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不是挺喜欢文学的吗?怎么后来没去学中文?”丁志成的状态让刘好好觉得很奇怪,反正开车去市里也要一两个小时,路上无聊,正好可以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家里不同意。”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刘好好失笑。
丁志成沉默了,其实他一直都是个听话的人,只不过他在插队的那段时间,父母在城里自顾不暇,没有时间管他,他正值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由着自己的性子,展露了难得的活泼,包括刘好好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真正的性格。
“你都这把年纪了,应该也成家了吧,难道还没有自己的主见?事事听父母听妻子的?”刘好好突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混成这样了,不由得为当年寻死的原主悲哀,就算当初她和庄立军退婚了,丁志成这样的妈宝男,也绝对不会娶她的,恐怕他家里已经给他安排了门当户对的妻子,一个男人太过听话,连自己的主见都没有,注定一辈子过得窝窝囊囊的。
“我记得你当年文笔不错,你这些年还有没有接触过文学?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忙把你安排到报社去。”刘好好是真心实意帮他考虑的。
当初她在方志办的下属陈浩,就是个执着的文学青年,她后来就帮忙他调到了南省的诗歌刊物《田野》杂志社,现在他写诗的水平虽然还是很臭,但也是个不错的编辑了,天天和他喜欢的诗人打交道,也算是求仁得仁,比他做机关干部时的消极怠工强多了。
如果丁志成需要的话,她也愿意帮他一把,人总是要在适合自己的位子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我已经十几年没有碰过文学了。”丁志成苦笑,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水平,天天拿着扳手的手,再也没有握住笔的勇气了,就算去了报社,也只是给刘好好丢脸。
“那你还是想去农业局喽?”刘好好点点头,倒也没有勉强。
现在的丁志成已经废了一大半,就算去了农业局恐怕也是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
丁志成面露迟疑,一直没有点头。
刘好好也不催他,“不急,调动工作是大事,你慢慢考虑,什么时候考虑清楚了,再和我说,能帮我一定帮。”
刘好好的态度十分温和,而且一再承诺会帮忙,无形中给丁志成吃了一颗定心丸,但是她的话同时也让他陷入了深思,他究竟想去哪里?哪里才是适合他的地方?
到了H市,他浑浑噩噩地从车上下来,还是没有想好何去何从。
“真是个窝囊废,八成什么都听他妈的。”丁志成下车后,陈彤不屑地撇撇嘴,在刘好好面前说话毫无顾忌,“就和我那个名义上的老公一样,那么大个人了,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还成天家里家里的。”
陈彤最看不上这样的男人,如果她的丈夫不是事事都以她婆婆为尊,他们夫妻俩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所以她对这样的男人是深恶痛绝。
“他以前在我们村里插队的时候倒是看不出来。”刘好好摇摇头,“那时候追求他的女知青都可以从咱们县政府排到县医院去了,是个实实在在的风云人物,谁能想到竟然是个妈宝男。”
“妈宝男?这词倒是贴切。”陈彤大笑,“我敢说,他最后还是选择去农业局,就他这个样子,一辈子都无法逃离他父母的控制,还不是他们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主见,谁嫁给他谁倒霉。”
“那倒未必,他要是娶一个厉害的妻子,恐怕也是事事都听妻子的,说不定去农业局的主意还是他妻子出的。”
“我不相信,他这种人的妈控制欲强的很,是想要控制他一辈子的,哪里舍得放手?”
“他这个样子,就算去了农业局,恐怕也只能当一辈子的小科员,连独立思考的能力都没有,还怎么做工作?谁放心把重要任务交给他?可惜了,大学生出来也只能打打杂。”刘好好感慨道,丁志成给她敲响了警钟,“教育男孩子,还真不能让他太听话,孩子太听话,反倒是毁了他,为人父母真是不容易。”
“我是没这种困扰了,”陈彤嗤笑一声,她这辈子都别指望自己的儿子能听话。
“别的不说,你儿子有主见这一点就比他强多了。”刘好好开玩笑道。
“呵,强多了?只希望他在犯下大罪被判死刑的时候,不要说我是他妈,我还丢不起这个人。”陈彤刻薄地说。
“你要是当着你儿子的面说这种话,你们母子间的关系一定会越来越恶劣,这辈子都没办法修复。”这种话刘好好听起来都觉得伤人,何况是那个男孩子,难怪母子俩每次没说几句就吵起来,陈彤自己身上也有很大的问题,“你不能总盯着人缺点看,也要想办法找一找孩子的优点。”
“那可得拿显微镜找。”陈彤在谈及儿子的时候,刻薄得不行。
刘好好无语,教养孩子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事事控制不行,像陈彤这样放弃也不行,偏偏大家都是初次为人父母,没有经验,没有培训,没有合格证,一不小心就会毁了孩子的一生,一想到这里,她就不寒而栗,对未未的教养更加小心翼翼。
丁志成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反面教材,一心思考着刘好好留给他的问题,心不在焉地拎着网兜回了家。
小小的宿舍里挤满了他的家人,父母、岳父母,甚至他和陈彤的兄弟姐妹都来了,如果过度关心也是爱的话,他们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怎么样?怎么样?”丁志成刚掏出钥匙,门就从里头打开,方慧从里头蹿出来,一看到他手里的网兜,立刻刻薄地尖叫道,“你连礼都没送出去?!”
“别大声嚷嚷,你想让邻居都听见是不是?”丁母不满地将她挤到一边,对着丁志成的时候,脸色变得十分心疼,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网兜,“阿成快进来说,就这么拎了一路,重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