝着自己的脸袭击过来,想避,已是不可能了!
时间似乎是就在这一刹那静止了!
顾白站在了屋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那道身影,冷哼一声,“今日之事,算是本尊给你的一个教训。若是再敢有下次,本尊不介意直接挖了你的这双眼!”
齐玄墨的身子不动,脸上似乎是也被蒙上了一样儿湿乎乎的东西。
待到感觉顾白的气息消散,被蒙住脸的齐玄墨才自嘲一笑,伸手将脸上的那块儿抹布给拿了下来。
没错,就是抹布,他刚刚甚至还闻到了有茶渍和酒渍的味道。
虽然不是太难闻,可是一想到了这东西是顾白的下人用来擦桌子的,他的表情就有些难堪且嫌弃的。
两根手指捏着那块儿抹布,然后极为厌恶道:“顾白,算你狠!竟然能使出这样卑劣的暗器来,下次再见面,我定然也为你准备一样儿新奇的。别以为这世上就只有你会算计人!我齐玄墨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随手一抛,东西便飞出了院门。
用宽大的衣袖在脸上抹了一把,吩咐人去准备热水沐浴,才走了两步,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嘴巴,似乎是有些麻了。
拧眉一想,暗道不妙,急急忙忙地冲入了屋内,开始四处寻找着镜子。
等到他拿着一柄小菱镜看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好一会儿,便听到了齐家别苑里传来了一声男子凄厉的尖叫声,再然后,便是齐玄墨的破口大骂声。
“顾白,你这个阴险小人,我跟你没完!下次再见到你,不把你整的哭天喊地的,我就不叫齐玄墨!”
手上的镜子砰地一声摔了出去。
齐玄墨的脸色铁青,一双嘴唇却肿地跟香肠似的,就那样吊在了他的脸上。
齐玄墨十分悲催地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顾白为什么大晚上的过来找他打一场了。
也知道,为什么那个奸诈之人,会扔出一块儿带水的抹布了。
分明就是在警告他,让他不要再对李倾月非分之想,这肿地离谱的两片嘴唇,就是最好的证据了。
齐玄墨真是有些后悔,刚刚他动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给顾白那个混蛋也下些药呢?
现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中招了,若是传了出去,多没面子?
而且他向来都是以美男的形象名声苍溟内外,这下子弄成了这样,他要如何再出去见人?
还好他这次是秘密到上京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住在这里,否则?
齐玄墨泡在了浴桶里,一双银牙几乎就是要咬碎了,看了一眼扔在榻上的那些瓶瓶罐罐,他的一双眼睛里所迸发出来的光,简直就像是要毁天灭地一样!
敢将他整成这样儿?
简直就是要将美男子的形象给直接毁到了极致,顾白,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终于在试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找到了解药。
而这个时候,天色已是大亮。
“顾白,想不到,李倾月背后的那个人竟然会是你?我说她怎么会有那么强悍的底气呢,敢情是觉得有你做倚仗。哼,别以为你是国师,我就怕了你了。李倾月一日未嫁,我就还有机会。你那样冷冰冰又阴险的性子,傻瓜才会看上你呢!”
齐玄墨看到自己的嘴巴终于恢复正常了,这会儿又有了心情来算计顾白了。
既然顾白一心要护着李倾月,要霸着她,那么,他就偏不能如他所愿,偏要将李倾月给抢过来不可。
唉,不得不说,齐玄墨这人,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毒才刚解,脑子里就又开始不安分了。
再说李倾月回到了长生殿的时候,将宋华青所供出来的事情,又与十年前的宫变仔细地结合在一起琢磨着。
对于顾白会去齐玄墨的麻烦这件事儿,她是真不知情。
所以,当她突然接到了天一的消息,说是齐玄墨还没有离开上京,反倒是想着再见她一面的时候,不免有些诧异。
想想那天他的冒犯举动,莫不是这人欺负人上瘾了,还想着再沾她点儿便宜?
李倾月虽然是这样想着,可是也知道齐玄墨不是那等胡来之人,既然急着见她,只怕是真的有要紧之事。
李倾月出了宫之后,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一趟护国公府。
“主子,您若是这样去了,是不是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别人的怀疑?”
