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儿看到紫林实在没有让他背的意思也就没有强求,只是走一会儿就找个机会让他休息一下。
这样,等两人走到山庄前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惠儿敲开了侧面的小门,来开门的小厮还是睡眼惺忪的。“谁呀?”
“周家茶馆的周辰熙。”惠儿直接报上姓名。
“是周少爷啊。”门房急忙拉开了门闩。“您怎么来了。”
“没事,正好天晚了,城门也关了,就到这里借住一晚。”惠儿说道。“不用叫他们都起了。”
“是。”那小厮接过两人手里的兔子,又大眼瞧了瞧两人身上的泥土,这才说道。“您二位现在屋里歇着,我去给您打点水梳洗一下。”
“先不忙,等我料理了那两只兔子再说。”惠儿一摆手。
“这哪用少爷您动手啊,小的来就行了。”那小厮急忙说道。
“家里的火封了吗?”
“大火都封了,不过有个小火是常年备着的,就怕有主子想晚上想吃点宵夜。”
“行,我们先去收拾一下,等会儿你令我们去把这兔子炖了。”走了这么久的路,他还真觉得饿了。
“要不我去叫厨子起来给您先炖上,您什么时候想吃,吩咐一声就行了。”小厮拎着两只兔子在前头引路。
“不用了,这兔子我就自己炖了。”惠儿呵呵一笑。“好久没有自己动手了。”
“等两人洗漱完毕,又在那小厮的引领下来到厨房,将兔子炖上,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午夜。
因为怕紫林饿着,惠儿在厨房里找了两个馒头在火上烤了,等到馒头的外皮烤到金黄,惠儿衬了块布,将热乎乎的馒头递给紫林。“先吃个垫垫肚子。小心烫啊。”
紫林许是饿的狠了,张嘴咬了一大口,然后呼呼的吹了半天气才缓过劲来。
惠儿呵呵笑了一会,将剩下的一个烤馒头掰开,吹了吹热气,这才咬了一口,两个人狼吞虎咽的,不一会一个馒头就下了肚。
这时候已经能闻到肉汤飘出了那股子浓香了,这厨房里的香料种类齐全,就连一些做药膳常用的药材都用小罐子写了名字分别盛着,倒是省了惠儿许多麻烦。
“好香啊。”紫林耸耸鼻子。
“饿了,就觉得什么都香。对了,你知道饿是什么滋味吗?”惠儿也在厨房的小桌旁坐下,这里平时是厨房的下人们吃饭的地方,不过惠儿是根本不会去在乎这些的。
紫林想了一会,这才迟疑的说道。“早晨起得早,每次到早课还没上完的时候,我就觉得腹饥饿。不过,我想你说的饿,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吧。”
惠儿淡然一笑。“饿就是饿,还能有什么深意,不要被学堂里的先生给教傻了,以为什么都能往深里想。”他还真没有意思向一个从小就不知人间疾苦的人解释什么是饿,就算是他说的再多,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不用去想吗?”紫林用两手托着腮。“我还以为你会像先生一样讲出一堆道理来呢。”
“有些道理听多了,也就成了空话。你要是想知道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身体会。”这些话以前都是余乔教给他的,今天他再用来教另外一个孩子。
“你说的很对。”平日里哪里有人会跟他说这些,先生们恨不得一股脑的将书本上的大道理都灌输到他脑袋里去,有谁会跟他说学这些大道理将来没什么用处。
两人就这样东拉西扯的聊了许久,紫林觉得惠儿的许多观点都很新奇,可是细细想来他说的那些却都有道理,他即便想要反驳,也是无从下手。惠儿的这些思想其实都是受到了余乔的潜移默化,一个满脑子都是新时代思想的余乔则怎么可能眼看着眼前放着一块璞玉,而不去雕琢一下呢?
