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诗书,今年八月五日晚上,鬼子袭击了宝塔村,二十八名无辜百姓惨遭鬼子屠杀,其中,包括一名游击队员。据查,就是你给鬼子通风报信,并给鬼子引路。事实摆在眼前,证据确凿,不容你抵赖。现在我问你,你可认罪?”
“认……认……认罪!还……还……还请……请……饶……饶……饶我……我一命!”
在宝塔村后山的乱坟岗上,张斌一行人把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押到此地进行审判处决。
“你认罪就好。现在,我代表那二十八名同胞的亡魂,宣判你——死刑!”
钱诗书惊恐地抬头,刚要说话,背后却刀光一闪,一颗罪恶的心就此停止了跳动。
钱诗书和李宏国一样,都是铁杆汉奸,但此人可比李宏国胆大得多,虽养了十几条人枪,却未有任何躲避之心,反而大张旗鼓地称王称霸,祸害一方,心甘情愿地给鬼子当眼线。那名游击队员回家看望母亲,被他发现立马就报告给了鬼子。此人不除,人神共愤。
老话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必然应报!今天,就是他的报应之日。
八月八日,天未亮,张斌等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宝塔村。
小马是本村人,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为了混口饭吃而在钱诗书手下当个小枪兵,经过游击队多次做思想工作,成为他们的眼线。前几次想除掉钱诗书,都是小马通风报信,虽然被其逃脱,但也证实了小马的可靠。
下半夜,轮到小马巡逻。一夜无事,可就要天亮时,正靠在柱子边吸烟的小马听见了墙外突然传来几声乌鸦叫,他面色一喜,立即重重地咳嗽两声。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后,小马便快速跑过去,打开了院子后门。
“小马,怎么样?”
“有两人请假了,前门有两人在放哨,其余的,陪钱诗书打了大半夜的牌,刚睡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说完,他又补充道,“我看时间快到了,刚才就按你们吩咐的,把那些人睡觉的房间都用锁给锁上了。”
“干得好,等事情办完后,你就跟我们走吧。”
“成!在这里待得心烦,我早就想跟鬼子好好干几仗了。”
“钱诗书睡在哪间房,摸清楚了吗?”
“我一直暗中盯着,绝对没错。”
张斌对身边几人点点头,秦兵几人立即分散开来。张斌摸出杀猪刀,跟着小马而去。
“走,带我去找钱诗书。”
有了这内线的帮助,他们很顺利地摸到了钱诗书睡觉的地方。
隔着老远,他们就听见房里传出重重的鼻鼾声。近了后,张斌把耳朵贴在门上,又仔细听了听,确定里面无异常,张斌把杀猪刀由门缝一点一点地向里面伸去,然后,再缓慢地向上提起,很快,就碰到了门闩。他稍稍提起,轻轻推开门,再把门闩一点一点放下。整个过程,没发出一丝声响,一旁的小马钦佩不已,心头自然把张斌看成干这行的老手了。
他们来到床边,打开帐门,借着窗外斜射进来的月光,见一个三十五六岁的汉子,正搂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睡得正酣。
钱诗书是出了名的好赌不好色,他那凶悍的老婆几年前病死后,他便一直独身,倒是他的宝贝儿子,娶了三房太太。可现在钱诗书身边居然睡了个大姑娘,张斌眉头一皱,看了一眼身边的小马。
小马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不过,这也怪不得小马,他既要站岗放哨,又要时不时地盯着钱诗书,天知道那丫鬟什么时候钻到钱诗书床上去的。
漆黑一片,也看不见小马的脸色。张斌也不啰唆,看着小马,指了一下那汉子。这次,小马把头点得飞快。
张斌当下把腰后带的绳子递给小马,然后,把杀猪刀架在钱诗书脖子上。钱诗书立即惊醒,本能地正要挣扎而起。张斌却用左手一把按住他,冷声道:“钱老爷,我家当家的想请你到山上做客。”
