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相信我。"
于是,在程凯目不转睛的凝视下,我坐上了通往皓深集团的出租车。
皓深集团其实就是爸爸原来的公司,现在已经被宋皓和秦深操纵上市,宋皓是最大的股东,秦深深位居第二。
程凯内心深处其实是不想让我去找宋皓的,从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可以看得出来。但是他还是很绅士地帮我拦了辆出租车,临走时嘱咐了我一大通话,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送我出征上战场一样。
其实,这还真有点上战场的意味,就像美国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小萝莉,为了给自己无辜被害的家人报仇,只身去警察办公大楼找那几个坏警察的情景。只不过就算她捅出了再大的篓子也还是有杀手大叔帮她扫尾,而我就不一定了。
一路上又是堵车又是等红绿灯,原本只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变成了一个小时,我心里的激动已经被消耗怠尽,接踵而至的是紧张和担忧。
终于到了那幢熟悉而又陌生的大楼下,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一把推开车门,往大楼里走去。
门口有几个站岗巡逻的保安,在他们中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曾经帮过我的保安小李,只不过他没有认出我。
我穿着一身土不拉几的衣服,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再加上确实比一年前胖了许多,他们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我没有直接坐电梯往楼上走,因为我发现这大厅里立着一块招聘的牌子,上面写着招会计、销售、市场部主管之类的工作,而那联系电话留着的竟然是石秋蕙的。
难道在家里闲了多年的石秋蕙也来公司任职了?是没人拿钱养她了还是爸爸去世后她在家里闲得无聊,特意出来找份事做?
不管是哪个原因,对我来说都是好事。我的心里迅速形成了一个新的计策,决定直接上第五层楼去办公室找石秋蕙。
"叮——"电梯停在了第五层。石秋蕙坐在独立办公室里,百叶窗是拉上去的,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她在正在给人面试,玻璃的另一边站着一群身着正装、等候面试的男男女女,他们搓着手、顶着脚,一脸紧张忧虑地观望着里面的面试情况。
也难怪他们如此紧张,石秋蕙那样子哪里是在面试,简直是在骂人,一个个"你是猪啊""先把奶断了再来面试""就你这种蠢货也好意思到我面前来"的脏话从半掩着的门里传出来,面完的人没一个不是阴沉着脸,甚至有人还哭了。
我也算领教过她的骂人本事,所以都见怪不怪了。
小秘书腋下夹着文件夹,紧张兮兮地跑出来叫下一个。下一个面试的是个刚毕业的小女生,刚才她被吓得流了一身汗,穿着的蓝色职业包臀裙都被汗水打湿,就像尿了一裤子,现在已经跑到厕所换衣服去了。
小秘书叫了几声她的名字,还是没有人站出来,拿出文件夹准备叫下一个,我突然灵机一动,站了出去,对着小秘书一个劲点头哈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没有听到,不好意思。"
她扶着眼镜框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责怪我,反而流露出一种同情的目光,仿佛在说像我这样没耳力劲的人等会儿指不定会被骂成什么样。
我在她的引领下走进了石秋蕙的办公室,石秋蕙坐在桌上,用钢笔在之前那个面试人的简历上划了一个巨大的叉,然后愤怒地把它丢出窗外。
听见我进来,她头也不抬,声音冷冷地说,"姓名?"
我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伸手把门关了,反锁上扣,然后两三下把百叶窗放了下来,房间里变得阴森森的,石秋蕙就像是被点燃的鞭炮,根本没抬头看我,就不带一丝迟疑地咆哮起来,"贱人!谁让你关门拉窗了!"