红叶的提醒,也不无道理。
李倾月弯眉笑笑,“你忘了,我们昨日特意去了一趟玄清宫?皇上的旨意,要我们去探望荣华公主,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走了一趟。这会儿只说是公主不放心老国公爷,岂不是再正常不过?”
红叶这才点点头,“主子说的是。如此,既显得公主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您又能光明正大地回护国公府。”
“我只是担心,宋华青的事情,到底会给老国公爷带来什么样儿的打击。”
红叶没出声,无论宋华青做错了什么事,都是老国公爷的亲生儿子。
老子哪里会有跟儿子记仇的?
这一回,宋华青的身子算是彻底地废了,被烧地面目全非不说,如今连官职也停了。
不过皇上倒是念着当初他的一份儿忠心,俸禄仍然照发,只是再也不能上朝了。
其实,就宋华青现在那样子,别说是上朝了,只怕连门也不敢出了。
而且,烧伤的程度如此之重,只怕没有三几个月,是根本就不可能下得了床的。
“宋子桓那里基本上也是废了,我现在担心的是二房的人就这样待在舅舅的眼皮子底下,难免会让他们看着心软了。”
红叶微微一愣,想到了国公爷也是个性子儒雅之人,又向来脾气好,心地善,天天见到这样的宋华青,心里若是没有几分的不忍,那才奇了。
“小姐是想着将宋二老爷迁走?”
“他现在身受重伤,暂时不适宜移动,不过,我会想办法说服舅舅,让他再过些日子,就将宋华青送走。到了庄子里,一来比较适合养伤,二来,也可以让府上彻底地安静一阵子。”
“只怕宋二老爷不会答应。”
李倾月轻哼一声,“这件事情,可由不得他。没有直接取了他的性命,我已是仁慈之至了!”
“是,主子。”
“宋二老爷出了这档子事情,只怕宋子桓和宋娇的婚事,都不太好张罗了。没有了齐氏,这些事情,只怕还得辛苦了国公夫人。”
“舅母不是一个心恶之人,只要宋娇不再惹是生非,我也乐得放过她。”
宋娇会就此息事宁人么?
红叶没有将心底的担忧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宋娇的存在对于主子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毕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能饶她一命,自然还是饶过的好,免得将来事发,再被宋家的人指责。
“主子,到了。”
李倾月下了马车,看着那金闪闪的几个大字,唇角微微翘起,宋家数百年的基业,不能被宋华青给毁掉。
扪心自问,就算是当初宋华青并未参与宫变,她也可能会由着宋华青来扶持三皇子。
宋家的根基虽然深厚,可也仅限于文人名声,到底是书香世家,手上没有兵权,一旦出点儿什么事情,那说话就很难起到作用的。
梅家和刘家是什么样的存在?
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宋家做大?
这会儿宋华青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至少可以让那两家将放在宋家的注意力,都给挪走了。
不必再盯着宋家,那接下来,这两帮的势力,就该斗得如火如荼了。
而这,也正是李倾月想看到的。
探望过了老国公爷,得知他的身体恢复还是不错的,虽然不是太快,可到底是年岁大了,能一天比一天好,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李倾月被宋华生邀到了书房叙话。
“岳总管今日到访,仅仅只是受了公主的委托前来探望?”
李倾月坐定,翘起了二郎腿,“国公爷是聪明人。宋华青现在这个样子,国公爷以为当如何?”
宋华生愣了一下,他是知道,宋华青会有现在这个下场,一切都是拜这位岳总管所赐。
可是他却偏生恼怒不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对于十年前之事,一直耿耿于怀,还是因为近两年,这个弟弟的言行,愈发地过分了。
总之,对于这个弟弟,他虽然是心有不忍,却绝对没有感觉到心疼。
“那依岳总管之见?”
“其实,本座的意思很简单。护国公府,不能因为一两个人就败坏了声誉。宋华青会有此一难,那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如果不是他竟敢结党营私,甚至是私底下还买官卖官,也不至于落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岳总管说的是,一切都是二弟的错。只是,他已然如此,还请岳总管能高抬贵手。”
李倾月的眸光一沉,这个舅舅什么都好,就是这一颗仁心,也太软了些。
“宋国公,本座今日来此,一来探视,二来,便是为了这个宋华青。”
宋华生的眉心几乎就是拧成了一个川字,现在二房没了主母,宋华青又是这样半死不活的。唯一的一个嫡子,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快活了,还真是让人头疼。
“还请岳总管明示。”
“简单!他的罪行,若是被本座直接捅到了皇上那里,二房全家被斩都是轻的!”
