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
随着越辳的一声大喊,越宫景的身影就消失在悬崖边,所有人为这突如其来的结果而怔住了:太子跳下去了,瑞王中了什么邪,为什么跟着跳下去啊?
越辳飞扑到悬崖边,夜色里只看到悬崖下重重的雾气,深不见底,刹那间小腿一软,面如死灰。
这一刻几乎所有的安西军都扑到了崖边,燃起的火把将空荡荡的悬崖照得如同白昼,但崖下的情景却让所有人都无法回神。
微风一动,眼前一花,所有人一声轻呼,怎么又有谁跳下去了?
越辳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正要下去的士兵,自己抢了绳索套在身上。
铁塔等人都被越辳另外安排了任务,此时跟在身边是安西军的一名破格提上来的石校尉,对越辳崇拜至极,却对他和越宫景的感情不是很了解。刚才死拉着越辳,没有让越辳跳下去的也是他,此时见到越辳依旧不甘心,想以身犯险,赶紧开口阻止:“王爷,属下们下去就行了!”
越辳的目光如同冰刺一般看过来,石校尉不自觉的松开手,嗫嗫地说:“王爷,危险……铁将军吩咐过我,要看着你,不让你做危险的事……”
蒙书悦的目光从崖底收回来,看着越辳那边,沉默地走过去,劝说:“王爷,柏先生已经下去了,你放心,他一定会把越宫景带上来的。”
越辳冷声说:“没想到你还是个红颜祸水啊。”
东方一听不乐意了,凛声说:“什么叫祸水?她祸谁了?如果不是她,你以为皇帝此刻还能呼吸人间的气息?早成地底一缕魂了!”
“唰!”只见越辳手中寒光一闪,东方头一偏,轻巧地躲了过去,继续说:“你们越家教子无方,教出一个大逆不道之人,造成大乱,死伤无数,还好意思怪到一个女子头上?若不是她,越宫景早死八百次了!”
“不要以为你是神医,我就怕你了!”越辳边说边欺身过来,掌风凛冽,扑面而来。
东方早有准备,轻而易举的侧身让过,反手劈出一掌,“不懂感恩,这是家传渊源么?”
“你们赭翥族好,不也会出一两个异类么?”所以越宫璃的反叛跟家教无关,他跟他交手也不是不感恩。
看着两人在悬崖边上拳来脚往的打了起来,边上的士兵为免遭池鱼之殃,纷纷退后。石校尉抹一把汗,只要王爷不往崖下跳就成,指挥着士兵们让出地盘,让他们俩打个痛快。
悬崖下依然是一片寂静,悬崖上凝重的气氛却让正斗得酣畅的两人破坏了。蒙书悦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好了,这种时候,两人还有心情交手?
“有人上来了!”一个士兵发出一声惊呼。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一根轻颤的绳索上。
“王爷!有发现!下面有一个石洞,我们已经折了五个人在里面了!”人未至声音先到。
越辳立即收手奔过来,一把将绳子提起来,那士兵生生被他从崖壁上拽了上来,身子未稳,急声说:“石洞里有人!
”
“瑞王呢?”越辳一把抓过他来,急切地问。
“下落不明。”他是最后一个从上面下去的人,当时瑞王正从他身边掉落,他伸出手去,却连瑞王的衣角都没有勾到。下面有反应迅速的同袍,拉住了瑞王,却生生被他带了下去。
越辳一把推开他,手一扬:“所有人下去!”
“大家小心,石洞里的人好像是太子事先安排的。”士兵说完,拉起绳索,第一个跳了下去。
越宫璃果然有后招,蒙书悦沉默的站在悬崖边上,越宫景,你为什么要跟着跳下去呢?
东方冷哼两声,她僵立着的身影,若不是夜风带起她的秀发,直让人认为那立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雕塑。她那算什么?自己这样又算什么?
忿然间,突见崖下一道暗影飞窜上来,落地时却险些打了个趔,身子晃了晃才站稳了,却是神色狼狈的柏毅平一人。
“阿景呢?”越辳厉声问。
蒙书悦转身,神色凄然地看着柏毅平,连他都没有办法了?
柏毅平摆摆手,是他托大了,这悬崖太深,这一纵一跃已经到达他的极限,现在气息还有些不稳。
越辳随便抓住一条绳索,二话不说就往下跳。蒙书悦作势也要跟着跳下去,东方早有准备,一把拉住她,“你想死吗?”
蒙书悦挣扎着,眼泪哗哗,难道要她活着一辈子愧疚吗?
