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一带一路后义中首次高层经济对话 外媒：试图修补双边关系

4月12日，中国—义大利商业对话论坛在义大利维罗纳举行。中国商务部部长王文涛（右）与义大利副总理兼外长塔亚尼（左）出席论坛开幕式并做主旨演讲。（中国商务部）

义大利在退出与中国签订的一带一路谅解备忘录后举行了首次双边高层经济论坛。美国之音分析，这显示义中试图修补双边关系，欧洲国家正在寻求与中国实现更加平衡的贸易关系，而中国希望缓解与欧洲国家的贸易紧张态势。义大利决定加强与中国这一重要贸易伙伴的合作，计划开通威尼斯上海的直飞航班。

中国商务部部长王文涛当地时间4月12日参加了在义大利维罗纳举行的经济论坛。本月王文涛展开了对法国和义大利紧锣密鼓的访问，为5月习近平访问法国以及稍后义大利总统马塔雷拉访华做铺垫。

义大利总理梅洛尼也计划今年访问中国。今年义大利总统马塔雷拉将以纪念马可·波罗逝世700周年为契机访问中国，义大利政府近来称退出一带一路的决定对两国关系没有影响。中国方面对于义大利退出一带一路的决定同样保持低调。

中国在新能源领域制造业的产能已经在全球占据领先地位，以电动汽车、锂电池、太阳能产品为代表的「新三样」大量出口，成为中国外贸增长的重要推动力。与此同时，这些产品凭借价格优势迅速占领了市场，引发欧盟的一系列保护措施。目前，欧盟对中国电动汽车的反补贴调查正在进行中，对中国风力涡轮发电机的调查已经开始。显然，为中国「新三样」产品出口欧洲扫除障碍，是王文涛此次行程中讨论的一大重点。

义大利副总理兼外交部长安东尼奥·塔亚尼（Antonio Tajani）与中国商务部长王文涛共同主持了维罗纳的经济论坛。跟随中国商务部长王文涛访问欧洲的，还有一个中国企业界的商务代表团。这次义中经济合作混委会主要讨论两国贸易问题，双方的企业代表同时出席商业论坛举行洽谈活动。目前，义大利政府已经与中国数家电动汽车制造商有过接触，报导称比亚迪和奇瑞有意向在义大利投资建厂。王文涛在法国期间，已经与欧盟中国商会以及中国电动车制造商比亚迪、吉利，电池制造商宁德时代等公司的代表召开了圆桌会议。

义大利在退出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后，双方都在强调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报导引述维罗纳国际安全研究组（ITSS Verona）的研究员卡洛塔·里瑙多（Carlotta Rinaudo）表示，一带一路倡议具有明显的政治含义，因为义大利是G7七国集团中加入的唯一一个国家，现在义大利希望在经济领域对中国继续保持开放。

里瑙多说：「现在在维罗纳发生的事情是缓解紧张局势，试图保持和中国密切的经济联系。我认为这种战略伙伴关系，基本上和过去的关系一样，只是用了不同的名字。」

报导引述美国智库威尔逊中心兼义大利国际关系研究所研究员尼古拉·卡萨里尼（Nicola Casarini）认为，中国和义大利的经济关系将在战略合作伙伴框架下继续推进，义大利现政府的领导人士主张降低对中国的过度依赖。

卡萨里尼分析：「『战略合作伙伴』这个词隐含了义大利采纳欧盟和美国领导人提出的所谓『去风险』战略决策，特别是避免对中国经济的过度依赖。义大利像其他欧洲国家一样，坚持去风险不同于脱钩。实际上，去风险的推广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避免脱钩的争论。」

卡萨里尼指出，由于商界游说和依赖进出口的工业界压力，梅洛尼政府希望重启和中国的经济关系。总统马塔雷拉的访问将有助于提升贸易投资、科技、文化、人员往来等多方面交流合作。

尽管义大利已经退出了一带一路，根据中国商务部发布的消息，王文涛在讲话中使用了「丝路精神」一词。中国驻义大利大使贾桂德在今年春节致辞和近期参加各种活动的讲话中多次提出要继承和发扬「丝路精神」。王文涛表示，中方愿同意方继续秉持丝路精神，深挖贸易潜能，提升贸易水平；优化投资结构，发展新质生产力；加强绿色合作，推动低碳转型，为两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注入新动能。王文涛在会议中特别提到，希望意方发挥积极作用，敦促欧盟在绿色新能源领域对华合作中保持理性开放态度。就在本周，法国经济部长布鲁诺·勒梅尔（Bruno Le Maire）与德国和义大利的经济部长举行了三边会谈，勒梅尔希望欧洲伙伴对中国的贸易方面采取更强硬的立场。