宋华生的身子一颤,看到她的脸色凝重,不似在吓他,不由得想着刚才她说的话。
也是,买卖官职,还收了大量的贿赂,这样的重罪,只怕会将他也牵连进去。
“那依岳总管之见?”
“将他送离上京城
送离上京城吧,本座眼不见心不烦,宋家的一个态度,也能给大家一个交待。就算是将来皇上知道了这么一回事儿,得知您的做法,亦会对宋家既往不咎的。”
“多谢岳总管提醒。只是现在他的情况不妙,只怕……”
“那就先缓一缓,只是时日别太长了。再长了,本座也保不住了。”
这意思就是说,若是拖的太长了,只怕她这个大总管也是管不了的。
所谓的管不了,也就是说,你不将人送走,我便捅到御前,到时候如此收场,就不关我的事了。
听懂了她的潜台词,宋华生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人人都说岳大总管为人阴险狡诈,行事手段狠辣凌厉,现在看来,倒也有着几分的聪明,可见其处事之圆滑。
“好了,公主交待的差使,本座也办妥了,如此,便告辞了。”
“岳总管好走。”
宋华生身为护国公,又为三公之一,自然是不必亲自送她出门的。
待其走后,宋华生则是在屋内反复地踱着步子,想着今日这位岳总管来的真正目的。
要说这私底下的阴暗面,怕中朝廷中半数以上的官员都有。
可是为何这岳倾就只是盯上了一个宋华青呢?
宋华生反复地想着最近几个月发生的这些事,先是汪家,再是梅家,现在又是轮到了宋华青。
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些人似乎是都有着同一个敌人呢?
又或者说,这些人,都曾经犯过一样的错呢?
猛地,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闪入了他的脑海之中,迅速地到了桌前,开始写写画画,半晌之后,他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那些名字和日期,砰地一声,直直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定都只是凑巧了。怎么可能呢?”
眼神一时变得有些空洞无神,甚至是连他的嘴唇都变成了青白色。
许久,再低头看到了桌上的那些东西,眼珠一动,立马就将那些给撕得粉碎,然后又呢喃了一声,“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再出事了。”
没有任何人的回应附和,屋内似乎是只闻得阵阵轻烟飘起,那香香袅袅的轻烟里,似乎是还有着一股子着实沉闷的气息,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
李倾月再次来到了七音亭,对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齐玄墨,她是一点儿好感也没有了。
只凭着昨天他偷亲自己那一下,便足以引来她的疯狂报复了。
可叹这个人,竟然还敢再约她出来见面?
莫不是以为自己打不过他,所以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李倾月的眼神一冷,早已换成了女装,并且将脸上的妆安卸去大半的她,此刻看上去,可是相当的温柔美丽。
缓缓踏上了台阶,宽大的衣袖下,手指微动。
在齐玄墨的对面坐了,笑着问了一句,“你的胆子倒是大。”
齐玄墨一怔,只以为是顾白将他昨日被辱一事说与她听了,脸色立马有了几分的狰狞。
“这个顾白,竟然连这样卑鄙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我定不饶他!”
李倾月的眉心微动,看来,他与顾白是早就相熟的,想到之前顾白对她的警告,心下了然,却是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你待如何?”
“哼。你且等着,我自然有办法将昨晚上的债讨回来。他若是敢再对我使阴招,我绝不会让他好过。”
李倾月却只是轻笑了笑,起身绕至他身后,袖子微微动了动,“他可是名扬天下的国师大人,是我们苍溟的至宝呢,你能将他如何?”
“你也是如此看他的?真以为他就是什么清高儒雅之流?”
“不然呢?”李倾月反问了一句。
“那厮也不过就是表面上看着宛若谪仙罢了,实际上,害起人来,心可是黑着呢。”
顾白是什么人,李倾月自认自己还是非常了解的,淡淡地笑了一声,慢慢地远离他,“你今日找我出来,有何要事?”
