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两虎相斗

160 两虎相斗

男子慢慢转身,脸上的鬼面具在光晕下森然可怖。

“可要解释?”云末淡看着她瞬间惨白无色的脸,声音一如既往的听不出喜怒。

冰护法惊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他的眼,那双黑不见底的眼静如止波。

突然意识到,他一直跟在她后面,她做的一切都在他眼皮底下。

摇了摇头,她第一眼看见他,就爱上了他,但爱慕之情只能深埋在心里,不被任何人知道。

因为,他绝不允许身边的人对他有任何私情。

他一旦知道她的私心,她就再不能留在他左右。

云末淡睨了冰护法一眼,没有再问什么,道:“既然没有要解释的,你回宫自领惩罚。”

冰护法向云末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如故是极重要的一颗棋,她擅作主张,拔了这颗棋子,是极重的罪。

她要受的惩罚绝不会轻,但她知道,这已经是主上对她最轻的惩罚了。

等冰护法走开,他叹了口气。

如故岂能是冰护法能伤得到的。

即便没有他跟着。

如果先进后花园的不是怜心,而是如故,那么倒在后花园的就不会是怜心,而是冰护法。

轻道:“出来吧。”

树林中又转出一个人来,青色的长袍衬着这片阴冷的林子,越加冷得不带一点暖意。

俊美得让人觉得真实的眼眸同样冷如玄冰。

容瑾冷看着一身黑衣的云末,“这么快让她走,是怕我杀她?”

云末沉默,算是默认。

冰护法一心为地宫,这么多年,从来没做错过一件事。

这次却错得离谱,即便是死罪也不为过。

但她这么做,定受人蛊惑,至于是谁,他不用想也知道。

能盅惑冰护法的人,只有白族的玉女妩冰。

南朝灭了,白族自然成了被诛杀的对象,玉女妩冰随母亲隐藏起来。

白族的人在蛊惑人心上,确实有过人之处,这也就是母亲一直要保着白族的原因。

他对白族的人向来不喜,对母亲的作法也不认同。

在他看来,民心不是靠骗来的,而是靠一系列造福百姓的事来获得。

除了南朝复兴,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对复兴南朝的事,极少理会,只要白族的人所作所为不触碰他的底线,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但这次,妩冰做的事,已经超出他底线之外,即便是即刻杀了妩冰,也平不了他心头怒气。

不过,南朝复兴在即,白族暂时不能动。

如果现在处死冰护法,一定会惊动妩冰,万一妩冰在这紧要关头做出什么不利之事,南朝复兴将毁于一旦。

南朝复不复兴,他无所谓,但母亲一生操劳,他终究不忍心。

父亲死时,遗愿除了救魔族百姓出那水深火热的炼狱,便是让他别恨母亲,好好待她。

那种即便是死了,也要维护着感觉,他深有体会。

他自己如此,也就不愿逆了父亲的心意。

母亲,他得护着。

“即便是再恶心,也要忍着的感觉,你不是一向深有体会?一般人遇上太恶心的事,要么处理掉,要么忍着,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第一种,但容瑾你……不是一向选的第二种?”

如故体内还是怜心的魂魄的时候,容瑾对‘如故’厌恶到了极点,哪怕是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更别说其他的事。

但他却强忍恶心,留在临安府,为那个让他恶心的怨魂补充阳气。

他憎恨厌恶怜心,冰护法杀死怜心,对他而言是大快人心的。

但怜心死了,她体内储着的那脉如故的魂魄,也会散去。

于是容瑾又忍着憎恶,在冰护法掐上怜心脖子的瞬间,一支金针无声无息地刺向怜心的胸膛,保住她的心脉。

所以,怜心虽然断了呼吸,却并不会死去。

也正因为这样,同样藏在暗处的云末,才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而是在如故翻出靖王府的时候,悄悄跟在她的身后。

他跟着如故,容瑾同样跟着。

刚才,就算如故自己应付不了冰护法,冰护法也绝对没有半点机会伤得了如故。

容瑾冷漠地和云末对视。

他和云末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但某些心思却是惊人的相似。

在对怜心的心思上,更是一致。

如故这根软肋在云末身上,同样在他身上。

“你的意思,这件事,由你来承担?”

