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礼与刘焕荣的恩怨情仇:他至死都没说出的秘密

竹联帮冷面杀手刘焕荣已伏法。(中时资料照)

自民国80年代初,我已不太管事,但对帮内的老少兄弟仍有一定的影响力,这种严重的情势也关系到启礼与竹联的未来,我不能坐视不管。这时刘焕荣已定于民国82年3月23日执行死刑,同日上午竹联各堂兄弟为他在台北殡仪馆举行葬礼,以追思这位令人怀念的兄弟。

竹联:我在江湖的回忆。台湾第一部帮派主持人亲笔史记/大是文化出版

我为了让葬礼顺利进行,不要有任何突发状况发生,宣布所有参加葬礼的来宾(外帮兄弟与友人)与自家兄弟,均不能携带武器、枪械,以某饭店为起点到台北殡仪馆均须卸除武器枪械;我也命令风战队配备武器、枪械,负责饭店到台北殡仪馆内外的护卫安全。

我认为这样安排,即使竹联处在不满与反弹情绪高涨的情况下,也较容易掌控场面,不至于发生太大或不可控制的事端,并且我也要老兄弟陈功、肥婆、童强等人,一早就先到台北殡仪馆的灵堂坐镇,防止万一有情况出现,能马上劝说、处理。他们几位都是资深、人缘好且受人尊重的老兄弟。

虽然我做了各方面的准备与安排防范,但也发生意想不到的事——启礼不会出席葬礼,但他派了一位中生代后期的兄弟代表他,造成灵堂现场的不满情绪转到他的头上。众兄弟堵在灵堂门口,不让他上香,同时他们对启礼致送的奠仪只有区区的10万元,也表示强烈的不满,因为当天各方来宾与各堂致送的奠仪都颇为丰厚,超过启礼的奠仪有十余倍。不让启礼的代表进入灵堂,也就是不让启礼进入灵堂,这样不让自己兄弟进入兄弟灵堂的事,竹联以前还没有发生过。

曾经,信堂与地堂发生冲突,意外导致一位地堂兄弟死亡,经我惩处信堂番薯后,地堂兄弟所设死者灵堂,还是允许信堂兄弟前往,依循中国与日本的江湖传统惯例,即使是敌对的仇家前来祭典,基于礼貌上还是允许对方进入灵堂致祭。

可见当时各堂兄弟有多么的不满,这种尴尬的局面僵持了很久,直到快要移柩的时候, 在几位老兄弟的安抚下,各堂兄弟总算让了一步,准许让启礼的代表进入灵堂上香致祭,但不宣布是启礼的代表身分。

有关刘焕荣的事,启礼当然也会跟我谈起,说到底刘焕荣是他推荐给我的,且跟随护卫过我一段时间,与我也算是有缘分。在一天傍晚启礼下班后,我们在凯悦饭店一起吃晚饭,启礼跟我说:「我后来疏远刘焕荣的原因是跟随我身边的东堂兄弟,都是当年杨柏峰的手下兄弟,他们对刘焕荣刺杀杨柏峰的往事,怀有很深的仇恨。」这当然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但启礼又说了一句极为关键的话:「他想威胁我!」并气愤的说:「我是不会受别人威胁的!」

我当时想,刘焕荣到底有什么事,可以威胁到启礼,在这世上能威胁到启礼的人或事,可说是几乎没有,至于启礼要杀周榕的事,已经可说是公开的秘密了,稍微有关的兄弟也都知道,所以刘焕荣说出启礼要他杀周榕的事,已是构不成对启礼的威胁,即使刘焕荣对外泄漏杀周榕这件事,启礼虽然十分愤怒,但也不至于非置刘焕荣于死地不可。

以我多年与启礼相处,我深知他是一位重道义又极重感情的人,对几位民国40年代老兄弟在无缘无故的情况下,对他当面以言词冲撞,甚至要跟他刀兵相见,他也忍让不会和对方起冲突。

记得有一次老兄弟彭泽洪在黄舜的陪同下,直接到启礼的「美华报导」办公室,当面对启礼批评,但启礼一直忍让不跟泽洪争辩。房间外有不少护卫启礼的兄弟,启礼只要一句话,泽洪与黄舜就要吃亏,但启礼自始至终都忍让不言,在我好言相劝下(因为泽洪是跟我是有交情的老兄弟),泽洪才忿忿不平的与黄舜离开办公室。

尤有甚者,有一段时间,具有很强实力的老兄弟吴沅新(猴子)与启礼处得很不愉快,两人之间有一些利益上的冲突,据启礼跟我说:「沅新对我步步进逼,但我还是步步退让。」 事后沅新对手下兄弟说,他做出让步,使他在经济上蒙受很大的损失,但启礼也说他对沅新也做了让步。启礼对民国40年代的老兄弟不单是顾念情分,即使面对在众人前批评他的老兄弟,他也会忍让,从没有因为自己有人马,而对无权无势的老兄弟有任何打击或报复的念头。启礼的为人处世往往不为人所知,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心狠手辣又无情。

所以要杀周榕或一般秘密的事情,刘焕荣也威胁不到启礼,除非是绝对不能外泄的惊天秘密。启礼曾指派过刘焕荣执行几件机密的任务,但到底是什么事?我也没有问过,只有他们之间自己知道,但以我与启礼谈到刘焕荣时,他的认真与气愤,可以感觉到,这必定是绝对不能让外界知晓的秘密,不然也不会对启礼构成威胁。

刘焕荣在审判过程后期,得知有人在司法界对他采取不利运作,他有所不满也是人之常情的反应。尤其对方可能是他崇拜的江湖偶像,不顾往日情义的对他落井下石,心中愤慨之情可以想像,不免口出带有威胁的微言,这样可能更激化他们之间的情绪,终至不可转圜的境地,最后刘焕荣以悲剧收场。刘焕荣至死都没有说出这个威胁到启礼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