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竟然睡着了,等我醒来,像是才过了一秒天就已经大亮了。清晨的鸟儿,唧唧地叫着,轻快地在这一小片天空中飞来飞去。这是唯一让我有点儿释然的一幕,可我仔细地看了周围的每个角落,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办法,我只能到处走走,这什么鬼地方,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我就朝着楼群的方向走,到了街区,依旧是一副不认识的模样。似乎每一条街道都是复制来的,完全相同,不知道现在可以到什么地方。坐车回家,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连自行车都用不了。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好怀念被爸爸妈妈关怀的感觉,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你们在那里呀?你们能来看看我吗?世界就这么大,可我该去什么地方呢?整个夏季都是干燥包容了雨水,这里几乎没有下雨,真希望来一场可以漂白所有无奈的雨。可我不是上帝,只能盯着这不下雨的雨天。城市里,到处都有一种心跳的感觉,大概是在练习忘记。第一次感到天空也可以那么无聊,我站在成群的摩天大楼之间看那被分为几份的天空,看来被觊觎和希望占满了,晴朗不起来。

这时,有几架直升机从这片天空飞过,我看着它们。正纳闷呢,直升机上E-wing的标志告诉我,叔叔正派人全城搜查我的下落呢。这种计策,爸爸早就用过了,而且他不会使用第二次。三十六计该用哪一计呢,走为上吧。我立即跑到路边的水果摊前,接着转到人行道上若无其事地走着,然后,我便迅速闪进了一个商店。在哪里停了几秒,看了一眼手表,又从后门跑了出去。两架直升机在中心广场降落了,那里连车都不让停,他们居然停直升机。我从侧面绕到了大楼后面,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水塘,塘里有正在竭力延长花期的荷花和金色鱼儿。这种清甜的地方当然很受欢迎,很多人都在这里玩。

路纵横交错,我随便选定了一条路,跑下去。看到前面与公路交接的火车道,不假思索地跑过去。就在我跨过火车道后,一辆火车也从那个路口冲过,前后的时间差几乎可以被慷慨舍去。我因为太过害怕,根本没有听到火车到来的声音,就直接跨过去。在路的这边,我看着火车的车身还在长箭一般从眼前经过。我想,就算今天求得上上签的人也不会有我这么幸运吧。接着,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直升机如蝗虫一样漫天停着,机窗都正对着我,像是发现了我。我不敢再犹豫,继续沿着路跑。

直跑到了尽头,没想到这条路竟然通到了路桥之下。头上的路遮住了半边天,这回他们累死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吧,我靠着墙喘着气想。还没过半分钟,一架直升机就出现了,在路桥上空盘旋。他们像是要降落的样子,我并没有连忙跑开,待在那里看他们要做什么。直升机在空中停定,从直升机射出一道激光,正对着我。我转身跑开了,随之听到几声枪声,我回头看了一眼,路面上出现了几个小洞。

另选了一条路,就这么一直跑,最后竟然跑到了一家公司的后花园。我毫不犹豫地跑了进去,躲到花圃中。直升机紧跟着飞了过来,可他们就在上空盘旋了一会儿就散开了。他们散开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待在周围的天空。花园里明明有可以落机的地方,他们连中心广场都敢停,没理由不敢停在这里啊。就在我思考这个问题时,一声枪声传入耳朵,眼前一朵花的花瓣多出一个洞。我再不敢去安慰那朵花了,起身就跑,枪声跟着我的脚步。跑过的地方留下一条弯曲的线,直到停车场。

到了停车场,我立刻跑了进去,但停车场的气味真的让我很难忍受,刺鼻的汽油味简直像有人在扼住我的喉咙。我一向对这种气味过敏,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也顾不了了那么多了。停车场实在是太大了,里面停满了豪,只留下一排一排的小空隙。这里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我随便找了一个地方藏起来。小心地看着出口,这里很黑,从出口透进的光很刺眼。等了很久,都没有人追过来。

“这些人也真是的,一点儿科技含量都没有,玩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我站起来靠着柱子,不屑地说。