钱诗书立即就想到:自己被绑票了。说实话,他不怕土匪绑票,就怕游击队来杀他,所以,一听这话,他反而不挣扎了,只是面无表情地冷冷看着张斌。哪知,他一见小马,当即大怒着要张嘴,张斌以为他要叫唤,岂会客气,一把抱住他的身子,刀子一紧,“钱老爷,你要敢乱叫一声,我这刀可就不认识你了。”
钱老爷立即不动,只是怒视着绑他的小马。
但经过这么激烈而短暂的较量,却把那个一直熟睡的丫鬟给惊醒了。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惊骇张嘴。可惜,张斌一直注意着她,一见她那双大眼睛睁开,张斌情急之下,好无怜香惜玉精神,扬起左手,几乎用尽全力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张斌这会武术的人,用尽全力,力道自然大,一个普通女人如何能承受?随着啪的一声响,那丫鬟立即偏头晕了过去,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
很快,小马就绑好没有丝毫挣扎的钱诗书。小马正要扛起他,却见嘴里被塞了东西的钱诗书一个劲地看着那丫鬟,一脸的愤怒与心疼。
妈的,你都要死了,还担心这个女人,还是好好担心担心自己吧。
张斌没好气地让小马扛起钱诗书向外而去。
刚走了几步,猛地听见隔壁有人在奋力摇晃着门板,“他妈的,谁把门锁了……兄弟们,快抄家伙,肯定出事了……”
可惜,那门板的质量不过关。就在张斌带头走到门口时,隔壁的门板轰然倒塌。
双方一对视,几个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的家丁护院立即举枪对准张斌。随后,旁边的几间房里也冲出好些护院,纷纷举枪。
张斌却不慌不忙地把杀猪刀往钱大老爷脖子上一比,冷眼看着对面那些护院。
“小马,钱老爷对你不薄,你他妈的吃里扒外,居然敢背叛钱老爷。还不快把钱老爷给老子放下!”走廊的风灯使周围清晰可见。双方对峙了一下,从对面护院中走出一个高大的汉子,目露凶光地看了张斌一眼,然后就看到了正扛着钱诗书的小马。那汉子凶光大盛,恶狠狠地威胁道:“如果你能立即放下钱老爷,帮我们抓住这家伙,我牛二用脑袋保证,一定向钱老爷求情,保你一条性命。要不然……嘿!嘿!”
“放了钱诗书这狗日的汉奸?扯淡!”小马把右手上的枪对准钱诗书的脑袋,冷笑着看向牛二,“牛二,老子以前一直忍让着你,是因为老子有任务在身,要在这里混下去。现如今,老子要归队了,岂会怕你。有种你开枪试试,看你的枪快还是老子的枪快。”
“归队?归什么队……啊!你是游击队的?”
“嘿!嘿!你脑子不傻嘛,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还不给老子滚!”说着,他对牛二身边那些人喊道,“兄弟们,我知道你们也是为了混口饭吃,不得已在这里当差。可天下这么大,大家都是爷们儿,在哪儿不能吃口饭,为什么非要给个汉奸狗腿子卖命,那太不值了。死后,也会被人挖坟掘墓。”
游击队的名声果然有用,那些护院一听,凶悍之气顿时锐减。加上小马的一番劝说,那些护院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枪口都开始往下放。
“兄弟们,别听他胡说,现如今是皇军的天下,咱们要是得罪了皇军,到哪儿都得死。”
此话一出,那些护院中有些原本放下的枪口又举了起来。
张斌向前跨了一步,冷眼看着牛二,寒声道:“你叫牛二?很好,很好,我记住你了,下次,我就来找你。”
“大爷等着你。”
“走!”张斌立即护着小马,向后门而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放下钱老爷再说。”一来到后院,地方一大,立即就被护院们围得水泄不通,牛二更是嚣张无比地咆哮着。
“牛二,你真的想死?”见如此,张斌也来了火气,挥刀直指牛二,大声问道。
“是又如何,你还能把我给吃……”
“嘣!”
