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你以为我已经愚蠢到连自己想说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你以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个白痴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有些话,虽然只是一句,却容易惹来误会和不必要的麻烦”。

“你觉得我是个麻烦?”。

“当然不是,呃——如果你硬要这么认为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但是——这种事情这里说过一次就够了,以后就不要再提”。

雪歌不痴亦不傻,拓拔残的改变,她没有道理看不到,但是,她并不认为,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心有所爱的表现。拓拔残一向高高在上,他要的东西,从来就不能轻易的逃离他,除非——是他自己不要的。

她可以理解她的心情,男人有时候,占有欲可以莫名其妙的旺盛,所以,他生气了,气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遭到别人的觊觎,所以,他就像一头捍为自己领地的狮子一般,站出来,用那威猛摄人的气势告诉人家,这是他的,谁也别想碰。

是的——她可以理解的行为,却未必能支持他的行为,对她而言,并无半点益处。

他想要女人,太容易。

然而,他这样的占有欲,却给她带来了困扰。

“怎么?”。他的语气变得尖锐,“你怕我会扰了你与别的男人相好的机会,佟雪歌,听清楚,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人”。心里一股激流,让拓拔残死咬着这一点,尽管,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一再的坚持。

她说的话从来都不会有错。

是啊——

他们离婚了,他们没有关系了,她有权力去寻找她的第二春,刚刚那个男人,看起来就老老实实的三好男人,有产业,性格好,配她刚刚好不是吗?

但是——

该死的,只要一想到,她将投入到别的男人的怀抱里去,他的心间,就会强涌上杀人的冲动,很久了——自从迷天盟转型之后,他已经很久不曾体会过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极端,这样嗜杀。

“同样一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为什么就如此的不动听呢,好吧——这里是别人的地方,就算要吵要闹,有什么别扭也不该在这里,要采葡萄吗?”。眼儿一撇,满眼看到的都是葡萄,拓拔残冷哼一声。

他才不要采这见鬼的葡萄。

“如果不想采,可以估在这里,哪,这里有刚刚采下的,立伟说过,可以随便吃,你一定没有吃早餐吧,别客气——”,看他气呼呼,直冲冲的样子,就知道,气都气不过来,哪里还有那个时间去吃早餐,而且——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马上,就该吃午饭了。

“立伟?你直呼他的名字——”。

“不然呢?”。雪歌耸肩,“难道我该唤他一声孙先生吗?同是镇上的居民,没有必要陌生到那种程度,还有,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你能表现的和善一些,镇上的居民都善良的人,你善对他们,他们也会和颜悦色的对你——”。

“你又开始要教训我了?”。

“当然不是——我不曾立志要为人师表,自然更不可能以教训人为主”。那是教导主任的职责,“只是善意的提醒,当然,你可以选择接受或是不接受”。

“哼——”,又是一声轻哼。

雪歌不明白他到底在哼什么。

转身,不再看他,临近中午,再过不久就要吃午饭了,下午,她也不可能再到这里来采葡萄,不过,难得来一次,总得采上几串,否则,岂不是白来了嘛。

葡萄架的那一边,人,更多——

连简子南,佟笑礼和安理都在,还有一些是孙立伟专门请来采摘葡萄的,多半是小镇上的居民,都是熟面孔。

一看到雪歌,立刻热情的打招呼。

“雪歌——来来来,这里有刚采下的葡萄,尝尝鲜——”。

“小安理都拿着一颗呢”。

“对啊,呃——你身后那位是你先生吧,他的脸色好像不大好看——”。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一句,然后,所有的人视线都停驻在雪歌身后,拓拔残的身上,连雪歌也微微讶异,他尽然跟上来了。

其实,拓拔残很讨厌人多的地方。

他怕吵。

“呃——他不是——”,雪歌轻摇头,从佟笑礼怀中接过捏着葡萄正起劲的小安理否认道。

“我是”。拓拔残却在她话落之时,大声告诉大家,这才是事实。

大家有志一同,抿唇轻笑。

他们早就知道,这一双以前可是夫妻,不然的话,也不会有小安理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出生了,而且——

