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落幕两个月后,《青春有你3》选手说了些真话
深水娱7月15日报道 距离《青春有你3》官方公告正式停止录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噤声数日后,最终在出道位的成员才逐步开始个人活动,团体未成先散;剩余的109位选手,有的还在娱乐圈夹缝挣扎,更多的只有重新回归素人。
李俊濠、阿煜、高一百,这三位介于小透明和高玩之间的“非传统偶像”,生平第一次获得了来自网络的大量关注——无论这关注是好是坏。节目编剧苦心挖掘,后期剪辑包装放大,他们身上的“不一样”得以被观众看到,成为谈资。
娱乐圈从来不缺奇观。对观众来说,这不过是一档消遣娱乐的选秀节目;对平台来说,这是一件商业属性更为重要的文化产品;但对于每一位被观看的选手而言,都是真实经历过的人生。
“用自己的路子和世界过招”
回忆起这段经历,每个人的感受截然不同。
节目第一期的媒体见面会上,李俊濠和高一百都获得了最多的话题度和关注度。
因为过度紧张,李俊濠面对台下提问的记者时,腿抖得停不下来,被剪辑放大播出后,#李俊濠人间缝纫机#冲上热搜,他成为最先被看到的选手之一。
这个标签伴随了他许久,虽然非常想摘掉,但现在回想起来,李俊濠更多觉得是一种幸运。“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子的一个状态,而且我也没有想到个状态会受那么多人的喜欢。我觉得是天意吧,按我们老板说的,就是‘该出来了’,他们相信我一定能出来。”
同样是在媒体见面会上,高一百的表现则显得更加“反守为攻”。记者问他,“我觉得你口才挺好,但为什么不去参加奇葩说”,他的回答引发了大量争议:“我觉得你挺伤人的,你才是奇葩”。
高一百后来反思了自己,“当时可能不太能分辨出别人向你投射过来的一些信息,到底是刺还是爱,那个时候可能有些懵吧,没有办法及时地去分辨他们所投射过来的信息。”
被cut出来的片段只有20秒,这种情况下确实会给观众造成误解,事后他也意识到了公众人物这样做并不合适。
“但是有一点想要讲的是,播放出来的内容是有切割的,实际上前面有很多聊天的内容,我一个人都有十几分钟。当时是达到了一个氛围,慢慢铺到那个地方之后,我觉得我跟那个记者已经可以开这么一个不是很恰当的玩笑了,之后我就脱口而出了一个非常不恰当的答案。”
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坚持真实的自己是更为重要的。“我觉得还是,我当下的反应是什么我就真实地给到,我也接受大家的批评。”
即使在表达上栽了大跟头,他对公众人物过度的谨言慎行依然无法认同,他反问我,“你没有发现吗?现在大家在社交媒体上非常谨慎,微博好像变成了一个宣发平台,不再会有自己情绪的表达,都害怕自己翻车。相较于以前,那些比较real比较真实的表达都被阉割了,大家对待公众人物的一些东西束缚太多了,我觉得没有必要,我觉得这个东西有点畸形。”
但吃一堑长一智,他学会了用一种更灵活的方式来坚持表达,“可能我想说的有时候不会说,但我说出来的肯定是我想说的。”
比赛结束后,阿煜发布了一则“大厂流浪日记”。刚进组拍宣传物料时,有位摄影师叫他“流浪歌手”。从那之后,甚至在节目组录制的过招宣言里,阿煜的宣言都是“我们一起流浪大厂吧”。
流浪也是他真实心境的体现,“在这儿就是一段经历嘛,我觉得可能内心还是没有那么强的归属感吧,在这个节目里面,还是会觉得体验一下就好了。”
回忆起在大厂的几个舞台,阿煜说,“其实除了初舞台之外,好像都我都不大感兴趣,也不太适合我,(初舞台)它起码能让我去表达一些我想去做的东西,我想在舞台上表现的东西。”
