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杰要让我死在这儿?”我听着孙姐说,心里乱作一团,想到灵堂里的那个鬼影,心跳猛然加快。
现在外面已是黑夜,我全身发凉,霍地一下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孙姐说的话我不信,小杰是鬼,能把我怎么样?我体内有十世鬼胎!
或许孙姐梦到的不是小杰,而是她分裂出的另一个‘人格’,也就是说,现在孙姐心里已经埋下了杀死我的种子。
再在这里待下去就危险了。
外面依然下着大雨,雷光阵阵恍若末日。
疯了一样跑出别墅,翻过围墙,迎着大雨在冷夜中顺着公路往回跑。
孙姐站在门口嘶吼;“小杰!你不要妈了吗?你不要妈了吗?你不要妈了吗?……”
声音渐渐被雨水掩盖,我心里说不清有什么感觉,有些难受,也有些难过。
这屋子的情况太古怪,孙姐肯定瞒了不少东西,她还说过,家里也请了和尚道士,但是为什么没有在别墅里发现一样道教、佛教的用品?闹鬼的屋子晚上为什么会在晚上无缘无故发出响声?灵堂里的那个鬼影到底是不是小杰的魂魄?为什么那天晚上我用蛇血、鸡蛋招魂却没有一个鬼魂出现?既然没有一个鬼魂,那为什么我会在灵堂看到小杰的鬼魂?
孙姐为什么不让我去灵堂看看?
重重疑问让我全身发凉。
在黑夜中走了许久,由于雨太大,根本难以看清前方,再加上大风一吹,身上冷的难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市区。
正当这时候,远处传来了非常轻微的发动机声,被掩盖在雷声还有雨声中听不真切,但还是被我捕捉到。
脑子一麻,想到了一个不好的人——孙姐。
一机灵,连忙躲到一边。
没一会,一辆小车疾驰而过,车灯大开,我看到孙姐坐在车里,一脸焦急。车呼啸而过,我心脏也像被捏住了一样难受。那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将要被枪毙处决的犯人。
等到孙姐走远,才敢钻出来,沿着小道往前走,尽量让自己藏在雨中不被人发现。
四月的天气真的好冷,再加上大雨倾盆,全身湿透又被风狂吹的感觉并不好受。走着走着头开始发晕,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怎么,视线渐渐模糊。
大概走了快一个小时吧,累的不行,就靠着路边的一棵树准备休息会。
结果刚靠下,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小杰,你是不是不要妈了?”
声音带着哭腔,我全身汗毛乍起,撒腿往前跑,跑路途中不忘后头看一眼,原来孙姐把车停到了林子里,然后在这里守株待兔。
“小杰!你是不是不要妈了?”孙姐声嘶力竭。
可她喊的越是凄惨,我越是觉得恐惧。撒了腿往前跑——我会捉鬼,但我不是来捉人的。
结果跑了一阵,就体力不支,眼前越来越模糊,身子也开始发烫,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这次我学贼了,没有沿着公路跑,而是挑小道,往市区方向前进。
四周黑漆漆,强烈的无助感袭来。
结果半个小时后,四周又传来了孙姐的呼喊:“小杰……小杰……你别丢下妈一个人啊!”紧接着是一声惨嚎:“啊!救命……”
我心脏一紧,狠狠啐了一口:“大爷的!”朝着声音方向跑去。
到了地方一看,原来孙姐的腿被树枝挂住了,鲜血直流。我扶她起来。
她哭着看我:“小杰……别离开妈……”
我一时无语,问她车在哪,然后忍耐着剧烈的头痛扶她上车,休息了一会后,晕晕乎乎的找医药箱准备给她包扎,正低头找着,后脑勺猛一凉,下意识回头看,只见到一张七孔流血的脸距离我不到半公分。
这张脸分明是孙姐!
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受,就像是心脏被放入了冰箱一样,冷的透彻心扉,恐惧的无以复加。
我想叫,脖子被一双大手卡住,这双手鲜血淋淋,仿佛从车祸现场出来的一般,而且特别冰冷,冷的就像是一具尸体。孙姐那张七孔流血的脸印在我眼中,我奋力挣扎却由于高烧,四肢无力,身体里的十世鬼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对面前这只鬼毫无反应。
下一秒我便晕了过去。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晕倒了,第一次是看到小杰的鬼脸,从二楼摔下来。
第二次是则是现在。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依然下着大雨,时不时轰隆一阵雷声传来。
看了看窗外,窗外灰蒙蒙的,也不知道是上午还是下午。
看到这里,我猛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却一阵头晕目眩——还在高烧。
“我怎么又回来了?”
我又回到了别墅那个闹鬼的房间躺着!
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姐呢?
