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投圈需要信心
2023年,资本市场正在经历了一场洗牌。不管是FOF还是GP,在募资、退出这两个环节,都遇到了问题,但二者的感受却有所不同,解决问题的策略也有所不同。过去一年,他们在资本市场最大感受是什么?对于DPI、募资有哪些投资策略的思考?对未来又有哪些看法?
在“第17届中国投资年会·有限合伙人峰会”上,在远致富海副总经理张权勋的主持下,北京泰康投资CEO黄升轩、仙瞳资本董事长兼创始合伙人刘牧龙、高特佳投资集团副总经理于建林、元禾辰坤合伙人曾纯、博华资本管理合伙人、基金投资业务董事长张俊才、国金鼎兴副总经理周茗,这7位VC/PE行业的资深人士,围绕“FOF与GP共历冬的孤寂、共迎春日暖阳”的话题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讨论。
对于当前创投市场募资难的现状,张权勋调侃道:“没有水的地方叫沙漠,没有朋友的人生叫寂寞,没有钱的市场让大家很落寞。” 曾纯也觉得行业整体的危机感更强了。危机感的背后,也让投资这个行业回到了本质,追问价值到底在哪儿。
过去成功的GP模式放到现在可能不适用了。黄升轩表示,如今我们到了硬科技的时代,经济增长从增量到存量的时代,要有很深的产业认知、产业资源、产业整合能力,才能持续地创造稳定的、长期的回报。
而且企业也变得“更现实了”。张俊才表示,现在很多企业在做融资的时候,产业轮和财务轮分得比较清楚,谁能给我带来订单、谁能给我带来市场、谁能给我带来收入,企业看得更重。
行业洗牌也成了必然。为了能继续留在牌桌上,GP积极调整姿势。于建林坦言:“这一两年的关键词是“连接”。政府投资人和产业资本很活跃,政府有产业落地和产业升级的诉求,产业资本有拓展管线和加速商业化的诉求,高特佳更多的是在日常工作中不断将这些诉求和投资项目做有效连接。”
行业洗牌不一定是坏事,刘牧龙和周茗都表示了对未来充满信心。周茗表示,“信心堪比黄金”,刘牧龙也在对话结束后热情喊出“乐观的人会走到最后。”
以下为现场探讨实录,由投中网进行整理:
张权勋:非常感谢投中平台给我们一个交流的机会,现在整个世界越来越暖冬,但是我们投资却感觉越来越冷,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希望我们在座的各位跟大家分享的,能够让大家感觉到寒冷的冬天即将过去,未来春暖花开正在等待着我们。
首先,请在座的各位先自我介绍一下。
黄升轩:谢谢投中的邀请,我是来自泰康保险下属的私募基金平台北京泰康投资的黄升轩,北京泰康投资是险资的PE机构,我们有直投,也做母基金,主要覆盖的是大健康领域和硬科技领域的投资。
刘牧龙:我是刘牧龙,来自仙瞳资本,仙瞳是一家专注于偏早期的生物医药医疗的专业性投资机构,运作已经十几年了,也是市场的老面孔,希望大家多多关注、多多支持。
于建林:大家好,我是于建林,来自高特佳投资,高特佳成立20余年,近10年我们专注大健康,尤其是生物医药投资,有幸见证和参与了中国生物医药行业的成长和壮大。谢谢!