在节目里,没办法展现自己更擅长的东西时,阿煜觉得有些迷茫。但出来之后,他认识了更厉害的音乐制作人,也发了自己的新歌,“最近在做歌的时候感觉还挺好的,我又觉得自己也还ok。”
身体醒了,但脑子还是没醒
“太累了”是每个人共同的感受。
参加节目前,李俊濠听朋友讲过会很累,但也没太在意,“我想说能有多累,我说我拍戏的时候熬大夜也几个晚上的熬”。但真实体验过后,他长叹一口气,“真的很累,真的比不了。因为这个是完全不合眼,直接就不睡,眼都不闭。之前虽然每天晚上熬夜还给你三四个小时睡觉呢,在这根本没时间睡。”
参加节目期间,能否被选中参与商务拍摄,一定程度上代表着选手的商业价值和人气。起初,看着别人拍商务广告,李俊濠心里想,“为什么他们能拍我不能拍”。
但到了节目后期,由于长期的劳累和精神上的疲惫,他和身边许多人的心态又发生了转变:“后来大家到了最后面,每次一说要拍什么,就是‘别找我’,大家都把门反锁上。”
高强度的训练,匮乏的睡眠,高一百最大的感受是“没有时间去思考了”,他形容那段时间的生活,“每一天你都睁眼了走在上班的路上了,但脑子还是没醒”。
阿煜也有类似的感受,他跳舞基础薄弱,但又不能给大家拖后腿,一点五次公演和二次公演的时候,一天十几个小时都在练舞,加上还要记动作,阿煜觉得自己“大脑一片混沌”。
除了身体上的劳累,选手们更多需要面对的,还有成绩压力、社交压力等来自各方面的心理压力。
第二次顺位发布,阿煜的排名从33名滑落至51直接淘汰。他心里没有觉得太遗憾,甚至觉得“还挺快乐,可以不唱跳了,可以赶紧出来了”。
“在里面大家都在一个很高压的环境下,每天都起的很早,然后又要承受很多自己的压力,和节目组给你的压力。其实大家的心态我觉得那段时间都挺不好,我那段时间也是比较烦,比较想出来,所以有这个排名时候,我其实那时候应该还挺开心的。”
困守小半年,离开大厂时,阿煜最大的感受是“即将解放的快乐,和对外面生活的期待”。对于总决赛,他一开始就没给自己定那么大目标,“我觉得我去了也挺奇怪的,因为一开始我就觉得我不是一个太爱豆的人,我要是去总决赛,对其他一些人不太公平。”
离开时阿煜粉丝拉横幅应援
李俊濠的成绩也在滑落。一次发布排名前的采访,工作人员跟他说,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就跟过山车一样,可能来得快下得也快,他说你一定要有心理承受能力把它调整好,他说这个节目就是这样子的。”
虽然他坦言,成绩不好的时候自己也不开心,但后来,他认真分析了成绩像过山车一样的原因就释然了:“我们公司有很多弟弟妹妹,我得承认,一开始他们是真的帮助了我很多。其次是,因为刚开始前一两期关注度会比较大,观众就看到我抖腿。这两个加起来可能排名就高了。但到后面越来越多优秀的人被认识到的时候,自己排名下降是肯定的。”
他努力调整自己,告诉自己不能影响到镜头前的状态,“因为名次掉了,你整个人都down下去了,镜头拍出来你就更不好看,粉丝本来可能因为性格或者其他一些点喜欢上你,你这个样子,慢慢大家就会觉得他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本来这些东西已经高出我的预期了,就开心地把接下来这段旅程走好就好了,我当时真的是这样想的。”李俊濠说。
在一百多位选手同吃同住的环境里,社交压力也是每个人都不得不面对的议题。
第一期播出后,高一百虽然是出圈的一位,但带来更多的是负面影响。“那段时间我还是比较孤独的一个状态,有时候朋友单纯的陪伴,就已经让我非常舒适了,我不希望朋友们来怎样,因为我是个很要强的人,他们越多说什么我反而会不太舒服。在那段时间我就觉得,也不要去跟朋友过多表述自己一些心态上的变化,也会影响到别人。”
初舞台表演时,阿煜说自己不擅长社交,微信朋友圈刷两分钟就能到底。台下选手热烈地回应:“以后你的手机列表里会多118个人的!”
