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

重生之恶少

昨天更新写到一半被人喊去聚会,没写完……

【注意】【醒目】一大波狗血正在接近!

七月的风带着送来盛夏独有的热浪,道旁两行老槐树枝叶微敛,似乎有些羞涩,但那绿透了的叶丛却是越看越舒心。

二零一零年,是一个特别的年度。华国跨入二十一世纪已经十年,建国不足百年的时间里,这个一个一穷二白的小青年慢慢成长起来,而它的领袖也陆续换了好几任。这一年是最高首长退下来的日子,首都看起来一片平和,没有丝毫异常。

莫凡和张习远一行人笑着走在老街上。年初各大城市都在交通干道上动了一次“大手术”,而且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坚持“绿色出行”,拥挤无比的首都看起来宽敞了不少。

他们一伙人都许久没回首都了,走了一会儿才找着预定的聚会地点。不过这时候谁会在乎这点小事?一屁股坐定,灌了两口茶,张习远开始八卦:“周其炜还真了得,继承周家后带着他们家转型了,加上他哥周其烨在上次华苏合作项目上的突出表现,这次洗牌后周家应该有机会重振昔日荣光吧?”

结婚后稍稍瘦了点、但还是挺圆的王家胖子笑着说:“我看他才不在乎周家怎么样,他只在乎能不能给他哥开路。不过周其烨确实挺牛,毛子都没办法解决的辐射问题他给解决了,说他不是天才都没人信!而且他还不光搞物理,我们的树种大部分都是他选择的,瞧瞧这几年,闹沙尘暴闹洪灾的次数少多了吧?”

莫凡忍不住感叹世事奇妙。在“未来”周其烨为了寻找只身闯进沙漠的周其炜而早早陨落,因此谁也不知道那个削瘦而冷峻的年轻人竟然有这样的天赋。这一回有周其炜摆平经费和资料问题,周其烨早早成为西北研究所的核心领导者,在他擅长的项目上以破竹之势前行,几乎每年都会往前迈出一大步。

“你一提我就想起来了,胖子,上半年的分红什么时候到账啊?”方乐说:“我放弃了老本行,费尽心思给你们弄好车,你还给我拖款?”

前几年市场电子科技的趋于饱和,估计好几年内都处于供大于求状态,方乐就抽身了,转投汽车产业。他们这伙人要技术有技术,要人脉有人脉,要钱……他们还缺钱吗?于是几乎是短短两年之内国内的汽车产业就进行了一次大换血,大点的品牌还能勉强生存,小点的品牌很快就被他吞得一干二净。再加上节能好、污染小,拿下了一堆推广政策和订购指标,新车上市后那状况那叫一个壮观,一夜之间满大街都是。

寡言少语的韩涛如今和王胖子一样,都成了“绿色华夏”工程的主要负责人,听到方乐抱怨后说道:“你自己不是已经有盈余了吗?别打这边的主意了,何健飞最近要做次大的,先缓缓吧。”

钟岳插话:“何健飞那家伙好像越来越忙了,听说何老爷子盘算着给他相亲,他是不是更不想回国了?”

张习远摸摸下巴,出损招:“我们成家的成家,有伴的有伴,再让那家伙孤家寡人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你们说要不要想办法把他骗回来?”

施余英说:“健飞是不婚主义者,你就别忙活了。”

张习远不乐意了:“说了多少次别喊他健飞啊,喊贱人就好!你什么时候又跟他联系了?什么时候?快说快说!”

莫凡撇开头:“你要秀你们有多黏糊去大街上秀,我们眼快瞎了。”

张习远一把揽过莫凡的肩,啧啧慨叹:“怎么?发现远哥我才是最好的?来吧,我不介意你到我怀抱里来。”

一声口哨从门口传来,却见久违的何健飞站在那,看起来仍然优雅有度,笑容却带着几分痞气:“霍少,听到没有?有人打你家莫凡主意。”

看见何健飞后边走进来霍劲,张习远差点想拿起酒泼何健飞一脸!把这尊大神带来就算了,还在那火上加油个什么劲?