“小儿科?。”一个人在背后用疑问的语气说。

“你是谁啊?”我立即转过身问道。看到的是身穿和那些保镖一样的制服的女孩,她戴着窄窄的黑色镜片眼镜。我看着她,却看不到她的眼神。我摆出跆拳道的经典动作,防止她使坏。

“如果我算的没错,你认识我的几率大概是六十一亿三千六百万分之一。你真以为他们找你没有用任何手段,就只是这样满城搜?我告诉你吧,他们用的和我一样,都是GPS。”

“你是学概率学的吧。”我说,“不对呀,我身上可没有什么可以定位的装置。”

“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是在你爸爸电脑上拷贝下来的定位软件,而且是专门用来定位你的。我估计他们在我之后,也找到了这个软件。你爸爸一定在你身上,装了什么特殊的致密仪器。”

“可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说。

“别管这些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我们得快点离开。”她说着,握住我的手。

“你不和他们是一起的吗?”

“别废话了,快点走就对了。”说完她就拉着我转身要走,可立即停住脚步,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们蹲下身,透过车底,可以看到有很多只脚在轻声走动。她从身上抽出一个黑色的东西,待她转开才看出那是一件比纸还薄三分的外套。让我穿在身上,我照做了,那件外套穿在身上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完全没有分量。她再次牵紧我的手,在他们疏忽的时候,猛地向楼梯口跑去。他们开了枪,我听到了玻璃连连破碎的声音。突然感觉到背后中了枪,但没有感觉到疼痛。我随她跑上了三楼,她打开走廊上的玻璃窗,又从身上抽出一条绳子。绳子的一端带有金属钩,她将金属钩钩在窗框上,抓紧我的衣服直接跳了下去。完成这些动作,她只用了几秒,我还在恍惚中,就已经下了楼。

落地后,她带我向这窄窄的楼房之间的缝隙跑去。那群人跟上了楼,将半边身探出窗户,瞄准我开枪。我又一次感到了背后中枪,可依然没有疼的感觉。她继续牵着我跑,像是陷入了一个迷宫,绕来绕去我都快转晕了。里面散发着下水道的气味,恐怕除了我们只有蚊子才会光顾这种地方。后来我们终于又重见天日,从这个庞大的,无意建造的迷宫中走了出来。我站在路旁,大口呼吸着还算新鲜的空气。

可是过了仅仅十几秒,直升机就又鬼魂式地出现在我们头上。她没有再牵着我,只撂给了我一句“快跑”就跑了。我连忙跟上,不知转过了多少路口,跑过了多少条街道,我终于累得不行了。她跑到了路桥下的一辆车,打开车门,对我说,“快”。我憋足了一口气,跑了过去,打开副驾驶边的车门坐进去。随后就听到金属撞击的声音,我只是喘着气,什么都没有去想。我休息了一会儿才好,车子开得极快,将直升机落得好远。车子最后停到了地下游乐园的地上连接口,我们下车走了进去。

“你要带我来这里玩,带带够钱了吗?”我对她说道。

“告诉你我身上可没一分钱,带你来这里是因为这里被屏蔽了,他们就不能定位了。”

“哦,那不至于我要在这里待上十年吧。”

“暂时先在这里待着,我会再想办法的。我想,这里总比停车场要好得多。”

“可是我好饿呀,现在该到中午了吧。”

她走到店员那里买来了一个冰激凌,然后递给我。我指着说,“这种冰激凌也能吃?”

“你还挑啊,现在你已经不是E-wing的大少了,先将就着吧。”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一元的硬币,递到我手里。我有点不想接,但还是嘟着嘴勉强收下了,她说,“你现在就待在这里,千万别出去。他们不会那么快找过来的,我还有事,办完事再来接你。再强调一遍,千万不要出去,不然被他们抓到我可不负责。”我点了点头,她转身就走了。

我在游乐园里转来转去,手里紧紧攥住那枚硬币。游乐园里有好多我很久都没玩的游戏,可我只有一枚硬币,仅仅一枚。它安静地待在我手心里,像是上次的最后一块巧克力一样,惜如珍宝。我边看边走,一个喷水的游戏吸引了我。我眼睛直直地看着,突然不小心撞到了别人,但我感觉更像是别人撞了我一下。硬币一下子飞出去,我看着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我跑过去,它乖乖地落在我手里。