半年过去,真的加到了118个人吗?阿煜笑着回答,“没有吧,30个左右,还有很多人真的不认识。”
但他还是收获了友谊,一点五次公演时,阿煜所在的组是《come back》,这是他评价为自己在大厂最满意的舞台。他第一次尝试了rap,跟张思源成为了比赛结束后也常常联系的好朋友。
镜头背后
阿煜感到,在节目期间的氛围与他想象中不太一样。“我原来觉得可能大家都是奔着所谓的舞台梦想去的,但是其实也会有很多现实的考虑吧,然后就会产生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矛盾或者什么的,比我想象中要复杂一点。”
这种复杂,是每一档真人秀节目华美长袍下必然存在的虱子,身处其中的人体会更深。
主题曲舞台时,阿煜记得当时的情况“很混乱”。起初,节目组告诉大家,只有100个人可以去跳主题曲,118个人要去抢那100个名额。
阿煜选择了主动退出,他不想占到别人的名额。“因为哪怕那几天我24小时都在跳,但是这种技能的东西确实是一个积累,我觉得我没有别人那么好,就愿意把这个机会给别人。”
但是到最后,既没有说要改赛制,当时情况也很混乱,最终还是所有人都跳了主题曲舞蹈、录了直拍。阿煜在直拍里显得手足无措,他还没有适应这样的环节。
除了跳舞,阿煜对于“做很多跟舞台没有关系的事情”感到不适应。虽然他心里知道,这样是为了节目效果考虑,“但是我自己不太喜欢那种环节,可能我还是想表现得比较像自己一点,有一些环节,就像什么互相写信啊,我觉得有时候有些东西很刻意,我就很反感。”
“但抛开那些那些刻意的环节,其实跟大家相处都挺快乐的,比如我们天天一块去小卖部的时候。”阿煜记得那些痛苦和不适应的时刻,也珍惜所有快乐的记忆。
第一次公演舞台,李俊濠在《你打不过我吧》中获得小组第二,忘词时一段即兴发挥的“oh no”却成为了他不愿回忆的“黑历史”。
“那不是我,那是导演示意我,让我以那个形态去面对大众,他说要足够的夸张。”由于歌曲风格活泼,导演希望他能在舞台上尽量夸张、尽量“疯”。
前期彩排时,李俊濠一直表现正常,但导演觉得不够,“我说行,我就疯一个给你看,我就真的做出来一版那种很疯的,可能跟最后放出来版差不多。导演说可以,你明天就按这个来演。”
李俊濠半信半疑,但导演告诉他,“你相信我,你没有上过舞台你不知道,我做了这么多届了,我知道什么点才是最吸引人的,一定要表现力够夸张。”最终播出后,这句即兴发挥的oh no成为了他一个鲜明的记忆点,虽然他很少再提这个舞台。
高一百很看重生活中所有的仪式感。
本该进行的总决赛宣布取消后没几天,高一百在自己的小号上发布了一条长微博。他回忆当时写下这条微博的原因:
“8号本来是决赛嘛,之前一直在商量要怎样开心、怎样闹、怎样去享受那一个夜晚,然后直到11号,我们就说算了,就是放空吧,就是开心,然后发发疯,之后每一天都是在跟朋友们在撒野,然后当那个情绪已经到达了一个峰值之后,你发现那些情绪冲不淡你的失落的时候,就有一些表达欲又产生了,然后我就坐在我家那个客厅,看着窗外驶过的地铁,就写出来了一段那种‘小四文学’。”
在高一百的预想中,那个夜晚本应该是最浪漫的、“会永远刻在心里”的一个晚上。他做了很多细节的准备工作,想好了要化什么样的妆,要跟哪些人说什么,要跟谁去拍拍立得。
他甚至想好了,要在那天晚上趁着情绪,去跟PD李宇春这位年少时期的偶像郑重道一次谢。“因为我是一个越喜欢谁,越不敢跟谁去讲话的人,所以我在节目当中跟PD的交流很少,我也想去勇敢跟她道一次谢。感谢她在我年少时期带给我的那些正能量吧,把我从歧途拉回来。”
总决赛对他来说,是一个句点。“它甚至能够稀释掉我对这个节目当中的一些不满,我会觉得说没有关系,这个就是句号了。可惜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人都是由过去的经历塑造的”,经历无论好坏,每个人身上的变化都已悄然发生。
对于阿煜而言,这次体验最大的影响是,“让我更清晰地知道了自己以后要干嘛,想要干嘛。在里面的时候或者在进去之前都比较迷茫,出来之后会比较从容一点,对以后也更清晰了。”他希望自己不止是做歌手,更要做一个表达者,通过作品来表达自己对世界的态度。
李俊濠变得更自信了,无论是去面试,还是见老板,他都不再会紧张到抖腿。通过这段经历,他被更多人认识,也更好地认识了自己。“会知道有些事情是你自己真的可以做到的,而且是真的会有人,因为我的性格或者其他方面被吸引到。”
高一百的成长则更“惨痛”一些。他不断经受着网络暴力,除了不断的私信、评论区轰炸,甚至有人凌晨两点打电话威胁他,“我查到你航班了,你小心点,我要泼你硫酸了”。
他觉得痛苦,但慢慢也开始学会思考和区分,“就比如他要泼我硫酸这个事情,我到底要不要因此而感到害怕?我到底有没有做错什么值得他来泼我硫酸?我也觉得他也不会真正做这件事,他可能就是吓唬我,或者说他也是一个比较不成熟的状态,说了一些比较偏激的言论,我觉得可以选择无视。”在这里,他学会了对恶意评论脱敏,虽然屡遭攻击,微博大号已停更许久,但在小号上,他依然有什么说什么。
最后,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能够重新选择,还会来参加《青春有你3》吗?
阿煜开玩笑,“不一定,我可能会去《创造营》。”
出品|深水娱
记者|珍宝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