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泽元一行人于下午三点左右抵达南充高坪镇的。泽元带人直奔梁府。在大门口泽元递上自己的名片,让门房进去通报。过了片刻,门房回来说:“老爷请先生去客厅叙谈。”
泽元一行人进了大门,拐过影壁。泽元叫肖副官和卫士在大厅等候,他一个人进了客厅。
梁国平见泽元进来,站起来抱拳说道:“泽元老弟,可想死老哥哥啦。看来老弟已如愿读完北大了。”
“托梁先生洪福,小弟已是如愿以偿。梁先生来无恙。”泽元也拱手抱拳,作揖问安。
“老弟,梁某吃得睡得,古董收的女人玩的,快活死的。自从你走之后几年内我又讨了五房姨太太,都是苏杭美人,人长得标致水灵,棋琴书画,吃拉弹唱无一不精,更妙的是床上侍候男人的功夫,堪称绝上加绝……”
泽元不想听他玩女人的“经典”,故作恭维说道:“小弟贫贱,无缘兄长的福分,只能终日奔波。”
梁国平嘿嘿一笑,问道:“老弟,近日在何处发财?”
泽元答道:“托先生之福,小弟在重庆求精中学做校长。”
“好!有志者事竟成。”梁国平竖起拇指,“求精中学是重庆一流中学,名校。老弟能就任其校长,必有大学问大本事。”
“不敢,不敢,小弟德薄才疏,滥竽充数而已。”
“笑话,马敬孙的高徒焉能自贬德薄才疏,梁某不信也。小弟担此重任责任大呀,这次来敝地可有何公干?需不需梁某帮忙?”
泽元微微一笑,说:“小弟专程为梁先生办两件大事的。以报答当初梁先生的大恩大德。”
“哦,为梁某办两件大事?”梁国平一惊,稍后一想这个泽元与自己素无生意往来,又不曾当政从军,何来大事,“不妨说来听听。”
“一是梁先生在重庆的生意,还有南充缫丝生意;二是梁先生与张司令两家的身家性命。”泽元直说道。
梁国平脸色一沉,这正是他许久忧思忧虑的两件事情,问道:“老弟,这两件事正是梁某想找人讨教讨教的大事,既然你知道,何不直言相告。”
泽元从他的说话声调、眼神脸色中知道了他的焦虑,更坚信自己的问题切中要害,于是从从容容说开来:“眼下的四川军阀中成了气候的不外乎三家:重庆的刘、成都的刘和南充的张,其余的则不在话下。现在他们已是三足鼎立,其中重庆最强,成都次之,南充殿后。若是成都与南充联手想与重庆相斗,还欠缺力量。可是重庆刘稚龙心怀一统全川雄心,灭掉成都、南充只在早晚。若果成都与南充联手,梁先生是南充张的金融后台支柱。重庆必定对先生在重庆的银行钱庄。商号店铺尽数没收。对于嘉陵江航道尽力封锁,并且掐断万县一线长江航道,先生的缫丝跟纸烟生意会……”
“别讲了,别讲了。”梁国平全然不会想到,泽元对自己的生意如此了解,肥厚的面部肌肉不停地抽搐,闪亮放光的额头上大颗大颗汗珠往下滴,缫丝纸烟生意虽大,但是抵不上在这些正经生意背后隐藏的*走私生意,每年上千万大洋就要付之东流水啦。
“泽元老弟,可有何良策妙计让梁某免受其害呢?”梁国平并不糊涂,他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想借泽元之口说出来吧。
“梁先生,小弟这次来南充确受表哥刘稚龙之托,前来为先生出谋划策的。这儿有小弟表哥给先生的一封亲笔信。”泽元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双手递给梁国平。
梁国平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看泽元,心中在想你啥时候又冒出一位大名赫赫刘稚龙的表哥来。他满腹疑虑撕开牛皮信封,拿出信细细看了起来。读第一遍,心中不踏实,再读一遍,这才说话:“哦哟,泽元老弟你既是刘将军至亲,又是高级参议,为啥不早说呢。弯来拐去讲那么多干啥。只要敝人生意照做,没有人给我捣鬼。至于张司令那里,只有一句话,他就乖乖就范,不敢说个不字。”
他兴奋不已,走到泽元面前亲热地拉着手连声说:“好,梁某遵命照办不误。”
“梁先生为何不现在就叫张司令来,咱们三人面对面搞定这件事呢。”泽元想趁热打铁,赶快办妥,以免夜长梦多。
“好!”梁国平立即派人去叫司令,“告诉他,让他立即过府,相商大事。”
泽元见时候到了,把肖副官请进来,介绍给梁国平。
半小时后,张司令一身戎装,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支卫队,姗姗而来。进了客厅,他走到梁国平坐的椅子旁边坐下,搁下军帽递给随身卫士,然后先谄媚一笑,才说:“梁哥,有何大事,非得小弟来了才商量,你就自己说了就算嘛。”
梁国平连眼皮也都不翻他一下,指指泽元,问道:“还认识这位先生吗?”