“幸好幸好。”我说。

“喂,你懂不懂礼貌啊?撞到人还不道歉。”我抬头一看,一个男生瞪着眼睛说。他是一个比我高好多的学长,衣服上戴着我们学校的校徽,不过校徽被戴在了衣角。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与我一般大的男孩,他们表情不一,斜睨或令人不舒服的微笑。这些都告诉我撞到他,不会有好事情发生。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啦。”我强作笑容,连声说道。

“还不给我滚开。”他大声呵斥,接着一把将我推倒在地上。

这时我就像是一张白纸,被他轻易地扔出了两米多远。我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却不以为然地走开了,连头都没回。如果有保镖在的话,他就不会那么嚣张了,真得给他一点教训。不然身后那么多人,都会重蹈他的覆辙的。硬币再次从我手中溜走,在地上滚着。我顾不得疼,连忙追了过去。追着追着,已经离开游乐园好远了,都怪这儿的地面是倾斜的,害我跑了那么远的路。最后我在池塘边缘按住了那枚硬币,救了它一命。就在这时,不速之客又来了,一群直升机向着这个方向飞来。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就慌张地乱跑起来。想到屏蔽,***就可以帮忙,我就立刻抄近路跑到了电子商城。这个地方很大,想找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在商城里乱转。他们在我进来之后也进来了,我一边找***还要一边躲开他们。***终于在二楼被我找到了,可我没有钱,怎么办,我想。算了,豁出去了,我拆封了一个***,装上纽扣电池带在身上。然后就向楼梯口走去,可不巧正好被他们撞见。我转身向回跑,这一层没有其他楼梯可以上下楼,这次死定了。

跑到墙角时,再也没路了,我瞥了一眼窗户,立即打开。想着死就死吧,摔死总比被他们整死好,就跳了下去。我正面摔了下去,以为自己已经上天堂了呢,睁眼一看自己摔倒了一个超重到极点的男人身上。我道了歉就起身要离开,看到他脚下粘着香蕉皮呢。不知他会怪我,还是扔香蕉皮的人。我跑到了一家爸爸常去的酒店,走了进去,来到柜台。他们的柜台和我一样高,他们将柜台设那么高做什么。

“小朋友,你有事吗?”柜台服务员问道。

“我要吃饭。”

“那就请选个位置坐下,一会儿会有服务生帮你点菜。”

“可是,我只有,一元钱。”我期期艾艾地说。

“小朋友,你不要闹好不好,一元钱能吃什么啊?”

“我要见你们老板。”

“他忙着呢,你快走吧。”

“可是,他认识我啊,他会免费让我吃一顿饭的。就算不请我吃饭,我在这里躲一会儿总行吧。”

“我看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不然我就叫保安把你带出去。”

“怎么回事儿啊?”老板走过来问道。

“这小孩非要见你……”服务员说。

他一看到我,就有点紧张,连忙牵着我上了楼,不管服务员说什么。一上楼,老板小声对我说,“张航,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也不想知道。但你现在不应该来这种地方,被他发现,不仅你会被带走,我们的店也开不下去了。我跟你爸爸有些交情,你就在这里吃中午饭,吃完后立刻离开。知道吗?”

我点点头,他带我进了一个房间,让我稍等。一会儿很多美味的佳肴都跑到了我面前,老板说,“小航啊,我还有事要忙,你就先吃着,有什么事叫我,我的办公室就在对面。”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说着,他走出了房间。

我记得我和他第一次交涉,是在我快八岁的时候。那时我正偷跑出来在大街上闲逛,吃了很多冰激凌,玩了最刺激的蹦极。这些,妈妈从不让我做的,要是被她发现,非杀了我不可。走到他的酒店旁边时,保安正在将一个衣襟破烂不堪的乞丐往外轰,甚至拳打脚踢,实在让人看不下去。我决定教训他们一下,便拿出我的秘密武器,喷血糖果。这是我们班同学经常玩的,我一连塞了几个进嘴里,嚼了嚼,感觉有一丝丝苦味。走到他店门口,我假装吐血,接着倒在了地板上。

