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下

孟真抬起头来瞥了双喜一眼,红着脸没说话,我知道她不想让旁人听到这些,一把拉着她站起来,“格格,我们出去走走。”说完对双喜丢了个眼色,就把孟真带出了帐外。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孟真始终低着头走着,我盯了她几眼,揶揄地说:“格格,再这么走下去,可就地老天荒了。”

孟真扭捏着身子,走到一旁的栅栏边上,低着头用手在栅栏上抠了抠,我心中叹息,到底还是个孩子,平日见她活泼乱跳的,每日跟随着阿哥们骑马打猎,玩笑打闹,那闹腾的本事常常让我忘了她是个女孩子,这会子说到情事,她羞态毕露的,哪还有平时大咧咧的样子?

我爱怜地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小声说:“能让我们格格看上的男子,一定是个英俊勇猛的草原男儿吧?他能让我们格格看上眼,那也是他的福气,我们格格,也是草原上最美丽善良的姑娘呢!”孟真羞涩的把头扭到一边,半晌,她抬起头来红着脸对我:“他、、、、、、、是弘吉刺部的王子,他说、、、、、今年秋天就会来向我阿玛提亲。他、、、、、、、、他说要在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把我娶回去。”说到娶亲,她羞红了脸把视线转到一边,头垂得低低的,我不禁柔了声道:“格格,恭喜你了、、、、、、他对你好吗?”

这时,她抬起头来,红着脸,对我肯定的点点头,这个格格,她一定很喜欢那个王子吧?我微笑地说:“你是个好姑娘,值得男人真心疼爱的,你会幸福的。”她给我的感觉像是一个妹妹,这句祝福是发自真心的,她是个天真活泼,善良可爱的好姑娘,这样的女孩儿,该有个幸福的归宿。

我看了看四周,远处篝火闪烁,隐隐约约的马琴声划过人的心弦,让人不禁有种迷乱的感觉,我们所在处,是太监的宿营地,来来往往的太监们走过,都免不了好奇的望上我们一眼,我拍拍孟真:“格格,我们到别处去罢。”孟真打量了四周一眼,懵懂地问道:“我们俩怎么走到这地方来了?”我闻言一呆,合着刚才这位格格领着我走时是不看路的!

我无奈地笑道:“格格,刚才是你领着我往这边来的,不过,不知道那时你的心思放哪了,连自个儿走到哪都不记得了。”

孟真飞红了脸,埋头低笑,转身就往回走,俩人说笑着走了一会,孟真这才慢慢丢开了羞涩的心情,情绪又变得活泼起来。不知不觉,我们走到了蒙古族的营地,眼前欢腾的景象让我止步,孟真顺着我的目光望去,解释说:“今天我阿哥猎得最多,请了几位阿哥来聚聚。”我点点头,这种聚餐也是联络政治感情的一种方式,就是在现代生活中也是必须有的。我远远向宴会场望去,那儿人头涌动,侍从和太监往来如流,看上去非常的热闹。

正出神间孟真来了兴致,拉着我就往会场走:“我们也凑凑热闹去。”我心一惊,忙连声拒绝:“格格,不行,我不过去,没个主子聚会奴才掺合的道理。”孟真回头看我一眼说:“放心,有我呢!”嘎?什么放心?在这些个勾心斗角的主儿跟前,我才不放心呢!

和她拉拉扯扯间,听到孟真欢快的声音道:“伊春哥哥,我带了一位朋友来凑趣了。”我惊讶地看去,原来我们已走到了主座桌跟前,我倒吸了一口气,这些随侍的阿哥一个不落的在这坐着,主位上,中间坐着伊春王子,他的两旁分坐着四爷和八爷,十三爷和十四爷坐了一桌,挨在四爷旁边,其他阿哥们和蒙古贵族分散着落座。看到我出现在这,蒙古人的眼里充满好奇,暗里揣测我的身分,而几位阿哥神色各异,我匆匆溜了一眼,不敢细看,偷偷的猛扯孟真的衣角,想尽快离开这尴尬的场面。

孟真不理会我的举动,拉着我走近伊春,笑着对伊春说:“伊春哥哥,赏我们个座罢。”我拘束不安地立在一旁,背上冷汗直流,草原的夜是凉爽的,而我却全身冒着热气。

伊春盯住我看了一会儿,陡然大笑,豪爽的说:“原来是你啊,草原上歌唱的百灵鸟。”他侧头对四爷爽快的说:“这样的客人我们草原上的人是欢迎的,四阿哥,您说呢?”四爷淡淡地撇了我一眼,说道:“今天你是主人,你说了算。”我听了迅速瞥了他一眼,他的神态自若,看不出什么。八爷,我瞄了一眼,他还是那个零一号表情。