虽然冰护法杀错了人,并没有伤到如故,但也不是他可以容忍的。

容瑾白皙的手指轻抚腕上金丝,他已经不记得这条金丝多少年没缠上人命,也是该饮饮血的时候了。

“我地宫的人做出的事,我身为宫主,自然不会推卸责任。”

“既然这样,动手吧。”容瑾阔袖轻扬,腕上金丝快如闪电地飞射出去。

云末手臂一伸,手中多了支盘龙紫金枪。

这一战,已经不是那天船上交手能比,无论是云末还是容瑾,只要一招出错,就会血溅当场。

飞砂走石,枝叶翻卷,天地随之变色。

突然,容瑾不理刺向他肩膀的枪尖,手中金丝缠向紫金枪,滑向云末握枪的手。

两败俱伤的打法。

枪尖刺入容瑾肩膀,眼见云末的手就要废在金丝之下,突然一条人影扑来,双手紧拽住金丝,将身体卷了上去,生生地阻挡住下滑的金丝,细如蚕丝的丝线划过她的喉咙,挨着云末手指停下。

冰护法松了口气,抬头看着面具后的那双墨黑眼眸,嘴角浮上欣慰的微笑,仰面倒下。

金丝和长枪同时撤回。

云末蹲下身,查看冰护法脖子上的伤,金丝割断她颈部动脉,大量的血涌了出来,已经无救。

“你为什么要回来。”他既然让她自己回去领罚,就是饶了她一命。

冰护法笑了一下,她第一次敢在他面前笑,“我自己做的事,该我自己承担,而不该由主上您……”

云末皱眉。

冰护法大口的呼吸,却吸不进多少气,眼前戴着面具仍然俊逸非凡的面庞渐渐模糊,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到了尽头,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上次在清和殿,我……我没有动过杀她的念头……只是……只是想做得逼真一些。因为,只有那样,才能逼得萧宸失去理智,做出失德的事,才会死了北皇和越皇让萧宸和临安郡主联姻的念头。那样,主上才不会为难,不会难过……”

她跟在他身边多年,从来没见过他碰哪个女人,但那夜……

他明明恨如故入骨,却对如故索要无度。

她就知道,他是动了情的。

虽然,就算如故和萧宸成了亲,同样可以和离,但她不想他有一点受一点伤害。

他想要的女人,应该完完整整地属于他。

“我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她的心思,又岂能不追究?

“郡主她……”

“你杀的人不是如故,叫怜心,和如故一胎所生,如故无事。”

“红衣的是如故?”

“是,她已经不再穿白衣了。”

冰护法松了口气,一直堵在心口上的那块石落了下去。

原来,在妩冰的水晶球里看见的少女是怜心,她杀死了怜心,那么他不会再有危险。

而如故还活着,他也不用伤心难过。

也不必孤单一世。

这样,很好……

冰护法慢慢闭上眼,停止了呼吸,眼角滑下两行泪。

云末看着没有生气的女子,

“还打吗?”话是对容瑾说的。

容瑾转身,走向树林,无论是他,还是云末,现在都还不是可以死去的时候。

如故还需要守护。

云末抱起冰护法的尸体,胸口突然有些堵。

她是他从战场上捡回去的孤女,她的武功是他教的。

他教她武功只是想让她离开地宫后,能在乱世防身。

她学好了功夫,却留在了地宫,说,家人全死了,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人,她无处可去。

这些年,她为他出生入死,从无一句怨言,也不曾在他面前流露出半点男女之情。

他以为,她和他一样是无情之人。

直到听见她死前的那番话,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她,她不是无情之人,只是把情埋得太深,深到连善于揣摩人心的他,都没有看出来。