保安见状立刻跑去喊老板,店里的客人也被吓得一哄而散,大概没有买单吧。一会儿,老板走过来,蹲下来,对我说,“嘿!小朋友,别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上次我就是用儿子给的这个东西逃过了老婆的啰嗦。而且还要告诉你,下次装得像一点儿,糖果还没嚼碎呢。”

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用手擦去嘴边的血,看到地上的那摊血迹中确实还有未嚼碎的糖果。然后抬起头说,“高手啊,这样也能看出来,看来老板和保安还真是不同级别上的两种人。”

“看你还是个孩子,把地板擦干净,我就放你走,怎么样?”他笑笑说。

“不怎么样,凭什么要我擦啊?关我什么事儿啊?”我装作一脸委屈说。

“凭着是你弄的,最好别跟我耍无赖,那样没什么好处。”

“你把店建在我嘴边,不吐这里还能吐哪里啊?”

“可我们已经建了五年多了。”

“我的嘴还长了快八年了呢,再附加九个月。”

这时,爸爸从酒店楼上走下来,我肯定自己没看错。我小声说了声“爸爸怎么会在这儿”就转身跑走了,被爸爸知道了,这也很不好受。老板本想让保安追我,无奈也只好笑脸去迎爸爸。一看就知道老板是欺软怕硬的家伙,虽然爸爸每次的大型聚会都是在那里举行的,给他脸上贴了不少的金,可毕竟野兽是养不熟的。现在爸爸破产,因此我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他说的那些假惺惺的话的。

我并没有那么快动筷子,而是出了房间,走到他办公室门前。无意间听到他的讲话:喂,张森先生,我这里是星月大酒店,张航现在就在我这里吃饭。不知你有没有兴趣要他?我有一个小条件,给我五百万。张总裁真是爽快人,你现在带着现金来我这里领人吧。这是公平交易,不是吗……

没等他挂下电话,我就立即跑下楼,冲了出去。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人心隔肚皮,我终于相信的。一张笑脸背后,藏着的不一定都是善良的心,还有可能是另一种极端。他们把自己的城墙垒得很高很高,深得可以隔离人心,孤立了自己,也囚禁了全世界。既然他们那么相信银行卡上的数字,不如直接抢银行好了。这样就算是坐牢,银行卡上的数字也还是满满的。

我走在大街上,拖着渐长的影子无助地走着。张望着四周,一个小车棚挤进了我眼中。旁边一位老奶奶在收拾东西,我走了过去,在车棚前站着。她大概是买混沌的,我看到很多的面皮和馅儿,也许是因为生意不太好,才会那么早收摊。她抬起头,看到了我,然后从车棚里端出一碗热腾腾的混沌放到小桌上。她走过来弯下身,用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眸子看着我的眼睛,我想后退了半步。她开口说,“孩子,你怎么在外面呢,晚上坏人多。你把这碗混沌吃了就回家吧,别让爸爸妈妈担心。”

她说完我哭了出来,她立刻伸出干燥的双手放到我脸颊上,抹干眼泪。然后,叫我到座位上坐下。我这时手里依然紧攥着那枚硬币,伸手将它递给老奶奶,说,“这是我仅有的一元钱,请您收下。”

她看着我,“傻孩子,奶奶从来不收最后一碗混沌的钱,更何况这是送给你吃的,不用给我钱。”

“谢谢。”我说。我坐下来,拿起筷子,大口地吃起来。这时,我更晕了,不明白人心究竟是怎样的。

刚吃了几口,直升机的声音又开始慢慢接近。我抬头看到几架直升机在空中飞来飞去,但这次派来的直升机不止有E-wing,还有另一种标志,我看不清。我立刻站起身,对老奶奶说,“老奶奶,你快点离开这儿,我得先走了,再见。”说完我就离开了她的摊子,向着一个自己都不清楚的方向跑去。我在这个本来很熟悉的陌生城市的街道中,穿梭着。跑到了一个有灯光的桥洞下,我靠着墙停了下来。

