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親俄「外國代理人法」：喬治亞爆發反俄抗爭

乔治亚民众为反对国会通过《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在3月7日爆发大规模抗议。 图／法新社

【2023. 3. 9 乔治亚】

拒绝亲俄「外国代理人法」：乔治亚爆发反俄抗争

「乔治亚长久以来对『政府亲俄』的荒谬，已到忍耐的愤怒极限...」前苏联加盟国之一、位处中亚地区的乔治亚，近期因为国会通过「外国代理人」议案，从3月7日开始爆发大规模抗议，引爆警民冲突。抗议持续至今仍未消退，警方也动用了催泪弹、高压水柱驱散民众，冲突对抗再次升高。抗争的导火线，是国会一读通过的《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On Transparency of Foreign Influence），引发民众质疑是亲俄党派效法俄罗斯的外国代理人法案，仿效普丁用来打压异己的工具。在乌俄战争之后牵动的中亚局势，乔治亚一方面申请加入欧盟，另一方面又出现了这项可能扼杀新闻与公民自由的议案，成为乔治亚的亲俄与亲西方之间的价值对抗。

乔治亚是前苏联加盟国之一，在1991年脱离苏联独立，虽然乔治亚地理位置处于中亚，但在文化上深受欧洲影响，通常也被视为欧洲的一部份。如同其他诸多前铁幕国家，至今乔治亚依然在政治和社会上挣扎、尝试摆脱俄罗斯影响——例如，乔治亚国内的大多媒体由政府控制，意即在乔治亚能够独立发声的媒体往往仰赖外国资助才得以运作。因此，若《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通过立法，很可能被用来针对不受政府控制的独立媒体和NGO。

乔治亚国会3月7日一读通过《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法案内容规定若媒体机构或是非政府组织有2成以上的资金来自外国，便会被列为「外国代理人」，如果相关机构没有依法向乔治亚政府注册为外国代理人，则将面临巨额罚款。

执政的国会多数党「乔治亚之梦」（Georgian Dream）长期被批评亲俄，该党挟国会优势席次支持该项议案，并对外表示立法缘由是仿效1930年代美国的《代理人登记法》（Foreign Agents Registration Act，FARA），目的是为保障媒体机构与NGO组织的透明度。

然而乔治亚之梦的亲俄立场，使民众万分质疑《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随法案一读通过，民众对乔治亚重回亲俄之路的恐惧爆发，纷纷走上街头抗争。

由于乔治亚政体是议会制，权力中心是总理，隶属反对党的亲欧总统祖拉比什维利（Salome Zurabishvili）及其他人士强力反对该议案，并指出乔治亚的《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实际上更类似俄罗斯的《外国代理人法》，其内容违反乔治亚宪法，并对公民自由构成威胁。

提比里斯的镇暴警察。 图／美联社

被高压水柱驱赶的示威民众。 图／路透社

俄罗斯的《外国代理人法》则是自2012年立法，将自国外获得财务或其他类型支援者列为「外国代理人」，独立媒体与NGO首当其冲，记者个人和异议人士也在法律解释不断扩大下成为被当局针对的对象；被列入俄罗斯「外国代理人」名单的对象，除了需在出版物标明之外，还必须定期向俄罗斯政府报告其财务，并接受来自官方的审计，此外俄罗斯当局有权迳行封锁「外国代理人」机构的网站而无须经过法院允许。其中一个例子，就是在2015年被俄国政府列入名单的著名人权组织Memorial。

监察各国政府腐败情况的国际智库「透明国际」（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向《BBC》指出，在乔治亚的NGO已经受到10项不同法律约束，且乔治亚财政部能够查阅NGO的帐户、资金和其他营运资料。

反对乔治亚《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的该国前教育部长诺迪亚（Ghia Nodia）便表示：

反对党的国会议员德卡诺兹（Khatia Dekanoidze）也指出，乔治亚拥有能够强化民主与法治的活跃公民社会，然而强大的民间力量不脱来自欧盟和联合国的资金和技术支援。《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若然立法通过，来自外部的支援力量可能被切断。