越想越心寒,摇摇晃晃站起来,准备出去看,门却一下打开,我吓一跳,孙姐一瘸一拐蹲着一碗汤走进来:“小杰,你睡了一天了,这都傍晚了……”
我躲出老远。
“小杰……妈不是故意骗你的,车的确没坏,但我只想让你躲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妈的苦心呢?你喝了这碗汤,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就送你回市区好不好?”她说。
孙姐的腿绑着绷带,绷带包扎的很简陋。
我耐着性子问她晚上是怎么回事。
“你扶我回车上后跑去找医疗包,然后突然晕了过去。”孙姐说。
我点头,说知道了,然后让她把汤放下就回去。
孙姐悻悻然退出去。在她出去前,我喊了声:“妈。”
孙姐脸上顿时有了神采,然后开心退出去了。
我一个人呆在被闪电映衬的忽明忽暗的室内,心里凉透了。
孙姐如果真有心,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开车去市内医院?那时候我应该是在发烧,万一感染了肺炎了怎么办?而且孙姐自己腿上也受了伤,为什么她不选择去医院?而是折回别墅?
看来孙姐并不想放我走。
而且……我敢肯定,我当时在车内肯定不是突然晕过去,那个七窍流血的鬼脸十有八九是真的!
脑子一团乱,乱的没法形容那是什么感觉。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晚上都在做梦,梦到了灵堂里小杰的那张鬼脸,车里孙姐七窍流血的脸,梦到了从我刚进别墅开始,就发生的重重问题。
但最后只留下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在别墅中碰到了这么多鬼事情,体内的十世鬼胎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而且我身上是带着一野和尚特地给我的护身符的,这护身符是特殊材料叠的,不惧水火,为什么鬼还能接近我?
在睡梦中,一直不安稳,直到我梦到了这间别墅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把我的身体吞噬……
才猛然从梦中醒转。
一醒来就看到孙姐正呆呆坐在床边,不停抹泪。
我吓的一缩了起来,我想任谁都会这样的,大半夜,家里又停电,外面雷光闪闪,一个人呆呆坐你边上,不吓人才奇怪了。
“小杰,你醒了啊……”孙姐说。
我点头:“孙……妈,您这是?”我学乖了,不敢再喊孙阿姨,这老太婆肯定有神经病,由于怕触犯法律,打又打不得,只能先讨好。
“哦,你小时候我不都是这样的吗?你病了,我守在你床边一夜,看着你渐渐好起来,妈开心啊。”孙姐说着又哭起来,“你生病了,妈好心疼。”
“……妈,我会尽快好起来的。”我头皮开始发麻,“您先回去睡觉好吗?”
孙姐点点头:“孩子长大了,睡觉还害羞,妈这就走了啊。”
我目送她离去,又怕她一直躲在门外,于是探出头瞄,却发现在黑漆漆的走廊中,孙姐并没有回到走廊另一边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楼下……
看到孙姐去了楼下,我愣了愣,不过旋即发现她是下去拿了几根蜡烛,才往走廊另一头走去,我这才舒一口气。
回到房间躺下,心里不知道说什么好。迷迷糊糊又睡着,耳畔总传来那个奇怪的声音,这是房间闹鬼的声音,不过这次我听清楚了这声音是在说什么……
“快跑……”
我猛的惊醒,才发现已是天亮。
昨晚那个让我‘快跑’的声音,也不知道是梦,还是别的什么。
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到脑后,理了理我现在的状态。
现在入股贸然冒雨跑去市区,绝对是找死,就算孙姐不来追我,半路也会感冒发烧倒地不起。如果不能及时送到医院去,估计得病死。
得先讨好孙姐,然后等雨停。
打定主意,这几天我决定不轻举妄动,好好养身体。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七八天,外面滚雷加暴雨,仿佛从没有停止的迹象。
我微微一愣,再怎么不懂气象学的我也知道,这种天气是不可能发生的!
连续十几天的大暴雨加不断的滚雷,这可能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十几天别说雨停,外面的雨连小一点的迹象都没有。
我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因为现在这种情况真是闻所未闻。
那时候我身体已经养好,即便养好了身体,都不敢给孙姐提出要回市区的事情。当天,白天我做了一个决定,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一定要先看看灵堂里的那个鬼影。
那天白天,偷偷弄到孙姐的钥匙,藏好。
装模作样帮她寻找了一番之后,安慰她过阵子等雨停了回市内配钥匙,然后回到楼上躺下睡觉养精蓄锐。
为了不刺激到孙姐,等夜深人静后,才偷偷摸到灵堂门前,灵堂边上就是孙姐的卧室,我轻手轻脚拧了拧灵堂的门把手,发现打不开。
才摸出钥匙。
房间的钥匙很多,紧张试了好多次,才咔嚓一声打开房门。
打开房门的瞬间,心里忐忑无比,推开门,一个鬼影落在我眼里,外面闪电阵阵,让人一阵心惊。
我定了定神,还没说话,那鬼婴竟然先开口:“小杰……你怎么来了?钥匙在你那吗?”
我一愣,这声音,是孙姐!
室内黑漆漆的,只能通过窗外偶尔的闪电看清楚面前这人还真是孙姐。
仔细思量了一会,差点吓的叫出声,门是被锁着的,钥匙在我这里,孙姐怎么进来的?!