“任大街曲曲折折地回转,也转不回昨天。累了,就坐在路边的石凳上;无聊,就蹲下来数蚂蚁;饿了,就靠在树上看着天空;无奈,就坐在天桥阶梯上;后来,就躲到墙角蜷坐着……”这是我对这一天最初的设想,现在看起来太悠闲了,可我却累了一天。整整一天过去了,漫长而又瞬间,可还不知该怎么办。我耗尽最后一点承受力等待奇迹的出现,上帝应该不会那么残忍,剥夺最后的希望。而现在我只能待在墙角看天挽留不住地渐渐黑了下来,红灯在眼中闪现刺眼的光芒。这时,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走了过来,他们看起来像我学长。其中一个高一点儿手里拿着一个皮球,在手中摆弄着。

“放学了不回家,在这儿待着干嘛呢?”他走过来,站到我面前问。

“我现在已经没地方可去了。”我小声吐出这句话。

“没地方去啊,那就是没家喽?到我家玩怎么样?”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略带几分恶意。

“不能随便去陌生人家里的。我不去。”我说。

“不去?我现在可是在邀请你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提醒你一下,小孩可是不允许喝酒的,再说就怎么是吃的呢?我什么就都不喝。”我说。

“也是噢,酒又不是用来吃的。那为什么有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个成语啊?”

“管他呢。不吃酒但我们今天要吃定这个家伙。”

Www.тTkan.℃o

“吃定我?你们行吗?我可是跆拳道……算了,说出来吓死你”我右手握拳,挡在胸前。

“先别说大话,别忘了我们可是两个人。不去也得去,别等我动手啊。”

说完他就动脚踢了我的膝盖,本来那个地方已经受伤,被他一踢,我感到钻心的疼。腿像断了一样,支撑不住身体,我蹲了下去,用手捂住膝盖。试图站起来,可是刚一用力,膝盖就一阵阵的生疼。

“那么不经打啊,以为你是什么高手呢。”他嘲笑道,“下次就别在晚上出来,好好待在家里吧。”

话音刚落,他们就上来抓住我我的领带,将我拖了起来。我使劲挣脱,可他们是两个人。我正想去咬他那只手,可他的神情马上就变了,他说,“你,你怎么那么像像张航啊。你现在还活着吗?”

“他当然还活着。”黑衣人直接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两只手搭在学长肩膀上说。他们一转头,黑衣人就将他们推开摔在地上。他们顾不上喊疼,一站起来就慌忙逃走了。

“你还是没能逃走啊,小朋友。”他说。

“在这里遇上我是你运气好,怎么不多叫几个同伴呢?你以为就凭你可以带我回去?”我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一个小孩,又不会什么魔法。”

上午的那位穿制服的姐姐在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但是会跆拳道啊。”

她一脚上去,那个人就人仰马翻了,直接晕了过去,没给他留下缓冲的机会。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如果你乖乖待在游乐园,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到你。”她问道。

“可是……游乐园里有人欺负我。”我说着低下头。

“你不是会跆拳道吗?”她接着问

“他比我高多了,我踢不到他脑袋。”我说,“对了,姐姐,你知道E-wing公司怎么走吗?”

“你叫我姐姐?好吧,我知道,但你现在还不能去。快上车。”她说,我点了点头。

她让我上了车,然后就开动了,现在我对车还心有余悸。虽然她开得很慢,但在我看来都像是在飙车,我感到有点眩晕。车祸时的那些画面全部都疯了似的,一下子出现在我眼前。像一大堆经过恶意捆绑后的文件在脑袋中疯狂复制,充斥着记忆,接着我就晕倒在车里。

我睡醒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旁边是姐姐在陪着。对我来说,这次醒来自己不是在疯人院里待着就已经是万幸了。她见我醒来,不是问我好些了没,而是没说一句话。她看着我,我受不了被被子压住的感觉,就掀开被子起来。但刚一用力,腿就开始疼,我揉揉伤口。发现膝盖上缠了绷带,但我还是忍住坐了起来要下去。这时窗外,还有直升机在没头没脑的乱撞。

“好吧,你既然不想在这休息,那我们就回家吧。”她说。

我指了指窗外,她笑着说,“他们不可能找到你的,我摧毁了E-wing主计算机系统,定位软件根本用不了。而且系统恢复看他们职员的水平,最快也要一天或者更长。”

我没说话,她领着我走了出去,又一次来到车旁,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了上去。她继续开着车,这一次却开得更慢了。她说,“我发现了一个关于你的秘密,你想知道吗?”