曾纯:大家下午好,我是元禾辰坤的曾纯,元禾辰坤是2006年由苏州工业园区和国开行共同发起设立的第一支市场化母基金,我们也是比较典型的母基金的打法,PSD结合,我们得到了不少机构投资人的认可,包括社保在内,我们的行业是2B、2C和医疗,和大家都比较相像。
张俊才:我是来自博华资本的张俊才,我们主要有两块业务,一个是直接股权投资业务,主要是PE投资,专注科技领域。第二块业务是基金投资业务,我们现在也有一支S基金,我们也管着母基金,也是DSP的打法,我们S基金和母基金主要投资科技、医疗,主要是这两个方向。
周茗:大家好,我是来自国金鼎兴的周茗,国金鼎兴是国金证券的一个私募子公司,我们是于2012年成立了,现在也走过了11个年头,我们的投资范围和方向较前面几位广泛一些。我们覆盖了一个生命健康、新能源、新材料、数字经济这些领域,主要的一个基金包括了并购基金、PE基金、产业基金。
张权勋:我来自远致富海,是深圳国资,还有央企、东方富海,几家机构共同组建的一个市场化混改的基金,主要是投后端,投并购跟PreIPO为主,在这个过程当中有机会跟大家多合作。
没有钱的市场让大家很落寞
张权勋:下面进入我们今天的主题,就是“FOF与GP的共历冬的孤寂、共迎春日暖阳”。我想没有水的地方叫沙漠,没有朋友的人生叫寂寞,没有钱的市场让大家很落寞。所以过程当中,我觉得母基金的形式在我们推进所有的投资过程当中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第一个问题,在座各位分享一下过去一年大家对于资本市场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黄升轩:如果说一点,就是退出更难了,二级市场的估值体系正在重构和深度调整,最近我们投的很多项目在上市推后。退出是一个比较大的变化,对于我们投资端和募资端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因为你没有退就没有募、就没有投。我们现在看项目的时候更注重项目本身的造血能力。这是我们看到的一个观察。
刘牧龙:概括成一句话叫“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具体我就不展开了。
于建林:作为始终在一线的投资机构,我感受最深的就是过去一年应该还是在贯彻“连接”这个关键词。以往我们的投资人更多是市场化FOF,也有金融机构,但是这一两年这类LP都很少出手了,我们更多是面向政府投资人和产业资本,这两类目前来看是比较活跃的。我们如果面对是原来的市场化LP,我们做得更多的是密切关注资产端和投资端,把这两件事情做好,定期向市场化LP汇报业绩就好。但实际过去一年里,我们面对政府投资人和产业资本的时候,我们更多的在做“连接”,就是把我们生态圈覆盖的产业、控股的产业,以及把我们的资本更多的去连接给我们的LP,当然主要指政府和产业资本。政府有产业落地和产业升级的诉求,产业资本有拓展管线的诉求,也有未来商业化合作的强烈诉求,这些诉求需要我们在日常的工作中不断的去和我们投资项目做连接,所以感受最深的还是在“连接”。
曾纯:确实很难一言以蔽之,如果一定要说个词的话,我觉得大家行业整体的危机感更强了,这个危机感可能源于刚才黄总说的退出,但是它会传导到上游,其实上游也会传导到下游,就是募资端,其实大家也明显感觉钱变少了,两者相互有关系。危机感的背后实际上也让投资行业回归了本质。投资行业中,每一家公司,更要去思考这个行业价值在哪儿,自身价值在哪儿,可能对这件事情的追问变得更迫切了。当然与之对应的可能是这个行业的竞争态势更严峻了。
张俊才:因为我们也是GP直投,也是母基金,也当LP,有时候也相互转换。从募资端讲,是一个GP“出清”的过程,确实很多GP新的基金募资还挺难的,很多大的头部机构,新基金规模出现了比之前变小的情况。
好多基金之前完全市场化募资是没问题的,但是现在好像都得投靠政府,所以都得做返投这个事儿。从投资端的角度,现在市场的共识越来越清楚了,赛道在变窄,大家都是在科技这个方向在汇集。