我无惧她口里狂喷的口水,迎头走到她面前,右手扼住她的肩膀,冷笑道,"石秋蕙,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也许是我的举动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她诧异地抬起头来看我。
时间有片刻的凝滞,我仍然含着微笑,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你——?"她瞪着眼睛,而后摸着脑袋眨了眨眼,似乎有点认不出我。
"怎么,才过了一年就认不出我来了?我亲爱的养母大人,我可是在你家和你朝夕相处了十多年,你不至于这么健忘吧?"我伸出手,在她面前用五根手指理顺了一头乱发,然后脱下外套,把脸上的灰尘擦掉,让她好好看清我。
"郑……郑晚?!!!"她突然"啊"地一声尖叫起来,马上从桌子上连滚带爬地跳了下去,蹲在桌子后一脸紧张地盯着我,"你……你不是被关进疯人院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谁放你出来的……"
我笑容更冷,"石女士,看见我从疯人院里出来了你很害怕是吗?你抓着电话干什么,是想打给疯人院还是宋皓秦深深啊?那我不妨告诉你,我已经拿到了精神正常证明书,现在无论哪家疯人院都关不了我了,要想对付我,恐怕你们得找别的办法了呢。"
她慌忙摇头,指着天花板用嘴型轻声对我说,"不是我要害你,是上面那两个人,你千万不要怪我,千万不要怪我……"
我有点奇怪她的态度怎么转变得这么快,而且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被人强迫着不能说。其实之前我也不相信她会做出谋害爸爸的事,只不过还是不能确定,现在倒可以确定一二了。
我右手撑在桌面,一屁股坐了上去,在她面前摇晃着两条腿,居高临下地说,"石女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嘴唇动了动,脸色由原来的苍白渐渐恢复了些气色,抖抖衣服上的灰站了起来,"郑晚,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他们俩掌握着对我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把你害得被关进了疯人院的就是秦深深和宋皓那两个贱人,你要是能把他们关起来报仇,我高兴还来不及。"
"呵。"我不禁冒出一阵冷笑,"石女士,你倒是把报仇的义务全部推到我身上来了,难道爸爸不是你的爱人吗?他被秦深深他们害得中毒而死,你就不想主动找他们报仇?"
"你胡说八道什么!"石秋蕙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眼睛里流露出对我深深的不屑,"警察都说了老郑的死是因为脑溢血,什么中毒,这都是什么鬼,你是看小说看多了吧?!!"
"……"
她竟然说爸爸的死是因为脑溢血,我很是不解,那天晚上抱着爸爸僵硬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的是她,听到了医生说爸爸死于河豚毒,还非怪那毒是我下的也是她,现在怎么就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全都否定了?
看着石秋蕙那副振振有词的样子,我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脑海里突然冒出昨天晚上李蓓酒后吐的"真言",我更加能确信眼前的女人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不敢说真话。她不是说秦深深宋皓掌握着她很重要的东西么?一定是因为那个东西,她才会在我面前说谎。
也罢,既然不想说,那就让我自己去找答案吧。
我抿起嘴角,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回归了正题,"石女士,你不是说支持我报复秦深深和宋皓么?那么我现在就需要你的支持——"
"什么?你这个小……"也许是察觉到我们现在是友非敌的关系,骂我是小婊子不太妥当,她生生把那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你也太得寸进尺了,说吧,要我帮你做什么?"
"你不是正在招市场部经理吗?"我指着她手里的一叠简历,微微笑着说,"这些东西你可以丢掉了,只要留下这一份——"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简历,丢到她面前,"看看吧,这是我的简历,面试你们公司的市场部经理绰绰有余了。"
她捡起我的简历,随便翻了几下,脸上表情变得飞快,但是也没有一个定形。而后,她又把简历丢回到我身边,双手横叉腰间,一脸认真地说,"你是没有看招聘简章吗?简历做成这样也好意思来面试,真把秦深深宋皓当成吃白饭的了?"
"这简历做得怎么不好了?"我吃惊地捡起那叠薄薄的纸,疑惑地问道。
她眼中竟然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这在我们长达十多年来的共处中是很少见的,而且我竟然在那抹笑容中品味出了难得的友好。
她看着我,声音很是温和,"秦深深和宋皓特意把你爸爸公司原来的老员工都解雇了,全部招了一批新员工进来,你这简历上字字写着在你爸爸原来公司工作过,这不是和他们唱对台戏吗?你觉得他们看到这样的简历,还会点头同意让你进来?"
"那该怎么办?"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