他固然对她没有情,但她这样为他而死,仍让他心里隐隐难过。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一定不会教她武功,也不会让她留在地宫。

只有什么都不会的女人,才会心甘情愿地找个好男人嫁掉,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一个隐卫飘身落下。

云末把冰护法的尸体交给他,“带她回去,好好安葬在后山的那株紫茯苓下。”

她生前最爱的就是那珠紫茯苓。

隐卫抱着冰护法的尸体,神色黯然,向云末行了一礼,飘身而去。

容瑾捂着肩膀上的伤,进了林子,到了无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靠着一棵大树滑坐下去。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

云末那一枪,虽然不会致命,却也不是一般人可能承受的,即便是他数万年的不死轮回之身,也有些承受不住。

刚才在云末面前,不愿输了气势,没有即睦疗伤,而是强行撑着离开,每走一步,伤口扯得额头像要裂开一样地痛。

撑到这里,已经支撑不下去。

他靠着树杆,深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来。

吃力地单手解开衣襟,看着汩汩涌着血的伤口,手臂却怎么也无法抬高,包扎伤口止血。

一袭红裙停在他面前,他下意识地拉拢敝开的衣襟,警惕地抬头看去。

却见如故撑着那把金伞站在面前,正低头看着他的肩膀。

容瑾身体微微一僵,手扶着树杆欲起身离去。

却发现,手上无力,一时间,竟站不起来。

如故沉默地收了伞,在他面前蹲下,手伸向他单手抓着的衣襟,他往后一缩,但后背抵着树杆,能退去哪里。

如故没有半点迟疑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容瑾迟疑了一下,放开手,如故小心地揭开他的衣袍,从他肩膀上褪开,露出他肩膀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枪尖碎了他的肩胛骨,从后肩穿出,整个肩膀毁得不成样子。

她知道那一枪,他会伤得极重,却没想到重成这样。

取出自己炼制的最好品阶的伤药,“你的炼丹术比我高了太多,身边有没有带着比我这个更好的伤药?”

她的呼吸轻拂在他肩膀上,微弱的柔风却像一刀刀锋利的刀刃在他肩膀上割过,痛得连肩膀上的枪伤都变得麻木。

如故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应,不再耽搁,捏碎药丸,填上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手指在他肩膀上擦过。

容瑾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握紧,封在他胸膛里的封禁瞬间收紧,勒进他的心脏,那胜过噬心的痛逼得他险些昏死过去。

“很痛?”如故手指停在他伤口边缘,动作尽量的轻柔。

绵长的痛一点一点地锉着他,他深吸了口气,那痛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渐渐加剧,淡声道:“还好。”

如故取出绷带,手脚麻利地裹伤口,发丝随风拂过他的脸庞,丝丝的痒。

他低头,咫尺之处,是她红装下艳丽的眉眼,呼吸随之一窒,被封禁锁着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近得连她浓密墨黑的睫毛都能一根根地看清。

心口突然间变得柔软,他的曼珠是这样的模样,清丽中透着艳色,比他看过的任何一株曼珠,都要美丽娇艳。

感觉她抬眼向他看来,忙不露声色地转开脸。

如故手握着绷带环过他的身体,面颊几乎贴上他的耳畔,呼吸间是他清新的气息,那感觉就像清晨起来,在绿叶丛中闻到的第一口新鲜的空气。

刹那间,那绵绵的痛骤然加剧,像是把他的心脏一片片撕开,露出里面最幼嫩的心尖肉,狠狠地在指间揉捏。

容瑾即便是再能忍,也痛得险些窒息过去,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已经没了血色的脸越加如同灰死。