另外一个感受就是,很多企业在融资的时候,产业轮和财务轮分得比较清楚,所以现在有产业资源的会有优势,特别是背靠一些大的产业方,从这个里面反映一个问题,就是企业可能对于未来没有那么乐观,大家更现实了,谁能给我带来订单、谁能给我带来市场、谁能给我带来收入,这个看得更重。从投资人的角度,我们把收入和利润看得会比以前更重一些。
周茗:我们的感受可能比较简单吧,就是信心堪比黄金,因为今年可能是经济结构调整的一年,各地方政府在整个转型过程中必然会有阵痛,而我们作为管理人,对这个的影响也是感受到颇深的,但是同步我们也可以看到今年我们发债的力度,包括中央相关的支持,对各地方政府的流动性说实话有巨大的帮助,同步我们也发现在项目层面,各地方已经发挥了自己血拼的招商能力,亟待去转型的过程中。在一个冷冬的一个过程中,但是今天来到投中年会,没想到这么多同行都在这里聚集,所以我们说信心堪比黄金,我们相信春天不会远了。
张权勋:好,谢谢各位的分享。从我的角度来说,我觉得第一个字应该是“熬”,熬过去的“熬”,我觉得去年包括现状来看的话,基本上是以“熬”,第二个词就是“招安”,第二个基本上都是在为地方国资服务。现在我沿着福建、广东、浙江、江苏、江西,基本上都是在这一片的地方为各地的政府做招商引资的母基金也好,或者是子基金,基本上是在为国资和政府在服务,所以我的感受应该是这两点。
“出清”+“熬”,剩者为王
张权勋:第二个问题,募资难是一个永恒的主题,所以不管是FOF还是GP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我想请两位嘉宾来讨论这个问题,对于募资难的问题感受如何?第一个有请泰康的黄总,请他来分享一下。
黄升轩:咱们行业这两年都在讲募资难是一个大趋势,整体看,在困难中要分化,跟我们在很多实体经济的调整是一样的,中国经济也面临一个新的结构性的变化,投资也要产生一个范式性变化,这是一个大的趋势。
比如,国资在进,外资在退,人民币资金更加谨慎。我觉得分化之后,“出清”一部分之后,可能对行业的健康成长,像我们很多产业,比如新能源产业最近的结构调整,还有很多制造业的周期,其实是正常的。在募资端,留下来的GP更能够穿越周期,他的募资会更加的顺利,这是我的一个观察。
刘牧龙:大家都有面临这个问题,刚才在几位发言中听到了两个词,我觉得大家可以关注一下,一个叫“熬”,一个叫“出清”,我觉得这个是很切合当下的环境的,所以要突出这个局面,其实我的概括叫“剩者为王”,剩下的“剩”,这几年大家做的准备应该就是这个。就是怎么样活下去,活下去的就是王者,活下去的才能是王者,这个过程我们需要让一部分竞争把过剩消除。其实我们现在处于一个危机当中,这个比08年的危机复杂程度还高,我们处在一场“世界大战”,当然是非典型的“世界大战”,经济战和枪炮的热战和政治战交织在一起的。
另外我们国家处于一次危机当中,它是金融属性的,也是房地产属性的。所以是一个非常困难的时间。但是反过来,我们为什么募资难?一个原因是市场没有信心,还有一个原因是过多的竞争,我说数字大家就能明白这个情况,在美国大概有3000家做创投的,或者是类创投的机构,美国VC的市场规模是中国3倍,中国有多少呢?我听说备案的时候有2万家,中国的市场规模是美国的三分之一不到,也就是说我们的拥挤程度是人家的30倍。所以这个是急需要“出清”的,所以我们面临的困难某种程度上是“需要的”和必然的,这就是我前面讲那句话的意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所以我们得还这个账,相信在这个(过程)过去以后就是春天,至于说大家做投资的,现在谁投资谁就踩准了节奏:其实投资最重要的并不是投什么标的,而是在恰当的时候出手,在恰当的时候收手。谢谢。
张权勋:谢谢两位的分享,确实募资难,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任何的时候我觉得钱,现金为王,在这个过程当中尤其是在寒冬的时候,怎么过冬手里必须要有粮心里不慌,所以在这个过程当中,也希望说大家在募资的时候能够抓准这个节奏。
不仅仅要投得好,还要卖得好
张权勋:下一个问题,母基金在筛选优质的GP的时候,所有母基金都希望能够找到合适的基金管理人,来获得比较不错的回报,所以下面一个问题就是,在筛选GP的时候标准有哪些变化是更严格了,还是更细分了等等,投的领域主要集中在哪里?
