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报仇

既然是比赛, 那么自然要在分院制作参赛的作品,回到分院后,李毓道找到她, 却是欲言又止。

柳熙一边想着应该做出怎样的作品, 一边瞥见李毓道的样子, 不禁有些发笑。李江天那样奸诈狠毒的人, 居然能养出这么天真善良的儿子。

“您想问什么便问吧!”柳熙示意他坐下, 开口说道。

李毓道似是羞赧地低下头,但还是问道:“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赢得比赛的话,你可以当上边首的!”

柳熙静静的看着他, 她的父亲被他的父亲害死了,现在, 她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替父亲报仇而已, 这样的回答, 他听后会是什么反应呢?应该是不相信吧,在他眼中像大树一样为他遮风挡雨的父亲, 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了朗厅大人的技艺高超,我想知道,我能不能超越他。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能有所收获不是吗?”柳熙最后还是拿出官方说辞应付道。

李毓道总觉得柳熙的目的没有这么简单, 但是却想不出更加合理的理由, 一边是父亲, 一边是被他当成良师益友的柳熙, 他只能想办法避开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比赛,加油吧!”李毓道说完, 便离开了。

柳熙静静地看着李毓道的背影,闭上了眼睛,或许,她应该去想想全身而退的方法了。如果输掉比赛,当然没有什么麻烦,但是目的没有达到,肯定不能离开的,但是赢了比赛呢?殿下势必不会放人,她对于给王室做一辈子的瓷器没有兴趣,身为女子的身份她没想暴露,应该找什么理由在赢得比赛后脱离分院呢?

算了,先这样吧,当务之急,是要制作出能超越李江天的作品。她的优势不在于技艺,毕竟李江天毕竟经验比他丰富,所以拼的,还是创意。在现代,见识过无数国内或国外的精美瓷器,加上她的绘画技术,应该能胜过李江天。

脑中不断掠过各式花瓶的形状花样,突然,画面定格,一个样式新颖独特的花瓶深深地扎根脑海。睁开眼睛,就是它了!

现在的柳熙,在李江天眼中,只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而已,还没想过用下作的手段,只想着让柳熙见识他真正的实力,让她后悔挑衅他。

两人相安无事地各自为自己的参赛作品奋战着。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金泰道居然将师父带了过来!守着炉火的时候,金泰道开玩笑似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你不该带师父过来的,反正我很快就回去了。”她不希望师父因为她受到牵连,只想尽快了结这里的事情,陪在师父身边照顾他。

金泰道只是单纯的觉得柳熙应该希望她师父看到她赢得比赛的一刻,所以将她师父带来了,本来还想给她一个惊喜的呢,为什么表情是这样的?

“难道你不希望你师父看到你的胜利吗?”金泰道不解。

柳熙无法解释更多,只希望不要出意外才好。但是金泰道的一片好心,她也没办法冷脸相对,“没什么,谢谢你带师父过来。”

金泰道觉得这笑容未免太过勉强了,一时间也有些兴致缺缺,便转而问起花瓶的事情,“你所做的花瓶,就在里面吗?真是期待烧制出来的样子呢!”

“是啊,我也很期待烧制出来后的样子。”柳熙说着,便开始发起呆来。李江天会做出怎样华美的瓷器呢?

此时的李江天,正在细心地刻花施釉,只等着明天放入窖中烧制了。

接下来的事情出奇的顺利,两人的作品被一同呈上,等待着殿下品鉴。柳熙静静地低头站在下方,和李江天一同等待着宣布结果。

此时的宣祖也是惊叹连连,看到李江天的作品,他想到的是,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这是一件看似手工编织的镂空白瓷花瓶。粗细交织的线条,大小适中的孔隙,略显立体感的瓶身,看上去确实华丽无比,但是……宣祖皱眉,既然是花瓶,除了放着好看外,自然也要有一定的实用性,这样的花瓶,如何盛水?

再打开装有柳熙的花瓶的盒子,宣祖眼中立刻被惊艳的情绪占满!这样的作品,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即使是在明国的时候,也未曾见到如此美丽的花瓶!