“不想。我根本就没秘密,在我的水晶杯里是藏不住秘密的。”我说。

“正因为藏不住,所以被我发现了呀。”她说,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你是,E-wing集团总裁张林和尤尤杂志社首席编辑上官弦的儿子,资深教育家孙迅的学生,张航。”

“不要给我挂那么多头衔好不好,尤其不要提爸爸妈妈的名字。还有这算什么秘密啊,谁不知道啊。美女,你在停车场就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是谁,不然救错了人怎么办。”我说后半句是,差点笑出声。

“这当然不算是秘密,秘密是你还活着。”她说,“在宣布你爸爸公司接班权时,因为没有遗嘱,就只能依法律,按第一继承顺序到第二继承顺序。所以才最终判给了你叔叔,既然你现在还活着,那他就没有资格所有那项权利。更不可能成为集团总裁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问道。

“你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不仅篡夺E-wing集团的财产,还对亲人下手。”她说,“这种严重的犯罪行为依照法律,判死刑都不为过了。而如果法院公开审理这个案子,他的面具就会被血淋淋地扒下来。”

“这你怎么知道?求你千万不要说,不然他就死定了。”我央求道,我自己都搞不懂这时竟给他求情。

“你不恨他?”她问,我没有回答,不是不想回答,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车子开了一段时间,驶进了一个小区。小区里满是灯光,每户的灯都在亮着,应该是为了迎接我吧,我自我安慰着。我们到了,她请我下车,然后一起进了屋。屋里一个人也没有,里面很整洁,看起来应该是一个人住。我上下打量着,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放心了,这个地方我已经装了屏蔽装置,就算系统恢复了,他们不可能找到的。”她说。

“哦,姐姐,你有吃的东西吗,先来一份三明治好不好?我要安慰一下我的肚子。”我问道。

“哦,你很久都没吃饭了?”她递过来一个三明治,问道。

“没多久,有一点点饿了而已。”我笑着说。

“你稍等一会儿,我现在做好了饭,待会让你大饱口福。”她说。

我点了点头,就坐在那里看着电视等着大餐。等了好久,就连讨厌的夜间新闻都谢幕了,姐姐还没出来。我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始上菜了。整整一满桌,我有点怀疑地看着她问道,“这么多菜,都是你自己完成的?没有请任何人帮忙吗?”

“其实吧,这些菜,都是我,让酒店,现做的。我乱点的,不过看起来还挺好吃的。”她看了看我,笑着说,“你很有当侦探的天分,这个细节都被你发现了。”

“这个,还给你。”我伸出手,敞开,一枚灯光下闪闪发光的硬币在手心睡着。

“这枚硬币……你居然留了那么久,看来张少爷也知道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了。”

“姐姐,我还要问你一个小问题。你房间里的东西怎么都没上锁啊?”

“因为我从来都不许别人进来啊。你,是一个例外。我记得,你的房间也没有一件上锁的东西啊。”

“你居然进了我房间?算了,本少爷不跟你一般计较。”

吃完饭后,她一直追问我从医院失踪后到底去了哪里,和后来发生的事情。我都尽可能地将我所知道的告诉她,只是想有一个人能明白我舌头上的味道。她没有告诉我她的职业,只说自己是用爸爸的钱尝试每一种职业。而现在,所有她想得到的都拥有了。她姓景,其他她的关于我都没有问。她不允许我离开家,在她没有结束手头上的案子之前。我只能在她家里打游戏,或玩其它的东西。

