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滴泪从黎昕的眼角缓缓流出,她悄悄用脚拔了拔,一枚助听器被她藏到了被子那一角。刚刚那位护士进来的时候,不只给她换药,还给她送还了换下来的脏衣服里的东西——那枚歹徒给她的助听器。
原来,歹徒给她助听器是起这作用的,让她听到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想想,有谁会为她准备了这个,她更不想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可是,这一切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戏剧性的,老套的,可怕的,令人厌恶的事情正发生在她的身上。亲生的母亲嫌贫爱富,抛夫弃女,抢了别人的丈夫,然后报应在女儿身上。
去他妈的,她凭什么要承受这一切?你冷奕宸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我二十三年来没有母亲疼爱,却为母亲背负这样的折磨……她想狂喊,想狠狠地踹这男人几脚,想跳起来狠狠地质问乔薇,你凭什么生了我不要我?可是,她只是紧咬着唇,默默地流着泪,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使劲掐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呢?
她有这样一个母亲,生她不要她。
她更爱上了这个男人,狠心的、冷酷的、无情的男人,一步步引她掉进了他的爱情,失了心,痴了情。
难怪他会说:昕昕你要听话,你听话我就会对你好……然后让她们母女两个处于同一屋檐下而不相认,然后让亲生母亲不停地欺负自己的女儿……难怪他说:你们拿走了这么多,还想拿走什么……她能拿走什么?只是她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了这个男人罢了。
冷奕宸,我这样爱你,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明明知道我对母亲有多期待,多渴望!可是你给了我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你摧毁了我对亲情对爱情最深的幻想,你毁了我的梦……她渐开始呜咽,哭声渐大,转而成为嚎啕。
“怎么了?不要再想了,都过去了。”
冷奕宸站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她哭得那样悲伤,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劝她她又听不到,抱她,她又用力挣扎不肯呆在他的怀里。冷奕宸无奈低头,轻轻地亲吻着她的眼睛,她的眼泪,咸咸涩涩,如苦酒入心,涩得他心痛难安。唇往下,轻烙到她的唇上,温柔地轻触,舌尖在她的唇瓣上爱怜地辗转,只是,她始终紧闭双眼,执意不愿意张开双唇接纳他的深吻。
乔薇低下头,转身默默地走了出去,她已经把名下所有的股票都转给了冷奕宸,所有的房产都转给了黎昕,只想补偿,只想冷奕宸能对黎昕好一点。
一个想爱了,一个却不畏惧了,夜幕渐降临,她仍然哭得歇斯底里,护士只好给她打了镇定剂,这才让她安静地睡过去。
暗夜的天空,布着厚厚的云,看不到星星月亮,远处的灯光明明灭灭,渐渐地熄灭。冷奕宸站在楼梯处,烟已经抽了一支又一支,脚边洒满烟头。
雷仁说得对,终有一天黎昕会知道所有的事,那一天,她还会抱着自己说:我梦到你走了……冷奕宸我爱你,你喜不喜欢我?
他想着她下午那场用力的大哭,突然间觉得疲惫极了,被仇恨绷了这么多年,到今天看乔薇痛苦不堪了,可他却再提不起力气去兴奋。
接下来的几天,病房里一直很热闹,英国飞来了代表,代表老爷子安慰黎昕;各大股东,公司员工代表,商界的朋友,甚至邢市长都来亲自探望他了。这是件大案,被绑架的可是景川最年轻最富有的企业家的妻子,索价也成为了景川历史最高,三个歹徒也是公安部久抓不到的凶手。那个叫老猫的歹徒被围追堵截的时候负隅顽抗,已经被当场击毙……
可是,黎昕却一直怔怔的,用一种谁都看不明白的表情盯着窗外,一言不发。大家都说,可怜的冷太太,被歹徒吓坏了!
雷仁每天都来坐上一个小时,不多一分钟,不少一分钟。从头到尾,都用怜惜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只一支接着一支地吸烟,弄得满病房都是烟雾,弄得护士不得不进来夺去他手中的香烟,不满地掐灭,然后在他冷酷的眼神里逃出去。
肖桐也来,也不说话,却一杯一杯地喝水……甚至傅雪儿也来了,她站在病房外面,用一种复杂的眼神静静地盯着她,然后让护士送进来一束花,护士说,这叫天堂鸟。
他们都在可怜她吗?人人都知道真相,只有她像个傻瓜,傻傻地举着爱情的旗帜,去爱那只残忍的孔雀,把自己推进了冰冷的深渊,凭她怎么挣扎,也抓不到上岸的救生圈。
黎昕突然觉得一切都是这样的虚幻。爱情,到底是什么?它又真的存在吗?她曾喜欢过方晓舟,却被他拿自己去换了钱,她死心塌地爱上了冷奕宸,却原来是他报复的工具,说什么看上她的与众不同,这个与众不同仅仅就是和乔薇的关系吧?
