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话》国民党杂牌军为共军添柴火──狼烟未烬(四)

陈诚将军(前排中者)汤恩伯将军(前排左)等赴第一线视察。(中时报系档案照片)

1938年蒋鼎文(左)与蒋介石摄于西安。(程伶辉提供)

1944年的豫湘桂会战原是日军垂死前的挣扎,但却是中国抗日战争中最大的一次军事失败,短短8个月,国府失去了146座城池、7个空军基地和36个飞机场。

4月起,河南的豫中会战,国军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副司令长官汤恩伯统兵超过40万,3、4倍于敌人,但却不战而溃,仅36天便丢失了38座城池,溃退官兵军纪败坏,有些甚至因奸淫掳掠而被当地民团缴械。

震怒的蒋介石将蒋鼎文和汤恩伯撤职,并交代陈诚查明真相,根据陈诚提交的报告:第一战区各部队,走私、经商、吃空、赌博、盗卖公物,样样俱全,民愤甚大,且战败溃退时扰民相当严重,故屡遭民间武装力量袭击。

在得知事情原委后,蒋介石于7月21日在黄山整军预备会议直批:「军风纪败坏不堪,招致民怨,为中原会战(豫中会战)失败的主因。」他说:「有一些美国和苏联的军官和我们军队一同退下来的,据他们所见,我们的军队沿途被民众包围袭击,而且缴械!这种情形,简直和帝俄时代的白俄军队一样,这样的军队当然只有失败!我们军队里面所有的车辆马匹,不载武器,不载弹药,而专载走私的货物。到了危急的时候,货物不是被民众抢掉,就是来不及运走,抛弃道旁,然后把车辆来运家眷,到后来人马疲乏了,终于不及退出,就被民众杀死!部队里面军风纪的败坏,可以说到了极点!在撤退的时候,若干部队的官兵到处骚扰,甚至于奸淫掳掠,弄得民不聊生!这样的军队,还存在于今日的中国,叫我们怎样作人?尤其叫我个人怎样对人;我统帅受到这样的耻辱,也就是大家的耻辱。」

河南老百姓痛恨国军,民心向背让我们了解到抗战胜利后的国共内战,国民党为何会兵败如山倒。

豫湘桂会战大溃败后,蒋委员长威信尽失,美国开始失去对蒋的信任,罗斯福要求以中国战区参谋长史迪威替代蒋指挥军队,及为配合美军进攻日本本土,与史达林在中国不知情的情况下,达成苏联出兵东北以牵制日军的协定。

此外,就在国军千里溃退之时,日军精锐也被调往华南作战,在华北乡村蛰伏已久的共军趁机扩张,至1945年8月抗战胜利前夕,共产党占领的解放区总面积约占中国国土面积近1/10,人口约占1/4。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发展到120余万之众。

日本突然宣布无条件投降时,驻扎河南、安徽的主要是桂系部队和高树勋等西北军旧部,驻山西、宁夏、绥远的是阎锡山、马鸿逵、傅作义等部。蒋不愿由这些杂牌军接收华北、东北地区,因此一方面集中飞机、军舰迅速接收经济发达的南京、上海等东南地区和沿海重要城市,一方面命驻扎在川湘滇黔等西南各省的嫡系中央军,开往华北、东北。接收大军还在路途中,如何防止中共因地利之便而抢先接收沦陷区,就成为蒋介石应对战后时局的当务之急。

在抗战胜利日的演讲中,蒋介石提出「以德报怨」的战后对日政策,同时指示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向日军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下达命令:「凡非蒋委员长或本总司令所指定之部队指挥官,日本陆海空军不得向其投降缴械,及接洽交出地区与任何物资。如对非指定之部队擅自投降,得由陆军总司令下令以武力制裁之。」蒋介石给日军两项选择,「享以德报怨政策,或被武力制裁。」冈村宁次的选择不言可喻,立即表示服从。1949年1月,战犯冈村宁次被国民政府国防部军事法庭无罪释放。

国民党内的杂牌军对蒋介石的统治威胁不亚于中共,抗战后期,史迪威与蒋关系恶化,美国曾考虑以龙云或李济深取代蒋的地位。蒋意识到杂牌军在一场外国力量支持的政变,便可以轻易推翻他,而中共要推翻他,非血战数年不可,且成败尚是未知之数。

因此,中共固然要解决,杂牌军亦需要消灭;日本战败后,蒋介石用调虎离山之计,先将滇军的主力部队调往越南受降,再密令杜聿明围攻昆明,将统治云南18年的龙云带往重庆软禁。之后,被派入越南受降的滇军,则悉数被运往东北剿匪,拒绝当蒋介石砲灰的滇军,后来于辽西会战中纷纷阵前倒戈,是东北迅速沦陷的原因之一。

国共内战初期,蒋介石似乎不在乎杂牌军阵前倒戈,参谋总长陈诚曾夸口说:「3个月至5个月内解决共产党解放区问题」,及「他们(杂牌部队)要到共产党那里去,我求之不得,正可一锅煮熟。」

1646年初起,陈诚秉承蒋意主持国军整编复员方案,整编是对蒋的嫡系部队而言,把部队整编合并,汰弱留强,补足实额,配备美式装备,加强战斗力;复员是对杂牌部队而言,先将总兵力硬裁1/3,再以「混编」方式将各集团军中的军、师、团等单位互调,将「杂牌军」化整为零之后,送往前线剿匪。结果是军中指挥系统紊乱,士气消沉,战斗力也跟着丧失,以致与共军接战时,不是一战即溃,就是投降倒戈。而被编遣裁撤的官兵成为失业的难兵,也纷纷投效共军。蒋本想一箭双雕解决杂牌军和共军的问题,没想到反而为共军添柴火,让火回烧到自己。

即使是蒋的嫡系部队,内部也矛盾重重,因兵败被俘的宋希濂在其晚年的回忆录《鹰犬将军》中提到:自北伐到抗战初期,以黄埔军校学生为骨干的蒋介石嫡系部队,人事上的升迁调补,一般上都是基于战功和带兵经验,但到抗战中期,蒋介石害怕这些日益扩张起来的嫡系力量,有些人兵力雄厚后会对他不忠诚,于是就开始把兵权寄托在他认为对他绝无贰心的几个浙江人身上,这就是陈诚和胡宗南,其次是汤恩伯。

由于陈诚、胡宗南和汤恩伯大权在握,他们部队的干部升迁很快,而其他部队的干部升调的机会较少或较缓,在蒋的嫡系部队中,不平和怨愤一天一天的增长。1943年关麟征在昆明和陈诚大吵大闹,气得陈胃疾突发,吐出一脸盆的鲜血,是蒋的黄埔嫡系部队之间斗争的最高潮。

宋希濂认为,1946年陈诚以参谋总长的身分,几乎掌握着军队的全权,他藉整编为名排除异己,导致国共战争期间,国民党军队内意志涣散、士气消沉。其实,陈诚只是执行蒋的意志而已,但却成众矢之的。

【未完待续】

本文节选自《狼烟未烬》,作者:蔡荣根,墨言文化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