在这里过的还算开心,第二天晚上,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食物。霓虹灯早早地眨起来,我看着远处繁华的街景和热闹的人群。突然想起了爸爸妈妈,泪水从眼角启程,划过相似的路线,落在衣服上。说好不会再哭的,可还是按捺不住,在自己面前流泪。姐姐回来到了阳台,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很大的微笑。她的微笑猝然消失了,接着安慰我说,“明天过后,一切的一切都会好的。”

次日,天刚一亮,景姐姐就喊我了起床,可我就是赖着不起。她没办法直接揪我耳朵,我只好穿好衣服起床了。“我的耳朵,爸爸妈妈都不敢动的,你开了这个先例,我还怎么活啊。”我玩笑道。景姐姐开车带着我,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我在场,我没问是什么事,就匆匆跟着去了。车子左转右转,最终还是转到了一栋大楼前停了下来。我下了车,看到大楼上写着几个大字:人民法院。

“带我来这里干嘛啊?”我站在车门边问道。

“先不要问,进去就是了,待会儿出庭的时候你就全知道了。”她不紧不慢地说。

我们随后便走了进去,里面挤满了人,许多记者和听审的人,连走道都被堵得严严实实。姐姐领我到了一个很显眼的位置上站着,牌子上写着原告席。我有些不敢,许多人都在看着我,会场也安静得有点可怕。我小声凑到景姐姐耳边说,“我们别在这玩好不好,我有点害怕。”

“没事的,你不需要做什么,只管听着好了。听话,不会有事的,一切我来应付。”她安慰道,然后站到律师席上说,“法官,可以开始了。”

“现在开庭。”法官点点头说,“请原被告双方陈述案情。”

没有人说话,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我看了看被告席,叔叔竟然在那里站着,孤立无援地低着头。这时,姐姐说,“法官大人,我想说的是,原被告双方是互相唯一的亲人,因此应该不便于陈诉。身为原告的律师,我想代替原告问被告几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要与本案有关,都请问吧。”法官说。

“请问,现E-wing集团总裁张森先生,你认不认识现在在原告席上的小孩?”她问,她故意将“现E-wing集团总裁”这几个字说的特别重。可是叔叔没有回答,令我奇怪的是,叔叔竟然没有请律师。

“好吧,你不想回答就算了。张林一家在车祸中死亡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那张林先生的儿子张航明明被下了死亡报告,可为什么又在这里出现呢?”

“张航在被下了死亡报告后,去了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那天,你带领那么多人去城郊的一所疯人院去,做了什么?”

“请告诉我,前几天城市里满天的直升机和枪声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你非低着头,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你敢吗?”

姐姐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每个问题都间隔了几秒钟,叔叔都一声不吭,可以说是岿然不动。

“当然,你们可以一直保持沉默。只要我来说就可以了。”姐姐走下自己的位置,走到我面前的空地上说,“我来告诉大家真相。那场使张林一家致死的车祸的肇事车辆是张森先生雇人开的,而且,当时他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现在在原告席上的小孩就是张林的独子张航,他在车祸中被安全气囊弹开,只是受了一点伤而已。而张森先生到了医院,买通了医生,下了三分死亡报告,并悄悄将张航装在一个皮箱里带出了医院。这就是法医要鉴定张航身体时,却被直言推辞了的原因。后来,他不忍心亲手杀了自己的亲侄子,就把他送到了城郊的一所疯人院。他在哪里待了八天,在疯人愿所有人的帮助下,张航逃了出来。而张森先生那天带领很多保镖去疯人院,就是为了不让张航逃出来。可张航还是逃了出来,在大街上被张森先生派直升机追了一天,甚至对自己的亲侄子开枪。张航差点死在自己亲叔叔手中,而他最后被我救了下来,带回了家。我现在就是来替他翻案的,你知不知道,我在知道这些的时候,张航还求我不要揭穿你。而你呢,你做的种种这些,都只不过是为了利益,为了你哥的财产,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事业。我说的对吧?现E-wing集团总裁张先生。”

姐姐一说完,听审的人和记者们都热起来,比听到行星撞地球的消息还兴奋。法官重敲了一下锤,说道,“安静!被告,你认为,原告律师说得对不对?你同意吗?”