他进来了,披着阳光,走近她,坐在床边,又在和她说话,他就在眼前,却是那么远,黎昕努力伸长手,却再也触摸不到他的脸。罢了,罢了!她取下了助听器,不想听,闭上了眼睛,不想看。
那么,爱情这东西,真的是骗人的玩艺儿。
出院了。
直接回了冷家别墅,新房装修得实在是漂亮,淡紫色的床幔垂下来,流苏在风里轻飘,牙白色的大床,纯白的羊绒地毯,水晶灯折射出柔和的光。浴室里,那大大的浴缸,就跟个小水池似的,清澈的水汩汩从四角流出。
衣柜里全是新衣,还有一间专门给她画画的屋子,她的照片被放大,挂在墙上,阳光明媚,她笑容浅浅,目光澄静。
推门声响起来,他把一盒蛋糕放到了桌上,脱下西装丢到沙发上,低声说道:
“你不是想吃西门町的蛋糕吗?我刚下班给你带过来了。”
黎昕没出声,这几天她变得很沉默,常常一天下来不说几句话,冷奕宸试着和她多说几句,她就会说累了要休息……她以往也不多话,又了这样的事,冷奕宸想她可能还在害怕,便没放在心上。回头,却发现她不在房间里,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他走过去,只见黎昕已经泡在了那浴缸里,氤氲的水雾包裹着她,微烫的水让她雪白的肌肤很快染上了明丽的红。
他的喉头有些发紧,解开了衬衣的扣子,慢慢走到了她的身后。她听到他的脚步,没有出声,往肩膀上轻轻地浇着水,长发已经浸湿,如海藻一样漂浮在水上。水下,她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他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肩,然后慢慢地往她的胸前探去。黎昕的身体僵了僵,便垂下了双手,闭上了眼睛,任他的手游走到了胸前的柔软之上。他的手指捉住了那颗鲜艳,轻轻地揉捏起来。
“昕昕。”
他跪在池沿上,慢慢俯下身来,扳起了她的头,吻住了她的唇。柔软冰凉的触感,就像一枚钥匙,迅速打开了情欲的枷锁,让他亢奋起来。他下水了,紧搂着她,吻开始炽热起来,一如以前那般具有迫不及待地热情。渐渐的,她的身体越来越柔软,双臂缠上了他的肩,身体紧贴在他的身上,甚至变得主动起来,她轻咬着他的耳垂,手慢慢地往他的腰下探……然后轻握住了那地方,略一动,他的呼吸便粗重滚烫,抱她的手也越用力,托着她的有腰,把她抱起来,让她的双腿缠在了自己的身上……任她用手引着他的强壮进入她的湿润温暖之地。
“嗯。”
她的身体往后仰去,一只手撑在了池沿上,喉中逸出微微颤抖的声音,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结合在了一起。他有力地动着,牙轻咬住她胸前的美好,深深浅浅烙下几个齿印。她的声音渐大起来,以往她很少发出声音,就算是在最动情的时候,也只是小声,小小声地……如同有一只小手在他的心里轻轻挠着抓着,让他不可忍耐。可是现在她却肆意尖叫起来,似乎非常享受他的爱抚,这尖叫唤起他最原始的冲动,让他抛开了温柔,只想重重地深入……再深入一点。
“冷奕宸,你为什么……”
她叫着,突然用双手抱住了他的肩,主动吻住了他,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她用力地咬了咬他的唇,让他皱起眉来,反吻过去,在她耳畔喃喃地说道:
“小野猫,这才是你对不对?”
他抱她从水里起来,一起滚在房间里那雪白的羊绒地毯上面,先是他在她身上,可是她却挣扎着,硬是爬到了他的身上,坐下去,腰肢扭动了起来。湿漉漉的长发在往下滴滴答答地滴着水,他的汗,她的汗,都和这水珠融化在了一起。
一场大汗淋漓,一次尽力纠缠。
冷奕宸坐起来点了支烟,她侧过身睡了,呼吸均匀平静。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又实在说不出来,这些天雷仁虽然来,可是他们说雷仁并没有对她吐露只字片语,她的手机在校园掉了之后,他还没有另外给她配一支,他甚至偷偷翻看了她的东西,并没有发现她有另外的手机,排除有人用手机向她“告密”的可能。
是哪里不对劲?
他眉微拧着,烟雾淡淡散开,月华从窗外透进,买来的蛋糕还原封不地放在那里,盒子上印着心形花纹,拼成英文字母: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