被宣祖小心地摆放在案上的花瓶,散发着明亮光润的色泽,乳白如脂,凑近一看,似乎还能隐隐看到粉红色。最为突出的,便是瓶身上缠绕的立体雕刻。仿佛从瓶底生长出来的,挂满桃子的树干与枝叶,好似下一刻便要脱离瓶身,扎根于真正的土地一般。

但是柳熙并没有用彩釉上色,区分出绿色的枝叶、褐色的枝干与粉白色的桃子,但同样莹润的白色,却显得更加的和谐自然。

这是一眼就能让人心动的花瓶!宣祖在心中如此评价着。

宣祖走出自己的书房,对着等候在外的两人说道:“这次的比赛,寡人已有决议了,柳熙,你想要什么奖赏?尽管说吧!就算是朗厅之位……”说到这里,宣祖看了一眼神色大变的李江天,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柳熙沉稳地回道:“殿下,您能否亲自告诉草民与朗厅大人,谁的技艺更为高超?”

宣祖笑着回道:“好,我宣布,柳熙制作的花瓶,更胜一筹,柳熙的技艺,比之李郎厅,更为高超!”

“谢殿下!”柳熙看着脸色甚为难看的李江天,一直压抑在胸口的郁气,似乎瞬间消散了,这是柳井的执念吗?实现了你的愿望,你可以安心的去找你的父亲了吧?

宣祖倒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要奖赏?他要是非要奖赏呢?想到那美丽的花瓶,选择心中一动,要是以后的茶杯茶壶、酒杯酒壶、文房四宝以及餐具器皿都能由柳熙来做的话,该有多合心意?

“柳熙,朗厅之位……”宣祖还未说完,李江天就着急地打断道:“殿下,不可啊!技艺高超并不代表能管理分院啊!”

宣祖很不高兴地呵斥道:“寡人还未说完,岂容你打断!闭嘴!”

李江天不甘心地低下头闭上嘴。

柳熙却点头同意道:“殿下,请听草民一言,朗厅大人说的很对,草民能够做出令殿下满意的瓷器,却不一定能帮殿下你打理好分院。不过,草民的师父文师承,曾任分院朗厅,草民的一身技艺,皆传自师父,殿下认可草民的记忆,是否算是间接认可了师父的技艺呢?”

宣祖之前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文师承有手抖之症,他也还记得,这样的他,如何制作瓷器呢?他将这样的顾虑说出来后,柳熙笑了笑,继续谦卑地回道:“殿下,师父的手抖之症已经好了,而且,身为朗厅,除了自身的技艺外,还要能够培养出更为优秀的后辈才能延续分院的辉煌!”

这话确实有道理,柳熙的存在,就说明文师承宝刀未老,若是分院中尽是柳熙这样的人才……想到这里,宣祖立刻说道:“好,那么就让文师承担任朗厅一职,为我朝鲜培养出更多更优秀的沙器匠。李江天,你可有不服?”

李江天咬牙,忍住心中的怒火,回道:“殿下英明!”

柳熙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前两日与师傅的对话。制作完瓷器后,她出去找师父,师父却担心地问道:“井儿,你赢过了李江天,又想做什么呢?你不可能一直以男子的身份呆在分院,一旦被揭穿你的女子身份,便是欺君之罪啊!”

“师父,我想离开分院,超越李江天是我进入分院的目的,但是我并不想一辈子呆在那里为殿下制作那些高贵的瓷器,我想想父亲一样,为天下人制作朴素的瓷器。”柳熙很明白自己的心,实话实说。

“我了解殿下的爱才之心,一旦你赢过李江天,殿下不可能放你离开的!”文师承最担忧的是这个。

“师父,当年你因为手抖之症,离开了分院,您不觉得遗憾吗?这些年您对我悉心教导,我看得出你依旧没有放弃过,您愿不愿意,再回到分院,教导更多有天赋的人,成为沙器匠?”柳熙之前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这才是两全的方法,如果师父不愿意的话,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文师承沉默了,没错,他当初抱憾离开,并不是舍不得朗厅之位,而是舍不得失去教导后辈的机会啊!如果真的有机会回到分院,他能拒绝吗?尤其是这样还能帮助井儿的话,他更加没有理由拒绝了。

“井儿,你想做什么便做吧,师父会帮你的!”文师承许下了承诺。

调任之事,分院中的人反应不一,李毓道不敢相信,只是因为一个比赛,父亲就丢掉了朗厅之位?虽然上任的不是柳熙而是她的师父,李毓道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柳熙。

李江天回到家发泄了一通,便准备故技重施,在文师承来分院之前派马风去杀了他,还有那个柳熙,看谁还敢和他抢夺朗厅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