意识渐渐有些迷糊,他紧握拳头,手指刺入掌心,把那戳心之痛生生地忍下。

如故把绷带打好结,略略退开,见他脸色更加难看,吃了一惊,伸手把向他的脉搏。

容瑾抽手避开,扶着树杆吃力起身,脚下无力,一个踉跄。

如故慌忙去扶。

“别碰我。”容瑾的声音是惯有的冷。

如故伸出的手微微一顿,仍向他扶去。

容瑾侧身避开,背靠住树干稳住身形,大口吸气。

换成平时,如故这样靠近,虽然同样痛得钻心,但还能靠着毅力强撑。

但现在重伤在身,随着身体虚弱,忍耐力跟着减弱。

这样的虚弱,真让他憎恶。

“走开。”

如故深吸了口气,退开两步。

他还是厌恶她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和我说话,但我还是忍不住地想问。你明明讨厌我,甚至憎恶我,为什么要为我出头,和他拼到这一步?”

容瑾抬头看了她一眼,快速垂下眼睑,掩去眼里的心疼,捂着伤处,转身蹒跚走开。

她眼里闪过的受伤神情,比他此时承受的噬心之能,更让他难受。

如故看着容瑾不稳的背影,追了上去。

容瑾咬牙,加快步子,心道:“不管我怎么样,都不要追来,你要无心,才能好好得活下去。”

如故看着容瑾为了避开她,不顾绷裂伤口地加快行动,停了下来。

她是可以不理不顾地追上去扶住她,但如果那样做激怒他,会让他情绪激动,再次绷开伤口,加重作势。

容瑾听见身后脚步声停下,闭上眼,长松了口气。

“容瑾。”

他不理。

“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再跟着你。”

他停下。

“你不会有事,是吗?”

“嗯。”

“我记下了,你答应我的。”

容瑾心里涌上一抹难言的情愫,深深在长吸了口气,一步一步走远。

如故站在原地,看着容瑾清瑟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收回视线。

她放走冰护法,心里就笼罩上一股不祥的感觉。

走得越远,那种不好的感觉越加强烈。

她最终返了回去。

结果看见对持的云末和容瑾。

她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不敢走的太近。

离得太远,又是逆风,很难听清他们的谈话,而且又在他们侧面,仅靠着侧面的口型,能看出的内容也是断断续续,不能全面。

只是能知道,他们对持是因为她。

等她察觉将要发生的事的时候,他们已经动上了手,快得她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以她现在的本事,根本进不了他们拼斗造成的凌厉强大气流。

等一切结束,看见云末的枪刺进容瑾的身体。

而冰护法用自己的命,换了云末的一只手臂。

在她看见容瑾受伤的那一瞬,一股陌生的剧痛仿佛要捣碎她的心脏。

恐惧,慌乱,无措。

种种她分辩不出来的滋味让她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只知道,看着他受伤,比让自己死去,还要心疼千百倍。

她和容瑾明明没有过多的来往。

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奇怪的情愫。

但这份心疼太过清晰,清晰到让她不能胡乱寻找理由和借口来解答心里的迷惑。

那一刹那间,突然想起修萝的话。

“曼珠沙华,一脉相生,血脉相连。”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首先,她不相信什么曼珠沙华。

不相信自己是那要命的死亡花。

而且,就算是,曼珠和沙华也是世世相错,永不得见面。

她是曼珠的话,这世上不可能有沙华。

如故大口地吸气。

这世上到底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冰护法拽着云末说着什么,她视而不见,眼里只有容瑾身上那刺得她眼花的鲜血。

她想过去查看他伤得怎么样,却一动不能动。

用意念问肉丸子,“我不知怎么了,动不了,你能不能去帮我看看容瑾怎么样了?”

肉丸子在三生镯里道:“过不去的。”

“为什么?”