中国作为义大利重要的贸易伙伴，义大利政府期望能与中国在农业、电子商务、投资、制药和生物等领域加强合作。义大利外交部长塔亚尼在会谈中表示，欢迎中国电动汽车和新能源领域企业赴义大利投资。塔亚尼也提到希望发展与中国平衡的贸易。在义大利与中国签署一带一路谅解备忘录后，义大利对中国的贸易逆差进一步扩大，梅洛尼政府以协议未带来预期收益为由退出了一带一路。

报导称，中国的电动汽车、锂电池、太阳能产品产能在全球处于领先地位，这「新三样」的外贸出口表现亮眼。中国太阳能零组件产品产能已经达到全球产能的80％，而新增产能超过全球新增需求的一倍。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的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新能源汽车出口120.3万辆，居全球首位。由于众多厂家加入竞争，导致价格大战，太阳能零组件产品市场价格大幅下跌，太阳能组件厂家面临亏损。中国汽车厂商比亚迪、长城、吉利、「蔚小理」和零跑销量在2023年均有增长，但汽车单价下跌。除了比亚迪和理想外，很多车企面临几十亿人民币的巨额亏损。

中国政府预计2024年GDP增长目标为5％，经济学者认为这一目标可能被高估。在中国国内内需不足，消费疲弱的情况下，中国希望通过加大出口以拉动增长。中国低价的电动车已经引发多国政府的警惕，试图采取加征关税等保护政策。中国电动车厂商也在寻求海外建厂，比亚迪在匈牙利的工厂正在建设中，另有数家中国公司与义大利政府讨论了在义建厂的可能性。零跑汽车计划与斯特兰蒂斯（Stellantis）集团合作，在都灵引进零跑汽车生产线。另外，斯特兰蒂斯集团也反对中国电动汽车厂商在义大利建厂的计划。

里瑙多认为，义大利与中国经济领域合作不会有大的变化。「我想同样的管道，同样的规模，在一带一路之前和在一带一路之后，因为很多一带一路框架下的协议实际上在与中国签谅解备忘录之前就已经发生了，我认为他们可能是保持这些管道开放。中国正在计划继续投资、电子商务、生物技术，比亚迪电动车可能会在义大利开设工厂。」

报导称，2024年七国集团（G7）领导人峰会将于义大利卡普里岛举行。在去年的G7峰会上，七国领导人一致同意去风险的经济战略，这一提法引发了中国的不满。2019年习近平访问义大利期间，义大利与中国签订了一带一路谅解备忘录。作为首个G7成员国加入中国一带一路倡议，被北京视为外交上的重要突破。去年12月，罗马方面去信北京，通知北京不再续签一带一路备忘录，这一低调举动经媒体报导后才公开。去年适逢习近平提出一带一路战略10周年，中国当局对义大利的决定没有过多抨击，中国官媒的评论认为这是美国施压的结果。

报导引述罗马第一大学历史学系研究员史大福（Stefano Pelaggi）分析，中国把政治话语融入到经济交流、学术等方面，在G7卡普里岛会议之前，维罗纳和威尼斯大学的活动都是政治上的信号。

史大福认为，战略合作伙伴的说法是义大利退出一带一路后给中国的补偿，中国对于义大利的出口和工业很重要，义大利需要保持良好的关系，但是寻求政治伙伴关系是不可能的。史大福表示：「这可以被描述为，北京需要把一些政治话语注入到经济交流的各个方面。我认为这是一场游戏，义大利需要在退出一带一路后做出一些考虑。我认为这是明显的信号，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在试图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可靠的伙伴。」

里瑙多指出，中国担忧义大利采纳七国集团的去风险战略，因为现在义大利正在转向大西洋联盟，但义大利现在存在的问题是缺乏战略，一方面期望获得经济利益最大化，另一方面又表明需要同美国建立更紧密的盟友关系。「我认为对义大利来说，更大的威胁是没有明确的方向，没有真正的计划，只是在两边犹豫，失去信誉和可信度，这在义大利政界经常发生。」

卡萨里尼分析，义大利去风险和降低对中国的依赖是一个曲折的过程，特别是基础设施项目、关键产业的中国投资，这些领域对义大利国家安全和欧洲——大西洋联盟来说被认为是高风险的，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面临倾向中国的政党反对，还有来自与中国有利益关系的企业的阻力。

义大利近年来对中资公司采取了更加谨慎的态度，义大利政府已经多次动用「黄金权力」否决中资公司收购义大利高科技企业以及一些技术转移的收购案。「黄金权力」法案是指政府可以直接介入关系到义大利国家安全、国家战略的企业决策。去年义大利政府限制了轮胎制造商倍耐力最大股东中国国企中化集团任命更多董事会成员。基础设施方面，中国公司试图收购义大利港口也不顺利。

义大利与中国方面近期都在强调2024年是建立双方战略伙伴关系20周年。梅洛尼与习近平首次见面是在2022年印尼峇里岛举办的G20峰会上，会谈结束时习近平邀请梅洛尼访问中国，去年多次有梅洛尼即将前往中国的传言，实际访问日程一直没有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