齐玄墨怔了怔,收起刚才有些嫌恶的表情,转而换上了一副涉嫌讨好意味的笑脸来。
“公主,你的人来湘州,是吃自己的,还是要用我们齐家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
李倾月不免有些失望,还以为这位齐玄墨是一个多么有城府,又多么大气之人,却原来,竟然是这般地小家子气。
“自然是用我的,齐公子放心,不会花你们齐家的一两银子的。”
齐玄墨好脾气地笑了笑,“公主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是说,若是我与公主的人联手呢?”
李倾月拧眉,“什么意思?”
“湘州是我齐家的地盘儿,不过些许银子,我自然是不看在眼里的。不过,这不代表我们齐家在湘州,就是没有敌人的。”
“敌在暗处,你们齐家反倒是不易动手?”
李倾月何等聪明,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公主果然聪慧。正是如此。还要请公主的朋友帮忙,如此,我齐玄墨自然是不会薄待了他们。”
“也好。那就备好两座大气一些的宅院吧。其它的,我会找人联络你的。”
“公主这就要走?”
齐玄墨见她要走,不免有些失望,才说了几句话,这么着急做什么?
“齐公子还有何指教?”
“指教倒是不敢
教倒是不敢当。只是,本公子现在还有一则十分有趣的消息,公主难道不想听听?”
看着他的一脸神秘莫测的笑,李倾月突然就觉得有些阴瘆瘆的,总觉得这人是不怀好意。
“要说便说,不说拉倒。”
看着李倾月冷冰冰的样子,齐玄墨倒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荣华公主的性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冷,连自己有消息要说,她都是一副不买帐的样子。
也罢,齐玄墨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好吧,算他认栽!
“听闻二公主李乐已经顺利地嫁入了湛王府,当然,随行的那位梅沁瑶也一并嫁入了湛王府。只是,对于他们的新婚之夜,想必公主并不知情吧?”
李倾月真是恨不能上前踹他两脚!
这个男人的脸皮怎地就这样厚?
她一介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去打听这等闺房情事?
当然,虽说她是不在意这个的,可是就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他齐玄墨说话都是不过脑子的么?
看到李倾月似乎是有些羞怒之色,齐玄墨连忙伸出手来讨饶,“公主别误会。我要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李倾月的脸色更黑了!
“好吧,我是说,新婚之喜,这位湛王爷不仅仅要了那位二公主,听闻后半夜,还将梅沁瑶也宠幸了,这在皇室里,对李乐来说,可是赤裸裸地打脸呢。”
李倾月轻哼一声,“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我听说,湛王爷对这位梅家小姐倒是很上心,直接就封了一个孺人的身分呢。”
“你到底有没有正经事?”
李倾月有些不耐烦了。
这人说了这么半天,她听到的,却是一点儿有价值的消息也没有。
齐玄墨看她是真急了,耸耸肩,“你也别着急。湛王可是派出了不少的人手,专程来到了苍溟呢。”
“来就来吧,与我何干?”
话音未落,李倾月就明显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怕湛王派人来上京,还真就是与她有关呢。
果然,接下来齐玄墨的话,是彻底地坐实了她的疑心。
“湛王让人秘密地潜入上京,以经商为名,小心地打入上京各大贵族的门第。若是有机会,更想着直接进入公主府。”
“他的目的?”李倾月挑眉问道。
“其实,湛王更想着让人直接就进入你的公主府,只是可惜了,公主府的守卫太过森严,没办法,他只能先让人潜入一些大家族里,再慢慢地向公主府靠拢。”
说到这儿,齐玄墨有些坏心眼儿的看了她两眼,手抚着下巴,怎么就有了一副痞子样儿。
“早就听闻湛王是个好色之徒,没想到,竟然还盯上了公主?”
李倾月猛地一下子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十分突兀地,又弯起了唇角,笑了!
她这一笑,直接就让齐玄墨看呆了眼。
如此美貌若仙子的姑娘,又笑得这等的靓丽如花,岂能不失魂落魄?
突然,齐玄墨的神色一僵,嘴角有些僵硬地抽了抽,一脸隐忍地瞪着李倾月,“你对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