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杀杨

梁大通三年(魏永安二年)五月二十二,白袍军突破荥阳北城头防守,顺利登城,之后裴果奇袭得手,力擒杨昱,南军终得攻取重镇荥阳!

当日午后,元颢入城,御驾龙旗,好生威风。至东城头,早有人押着杨昱等一干俘虏上前,多是荥阳城及北军里有名有姓的人物,譬如杨昱胞弟员外散骑侍郎杨愔等,统共三十八位大员之多。

城中多处尚见烽烟余烬,元颢指指点点一番,把面孔一板:“杨昱,前番劝你降时,你偏不肯,以致大动刀戈,连带着荥阳城民也遭了灾。朕问你,你可知罪?”

此言似在斥责杨昱,实则大家伙听得分明,元颢此刻春风得意,语气里责怪之意最多一分,倒有九分是在揶揄杨昱。

杨昱长长叹息:“败军之将,无话可说。”语气黯落,亦无任何不逊之处。

元颢似颇为满意杨昱这番态度,禁不住面色放缓,又道:“元晷(杨昱表字)啊,尔朱荣屠戮河阴,人神共愤,实为国贼;元子攸为虎作伥,实为伪帝。朕此来,乃为天下人除贼,更重振大魏,你说你,何故拒之?”

杨昱垂了头,不接话。

“此为公也。于私。。。”元颢话锋陡然一转:“昔日在洛阳时,朕也曾数往景宁里,做客贵府,与君父子兄弟私谊甚笃。元晷可还记得,那一年延寿公(杨昱之父杨椿,表字延寿)喝多了酒,与朕打赌输了,竟将景宁里大宅一分为二,捐一半向佛,景宁寺遂得立。此事传为一时佳话,朕这个始作俑者,每每思起,也是与有荣焉呵。”

杨昱忆起往事,两眼生光,抬起头悠悠遐想片刻,不由叹道:“景宁寺立,不觉已十载矣。。。”

两个便对话几句,言语间一派的风和日丽,仿佛回了去当初,洛阳城中一众王公大臣悠游雅聚,谈笑风生。元颢言辞切切,大有招揽杨昱之意,至于方才还被他记挂在嘴上的“荥阳城民”,早是无足轻重。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莫说杨昱本就颇有才能,又负盛名,即便他只是庸人一个,以其身份家世,若得归顺,立生千金马骨之效。

杨昱倒不曾就此答应下来,只是絮絮叨叨,专讲些琐碎往事。便在这时,马道上忽有脚步声大起,须臾而近,原来却是陈庆之领着一众白袍军将校,不期而至。

元颢看时,陈庆之一张脸阴沉得可怕,殊无半分大胜之后的喜悦,不由得一滞:“陈卿这是?”

陈庆之不废话,手挥处,他自己在内,白袍军数十员将校一起半跪在地,这算是给足了元颢礼数。

元颢愈加惊诧,就听陈庆之开门见山:“庆之与白袍军上下在此,请陛下杀杨昱以平众怒!”

元颢大吃一惊:“这。。。”

陈庆之连珠炮也似:“陛下渡江至此,一路三千里打将过来,我七千白袍军死伤总共不到两百。结果到了这荥阳城下,先一战折了四百袍泽,宋景休亦为重伤,今日虽得破城,又是五百余同袍归天,更皆鱼天愍战死当场!此恨难消,此仇,必报!”

元颢眉头紧皱,半晌才憋出个笑容来,勉强得很。他上前搀扶陈庆之道:“陈卿与诸君先起身!有什么事,站起来说便是。”

陈庆之与白袍军将校大剌剌站起:“庆之方才已然言明,请陛下杀杨昱以平众怒!”

元颢脸色不豫,想了想,说道:“陈卿。。。死者已矣,何必如此计较?朕定当厚葬死难将士,厚赏其家小,你看如何?”