“云末和容瑾两个人用魂力把附近封锁住,任何人都不能靠近。除非他们离开,撤走魂力,否则过不去的。”

如故明白了。

他们二人相拼,不想伤及无辜,所以帮灵魂之力把附近封锁住。

除非有和他们一样强大的魂力的人,否则没有人可以靠近。

她不能动弹就是被他们的魂力锁住。

直到看见云末抱着冰护法的尸体和云末各种离开,身上的灵魂之力随之消失,她才能行动。

想也不想地向容瑾的方向追去。

容瑾有最好的医术,他不给自己治伤,就这么离开。

如故本以为,他虽然受伤,但或许不会太过严重。

结果看见靠坐在树下的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他的伤重得超出她的想象。

她不知道他得有多强大的意志,才能这样强撑。

不管怎么样,他答应了她,只要他肯顾惜自己的身体,他一定不会有事。

如故望天。

云末,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和朝夕相处的容瑾,可以到你死我活拼杀。

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样关系?

如故深吸了口气,手指轻抚过三生镯。

想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

怜心被‘杀’,靖王府一定乱了套。

靖王府是她讨厌的地方。

但她那个看似精明,实际傻乎乎的爹,她不能不管。

母亲表面上看,恨死了父亲,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但如果她那个爹,真有什么事,母亲的精神支柱恐怕就要倒了。

一个人没了精神支柱,面临的可能就是死亡。

她那个娘为了她忙活了半辈子。

也该让她来为她忙一下了。

如故收起噬魂,往林子外方向走去。

风吹落叶,这片林子,又重新恢复安静。

一个鬼魅一样的身影在容瑾坐过的树下浮现。

极艳丽的眉眼,她面无表情,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但眼底深处却滚滚涌动,远不似表面上这么平静。

她看着树下的血迹,手紧握成拳。

“你终究还是因她而伤。”

“一世又一世,你总是那么宁静平和,无喜无怒,可是你今天是生气了吗?”

“沙华,是你本来就有喜怒哀乐,而我看错了你,还是你变了?”

“我不相信,我会看错你。”

如果他真是这样凌烈的性子,怎么可能一世又一世,从不与人相争,即便是有多事的鬼魂对他挑衅,他也只是漠然离开。

她不相信,她会看错。

她认识他这么久,今天是第一次看他出手。

虽然知道沙华没有弱的,但没想到他竟强大凌厉到,连她都进不了他的封锁结界。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伤在云末的盘龙枪下。

修萝蹲下身,手指沾了点血迹,“她还是太弱,如果再强些,对云末再恨些,就能杀了云末,也就不用你出手,你也就不用受这伤,是吗?”

她把指上的血迹握入掌心。

云末。

我不相信,封印了天地共主之身的你,真能逆天。

如故出了树林,见林子边停着一辆马车。

一把好上的冰玉扇子柄揭开帘子。

如故笑了,向马车走去。

只有无颜那个骚包,才会用这么奢侈的扇子。

无颜百无聊赖地坐在车厢里,见她上车,斜眼向她睨来,明明是懒懒洋洋的样子,却说不出的妩媚,“怎么这么慢。”

如故无语地‘哧’了一声,坐到矮几对面,接过他递来的茶水,“你怎么会在这儿?”

“等你。”无颜瞟了眼她手上沾着的血迹,眉梢一扬,“看样子,有些惨烈。”

“你看见了?”

他是未必知,天底下的事,只要他想知道,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她能看见容瑾和云末相拼,他看见也不奇怪。

而且,以他的轻身功夫,他不想别人发现,她根本发现不了他。

“我这种文雅的人,怎么会去看那种暴力血腥的事。”

如故一口茶差点喷了出去。

他文雅?

“你没看见,怎么知道林子里有事发生,而且惨烈。”

无颜用扇子敲敲如故手背上沾着的血迹,“都带血了,还不惨烈?”

“就凭这点血迹,断定惨烈,是不是有点牵强?”

“凤儿,你夫君我虽然不喜欢暴力,但不表示对暴力一无所知。”他指指天,“高手相拼,气流相撞,整个林子的树叶‘哗哗’乱响,有眼睛都看得见,还用进林子?”

