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缺陷即完美

一连好天的“阴云密布”,晚饭的时候季平笑容满面地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只烤鸡。

“今天手气特顺,那仨儿人都输了。”季平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他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边吃饭边和大家聊了起来。

看到季平有说有笑的,大家的心情也都跟着愉快起来,压抑着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哦,在单位玩的吗?”看老伴和佟雪梅都没吭声,李美贞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就在前边那家食杂店。”季平逗了一下儿子,“也玩不了几天了,店主老太太被南方的儿子接去养老了,现在正张罗出兑呢。”

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佟雪燕忽然对这个店产生了兴趣。订婚那天大家为了钱而吵来吵去的,佟雪燕一直在琢磨:一定得想办法挣点儿钱,绝不能让婆家一辈子瞧不起自己!

“姐夫,那个店房租多少钱?生意怎么样啊?”佟雪燕关心地问道。

“嗯,听说好像是一千多吧。生意蛮不错的,买东西的人也挺多的。”季平看了一眼佟志国,“而且现在都是送货上门,一个电话,要什么给送什么,最适合老年人干了。”季平其实是希望佟志国夫妇能把店顶下来,只是看到佟志国一脸严肃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佟志国当然明白季平的话外音。可是自己在儿子那边有工作,而且小孙女刚刚过百天,李美贞怎么也得回去照顾孙女;再说,儿媳妇如果误会老两口重男轻女,那就不好办了。所以佟志国还是低头吃饭,没吭声。

佟雪燕却开始在心里盘算开了:手里有这订婚的888元,如果再向大家借点儿,不是就差不多了吗?最让她满意的是这个送货上门,简直太适合自己了。如果真的把店兑下来,自己不但有事做,也有房子住,这样既有了收入又不用离开林枫,真的是“四全其美”!

想想生病以后,自己一直选择的是自闭的生活方式。她不仅断绝了和林枫的来往,也拒绝和其他的亲戚接触。因为从大家关切的目光里,佟雪燕读到的都是惋惜和心痛,还有小心翼翼,好像他们不慎说错了话,就会伤害到雪燕似的。

几个阿姨一直对她非常好,生病后不但没有嫌弃她,相反地把她当作小孩子一样来疼爱。如果是正常人,被这样宠着,她不知道会骄傲到什程度呢;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大家愈是这样特殊,她就愈自卑,愈感觉到自己原来是所有人的负担。亲人的爱带给佟雪燕更重的心理压力,让她无法快乐轻松地面对任何人。后来,除了能让她开心、也最听她话的小表妹梅青青外,佟雪燕谁也不想见了。

现在,林枫再一次回到自己身边。林枫用真诚的爱情让佟雪燕从自闭的生活中渐渐走了出来,佟雪燕又重新燃起面对生活的勇气。她好想告诉大家:不要再用特殊的眼光看我,爱我,就给我平等吧!

“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呀!林枫来了再好好商量商量,一定要把店兑下来。”佟雪燕仿佛看到了希望。

为了林枫,为了父母,佟雪燕决定走出去,走在温暖的阳光下,走进大家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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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林枫正在德阳县的街道上徘徊着,快两天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偌大的城市,竟然没有他的安身之处,林枫的心里徒生一缕淡淡的悲哀。

前天傍晚,林枫从家里冲出来,一路奔跑着,他只是感觉心中特别愤怒、特别压抑,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想想这些年来,自己和佟雪燕的爱情之路竟然如此艰难。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盼头,父母却又翻脸了,实在让他无法承受。

林枫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因为父亲身体不好,他从来没和父亲顶撞过;看到母亲为这个家操劳,林枫更是心疼,所以高中毕业后,寻找佟雪燕的同时,他担当起一个男子汉的责任。除自己家的地外,还承包了一些田地,因为家里有车,又揽了一些农活儿。经过这几年的辛辛苦苦劳动,家里的日子也一天好似一天。虽然账本一直是父母保管,但林枫心中有数,在农村自己家也算“小康”了。

可以这样说——除了在婚事上林枫没有听从父母的外,他真的一直努力做得更好;即使和佟雪燕的婚事上,林枫其实也希望得到父母的祝福,骨子里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爱情和亲情他什么也不想放弃。

从小到大,父母吵吵闹闹的婚姻让林枫惧怕,所以他特别向往一种温馨恬淡的家庭生活,而只有佟雪燕,能让他心灵得到最大的安逸和休憩。如果不是想到佟雪燕那张微笑的脸庞,他连自杀的心都有过。

疯狂地奔跑过后,林枫仿佛暂时清醒了:他告诉自己至少现在不能选择死亡。父母否定了自己,但至少佟雪燕还需要他,还在盼望他的出现。有人需要的感觉是自豪的,为了佟雪燕自己一定要坚强。想到这些,林枫觉得自己还有存在的价值。

望着天空中清冷的明月,林枫更加感到孤独无助。沿着光滑的柏油路,听着风声在耳边掠过,林枫不知不觉来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德阳县城,来到佟雪燕姐姐家的楼下。可是他犹豫着,最后还是放弃了按门铃。他不知道怎么向佟家人交待?说父母订婚是骗局吗?还是对雪燕说“对不起”?第一次,他对自己如此不自信。

林枫苦笑了一下,他一定得想个办法,不能让“失而复得”的佟雪燕再这样离开自己,他真的怕了。

于是,他又离开了季平家的楼下,就这样在大街上彷徨着,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咕噜噜……”肚子向他发出了抗议,林枫这才想起自己到现在还滴水未沾。人其实就是这样奇怪,一旦“生”的意识占了上风,便会有饥饿感接踵而来。

来到附近的一家食杂店,林枫买了个面包,“民以食为天”,先解决温饱问题再说吧。

“这面包挺好吃的。”也许是太饿的原因吧,一向不喜欢吃零食的林枫,觉得面包的味道不错。

“是啊,这是县里食品厂的面包,最有名气,销量可好了。”店主不失时机地开始推荐了,“来,你再尝尝这汽水,是食品厂新开发的品牌,和易拉罐的味道差不多呢。”

店主人很会做生意,边说边启开了一瓶,递给林枫,“这个雨花汽水现在是供不应求,昨天我去进货,看到那里又在招临时工,这厂子可要挣大钱啦。”

听着店主人羡慕地唠叨着,林枫思绪却飘得很远。他忽然想起苏格拉底说过的话——完美即缺陷,缺陷即完美。

是的,完美只能是人的一种美好的愿望,过分地追求完美将会成为一种心理负担。只要做到更好,完美与否真的无所谓,只要自己真心对待身边的人,对于任何事任何人都将问心无愧。

这样想着,林枫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这次,他决定自己做一回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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