陈庆之冷笑不言,身后数十白袍军将校跟着一起冷笑。

元颢大感难堪,乃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陈卿应知,这杨昱出身弘农杨氏,且为主支嫡长。若伤了他,不但与弘农杨氏结下死仇,恐怕洛中乃至天下一应高门,都要忌恨于朕呵。”

陈庆之还是冷笑,身后更有几个脾气暴躁些的白袍军将校,径直走到杨昱身侧,探手在刀把上不住摩挲。三五个南军将领本在近前,见状居然默默退开几步,谁也不敢与白袍军针锋相对。

元颢实在挂不住脸,拔高了声音喝道:“陈卿可知,朕在江东时,主上曾与朕言,昔年他举兵讨伐东昏侯,至建康时,吴郡太守袁昂曾据城不降。主上不以为忤,反以袁昂忠节,赞叹不绝。如今杨昱亦忠臣也,奈何杀之?”这是拿梁主萧衍来压陈庆之。

不料陈庆之嘴一张:“袁昂?哼!袁昂可不曾杀伤我白袍军袍泽。”

元颢气得说不出话来,恨不能当场发飙,可惜环顾身周,一干南军武将亲卫皆为白袍军气势所慑,低眉垂首,噤若寒蝉。元颢没奈何,又确然想保杨昱性命,只好退而求其次,当下说气话也似,叫道:“杨昱断不可杀!若只为解恨故,此处尚有三十七人,皆为伪朝大员,陈卿尽数杀却便是!”

“不可!”“不可!”

场中连着有两人大叫不可。

一个正是陈庆之,只听他冷冷道:“这干贼酋负隅顽抗,本就要一一杀之,陛下何得易换杨昱?”

另一个却是杨昱本人,仍以“大王”而非“陛下”称呼元颢:“大王!今日之事,杨昱不敢降,更不愿独活,只恨家中尚有八十阿耶,无人供养。杨昱在此乞求大王,放过幼弟杨愔性命,杨昱即死,无憾也。”

元颢既恨陈庆之霸道,又恼杨昱这当口还矫情,非说什么“不愿独活”,还不肯以“天子”称呼自己,一时纠结,半天说不出话来。

场中僵持不下,气氛尴尬。便在这时,陈庆之又甩出一句话来:“元天穆大军将近,陛下若当真不肯杀杨昱,庆之也只好领着白袍军就此南归,免得军中生乱,反倒坏了陛下的大业!”

元颢顿然急了,脱口而出:“陈卿休走!”一言既出,又羞又愧,一张脸涨得通红。

边上祖莹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朗声谏曰:“陛下!大敌将近,而城中俘虏甚众,人心不稳,若留杨昱等贼酋性命,一个不慎,恐惹起乱来,那可不妙。望陛下三思!”

祖莹此言,全是为了给元颢一个台阶下,以他本人同为世家子的身份,实在大违本心。

元颢焉能不知祖莹之意?于是就坡下驴,长叹一声道:“祖卿所言有理。既如此,且将这干贼酋一并斩首,城头示众,更告谕全城,今番只诛首恶,余者不究!”顿了顿,突然又面朝陈庆之,示威也似,拔高了声音道:“朕意已决,免杨愔死罪,放归家中,养其阿耶。”

于陈庆之眼中,杨愔实无足轻重之辈耳。陈庆之一笑,拱手道:“陛下圣明!”带着白袍军一众将校就此告辞,留下元颢浑身发抖,语祖莹曰:“白袍骄兵,何得如此跋扈?”

祖莹以大敌当前、尚需白袍军出力为由,劝慰再三。

于是杨昱在内,北军三十七名大员尽为斩首。更有甚者,白袍军中几个鱼天愍的亲卫恨恨跑来刑场,当场刳杨昱之心而分食,其状惨不忍睹。元颢也觉不忍,夜深时分惊醒过来,喃喃自语:“元晷啊元晷,卿自负朕,非朕负卿也!”

三十七名大员里,杨昱以外,不乏高门显赫。消息传出,有世家子曰:“本以为元颢是个明主,不想所行所径,实与尔朱荣无异。

元颢于睢阳城下所获“仁德”之名,不觉间消亡泰半。元子攸虽有为尔朱荣傀儡之嫌,可元颢仰仗南人之力,一再残害北人同胞,相比之下,似乎更为“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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