于建林:刚才接着刘总的话题,我再补充一下,现在的募资难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退出更难了,出口拥堵,使得我们老的投资人他的资金的回流更慢了,包括我们的母基金的资金回流也慢了。这直接导致我们老的投资人复投率就低了,或者是这个周期拉得更长,这也是我们现在必须要面临的一个挑战。
现在母基金,包括LP在选择子基金考量标准的时候,我觉得有两点重要的变化:第一,更加关注DPI。我们知道以往大家都关注IRR这类指标,但是现在投资人很务实,到底你的退出率是多少,我更够真正获得多少收益?高特佳也为此做了很多工作,包括对我们存量资产的管理,希望通过S基金的模式能够把基金的份额或是底层资产转让出去,从而实现有效退出。同时,也要求我们所有的同事有一个概念,就是你不仅仅是要投得好,更要卖得好,把这个理念要贯彻到高特佳每一个员工心中。
所以,我们希望我们投资标的也要学会更好的去“卖”,要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价格去卖自己的股权,要更好地融资,小步快跑,同时也要学会卖自己的权益,比如管线的权益,尽可能获得一些现金回报。一方面企业经营的安全垫高了,另一方面也可以给股东分红,这样作为投资机构DPI相应也会提升,这是存量资产的管理,需要形成正循环。
在增量资产这块高特佳围绕DPI也做了很多工作,我们会更加严格的区分我们的投资阶段和相应策略,比如天使、VC、PE的投资和退出策略一定是不一样的。我们会严格“以退定投”,比如我们每一只基金内部的资产配置方面,会选择配置一些短平快的类型,即时收益可能没那么性感,但是我们期待他能够自我造血,能够有稳定的现金流收入和分红,这也直接关乎DPI。总而言之,我觉得我们的母基金也好,还是LP也好,对GP的要求越来越高,对退出也希望越来越快。
第二,母基金对我们的要求还是聚焦在要连接、要合作。刚才我们的嘉宾谈到要有合作的模式,所以我们也是把生态圈资产跟我们的这些LP去尽可能去连接和合作,不管是S基金层面的合作,还是直接资产端的合作。我们希望能够在我们本职工作做好的同时也去成就我们的LP。当你能够成就我们的LP,不仅使得他账面好看、回报好看,更能满足他各方面的诉求,这个市场肯定会有这类优秀GP的生存空间,我们高特佳也希望能够在这里有一席之地。
张权勋:苏州元禾是在母基金的一个领军企业,因为我们当时远致富海成立的时候,我还特意去考察跟学习了一下元禾的一些模式,所以下面想请元禾的曾总来分享一下,你们在挑GP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曾纯:我大概2008年参与母基金相关的业务,这个问题是挥之不去的,不同的时代都得回答这个问题。我觉得至少经历了三个阶段,“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然后“看山是山”。一开始肯定会看微观因素,或者最开始可能都不知道怎么去分解这个所谓的指标,到后面你会把颗粒度做到很细,再后面发现这是一个人的生意,是单只基金至少十年以上的生意,很多东西都是动态的,所以在静态层面,看的越细,其实意义不大。所以某种层面可能你又变得要看到哪些才是长期驱使他往前的因素。
回到这个问题本身,当下的状态刚才刘总讲得非常清晰,这也是我们的看法,可能比这个更残酷一点,它可能不是从2万家到3000家,它更残酷的状态是从2万家,只剩2000家或1500家,因为还有不断新长出来,可能更残酷,更难受的是它不是一个短痛,是长痛,不是说几天就关掉这么多家,而是“熬”,越是熬的时候,在一片大海中不知道下一个岛屿在哪儿的时候,他可能更需要的是一种能够愿意去穿透的动能,我觉得这种愿景或这种原始驱动力可能在当下是一个很不可把握的因素,但是又变得更加重要,就像那个灯照着,实际上是好的GP就有一盏灯指引着他往那边去了。