如故哑然,她当时只关注打斗的那两个人,还真没注意到这些。

“说吧,你手上沾着的是云末的血,还是容瑾的?”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两个?”

“靖王府后院的那场戏,观众除了你,另外还有两个,一个站这里,一个在这里。”无颜用扇子柄在桌上画了个草图,圈了两个位置出来。

“这两个地方,离你藏身之地和怜心被掐的位置,都很近。不管是你还是怜心如果有事,那两位动动手指就能救下。可是怜心被人‘掐’住,却没有人出手阻止凶手。只是有人用金针刺入怜心的心脉,让她不会被人掐死。”

“能让你和凶手都不察觉的人,这世上不多,指着手指头也能数出来,能一针护住怜心心脉的人,得懂医,而且手法高明,那么就只剩下云末和容瑾。”

如故微微一怔,原来容瑾和云末当时都在场。

“那也只能说明,是他们中的其中一个在场,另一个可能是其他人,你为什么确认是他们两个?”

“直觉。”

如故无语,这算什么破理由?

不过他确实猜对了。

“那你该告诉我,这是谁的血了。”

“容瑾。”

“云末没事?”

如故轻摇了摇头,想到冰护法的死,心里堵得厉害。

她不是对冰护法的死感到难受,而是对她的痴情有些嫉妒。

嫉妒冰护法可以这样不顾一切的爱。

不管生死,都只有一个信念。

多么简单而单纯的人生。

“不可能啊。”无颜扇子轻敲掌心,“云末功夫不错,但容瑾也不菜鸟,容瑾能伤到,让你碰他,云末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容瑾如果不是伤到难以行动,如故不可能碰得到他的身份。

“云末没事,是不是很失望?”如故瞟了无颜一眼,不打算把凶手是冰护法的事告诉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错。”无颜摇头。

“错?”如故微愕。

“他死了,我的人生也会变得无趣。”无颜手托了腮,看着如故,忽地眨了眨左眼一笑,神情暧昧,“不过,我现在有了凤儿,或许可以培养其他兴趣。”

他把一本书举到她面前,“最新孤本,很有趣,我们试试?”

如故有意瞒下凶手,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其实在她说云末没事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凶手是谁。

容瑾和云末眼看着凶手‘掐死’怜心,却不出手,那么凶手必然是他们认识的人。

他们护住怜心不死,却放走凶手,并不表示他们不追究,而是在等她离开靖王府后再追究。

否则的话,就不会有这场生死之战。

容瑾除了帮他配药打杂的小厮,从不和别人多来往,凶手不会是他的人。

那么就只能是云末的人。

从气流上看,容瑾和云末那场搏杀,谁也没留余地。

容瑾受伤,而云末不可能全身而退。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有人在关键时候为云末挨了那一下。

能在他们结界之内的,只有杀怜心的那人。

一般来说,两大高手相拼,不管生死,男人都会遵守信义,在一边旁观。

但一个怀着爱慕之情的女人,往往会在看见心爱的男人有危险的时候,本能地做出反应。

无颜不止一次,看见冰护法在殇王看不见的角度,露出痴痴的眼神。

那么凶手是谁,已经再明白不过。

不过如故不肯说,他也就当作不知道。

而且,容瑾能伤重到那程度,代云末受下那一击的女人不可能还活得下来。

人已经死了,他也没必要再揪住不放。

如故被茶咳得一阵咳。

真是自恋到无药可治的家伙。

一把夺过他手中书册摔到他脸上,“滚。”

无颜用扇子护着脸,任那书掉到桌上,不理,“不喜欢?那我再找别的。”