“肉汤好了。”惠儿给他俩一人盛了一大碗汤,白白的汤汁上飘着翠绿的葱段,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动。“来,这里面可是还有你的功劳啊,刚才你还帮我剥葱了。”
两人早就饿了,这下也不讲究什么规矩了,都就着碗呼噜呼噜的喝了起来。一大锅汤不一会儿就被两人消灭的干干净净。
因为一下子吃的太饱两人也不好直接去睡觉。就在院子里走动起来。
“这园子修的不错。”紫林掩着口,打了个哈欠。
“走了那么多路,困了吧。”惠儿笑着说道。也难为紫林了,他平时怕是根本就没有徒步走过这么多路吧。
“恩。”紫林点头。
将紫林送入房间不久,还没等惠儿离开,他就靠在床头睡着了,看来真是累了。
惠儿帮紫林将外袍脱掉,去脱他鞋子的时候,发现他的脚底已经起了水泡。他皱了皱眉头,到厨房端了一盆热水,将紫林的脚擦洗干净,然后用银针过火,将水泡挑破,这期间紫林只是无意识的哼了两声,却没有醒来。用干净的布巾将他脚底搽干净,然后敷上随身带着的药膏。惠儿将他的脚放好又将被子拉好掖了掖,这才关上门退了出来。
第二天两人都起的很晚,差不多日头到了正当中,惠儿端着一碗粥在厅里狼吞虎咽的喝了起来,这时候紫林那小子龇牙咧嘴的跳着脚就从屋里出来了。
惠儿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个规规矩矩的孩子露出这样真实的表情,他嘴里含着的那口饭,好悬没喷出来。
“我饿了。”紫林一屁股坐在惠儿旁边的椅子上。
站在不远处的小丫头赶忙上前添了一副碗筷,并给紫林盛了一碗粥。
“等会我叫辆车送你回家。”惠儿放下空碗,端起茶碗漱了漱口。偶尔放松一下玩玩就好,他可不会跟余乔一样,把人家离家出走的儿子给拐跑给自己干活去了。
“能不能先不回去。”紫林眉头拧了起来,这样的自由对他来说有多难得,恐怕没有人会知道,下次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现在京里可能早就为了他,闹得天翻地覆,而且这件事可能还要连累到不相关的人。
“你已经一夜未归了,爹娘一定会担心的。”
紫林心中冷笑,他们会担心吗,怕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已经失踪的消息,下面那些人为了怕担责任一定会这件事隐瞒下来。更何况他们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真的担心他吧。不过他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只是用晶亮的眸子看着惠儿。“我家里只有奶娘,我不回去也没人会担心的。”
这话虽然明摆着一定是假话,但是紫林的目光实在是太无辜了。这让惠儿很是无奈。“那你打算离家出走了?”
“恩,离家出走这几个字还是很贴切的。”紫林笑了起来。
“你真的不打算回家?”惠儿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带回来了一个大麻烦。
“是。”紫林点了点头。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找到这里来了,还是趁这段时间好好玩玩吧。
“要是你年纪再小点,我就是诱拐了。”惠儿叹了口气。还好今日休沐,他也不用去点卯,就再陪着这个逃家的孩子多玩一会儿吧。
“那你打算把我卖掉吗?”
“我找谁卖去,你又能卖几两银子。”惠儿说道。
“我还是很值钱的。”那小子无辜的眨眨眼。
“脚还疼吗?”惠儿无奈的开始转移话题。再说下去,他就要问打算把他卖到哪家去了。
“我脚上的药是你帮我涂的吗,多谢你了。”清晨醒来的时候他就感到双腿上传来的刺痛和酸麻,可是等他下了床,却发现昨日走路时疼的厉害的脚底却没有那么疼了。仔细看了脚底,发现脚底的水泡被挑破了,上面还被涂了药膏。
“平时没受过这样的苦吧,这两天还是要注意不要多走路。”
跟紫林随便聊了一会儿,惠儿到门外去活动手脚,顺便找人往家里送个信,省的爹娘担心。
可是管家告诉惠儿的一个消息却让惠儿的心悬了起来。城门一直没有打开,这是怎么回事,会跟紫林有关吗,还是纯粹是个巧合?可是这世上真的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吗?
“派人到城门口盯着,要是城门开了就找人到京里探探消息。”惠儿对下面的人吩咐到。
“是。”
“等等,到路口盯着,要是京里来了大队人马,马上回报。”
“是。”这下子原本就觉得京里一定有事的管家,更是觉得事态严重。
不管这事是不是跟紫林有关,他似乎都给自己带回来一个大麻烦。这个表面沉稳的少年一旦玩起来,就像是一辈子都没有玩过似得,看着什么都觉得新奇的要命,那问题是一个接着一个。就连余乔多年前留在这里的一个弹弓都不知道怎么被他摸了去,没事东弹一下西弹一下的,吓坏了不少院子里的小丫头。
惠儿叹了口气,难为他在这里担心来担心去的,这位正主倒是自己过的挺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