柏毅平无奈地说:“就不能等我歇口气吗?他没死,悬崖太高了,我无法带着人上来。”
“啊?啊……”蒙书悦捂住嘴,又是笑又是泪,推一下东方,发泄般朝下面喊:“安西王,越宫景没死!”
下面的事就简单了。
越宫景本来也不是有勇无谋的人,也没有想着跟越宫璃一起赴死,下落之势迅猛,幸得崖壁并不是光滑如镜寸草不生,时不时有突出的石头、从崖壁里长出来的倔强树木等可以借力。
越宫璃却像万念俱灰,一落千丈。越宫景紧追而至,他竟将身上玉佩等物当作了暗器,抛洒而来。亮光一闪而过,越宫景回头望时,就听得身后嗖嗖声激射开来,竟是几支沉铁铸成的利箭,尾部牵着长长的绳索,心中顿时明了,这就是越宫璃义无反顾跳崖的后招。
但他为什么没有回身呢?他抓住绳索才来对付自己,胜算不是更大吗?还是知道已经暴露,自知没有活路,所以干脆放弃?
“皇兄!”越宫景抓住一条绳索,厉吼一声,身子骤然下沉,一手向他抓去。但越宫璃却一脚踢开他的手,惯性使得他在空中摆了一圈,眼睁睁看着越宫璃疾速下坠。他正想松手,身子却突然被拉了上去,在半空中与柏毅平打了个照面,然后他就被扯上了一块突出来能容三四人站立的石块上,看着越宫璃和柏毅平两人消失在黑暗里。
像过了一百年那么久,又像是短短的一瞬,柏毅平很快出现,但越宫璃却再也没有看到。
越宫景呆呆地问:“他呢?”他追下来本来是想告诉
他,他是有过争位的念头和行动,可是他想的是他们公平竞争,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逼反他的一天。他身中剧毒,时日无多,老七不懂事,这天下迟早会是他的,他为什么不多等一等呢?为什么要反呢?
柏毅平仰头看着只有模糊光晕的上空,“我不知道,下面伸手不见五指,若不是我一直贴着崖壁,抓住了树根,大概你也见不到我了。”手掌心血肉模糊,这次出来真不知是好是坏。
上面突然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打斗声,不一会嗖嗖掉下好几具尸体,柏毅平想起落下来时闪过的那个洞口,“阿悦还在上面等我们。”
越宫景点头,轻声说:“我好像听到了水声,嗯……我们上去吧。”
父皇,你还会伤心吗?听到他的死讯,会比当初他开弓射向你时更痛吗?活人见人死要见尸,就算他是罪人,我也会将他的尸体带回去给你的。父皇,也许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他争,他做了让你伤心的事,我也是个不肖子,我也马上就要离开你了,请你一定不要为我伤心……
还有母妃,神秘的庄家舅舅、外祖们,你们从来没有在乎过我,是不是听到我的死讯时,也会无动于衷?
上去远比下来困难百倍,特别是在这样的黑暗中,你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前面可以借力,谁知却一脚踩个空,不说借力上升,反而还会落回去几丈。那根绳索发挥了大作用,只是弹性太强,越用力越吃力。
打斗声越来越清晰,视野也越来越明亮,不断有残肢尸体掉下来,血雨落在他们的头上身上,冰冷。
离洞口还有十来丈的时候,越宫景对柏毅平说:“你先上去。”说着拼了一口气冲上去,加入了战局。
柏毅平摇头,凝气,在空中几个翻腾,终于又回到了地面上。
悬崖下的战斗很快结束,顾全几个看到越宫景加入,上面安西军络绎不绝的下来,最后连越辳都加入进来,一个个本就心存死志,再看到越宫璃落崖生死不明,听到越辳说皇后已被捕,只觉万念俱灰,喊一声“殿下,我们来了”,就全跳了下去。
等越辳、越宫景上来的时候,蒙书悦已经让巨蟒去山下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越宫璃!
只是对于越宫景身上的毒,柏毅平还是摇头,东方则还在生气,完全不参与讨论。
蒙书悦一脸平静地走上去,对越辳说:“我们要带他走。”
越辳眉一挑:“什么意思?”
东方没好声气地插嘴:“意思就是……”
“东方!”越宫景出声打断,冷声对蒙书悦说:“你们走吧,我还有其他的事。”说完不顾蒙书悦的愕然,对越辳说:“我带人去河流的下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小叔你先回京城,三天之后我就回京。”
越辳皱着眉头,很怪!他们有事瞒着他!斜眼看着东方,“什么意思?”
“哼哼……”东方冷哼不答了。
“毒……啊!”蒙书悦刚吐出一个字,就被越宫景拉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