一声低沉的枪声响起,话都还没说完的牛二,那颗大脑袋的眉心处,出现一个弹孔。
如此冷酷的狙杀,让所有护院心头一寒,纷纷抬头向枪声处看去,却只见到后门墙边,一个鬼一样的黑影趴在那儿。
就在这时,陈长松和秦兵也从院子墙头冒了出来。他们趴在那儿,默不作声地冷眼看着下面,枪口来回扫瞄,使得护院们更不敢乱动了。
见所有护院都被震住了,张斌冷笑一声,护着小马就要向后门走去。就在这时,从前院突然冲来一个年青人,手里提着盒子炮,边跑边对周围人大喊:“你们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我爹给抢……”
狙击手只为任务而活,不仅把敌人的性命看成一个标靶,就连他们自己的生命,也是随时可以舍弃。见这家伙边吼边要对张斌举枪,彭明杰立即扣动了扳机。
年轻人立即软倒在地,抽搐几下便无声而去。
“我这兄弟一向痛恨鬼子汉奸,如果你们中有谁想试试他的枪法,尽可以追过来。”说完,张斌转身带着小马而去。
很快,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喂!同志们,快起来,快起来,有情况。”
那个李宏国事有凑巧地出门了,因此,他们觉得没有完美地完成任务,于是,在陈长松的提议下,几人便在一个三岔路口边的山顶上守着,带着最后的希望,希望能碰上李宏国回来。这三岔路虽然是大路,可也只是比小道宽些而已,却是回李家寨的必经之路。
这不,几人轮流监视路口。突听秦兵喊话,正在睡觉的四人立即起身。
果然,只见东边那条大土路上,远远地走来一支队伍。
近后,隐约能见这支队伍有四五十人,其中有个家伙正坐在滑竿上。
“陈大哥,你看是不是李宏国?”
“太远了,看不清楚。”
“不管是不是,反正不是自己人,能有如此做派,也肯定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打死了事。”一旁的彭明杰趴着说。
“阿杰,你最近杀气重得很,对你不好,还是少杀生的好。”说着,张斌一把抢过他那把狙击步枪,顺手递给陈长松,“陈大哥,你用它看看那是不是李宏国,看清楚些。”
“不是,绝对不是!李宏国可比他胖得多。”陈长松通过瞄准镜仔细看了看,回头看着张斌,摇头说道。他正要把枪递给张斌,一旁的彭明杰却冷冷地说:“你再到他们队伍中搜索一下,仔细看看,是否有他。”
见张斌奇怪地看着自己,彭明杰只能解释,“南京会战时,我奉命去狙杀一个目标,一个给鬼子引路的大汉奸,结果,就发现这家伙每次出门,总要让别人坐他的车,他自己却在别的车里当司机。”
“没有……没有……不是……这个也不是……咦……”大家听到陈长松嘴里接连表示没有,渐渐失望,却没想陈长松突然咦了一声,当下大家来了兴趣。
“怎么样,是不是?”
“别急,别急,我仔细看看。”陈长松回头扫了一眼一脸急色的小马,笑道。
“哈!哈!我就说,旁边的都瘦不拉叽的,这家伙怎么这么胖了,果然是他,绝对没错。他以为自己躲藏在队伍中,让别人化装成他就没事了。也不想想,自己吃得这么胖,就跟一只大鹅混进一群鸭子中一样,好认得很。”说完,他兴奋地对彭明杰竖起大拇指,“还是彭兄弟厉害,居然一眼识破他这点伎俩。”
此时,那支队伍就要走到山下岔路口中心,双方距离不过五百米左右。
“阿杰,看你的了,好好打,免得麻烦。”
彭明杰接过枪,阴冷地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准备着。
大家顿时闭嘴,等待着彭明杰的表演。谁也没注意到,远处正有两人骑马急速向这边而来。
等了一小会儿,见那支队伍已经走到三岔口中心,彭明杰还是没扣动扳机。
“阿杰,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间,我感觉到很累。你说得对,最近这几天我确实过于好杀了。”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正看着自己的张斌,诡秘一笑,“阿斌,你不是一直想亲自试试这枪的威力,一直想当个狙击手吗?来,这一枪你来开,就当是你成为一个真正狙击手的开始。”
张斌一惊,接着一喜,然后又有些犹豫,“还是你来吧,我没把握。再说,如果这一枪没打死他,就会打草惊蛇。错过这机会,以后想要杀他,可就更难了。回去也不好对老周他们交代。阿杰,你有把握,还是你来吧。”
“阿斌,你忘记我教你的了。想要成为一个狙击手,必须要做到冷静、自信、细心、耐心。”说到这儿,他看了一眼山下,冷笑道,“狙击手不是杀手,只为任务而活,所以,你在狙杀目标时,不要把对方看成人,而是要把他当成自己枪口下的一个标靶,一个准心点而已。明白吗?来,试试,不亲手开这一枪,不沾点血,你永远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狙击手。”
张斌点点头,接过狙击步枪,卧倒,瞄准,调试,食指搭在扳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