再回到我们母基金,实际上母基金Primary这部分核心是做配置,所以我们一开始会比较看重“一城一池”,但是越到后面越意识到母基金是站在二楼看这个市场,他更要去试图看到这个市场的趋势,稍微看远一点,哪怕是一年、两年、三年,所以我们要去感受“风起于青萍之末”的那个状态。所以这个要求我们要有一定前瞻性,有时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希望它往哪儿去,但是GP是一个动态的,他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他不一定是随着你的想法而去的,我不可能按照我的想法去抓来一个LP站在这个位置,不可能因为他们在驱使着自己,最终还是一个人的生意。可能我在中观或者微观一点,我们无疑现在当然会更看垂类、分类的基金,但是我们也得清醒的认知到不是所有的行业都能成为一个垂类的,所以不能盲目追求垂类。
第二,我们肯定会更精选GP,它会从2万到1500或者更少,实操过程中我们本来就没有看2万,我们本来看的就是200。所以可能我们自己要做的工作稍微在这一部分会好一点,但是更难去把握的反而是变量那部分,到底增量在哪儿?比方,中国的增量,是不是会在某些行业会不会有新的,更优化组织结构的新团队,中国PE什么时候会有更前瞻性的思考。我们现在选GP的核心确实最终的目标是谁能够在这场过程中能够活下来,并且能活得更好,可能这是我们终极去判断的,所以它不一定能分解成简单的目标,简单的要素。所以可能确实是一个不断的拷问的过程,我们既拷问他们,也拷问我们自己。
不一定要等IPO卖
张权勋:谢谢曾总的分享。我们进入下一个问题,也就是DPI不管是LP还是GP都非常重视的这么一个课题。这个问题主要是讲说在投资的过程当中GP对于DPI的考核方面有哪些思考,还有哪些投资策略来化解LP对DPI的一些担忧,这个问题我想请博华的张总来分享。
张俊才:首先从直投的角度讲一下DPI管理,核心就是退出策略,简单讲,是不是一定要等待IPO卖。今年IPO是比较难的,但这是一个长期的趋势。长期来看,其实做VC可能感受会更明显一点,真正最后能够到IPO退出,其实还是很少的。
我们在DPI上,基本上是隔轮退,或者在PreIPO阶段,当然跟你投项目的阶段也有关系,所以好的GP是要关注一下自己的管理,有的项目你已经赚到了他成长最快的这一段,前两年市场比较热的时候,PreIPO轮的估值其实就已经比较高了,甚至可能比上市之后的估值还高。如果你投得早,可以考虑隔轮退,或者是PreIPO轮,如果有大的资金进来,大家可以考虑做一部分的退出。
过去很多机构投完之后,企业涨得比较好的就卖给一些大的公募基金,其实也都是这个策略。确确实实现在我自己从母基金的角度来讲,在投GP的时候,对于DPI未来的预期,要求确实是比较高。2015年我管理母基金,那个时候对于DPI容忍度是比较高的,但是现在大家比较看重GP的DPI的能力,包括什么时候能够回到1。说白了,什么时候能够落袋为安。
周茗:作为券商期的私募管理人,我们一直保持稳健的投资管理风格,前一阵子我们自己也去复盘了一下,我们平均的投资期限,可能远远低于市场上的大部分,这跟我们最开始可能是在市场算是第一个私募基金管理人首开来去做这个夹层并购基金有关,所以我们开始的时候做了很多并购基金,所以我们每一个持有的期限相对是比较短的。
再走到PE端口的时候,从我们策略而言,公司一直非常偏审慎的,尤其这几年咱们刚刚说到PreIPO阶段,投进去以后,可能倒挂的一个现象比较严重以后,我们出手非常审慎的。同时可能跟很多机构不太一样,就是我们相对而言是在投资判断的时候去非常着重性的看出他的,要去判断他退出的路径是否通畅,我们复盘过自己所投购的项目,特别热点的以及商业模式类的,我们从来都没有参与过。
简而言之,近三年,至少可能通过IPO这种退出的概率是非常非常低的。而过去在经济上行的时候,相对资产标的优质性比较好,但目前情况非常的困难,所以我们会着重在投资之前,判断这个资产放在后续阶段是否具备一个并购退出的价值,分析重大资产重组,包括一些监管意见,会作为我们投前的判断标准之一。
莫道今冬寒意冷,明年春色倍还人
张权勋:对于明年的关键词,大家是怎么看的?接下来GP和FOF怎么来共同迎接冬天的孤寂,迎来春日暖阳,这两个问题我想其实它有相关性,对于明年或者未来,大家有怎么样的看法?先请黄总。