如故连话都懒得再和他说了,背靠了车厢,闭目养神。

突然发现,笼在心里难以平静的阴影竟不知什么时候散掉了。

睁眼向无颜看去,无颜却拿着那本,歪过一边有滋有味地慢慢翻看去了。

如故撇脸,真是疯了。

他就是一个没脸没皮的无赖骚包。

她居然会以为,他刚才是故意胡闹,化去她心里的阴霾之气。

重新闭眼,虽然没做什么,但大起大伏的情绪,让她觉得疲惫。

无颜微侧脸向如故看去,眼里漾开一丝浅浅笑意。

心道:“傻瓜,如果你阴霾下去,就会渐渐地被噬魂邪念所噬,到时就不是你控制噬魂,而是噬魂控制你了。”

回到靖王府,府里的气氛有些不正常,下人看如故的眼神也古古怪怪。

如故眉心微蹙。

在车上的时候,已经听无颜说过,府里所有人都认为是素锦‘掐死’怜心。

素锦做了冰护法的替死鬼。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管家跑来,“二小姐,王爷让二小姐去翠园。”

怜心住在翠园。

如故点了下头,跟着管家朝翠园走去。

无颜手中扇子轮了一圈,这事不对,叫道:“凤儿,也不等等我。”

“我去姑娘的闺房,你跟着去干嘛?”

“小姨子有事,做姐夫的去看望一下,也是应该,是不?”

管家嘴角微抽,都说明王视礼数为粪土,但这也太不合规矩。

如故早习惯了无颜的厚脸皮,直接不理他了,他爱怎么就怎么。

无颜冲不自在的管家笑了一下,闲然自得地跟上如故。

靖王,老太太,靖王妃和素锦全在怜心外屋。

老太太阴沉着脸,看着如故进来,冷哼了一声,道:“怜心没死,已经醒了。”

“然后呢?”如故面色平静,怜心不死是必然的。

“这么说,你知道怜心出事?”老太太强忍怒气。

“刚才回府的路上,我已经告诉凤儿了。”无颜摇着扇子,把话接了过去。

如故飞快地看向无颜。

无颜冲她眨眼一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有人看过如故去过后院,只要有她不在场的证据,那么她就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这些人爱怎么斗怎么斗,爱怎么咬怎么咬。

如故看着无颜微微一笑,重看向老太太,“凶手是谁?”

“临安,你别以为有明王帮你撒谎,你就可以置身事外。”靖王妃一脸怒容。

“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掐死怜心,然后嫁祸给我们素锦,临安,你为了把素锦逼上死路,不惜手足相残,你太狠毒了。”

如故不理靖王妃,径直看向靖王,“父亲也这样认为?”

靖王对上女儿讯问的眼神,像有根针在心口上扎下,自从她生下来,他就没尽到父亲的责任,她不信任他这个爹,也是在所难免。

“我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凶手,只不过,有人乱咬,总要当面澄清,把疯狗的嘴堵回去。”

老太太脸色一变,得终究没说什么。

“爹。”素锦小脸瞬间惨白,不敢相信地看着靖王。

“王爷。”靖王妃料到靖王会袒护如故,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变了脸色。

无颜是对如故儿时的生活亲眼目睹,虽然后来查过,当时靖王并不知道如故被送走的事,但他对能把女儿疏忽到这地步的靖王,实在没有好印象。

所以才让如故置身事外,让他们叶家狗咬狗。

听靖王说出这话,倒有些意外。

再看如故,见一抹欣慰的笑在她眼里一闪而过。

突然有些心疼。

当年,如果父亲对他母子再多留心一点,他和母亲也不会被虐待得那么惨。

他被父亲忽视了那么多年,临‘死’也没等到父亲的保护。

后来被养父虐待,对‘父亲’这种生物,更是恨得入骨。

但剥开那些恨,又岂能没有一点期待,期待亲人的爱护。

如故和他一样,是从小被父亲忽视的存在。

不管她过得再怎么辛苦,心底深处也会有渴望。

不管靖王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真心,都如同甘露滴进她久渴的心。

无颜扇子轻敲掌心,笑了一下,决定冷眼看戏。

看靖王对如故这个女儿,到底存的是什么心。

如果是真心也就算了,如果是装出来的慈善,他会让他知道,被人遗弃,狠狠踩在脚下的滋味。

老太太瞥了靖王妃一眼,用眼神把靖王妃压了下去,开口道:“怜心说,是听见有下人传话,让你去后花园,才跟去看看,结果出了事。”

“那她有没有说,下人给我传的是什么话?”