耳边听到伊春叫人加了一个座,就放在主位和十三爷那桌之间,孟真一屁股坐下,转身拉了拉我,我犹豫了一下,坐也不是,站着更显眼,正为难间,四爷淡淡的声音传来:“坐下吧,这是王子给你的脸面。”我略踌躇了会,一咬牙坐下了。

刚坐好,十三爷侧脸对我笑了笑,我丢给他一个僵硬的笑容,目光却对上了十四爷的,他的眼神闪烁,眼里有热情的笑意,我心头一惊,立即别开了眼,身边坐着孟真,再过去就是四爷,这是我一个多月来离他最近的一次。孟真已经和阿哥们说笑起来,我默默的坐着,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只好盯着篝火发呆。

眼前忽然出现一碗酒,我回过神来,见孟真举着一碗酒笑眯眯地望着我:“安心,来,喝一碗。”她挑眉看我,神色是轻松豪放的。我怔怔的接过酒来,不由侧过脸看了十三爷一眼,他点头笑道:“喝吧,不然就是对主人不敬呢。”我无奈的撇他一眼,先要了一个担书:“十三爷,先说好,我要喝多了,你得趁我出丑前把我打晕了送回去。”十三爷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眯着眼点点头,十四爷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和十三爷,眼中有着探究的意味。

孟真举着碗,还在笑嘻嘻看着我,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看来我不喝不行了,我想了想,试探性着问:“格格,我就喝一口行不?”

孟真扬眉失笑:“这可不行,当然是干了。”我目瞪口呆,干了?!这么大一碗,要一下喝光,我离阵亡也不远了!我正想拒绝,可孟真又冲我举了举碗,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周边的阿哥和贵族们都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伊春笑着对我说道:“安心,和我们草原上的人做朋友不会喝酒可不成啊,这一碗酒,你是要喝的。”

十三爷爽朗地笑着:“安心,你喝吧,要真倒了,我送你回去。”我听了白他一眼,说得容易,你以为醉酒的滋味好受啊?不过,这一碗酒看样子是避不开了,我吸了一口气,拼了!我抬手接过了碗,看了眼孟真,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安心,喝吧!”我低头看看手中的碗,好满喔,鼓起勇气,一仰首我大大地喝了一口,“唔、、、、、好辣!”我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喉咙像被火烧似的,一股热气从腹腔向四肢漫延,直冲头顶。

我的脸一定红透了,我想。我求饶似地看孟真一眼,蒙古的酒都是高度的烧刀子,又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一碗下去,我恐怕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可见我想停下来,孟真不依不饶地抓住我的手,又灌了我半碗酒这才撒开,这孟真,真黑!我晕晕沉沉的有些上头了,整个人轻飘飘软绵绵的,越来越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恍恍惚惚了。

“你还好吗?”身边十三爷关切的问我,我傻笑的摇摇头示意他我没事,他打量我一眼,见我还不错,就别开眼和其他贵族们说笑了。

看着眼前欢声笑语的人群,我慵懒的抱膝而坐,借着渐浸上头的酒意,人也放逐渐地轻松起来,隐约觉得自己该离开这里,可又贪恋这微醺的感觉,就这样随意的坐着,不去在意四周投来的各异的眼光。

看着孟真被火光映红的脸,想到这个娇贵的少女也有了心爱的人,我不禁悄声问她:“格格,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孟真也许是喝了酒,没了刚才那么羞涩,大方地说:“我是在去年达慕认识他的,当时我第一眼看到他时,他正和族人在赛马,他的马姿俊极了,是个好骑手呢、、、、、、、、”她忆起了那时的场景,脸上露出甜蜜的微笑。原来是一见钟情啊,草原人是个崇尚马和勇敢的民族,那个王子能以自己的马姿赢得孟真的心,那他的马上功夫一定真的是上乘的了,其实人的感情是种很微妙的东西,有时候,动心,往往是因为一个不轻意的动作,一个随意的眼神,一句最平常的问候。一见钟情,说起来往往不可思议,可它却经常发生在男女之间,就是那么短短一瞬间,心动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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