离婚的再复合,可是大有人在。

雪歌在花其镇也不是没有人缘,有好几个单身汉都希望能得到雪歌的垂青,有几个,甚至从来不曾娶过亲的,像孙立伟这样曾经有过一任妻子的,还是唯一一个呢,只不过,雪歌一向都是婉言拒绝。

对这一桩事,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所以——

大家也理怕当然的认为,她的心,还留在她的前夫身上,而且——他的前夫,好像是个醋坛子呢,霸道的很,男人是不能太霸道的了,一点点就好,今儿个早上的事儿,他们也全都听说了。

他跟雪歌同睡一张床哎。

在他们离婚那么久之后——众人就算不往哪里去想,也不得不那么想嘛,谁让事实就是这样说话的呢。

不需要辩解,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雪歌气结,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让拓拔残下脸,这个男人,一旦被惹火,就比孩子还小孩子气。

“我来抱——”,不由分说,拓拔残从雪歌的怀里,将小安理接过,她才刚刚抱到手上,都还没有抱稳呢。

怔然的瞪他,拓拔残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怡然的很。

“雪歌,中午就在这里吃了,你们四个,已经算了一份,不能拒绝哦”。开口说话的大娘是孙立伟这一次请过来做饭给大伙吃的。

一听说雪歌他们过来,就立刻过来点人数,也不需要多说,饭先做好。

雪歌有礼的很,这种事她是不会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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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的三桌人,还坐不下,有些人,得等到下一批再进来吃饭,就像办酒席一般,大家伙热热闹闹的好似在自己的家里一样,半点都不生份,孙立伟一直都不曾看到过人影,都是厨房的在娘在招呼着。

或许——

他不想见到拓拔残吧。

雪歌这一桌,加加减减坐了十二个人,有些挤,却还是能坐得下,雪歌身边,便是拓拔残,另一边,是简子南和佟笑礼,小安理一直被拓拔残抱在怀里,只要是他抱着,除了雪歌之外,其他人可没有那个胆去他的手里抢人。

只有看着的份——

小家伙还不能吃桌上的食物,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将儿子喂饱之后,拓拔残才开始进食,进食到一半,大部分人的眼光,都停在拓拔残的身上。

雪歌随着众人的视线看了过去,蓦然,小脸微微一僵,对了——她怎么会忘了,这个男人是极度的挑食,桌上一大半的菜,都不在他会吃的范围之内。

他不吃青菜,包括萝卜,花菜,辣椒——总之,他只吃带荤腥的东西,他不吃素,只吃荤,桌上有鱼有肉,还有一大盘的烧鸡和烤甲,所以,拓拔残的筷子从头到尾就没有落在青菜上面去。

“少年仔哎,你这般挑食是不对的,对身体不好,这些个青菜也好吃的,来尝尝,花其镇的土壤种出来的东西一向都比别的地方要好吃呢”。坐在拓拔残旁边的那位大娘不仅仅是说,筷子也动了,一大把的青菜夹起,放入拓拔残的碗里。

俊脸,登死僵住。

双眸狠狠的瞪着碗里的青菜,活是,多么不堪的东西一般。

“大哥,我来吃,我来吃——”,佟笑礼一看不对劲,忙站起身来,便要从拓拔残的碗里把青菜夹到自己的碗里。

“少年仔,你要吃,盘里还有,不要到他碗里抢”。大娘啪的一声,拍掉佟笑礼的筷子,在大家都怔眼的时候,大娘已经夹起另一筷子的青菜放在佟笑礼的碗里,“吃吧,吃吧,别客气——”。

呃——

吃?谁还吃得下啊,佟笑礼警慎的看着拓拔残,要是大哥有一点点的动静,他和子南会立刻上前拉住他。

这里的人可不是道上的,根本就不需要动手,一声吼就足够他们受的了。

而且——

人家是善意哎,总不能推回去嘛。

“怎么,不合胃口啊?没关系,你尝尝看就知道好不好吃了”。大娘看着拓拔残大半天只盯着碗里的青菜瞧,就是没有吃上一口,又开始说了。

雪歌侧目,看着拓拔残铁青的脸。

对了——

这是他一直的坚持,连碰都不会去碰一下,之前不是也一样吗?

