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日鸣对那好心提点自己的老者还以一个大大的笑容,反而出言安慰道:“放心,他就是搬再多救兵来,我也不怕!”那老者见她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只得叹着气摇摇头自行去了。
那面白如雪的外乡少年郎见沈日鸣出手相救,浑然与别的长安路人不同,心中生了许多好感,上前鞠躬道谢,忙个不停。沈日鸣平日惯了打抱不平,在长安大街中享有一个不错的小名声,叫做“打抱不平俊三郎”,当下不以为然地受了,心中惦记同邝叔林峰会合走镖之事,于是双手抱拳还礼,就要与这面白如雪的外乡少年郎告别。
谁料行得数步后,发现那面白如雪的外乡少年郎居然还跟在自己身后,不由感到有些意外:“这位郎君,你还有什么事吗?”那面白如雪的外乡少年郎道:“刚才多谢你出手相助……”沈日鸣见他欲言又止,不免心急而又烦躁道:“你有什么话就快说,我还有要事在身呢。”那面白如雪的外乡少年郎露出少许失望的窘色:“我……我迷路了。”
敢情是要自己送他回去呢,沈日鸣无奈地叹一口气:“那你记得你住在哪里吗?”若在平日她无所事事,自是欣慰答应,奈何现下走镖才是她的第一要务。
面白如雪的外乡少年郎露出赧色,就好像青苹果转熟那般:“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是在西市驿站……”沈日鸣抬头看看天色,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这样吧,你先跟我去找人,然后我再带你去西市驿站。”
“可是……我、我赶时间。”
沈日鸣超级无奈地又瞪了这面白如雪的外乡少年郎一眼,后者则露出了一个超级无辜的表情,可怜兮兮。她咽了一口唾沫,试图同他讲清楚这个道理:“这里是东市,我找人会很快,如果先带你去西市,就会浪费双方很多时间,我会错过跟邝叔他们碰头的机会,而且还会耽误我的正事!”
“我、我赶时间。”面白如雪的外乡少年
郎明显的急了,口吃更加严重,但还是那一句话。
看着他露出那可怜巴巴万分无辜的表情,沈日鸣实在没办法不帮这个忙了,只好呼了一口白气:“那好吧!你先等我一下——”扭头奔回通天府衙。
幸好林捕快尚在里头忙碌,听见“咚咚”的脚步声,林捕快忙里偷闲抬头一看,竟是去而复返的沈日鸣,不由奇道:“三娘子,你怎么又回来了?”见沈日鸣面有不善,“怎么,又有谁惹得你不高兴了?”
沈日鸣没空多说,急急地道:“林叔,我有点急事要去西市驿站一趟,不能跟邝叔他们会合,你帮我传个口信过去,成吗?”
林捕快点点头,他素来养成了心思缜密的习惯,道:“行,我叫小明给你带口信。你跟邝三儿约好了在何处会合没有?”沈日鸣道:“没,他们应该会来府衙这里寻我,到时候你只管告诉他,不需要再找我。我去完西市驿站回来,就立刻赶到延兴门,看看能不能过关出城。”说罢,也不等林捕快应声,一口气就跑了出去。
“你去西市驿站作何?”林捕快话还没问完呢,就见沈日鸣已经跑到府衙门口了,他今日公务甚是繁忙,复又埋头忙碌起来。
若是她能将事情同林捕快简单说明一下,兴许她就不需亲自领着那面白如雪的外乡少年郎,跑到西市找驿站去了;而是由通天衙役的捕快亲自护送过去。沈日鸣这边亦可以脱身去和邝叔林峰会合,千里走镖去了。但沈日鸣才十五六岁,就算生在镖局,混在府衙,毕竟还是年少轻狂,性子难免有些急躁,于一些事情的处理方法上,并不成熟。
沈日鸣匆匆跑出了通天府衙,却发现刚才还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答应了等她的那个面白如雪的外乡少年郎,不见了!“哎呀!”她猛地跺跺脚,一口气冲到那里,目光搜寻四处,均不见其踪影,便着急地向旁边的路人打听。
有个路人逗留得比较久,告诉沈日
鸣说,他刚才看见那面白如雪的外乡少年郎被几个汉子簇拥着走了。沈日鸣一听就知道坏了,准是那瘦汉子回去搬了救兵,要痛打那外乡少年郎一顿,搞不好那外乡客可能还要性命不保!她向那人问清楚了方向后拔腿就跑。
僻静的窄巷深处,三五个汉子挤在外头,“劈劈啪啪”对着里面拳打脚踢。那个碎了青瓷的瘦汉子正靠在边上指挥:“打!打!给老子往死里打!”一想到被那出来多管闲事的少年坏了自己的好事,他心里就恨得牙痒痒,等他寻了帮手倒回来欲报复泄愤时,却发现只剩下那面白如雪的外乡少年郎,又悻悻然咒骂道:“别让老子再碰到,碰到非打死不可,打不死也要打成个猪头,回去连爹妈都认不出来!”
“你说把谁打成猪头啊?”
听见身后突然有个宛若百灵鸟鸣叫般动听的声音传来,汉子们都愣了一把,纷纷扭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色圆领袍衫的少年,一手撑伞一手拎剑,正好整以暇地站在他们身后,大黑伞沿缓缓抬起,少年的嘴边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瘦汉子“嗷”地大叫一声,手舞足蹈,指挥那几个汉子道:“就是这小子,揍他!”
汉子们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攥起拳头,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朝沈日鸣而去。其来势甚是汹汹,颇有猛虎下山之状,而且不是一只猛虎,而是一群猛虎。
沈日鸣笑容不变,抛开大黑伞,佩剑并不出鞘,身子却似泥鳅“刺溜”滑过汉子们,眨眼之间已到了窄巷里面。
那面白如雪的外乡少年郎早已被打得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一身衣衫脏不拉几,哪里还有先前那种华贵可言?而那面白如雪的容貌,此刻已经被汉子们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肿不堪言,让沈日鸣迅速联想到了“猪头”,她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引得那地上的少年委屈地叫道:“人家被打,你还有心情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