不过霍劲也不是第一次掺和进来,大伙对他的存在也差不多习惯了。莫凡的反应最自然,拍拍身边的位置,一脸出来玩儿的花花公子相:“霍少,这边坐。”

霍劲不客气地占了他身边的位置,把张习远挤回施余英那边。施余英倒是和何健飞聊了起来:“老爷子那边回去过了?”

何健飞耸耸肩,微微地笑着:“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子最近在想什么,难道要我自投罗网?”

施余英劝道:“你也该定下来了,老这么满世界飞也不是个事儿。”

何健飞整个人倚在施余英肩上:“阿英啊,看到你就觉得我那早逝的三爷爷还活着,当初你只是跟他学艺,没跟他学其他吧?”他伸手挑起施余英的下巴,“怎么都不会老呢?按理说我该叫你一声英叔。”

本来施余英也一直把何健飞当晚辈看,被何健飞这么一说倒是意识到辈分有点乱,瞅瞅,这状况瞧起来就像他禽兽得向晚辈下手。不过能和张习远凑一对,施余英也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主,他笑着说:“乖世侄,你远叔也在旁边,叫一声吧。”

何健飞一滞,也不调-戏施余英了,整个人往旁边的位置一挤,半躺下去:“刚下飞机,好累。”

张习远哼哼两声:“累死活该。”

何健飞自然能听出他话里的不满。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灯光很柔和,昏昏黄黄引得人直犯困。每次用施余英刺激张习远,张习远都会做出同样的反击。这家伙的心思永远直接得让人一目了然,就好像第一次邂逅施余英后跑到自己这里来,激动地说:“帮我找一个人,帮我找一个人。”然后语无伦次地说这个人有多特别。他比谁都清楚张习远喜欢美人,可他也清楚张习远也只是喜欢而已,不会有其他,所以笑哈哈地给他们引见。那时他忘了施余英并不是只有一张脸,他忘了阿英可是连眼高于顶的三爷爷都爱惜的鬼才。

——真是活该。

何健飞勾起嘴角,突然就困得不得了。隐隐约约听见张习远和莫凡数落自己,施余英和霍劲隔着那两个长不大的家伙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韩涛、钟岳那几个已经晋升为父辈的家伙在交流他们的家庭生活。他们都是老熟人,所以就算其中一个横在中间呼呼大睡也没关系,照样热络。

这是很好很好的事。

何健飞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天地似乎慢慢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他脚下有许多纵横交错的道路。

回头一看,那是在临阳江边的堤岸上,他们嘻嘻哈哈闹成一团,似乎在说什么很开心的事,定神看去,他才发现了幼年的自己脸上也曾出现过无比鲜明的笑容。

到底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听不清,也想不起来。

好像随着年岁渐长,为什么笑过、为什么哭过、为什么恼怒、为什么快乐、为什么伤心,都变得很模糊。扯动嘴角和眼角的动作越来越纯熟,越来越标准,仿佛要把往后要长在自己脸上的笑纹先规划好。

何健飞向来有一颗很决绝的心,既然记不清楚,他也就不再回头。

像是被什么追赶着一样,何健飞随意挑了一条路往前走。

雾蒙蒙,白茫茫。

何健飞不自觉地加快脚步,他不喜欢不在自己掌握之内的事,所以发现自己的心有些不受自己控制时就逃了,逃得很远,远得连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走错了,走错了,走错了……

何健飞突然睁大眼。他看见了一幕幕快速闪过的画面,就好像时光在自己眼前飞快地翻动着它。

最后画面定格在“自己”坐在寂无一人的大教堂里,对着白色的天主像祷告。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快要接近什么掩藏已久的秘密,而那个秘密将会对自己有极大的影响——胆战心惊而又满含期待。

他像是沿着奔流与雪山回溯生命根源的朝圣者,不停地拨开挡在自己眼前的迷雾。

“莫凡自杀了。”

“效果比预料中还好,霍劲居然被徐家那个小儿子杀了。”

“卫旭站出来了,卫家已经由他接手。”

“霍家怎么样?霍家很好,几乎没有报复,卫家似乎也没事,牺牲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徐韬由始至终都没出现。”

