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垂了眸,冷冷看着底下跪着的福尔泰,“你可有话说?”
那福尔泰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声音却是平稳无波,“奴才知罪,无话可说。”
我轻轻挑眉,道,“福伦的话,你是认了?”
“奴才……”他顿了一顿,声音终是透出些不平稳,复又恢复了麻木, “奴才……认了。”
“很好。”我低低一笑,随手将手边的茶盏向他扔去。他并不躲闪,烫热的茶水便混合着额头的血,顺着半边的脸颊流落下来。
福尔泰并不伸手去拂,只低头跪着,倒有些心死的意思。
不过……我瞥了一眼他放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双手,玩味的勾起了唇角。
这样的反应,还不够。我微微眯了眼,道,“福尔康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既然福伦选了他的命,那你便好好照顾着他,直到他伤好了,朕自然会把他送还给福伦。”
“是。”福尔泰抬头有些惊疑的看了我一眼,低声应道。
我冷眼瞅着他欲行礼退出大殿,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别忘了,如今你那一条命已经换了福尔康。福尔康回府之日,就是你命尽之时。”
福尔泰身影一顿,并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跟着侍卫消失在大殿之外。
身边的五言端了新茶上来。我心情极好的抿了一口,将他拉入怀中,“五言,你说这场戏,会让我失望么?”
五言垂眸微笑,温暖的气息扑在我的颈侧,“皇上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
我低低一笑,吻住了他温暖的唇。
前日里福家兄弟的那一场闹腾,倒是让我又想起了如今似乎安分了不少的令妃和还珠格格那一帮子人。
如今那个战战兢兢,照顾着一个半死太监的令妃并不能带给我新的乐趣。我便挑了个空,带着五言往漱芳斋溜了一圈儿。
这个时辰,那只燕子应该已经在荷青池里泡过了早晨的份,在床上躺着了。
并没有让侍卫通传。整个漱芳斋显得极安静,倒是从内室里,传出来忙乱的几许声响。
我踏入房间时,那些个奴才正引着太医往外走,无论是宫女太监,还是那个须发皆白的太医,脸上俱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冷淡和一丝幸灾乐祸。一见到我面无表情的脸色,一怔之后,便整齐的跪了下来请安见礼。
房间里一安静,从床榻那边传来的瓷碗打破的声音便显得分外清晰。随后,紫薇柔弱的身影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微微发红的眼睛透着一股子委屈受伤的神色,低头向我跪安。
我淡淡看她一眼,除了那副万年不变的受欺负的样子,衣着光鲜面色微红,身形也不似以前那么单薄。看起来,那时我一时兴起的那句话,还是有些效果的。
我微微勾了唇角,俯身将她扶了起来,“何必如此拘礼。”
那紫薇便抬起头怯怯的瞅了我一眼,见我面色温和,有些踌躇道,“皇上是来看还珠格格的么?”
已经用“还珠格格”这么生疏的称呼了么?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看也无妨。”便绕过她,走向了床榻。
一段日子不见,那小燕子倒是瘦得厉害,面色青白形销骨立,真有几分不人不鬼的感觉。听见之前的声响,她倒是挣扎着起了身靠在床头,一双大眼睛又是惧怕又是绝望,惊疑不定的看着我。
我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可知错了?”
她的身子一颤,目光掠过我身后面颊泛着淡淡红晕的紫薇时,眼中浓浓的怨恨一闪而过,才细声细气道,“小燕子知错了。”
“错在何处?”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玩味的看了一眼那些面色复杂的奴才们,勾了唇角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错在……”她的声音顿了顿,又忽然拔高起来,极是尖利,“我哪里错了?分明是那个皇后不安好心,连她的那个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就是轻轻碰了一下么,没死没残的,皇阿玛,您一定是被那个皇后迷惑住了!您不是说我是您的开心果,您最疼我的吗?现在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您就忍心让皇后这么天天往死里折磨我吗?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做这个格格,回民间去算了!”
我挑了挑眉。
她到底是有些心虚,不敢问我对紫薇的特殊,只能挑一个她认为占理的事情来发作。只是,这么些日子以来,这小燕子还没有认清楚自己的处境么?即便她没有脑子,难道她那好姐妹,就不曾给她解释过十二阿哥事情的始末?还是……她如今心里对紫薇的猜忌,已经让她听不进去紫薇的任何一句话了?
我不再看她,只微微蹙了眉对紫薇说,“这小燕子眼看着心智也不正常,你住在这漱芳斋,可还能保证安全?”
那紫薇怯怯的一笑,端的是无比纯良,“谢皇上关心。紫薇在这漱芳斋很好,大家都对紫薇很好……”
瞥见小燕子愈加愤恨的目光,我微微笑了笑,打断了那宫女柔柔弱弱的一番废话,“如此甚好。你如今算是半个主子,小燕子也不用你费心照顾,自有那帮奴才伺候着。有什么缺的,尽管找人去跟我说。”我顿了顿,对身边的五言道,“再挑两个伶俐的宫女来漱芳斋,好好伺候着紫薇。”自然,是要懂得如何不动声色的在小燕子心里,把猜忌怨恨的刺越种越深,直到……
“是。”五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低头应了。
我微微笑了笑,不去理会那紫薇受宠若惊的表情,转身离开了漱芳斋。
兄弟阋墙,姐妹反目……这样的戏,才有看的价值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