黄升轩:我觉得明年还是继续出清,行业还要继续调整。过去二三十年,成功的GP模式在今后可能不一定能持续,过去看到的一些优秀的GP,他们在模式创新的时代、TO C的时代、赔率很高的时代,靠眼光、判断,可以有很好的回报。但今后到了一个硬科技投资的时代或者TO B的时代,经济增长从增量到存量的时代,要有很深的产业认知、很强的产业资源、很广泛的产业整合能力,才能在这个新的时代里创造稳定的、长期的回报。出清是是下一个时代的开启,洗一洗可能更好,我的关键词就是出清。
怎么能够共度寒冬?还是长期主义,因为我们做PE投资要立足长远,基金周期都是十年以上,最好投资时点可能是在市场下行的时候。要立足长远,有这个能力去穿越周期,GP要有这个定力。
LP也要有立足长远的看法,GP LP都要秉行长期主义,才能够真正穿越。而不是说二级市场现在表现不好了,我们一级股权也不行。股权投资本身就是个低波动、长周期的。所以,长期主义,能够迎来下一个暖阳。
刘牧龙:黄总讲得很好,我们现在的情况应该是非常悲观的,但是作为一个做长期投资的投资者来讲,我们应该感到兴奋,因为现在又是一个投资的洼地,这个逻辑如果成立,需要一个什么前提?就是我们未来一定会变好。
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这个乐观不是盲目乐观,因为我知道我们现在市场中间存在着一个关键问题,将来一定会以有利于我们一级市场投资的方式来解决的。中国的A股有大约8千支股票了,中国A股的一个壳大约值20亿,以前30亿,现在降了一点,这意味着、后面代表着这里面有16万亿的价值是泡沫(水分),一个壳怎么会值20个亿呢?就只剩一个办公室了,只剩一个注册号了,背着一身的债务,当然不值20亿。这说明这个市场的供给不足。所以这20个亿虚高的壳价值怎么要让它消失?只有一个办法:增加供给,这就是未来我们资本市场一定会有的一个最终的改革路径,当然这里具体的举措需要很审慎地去操作,但是增加供给才能解决我们资本市场泡沫(水分)的问题,才能解决我们资本市场真正能够出现优质标的的问题,才能解决我们资本市场能够欣欣向荣的问题。所以这对我们真正坚持投资---投资就意味着你一定是长周期的,下个月你就想要结果,那叫投机,不叫投资---所以你真正是长周期投资的人,对我本人来讲,我现在是很开心的,以前的问题是没法投,项目都是价格乱喊,现在没有了,可以正常地做投资了。至于说(退出)出口的问题,将来一定只能通过(增加IPO供给解决),所以对于我们做股权和长周期投资的人,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未来。
我们要合作,大家坚持长期主义,我们共同一起倡导长期主义,期待我们未来的春天。
于建林:如果说关键词,我想还是用“坚守”吧。刚才前面嘉宾谈到几个关键词“熬”和“出清”,作为投资机构来看,站在我们自己的视角,我觉得“坚守”这个词可能不仅仅是明年,应该未来几年都是这个关键词。高特佳投资是行业里最早一批专注医疗健康领域的投资机构,我们为这个行业配置了专业的投资、募资、研究和投后管理团队,我们说我们是“专注”这个行业,使用了“专注”这个词。后来当生物医药投资热潮高涨,市场上有一千多家机构说专注这个领域的时候,我们说我们需要比别人做得更好,所以使用了一个词是“深耕”,指的深耕这个产业,就必须要做得比别人更专业。当然,现在大家都在出清的时候,我们可能就要求我们还坚守这个赛道,坚守这个行业,因为只有坚守下来、存活下来,才能迎接下一个周期的到来。我们常说“如何穿越周期”,需要智慧,也需要坚守。所以我想用“坚守”这个词来概括未来几年的态度。
怎么样去和我们的投资人一起拥抱未来,拥抱暖阳的到来?我觉得第一我们要服务好他们,投资人有他们明确的多元化诉求,有的要产业,有的要权益,有的可能要收益,我们要尽可能多层次去满足他们的诉求。同时我觉得要合作,我们需要怀抱更加开放的心态,把自己定位得更精准——我就是为你们服务的,才能够把投资人服务得更好。如果我们的上游活得不好,很难想象我们,以及我们的下游活得好,所以我们只要把我们的上游服务好,让他们活得更滋润,才有我们更光明的未来。