“啊……白忙活了。”

那一条条来自迷雾中的讯息钻进何健飞脑海。

十分奇异地,他居然慢慢地拼凑出了完整的一切,仿佛它们本来就在他的脑海之中,从来没有消失过。

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未来,唯一的相同是他和张习远他们依然是朋友……可是从莫家被诬陷、莫母自杀开始,一切就不可避免地走向一个惨烈的终局,在那个终局里面“自己”是隐士奇才赖老爷子的关门弟子,以天才之姿加入海星计划,前途不可限量,然而随着海星计划外泄,华国遭辱,张老爷子惊怒之中病逝,张家陷入风雨飘摇的困境。

张习远去了前线。

然后……然后他走错路了。

雾蒙蒙,白茫茫。

“何健飞!你说,我们认识了几年!”

“二十八年。”

“你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

“什么事?”

“徐子清的枪,他自己拿不到的!就算他能拿到,没有人帮忙也带不进去。能在霍劲身边安排人的,除了你还有谁?”

“……”

“我们这伙人里面这几年能接近莫凡的,能影响莫凡的,就只有你吧?你不劝他不帮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把他逼上绝路!”

“……”

“说话!”

“张习远,杀了我吧。”

他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就算表现得再怎么出色,张习远还是喜欢和那群不争气的家伙混在一起。

他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霍家干了那么多龌龊事、卫家干了那么多龌龊事,还能正义凛凛站在那里?还有赵家、钟家!为什么它们都蒸蒸日上,张家和何家反而一步步走向衰落,他受不了了,真的。

莫凡?什么东西?张习远对他另眼相待,卫旭对他另眼相待,就连霍劲也对他另眼相待——很好,很好啊!莫凡就是一个很好的支点,顺势扯出国内徐家,把海外徐家拉进来,一定会很精彩吧……再把水搅浑一点,对他们才更有利。

何健飞多聪明的人啊,他要做的事,很少做不到的。

莫凡自杀了。

霍劲死了。

结果呢?

霍家岿然不动,卫家壮士断腕,平安无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忙活了。

他红着眼:“张习远,你杀了我吧,在海星计划外泄、我的一切努力都等于为人作嫁时我就疯了,我疯了。张习远,张习远……我走错路了,我走错了。”

张习远眼睛更红,就连战场里横飞的血肉也不能让他掉泪,那一刻他却在流泪:“我怎么会杀你——你不是何健飞,你不是。我怎么会杀你……我的朋友,没一个,就少一个。没一个,就少一个。”

张习远走了——而且再也没出现过。

他的生命结束在大海上空,遗骸飘落在茫茫大海里,没有人能把他找回来。

于是他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教堂里,哽咽着问:“仁慈的主啊,为什么只有我还活在这世间。”

有那么一瞬间,何健飞的心脏几乎快要停止跳动。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利刃狠狠地刺入他胸口,而他却无法伸手去把它□。胸口似乎被千斤巨石压在上面,他的呼吸变得极为困难,四肢百骸都在发疼。

走错了……

何健飞回头想要逃,却把正在嬉笑玩闹的回忆画面撞得支离破碎。

他们都长大了,抛弃了那些纯粹而美好的快乐,去追求那些对自己而言显得更重要的东西。

想要回去吗?

回不去了。

何健飞感觉一阵酸意涌上鼻头,眼泪不停地往外涌,从他懂事开始就没再哭过,可是这一刻他却无法阻止它流出来。

朦朦胧胧地,周围忽然又嘈杂起来——

“何健飞!何健飞!贱人……”是张习远。

“他发烧了。”是阿英。

“还烧得不轻,叫都叫不醒。走,赶紧去医院。”是莫凡。

“好!真是的,好端端地怎么就烧得这么严重,难受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到底怎么照顾自己的?算了,我背他,小凡你把开车开过来。”边说着,张习远边已经把人背起来往外走。

何健飞睁开眼。

这一天有天晴云朗的好天气。

七月的阳光白得刺眼,仿佛在灼烧着他的眼眶。

大家都活着,那只是一场梦……

再也没有什么事能比这更值得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