张司令摸摸光头,细细端详许久,摇摇头说:“面生,面生,认不得。”
泽元微微一笑,提醒道:“贵人多忘事。司令可曾记得七年前,在合川曾经抓了一个路过的北京学生,你要留他当营长团长,可曾记得?”
“啊哟,瞧我这狗记性,记起来了,你说你给梁哥带了一封信。对,对,有这件事。哈哈,想不到今天咱们又见面了,你从北京回来了?在哪儿高就?”张司令恍然大悟,记起往事,笑着讲开了。
“你呀,瓜得简直可以烧一锅南瓜汤了(方言:瓜即傻瓜之意)。”梁国平不留面子挖苦道,“人家泽元老弟现在早已发达,还想你那个营长团长干啥子。你以为都像你,有钱去嫖婊子,也不肯把女人娶回家。还说啥子野花香。殊不知那野花千人睡万人搞,多脏多烂!”
张司令不好意思笑笑,说道:“梁哥,你那妹子多凶,我只讨了两个小,她就把醋泼到天上了,闹得和宅不宁。我还敢讨小?只敢在外面睡女人。”
“你呀,还是不中用,连自家女人都镇不住,还镇得住十多万扛枪的?你呀少在我面前装乖。”梁国平的口气如同大人训小娃,长官训部下。
他指着泽元说道:“你看清楚啦,这位先生是刘稚龙的妹夫,高参,派到南充来谈判的全权代表。我已经答应了,让你和刘司令结盟,你绝不可以翻跷打滚(方言:意为不守信用、反复无常)。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照实说来。”
“是,一切听梁哥的。”张司令连连点头,乖孩子似的。
泽元只好再说一遍来意:“刘司令不愿意让咱们川军总这么你打我,我打你争个不停,弄得百姓苦不堪言。如果贵军肯于重庆合成一处,重庆愿意合编贵军,贵军建制不变,一兵一卒不减,张司令依旧当司令。只是改变番号,由重庆方面给贵军发粮饷补充枪支弹药。如若贵军不肯合编,刘司令愿意与张司令歃血为盟,结拜兄弟,两个起来一齐进攻成都,统一全川,平分地盘。张司令意下如何?”
“这个……”张司令看着梁国平,期待由梁国平来定夺。
梁国平见状,对他说:“妹夫,以我之见,你与重庆不必合编,只要与重庆歃血结盟就行,与刘司令结拜金兰。这样一可保全南充地盘,二来可借刘司令之力,踏平川西,瓜分成都地盘,百利无一害。”
“我听梁哥的,刘司令歃血结盟,结拜金兰。”张司令一口答应了,“明天我就派人去重庆办这件事。”
“说你瓜,你还真瓜到家。人家泽元老弟就是刘司令的全权代表,说话算数的。”梁国平哭笑不得,直斥张司令是傻瓜。
“那就好,泽元先生,张某一切就拜托你啦!”张司令抱拳拱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