曾纯:今年的关键词,自己其实说得蛮多的就是三个词语,炼知(认知)、躬行(弯下身子往前行)、磨刀,我觉得理论上也不只是今年,我觉得可能在一个比较长的阶段,可能大家都会用得到。作为投资机构,第一要务应该是投出优秀的企业,为LP创造回报,但当下环境下,一个好的GP要做的事情可能更多,内涵更丰富了,所以我想可能每一家不简单只是做一件事,既要招商,还要DPI,还要内部的管理,要不断地去梳理,投后管理、加强等等。
今年如果一定要再加一个词,我觉得可能换一个字,把躬行换成笃行,笃定地往前,其实跟前面的意思并没有太大差别,但是它表达了坚定的意思,因为我总体觉得这个时间不会太短,大家不能指望很快就有改变,但行则将致。
FOF和GP的关系,我觉得这个阶段可能大家更多要共生,共生其实是大家互相地促进、共同地成长。共振,因为很多时候各种原因,大家都觉得有各种可能性、各种机会,所以大家不愿意共振,想着除了这个之外,我还可以做点别的,但实际上如果大家的想法一致,能够共振,很多时候行业的出清就是因为没有共振,不断地有消灭,也有生长的,当然这是一个期望。
张俊才:首先否极泰来,然后是精耕细作、打造产业能力,最后是做好退出管理。
否极泰来,我觉得现在国际国内的环境,包括市场、资金、政策,2023年都是低于大家预期的。2024年应该会变好,最近其实有很多的声音出来,中国的资本市场原来本身说是政策市,但是政策市一般和真正的市场的底还是有一段时间,当然我相信不会太远了,所以2024年寄希望能够变得好一些,我觉得应该是有这个苗头的。
精耕细作,现在要进入新的周期,中国GDP增速肯定是降下来了,过去的GDP增速比较高,未来就是2到3之间,这将是一个常态,这个对投资最大的影响就是过去很多赚行业Beta的钱,现在比较难了,所以你真的要去赚阿尔法的钱,所以精耕细作变得很重要了。在一个赛道里面,可能你选择对企业投资,你选错了,可能投资就失败了,整个行业的增长带来很多企业的成长,这个时代我觉得不再存在了,所以投资变得更加要精耕细作,做好基本功。
打造产业能力。现在其实无论投资也好,GP也好,包括跟政府的合作也好,其实你的产业能力,包括你的产业资源能力是非常重要的,这个对你做好投资,拿到投资机会也是非常重要的,我觉得一定要做产业深耕,未来我觉得这种大的综合型的基金面面俱到,但是每一个赛道都不深,这是有问题的,所以不管你是综合性基金还是细分的行业赛道的基金,这种产业深耕的能力、资源,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
做好退出管理。我觉得现在很多基金已经开始在做一些比较优质企业的老股转让,其实它的背书已经够了,接下来如果再等,可能LP对他的DPI的希望差距比较大,所以我觉得未来大家做一些老股转让、资产重组,这种交易机会GP会越来越主动地做这件事情,所以S基金提供了一个机会,拥抱S基金、拥抱资产重组。
周茗:我补充两点,第一点,对于明年而言,我们要真的调整预期,今年其实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但是对于明年或者在一个短视的周期内,我们先要降低我们对于我们收益率的预期。第二点,是躬身入局,越是这个时候,可能行业在一个洗牌的过程中,就像刚才各位嘉宾说的,谁可能更有深耕的能力,能够沉下心来去真正为项目方,还有为我们的LP来去做好服务,同时也包括为一些产业资本方,想到他们所想,更提前布局或者做得更深度,我们觉得将会更有机会,这样的一个结果可能是抱着一个低的预期,但是我们有会有一个大的惊喜。
张权勋:各位嘉宾都有自己不同的看法,包括从出清,到期待,到坚守,到笃行,到否极泰来,到深耕,这些其实都代表大家还是对未来充满期望的。总体而言,“莫道今冬寒意冷,明年春色倍还人”。也许悲观者永远正确,但只有乐观者才能“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可能是我们对于中国经济未来的一个坚定的信念,接下来可能在这个过程当中熬的痛苦以及熬出头的快乐,应该是连接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