“景小姐,我不想辩解什么,我承认刚刚你所说的一切。我,认罪。”叔叔说。

“你就这么容易承认了?本来打算将你逼到发疯,好让记者们拍点儿有价值的东西,这也太不好玩了。还有一点要告诉你,我所说的你所做的那些事,足以枪毙你几次的了。”景姐姐说。

“不要啊,这不可以。”我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张森先生,你看清楚了吧?”姐姐问。

“小航,叔叔对不起你,真的很对不起。”叔叔哭着说。

我这是第一次看到大人哭,我一直以为大人的泪腺都退化掉了,可这次看到了,但哭的竟是叔叔。全场都在这一刻又轰炸起来了,沸沸扬扬地议论些什么,拍照的声音到处都是。法官没有开口制止,大概是认为这种场合很不容易收场。场面混乱了近十几分钟,法官终于再次落锤,全场立即安静了下来。

“既然被告承认原告律师所说的所有话,那么现在,本庭宣判:被告犯故意杀人罪,非法软禁他人罪,非法持枪伤人罪,等多条罪例。被判处枪决,缓期两月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原告张航所有E-wing集团的财产继承权,其他判决将在两周后宣判,退庭。”

“不行。”我大叫道。

“张航,不可以这样,这里是法庭。”景姐姐小声告诉我。

“还有什么事吗?”法官并没有因为我的大喊大叫而责怪我。

“我是想说,如果我原谅了叔叔,叔叔是不是可以不死?”

“这不可以。张森既然已经犯罪,就应该得到相应的处罚。”法官想了想说,“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至于能不能摆脱死刑,这一切都看结果。”

“你现在答应我,叔叔他不能死。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撤诉。”我说,我没想到我会那么大度。

“法官大人,我还没讲完,不用这么着急宣判。”景姐姐制止说。

“可被告已经承认了你刚刚陈述的罪例,难道还有其他的事吗?”

“事情当然不止这么简单。要是这么简单的话,这个案子早在张航未逃出来之前就已经可以结了。张森虽然想得到张林的财产,但还不至于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经过我这些天来的调查,发现了一个绝密交易。就是张森先生和与E-wing一直有过节的Ginp公司的交易,交易内容是张森帮Ginp除掉张林,你将得到现金一个亿。这个数字当然很诱人,而当时张森又急需一笔巨款给重病在院的妻子治病。只不过你没答应这场交易,你宁愿不顾自己妻子的死活。但这并没有结束,Ginp不想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便逼着你这么做。据我所知,当时撞上张林的车的时候,你正被一个脸上有道疤的男子用枪控制着。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场悲剧。就在你在法庭上领判决书的时候,你身上还被Ginp装上了远程控制**。这一切,都是被逼的,对吧?我最终想说的是,法官大人,张森先生他没有罪。如果硬要给一条罪名,就只有修改一下法律了。”

法官向景姐姐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景姐姐也对法官做了一个手势。然后,走上台到法官身边,接着说,“就是这样,其实整个事件都没想象的那么简单。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张森丧失人性做了这些,其实不然。从一开始到现在,张森都是被逼着做了这么多有违人道的事。没人会笨到……闪开。”

景姐姐说出这句话,一手将从法官身上取下的一个东西扔了出去。就在同一秒,那个东西爆炸了。我慌张地蹲了下去,那就是姐姐说的远程控制**,太可怕了。所有人都藏在了椅子下面,记者们几乎是趴在了地上。过了好长一会儿,大家才出来坐到座位上,法官也心有余悸地站起身。

景姐姐相继站起来,说,“让我来告诉大家这是怎么回事。其实法官的身上也被装上了远程控制**,就在刚刚爆炸了。Ginp想利用法官简化案情,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了,事与愿违。不过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这座城市也被装了一个定时核弹。都别慌,就在我调查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被拆了。法官大人,如果你不介意,就让我来宣布这个案子的判决吧。被告张森无罪,Ginp上缴公司所有财产,公司总裁判处死刑。被Ginp利用的人都判有期徒刑1-15年。这样行吗?法官大人。”

“好吧。”法官看着我,我盯住他的眼睛,好一会儿他才说。之后,便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