“郭奶奶,他不喜欢吃青菜,他很挑食的,不过,没有关系了,你瞧他的块头也很大啊,营养也足够”。雪歌白净的小脸上,盈满了笑,凝着拓拔残隔壁的大娘,“他从小就被家人惯坏了,所以,我们以后教小孩子,一定不会让他挑食的”。

“是啊是啊,不能挑食的”。大娘点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闲聊间,大家的注意力也转开了,佟笑礼和简子南松了口气,雪歌将拓拔残碗里的青菜都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刚刚,她还真担心,他会将碗里的饭菜一起一股脑的倒到郭奶奶的脸上。

幸好——

夹光他碗里的青菜,她帮他夹了鱼和肉,才推着他。

“吃吧——”。

这个时候,可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吃饭呢,怎么可以随便就破坏气氛,那多不好。

闷闷的——被这么一闹,拓拔殘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饭,满满一胆子气都吃饱了,不过——雪歌轻快的话语,倒是让桌上的人全都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本来嘛——这事是常有的,不管是城里人,还是乡镇上的人,大众毛病了。

人家也确实如雪歌所言,长得高,长得壮,而且,完全都不像是缺乏营养的样子啊。

郭奶奶向来是个热心好事之人,看不得人家不爱惜自己的事情,同样,也看不得别人太过挑,人生在世,没什么好挑的,上天给你什么,就好好的守着什么,收着什么——

这是郭奶奶经常对人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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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还顺带的喝了些花茶,第二批人也吃过饭,喝过茶,聊过之后,该忙的都去忙了,雪歌他们也向孙立伟说了一声,回家去了。

一路上,拓拔残一言不发,闷闷的。

雪歌非常清楚,他心里在不爽了,不爽刚刚被人家教训,就算那个人,年纪比他大的多,教训的并没有错也一样。

他的心里,就是不开心。

“别不开心,郭奶奶只是热心了些,我想,以后你们同桌吃饭的机会并不多,她大概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再教训你了”。

“……”。

“小孩子挑食,大家会纠正,不过,到了你这个年纪,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纠正,也没有力气去纠正,如果你不想吃,没有人能勉强的了你不是吗?”。

“……”。

“不会因为郭奶奶的一席话,你就打算恨她一辈子吧——”。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有这个意思。

恶狠狠的侧首瞪她一眼。

“我是那么小气的男人吗?”。

“呃——”,他不是吗?

“并不是我不爱吃青菜,而是,曾经吃得太多——”。

吃得太多?

这是什么说法?青菜有很多种哎,又不是吃糖,吃到腻。

“十二岁之前,我还不是义父义母的义子,只是孤儿院中的一员,你知道,南部那边的孤儿院,多半是没有外来支助,靠的都是院里努力干活,才能图得一口饱,小时候,没有肉可以吃,甚至连味道都闻不到,炒得青菜,也看不到一点油星,虽然菜每天都在换,不过,吃在我们的口里,是一样的,没有油,炒出来的菜完全是干巴巴的,一个月,一年——然后,是无数个一年——看到那些东西,没有直接吐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一想到过去,拓拔残的黑眸暗了暗。

若不是米不一样,他现在会连饭都不想吃。

看着他的神情,听着他的话语,雪歌蓦然明白,不管什么事情,总会有一个原因,而这个原因,就算别人不以为然,当事人,一定是铭记于心,且,不能或忘,非常在意,在意到,他似乎一辈子都不想碰到那些东西。

原来——

他的童年,过得那般凄惨。

她的童年也不快乐,至少,吃食方面不是最好,也没差到那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