我撒腿准备跑,被喊住:“小杰……晚上准备睡觉的,结果没钥匙,进不了自己的卧室,想起来早上起来上香,灵堂的门没锁,干脆就进来呆着了。”
我精神紧绷,站住,回头看见孙姐正抓着我肩膀。我舒一口气,孙姐的脸还是原来那张脸,栩栩如生,没有一丝鬼的样子。
而且我体内有十世鬼胎,如果是鬼的话,孙姐不可能触摸到我的。
我扭头想看清楚灵堂上遗像的样子,却由于光线太暗,看不清,外面偶尔闪过的闪电,也照不清遗像的模样。
孙姐叹气:“你也看到了这儿,应该没什么吧?”
我点头,孙姐拉我出去:“小杰,以后就别疑神疑鬼了。”
我又点头,心里愈发古怪。
随后,孙姐一瘸一拐送我回到房间,自己才走。
我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也不知道睁眼到了几点,听到四周传来古怪声响,仔细听了一阵,发现这声音比往常更加清晰。
这次我完全听清楚了:“快跑……快……”
声音听的极瘆人,我背心忍不住发凉。这声音一直响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就没了。
我这才安心睡下去。
第二天大早,我醒来,四处乱晃,窗外雨还没停息,下的人心烦。这间别墅的食物储备异常丰富,连续大鱼大肉吃了几天,厨房还有许多没用完的食材。
我不敢提出回到市内,但心里盼望着食材快吃完,然后等孙姐主动带我出去。
说实话,期间我想过偷偷把车开回市内,但无奈那时候我一直在外漂泊,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钱学车考驾照。
叹了口气,我回到楼上,又到处晃了晃,灵堂的门依然锁着拧不开。
望了望孙姐的房间,我却突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孙姐很爱干净,虽然我从没见她怎么打扫房间,但每个房间都干干净净,唯有孙姐自己住的卧室门前有一层明显的灰尘……
“难道孙姐不睡这里?”我吞了吞口水,下意识望了望旁边的灵堂,想到了昨晚孙姐大晚上静静的站在这里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极度的恐惧感,让我有种疯狂想要踹开这扇门的冲动。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别墅里似乎没有任何一面镜子……然而镜子是最容易照射出鬼真容的玩意。
我疯了一样跑回卧室,翻到那天我让孙姐帮我带过来的镜子,啪一下把它摔碎,那时候我就觉得这镜子有些不对劲,现在想起来,是分量有些问题。这面镜子作为镜子的分量未免太轻了。
轻的有些像是一片纸。
镜子被摔‘碎’,我低头一看,镜子的确还是镜子,可竟然是纸钱叠成的镜子……我脑袋木了,这怎么回事?难道孙姐会变魔术?
一冲动,跑到灵堂,好在这里的门都是木质门,好看,但不实用,横着一下把房门把手踹断,然后一脚踹开房门。
打开门,脑子瞬间就木了。
室内很空,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一张黑白照静静放在那里。
照片里是孙姐。
我全身汗毛乍起,又踹开孙姐卧室,孙姐卧室里全被白布盖着挡灰,显然是没人住在这里……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淋下,全身汗毛都冷的站了起来。
一回头,看见孙姐愣愣站在我身后,手上还端着一碗汤,神色有些困惑:“小杰,妈给你煲了汤。”
见我没有回应。
她脑袋微微一偏:“小杰,你怎么了?妈给你煲了汤,你不喝吗?”
我啊一声大叫,疯了一样顾不得其他往外跑。
孙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杰,你跑什么?妈煲了汤啊!妈煲了汤啊!”
外面大雨倾盆,这是我第二次从别墅中跑出来了,上次是夜晚,这次是白天。
孙姐一瘸一拐跟在我身后狂奔:“小杰,你又不要妈了吗?你又不要妈了吗?”
我全身炸毛,哪敢理她,迎着雨,往市区跑。
跑着跑着,四周越来越黑,几乎瞬间四周墨如黑夜。
我一惊,脑海里疯狂搜索着知道的一些事情,却猜不透什么鬼能耐这么大。
就在天黑下来的同时,身后传来发动机轻微的响声,通过雨水,仿佛追命的黑白无常……
孙姐很快追上,她开着车,车瞬间与我并齐,她握着方向盘,冲我喊:“小杰,你不要妈了吗?你不要妈了吗?”
我咬牙狂奔,不去理会。
孙姐就在车上不断呼喊,面目开始有了些变化……
“小杰,你不要妈了吗?”孙姐哭喊,随着哭喊,她脸上妆容化开,丝丝血迹顺着七窍流出……
我咬牙不喊,奋力往市区跑。
孙姐面目发生变化后,身体也起了变化,紧接着她的脑袋开始扭曲,仿佛在他的脖子上扭曲了百八十度,然后四肢也断了,一只断手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断手则伸向我,喊:“小杰!你不要妈了吗?快来陪陪妈,妈好想你啊!小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