老太太点头。

“所以呢?”

素锦忍到这时候,再忍不住,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让丫头说那种话,让怜心听见,骗怜心去后院,杀死怜心,然后嫁祸给我。”

“你凭什么说,是我杀了怜心,嫁祸给你?”

“怜心已经为我做了证,不是我杀的她,除了我,就只剩下你了。”

原来如此。

如故笑了,转向靖王,“父亲赶到后院的时候,距离怜心被害有多长时间?”

“刚刚遇害。”靖王道。

“那么凶手如果不在现场,这么短的时间,只能从哪里逃走?”

“翻墙。”

“可西门外,有某人的车夫等着,怎么没看见凶手?”

能翻墙逃走,却又避开车夫,只有一种可能,有极好的轻功。

而临安郡主不会武功众所周知。

那么她怎么可能掐死怜心,翻墙逃走?

无颜挑眉,斜睨了如故一眼,如故炼丹炼得不错的内力,加上本身身手灵敏,翻个墙算什么。

可惜在场的人不知道她有这能耐,被她推得一干二净。

这丫头可是属狐狸的啊。

素锦噎住。

靖王妃也答不上话。

老太太道:“那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府?”

“我在府里,向来不待见,难道还留在府里招人嫌?”如故道。

老太太被呛得气塞,“可是如果不是你设的圈套,你为什么不去西门。”

“我和素锦向来不和,我怎么知道她约我去,有没有安好心,又怎么会去?对了,来传话的丫头是素锦的人,要查凶手,把那丫头传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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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大结局(中)143 将计就计162 玉美人的情商一007 打死不承认099 关心则乱085 衣冠禽兽161 债要怎么还116 不想一个人083 她是他的052 要死一起死123 魔族少年010 居然睡着了095 难相处的室友170 流氓小开069 我不姓禽126 送上门的脸不打白不打065 情如罂粟164 谁是沙华067 强势088 让人爱死的钱小开048 蛇蝎人家118 人心108 被顺带吃掉148 报仇开始打劫130 狠毒159 初试牛刀127 强势078 我的脸很贵042 对持交锋013 人命如纸064 陌生的情愫085 衣冠禽兽168 死生之情079 不介意踩狠一点114 强硬的钱小受请094 祸水妖孽103 来点新鲜玩意032 魔鬼教官109 我对你没兴趣112 气死人不赔命033 心狠手辣143 将计就计085 衣冠禽兽086 让姐姐摸摸155 心暖107 难得的解释加更137 出事140 杀心067 强势060 凶悍小白兔068 任性的代价057 生在皇家认命吧109 我对你没兴趣080 自罚暖被166 共生死130 狠毒010 居然睡着了010 居然睡着了020 妖孽082 当众一吻058 狗嘴吐不出象牙050 是非091 他是我男人047 恶毒女人004 娶来做老妈子145 厚脸皮进阶125 谁惹的祸打劫081 霸气侧漏155 心暖091 他是我男人036 人不如故019 美人蛇一样的男人048 蛇蝎人家078 我的脸很贵016 拉一个垫被的143 将计就计149 越亲近越好084 与兽花前月下030 一物克一物035 怕我对你做什么136 休夫067 强势097 软肋057 生在皇家认命吧035 怕我对你做什么020 妖孽137 出事024 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146 唐僧四儿080 自罚暖被064 陌生的情愫020 妖孽004 娶来做老妈子168 死生之情065 情如罂粟024 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134 双栖动物114 强硬的钱小受请026 跩得二五八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