反对《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的民众聚集乔治亚国会大楼前。 图／路透社

反对《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的抗争民众。 图／欧新社

考量在2022年2月乌俄战争爆发之后，乔治亚与乌克兰、摩尔多瓦迅速宣布申请加入欧盟，至该年6月，欧盟给予乌克兰和摩尔多瓦正式候选国资格，然而乔治亚则因法治、政府透明度等不足的缘故，被要求必须先实施多项改革。德卡诺兹表示，《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若通过立法，其对公民力量和外国援助的限制，无疑将成为乔治亚加入欧盟的障碍。

乔治亚国会在3月7日一读通过《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当晚，包围在首都提比里斯国会大楼外的民众随即爆发不满抗争，抗议很快演变为冲突，警方以催泪弹、高压水柱进行清场，是夜66人被捕；隔日（3月8日）数千民众走上街头，高举乔治亚国旗和欧盟旗帜抗议，示威者向国会大楼投掷石块、试图冲破障碍物，镇暴警察再度出动、进行强力清场，提比里斯市中心的鲁斯塔韦利大道（Rustaveli）遭到封锁，冲突持续延烧。

乔治亚总统祖拉比什维利也表达反对通过《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亲欧立场的她指出该议案违反乔治亚宪法；正在纽约进行访问的祖拉比什维利向民众喊话：

祖拉比什维利表示自己将否决《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立法，她强调：「没有必要制定这项法案，它不知道从何而来，没有人提出呼吁。」然而在执政党乔治亚之梦占席次优势的情况下，该党能够投票推翻总统的否决权；目前乔治亚之梦已向欧洲委员会提出咨询。

「《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只是冰山一角，但它点燃人们长期以来，对政府荒谬亲俄立场的愤怒。」 图／路透社

乔治亚民众在抗争中表达不愿走向俄罗斯、重回苏联体制的意愿。 图／路透社

由于乔治亚政体是议会制，国家权力中心是总理、也就是国会最大党乔治亚之梦的党主席嘉里巴什维利（Irakli Gharibashvili），嘉里巴什维利谴责民众的抗争，并否认《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与俄罗斯的外国代理人法案相似，他宣称该法案「有助于铲除那些反对国家和乔治亚东正教会利益的人」。

过去同处苏联铁幕下的波罗的海三国已连袂对乔治亚的这项立法表示担忧，在拉脱维亚、爱沙尼亚、立陶宛的联合声明表达：「我们呼吁乔治亚国会负责任地评估该国实际利益，乔治亚人民期望生活在一个正在靠向欧盟和北约的民主国家，乔治亚国会应避免做出可能破坏民众愿望的决定。」

美国也对乔治亚的《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深表不安，并呼吁尊重乔治亚人民抗争的权利与诉求。乌克兰总统泽伦斯基（Volodymyr Zelensky）则在3月8日致谢乔治亚民众对乌克兰的支持，并说：

乔治亚首都提比里斯弥漫催泪弹烟雾。 图／欧新社

提比里斯街头的反俄罗斯涂鸦。 图／法新社

提比里斯仍处于混乱与骚动，持续有示威民众被捕，参与示威的民众沙基诺维（Nanuka Shakinovi）表示抗争者不会让当局阻止民众希望加入欧盟的努力，她说：「我们将与他们作战，在胜利之前，我们不会停止。」

根据美国智库「国际共和学会」（IRI）民调，高达85%的乔治亚人支持加入欧盟，另一名示威者基里梅泽（Luka Kimeridze）也愤怒表示：「他们（乔治亚政府）一次又一次地想方设法让我们远离欧盟和欧洲价值观。」

乔治亚之梦从2012年开始上台掌权，《卫报》指出其创党人是与俄罗斯有联系的富豪伊万尼什维利（Bidzina Ivanishvili），乔治亚反对派质疑伊万尼什维利一直暗中控制乔治亚之梦；引起乔治亚社会质疑的具体事项，包括在乌俄战争爆发后，尽管乔治亚民间压倒性支持乌克兰，但政府却采取中立立场，拒绝公开支持乌克兰或是对俄罗斯实施制裁。

参与示威的乔治亚播报员贝罗夫（Otar Berov）接受《卫报》访问时指出：

乔治亚国会在3月7日一读通过《外国影响透明度草案》当晚，包围在首都提比里斯国会大楼外的民众随即爆发不满抗争，抗议很快演变为冲突，警方以催泪弹、高压水柱进行清场。 图／美联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