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发了三支千亿基金,杭州起飞了?”丨CityWork

前不久英国《金融时报》放出了一条重磅消息,称红杉中国完成了新一期人民币基金的募资,总体规模高达180亿,创造中国VC行业近一年来的最好成绩,也帮助红杉中国完成了连续三期基金规模超百亿人民币的壮举——红杉中国2021年完成人民币六期基金的募集、规模达到280亿;2022年完成新一期美元基金的募集,规模创纪录地达到了90亿美元。

能够在当前的行业周期下完成如此壮举,毫无疑问是针强心剂。最起码它的出现能直白地告诉人们:一级市场,多少还是有点活力。

也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对红杉中国这一期基金背后的LP感到好奇。《金融时报》也很“识趣”地在原文里给出了答案,“本期基金得到了杭州市政府以及多家国有保险公司的支持。”

这当然是典型的“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答案。一方面,“地方政府引导基金将成为募资的主要来源”,早就成为了当下从业者们的共识,很多有头有脸的机构甚至主动开始往西部走、往县城走;另一方面,浙江作为经济强省,近几年给予创投市场上的支持也确实称得上“狠”,仅去年5月,杭州政府就曾设立了3支千亿基金,分别为杭州资本管理的1000亿杭州科创基金、1000亿杭州创新基金,和杭州金投管理的1000亿杭州并购基金。

不过当我借此向身边的投资人朋友聊起“杭州”的时候,却收获了很多“意外”的答案。甚至有位朋友非常直白地说:“杭州其实是补课呢。”

本期研讨成员:杭州在地产品经理,商业播客《半拿铁》主理人刘飞;前双币基金VC投资人、"佩妮penny的世界" 主理人 Penny

主创团队:投资人兼作家小野酱;投中网编辑曹玮钰;投中网编辑蒲凡

杭州,比你想象得更“琐碎”(00:57)

曹玮钰:我们上一期聚焦的城市是合肥,这是个毋庸置疑的选题,因为合肥就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标杆创投城市。

理论上看,杭州也应该是这样的城市。地理位置优越、身处长三角腹地、距离上海非常近、地方经济向来名列前茅——在2023年,它成为了全国第八做2万亿GDP之城——同时浙江又是很有商业文化底蕴的地方,浙商文化闻名天下。再加上杭州还有一个强buff,那就是阿里从这里发迹。

该有的要素都有,理论上杭州就应该在创投市场里风生水起。

但实际上当我们聊起江浙沪的创投市场、聊起江浙沪的投资活跃城市,“标杆”的位置很难第一顺位就联想到杭州,苏州或者是上海会是更高频的答案。

所以我们今天选择聊聊杭州,多少有一些“意难平”的成分在里面。除了当地的创投氛围,我们更想聊聊杭州为什么是现在这样一个走向。

不过在严肃地讨论问题之前,我们可以先让话题轻松一下。今天的两位嘉宾都在杭州生活、工作、定居了很久,你们二位的工作也注定会跟外面很多人打交道,那么当外地朋友们和你们聊起聊杭州,你们一般会拿出来什么样的谈资呢?

刘飞:我在杭州生活四五年,看起来不算很短,(但这仍然不足以去了解杭州),因为杭州是一座很复杂和很立体的城市。我经常跟朋友讲杭州分了好几块,每一块当中人们的生活状态,所反映出来的城市气质很不一样。

老城区是老城区的生活气质,能看到很多老爷爷、老奶奶在街上溜达,大家很松弛的生活,也能找到很多好吃的东西。可以说松弛的状态和我们印象里成都的那种松弛状态是很像的。但通常,老城区里除了景区,外地人和年轻人没有那么多。

西边余杭那边,是阿里,是各种各样的阿里系公司,包括很多科技公司、互联网公司等等,华为、抖音、快手在那都设有办公区域。那里呈现出来的生活气质,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电商气质,大家都知道我来到这里是要做生意,我是要经营公司,我需要跟阿里有一些连接,最好跟阿里有一些资源置换等等。

东边滨江这边,整个气质更贴近我们印象里的“浙商气质”。在一个大大的开发区里,有吉利、海康威视这种行业内的巨头企业,也有海量小的公司、小的工作室——很多人印象里杭州是网红城市,指的其实是网红个体户或者是自媒体个体户在杭州的年轻人群体里占比非常大,而这些“网红群体”中的大部分其实集中在滨江那边。包括像交个朋友、三只羊、薇娅,他们都是在滨江。大家普遍想的都是怎么脚踏实地做一个生意,怎么去赚到钱。

所以反过来说,大家心里默认的“杭州美食荒漠”的印象,也来自于这里。大家忙到没有时间去讲究吃的问题,一切都交给了点外卖,最后反推过来就会推动整个的饮食文化、生活文化的变化。

而且杭州还有一个比较特别的点,那就是城市和景观、景区是离得非常非常近的。在一线城市或者准一线城市里,很少有5A景区和城区紧挨的情形。通常游客都需要要花点时间去山上或者到海边才找到,杭州却能将自然环境和城市环境结合得很紧密,能在山上俯瞰整座城市。这也是我经常向外地朋友介绍杭州的一点。

Penny:我有两个直观感受。

第一个是这两年,“逃离北上广”是一个很热门的话题,我会有很多朋友他们从北京到杭州来工作,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这里的房租比北京真的便宜很多。北京能租到七八千元的居住环境,在这边可能只需要三千就能满足,这是实打实的生活成本。

第二个特别直观是生活的丰富程度,确实比北京和上海确实要差一些。刚才刘飞老师介绍了杭州的“琐碎”,我也深有感触。我自己平常主要生活在未来科技城、余杭这一片,这个区域内的生活确实比较单一,很多人除了工作之外确实找不到像上海那么丰富的生活场景。以前这里甚至有个诨号叫“大农村”,就是因为这边开发的时间并不长。

至于滨江、九堡那一片以网红经济为主的区域,它的节奏确实不一样,但也不带能带来“丰富的生活方式”。比如说大部分网红真的要播到凌晨,然后再复盘到两三点,每天中午起床。

至于大家总是会提到的“美食荒漠”,我觉得杭州周边城市,例如富阳、桐庐当地的农家菜其实也挺好吃的,只不过游客往往是小红书打卡逻辑,一些明知道踩雷的地点,也可能会成为选择目标,因为他们可能也需要在迎合这个刻板印象(来获得一切关注),所以这个标签会反复加重。我们待得久了,都会觉得也还OK,只是需要更多、更深地去挖掘。

“没有夜生活”+“美食荒漠”,这是一种凡尔赛(10:41)

刘飞:我其实这两年逐渐找到了一个答案。杭州之所以给人们留下“美食荒漠”的印象,是因为市场运行一定是供需匹配,而杭州在需求上对它没有提出高的要求。或者简单来说,杭州人并不是不会做,而是没有压力。

我之前在成都工作过一年,那一年真的给我了很多震惊。哪怕路边一个炸排骨,都会在味觉上给你惊艳。我尤其记得当时我在成都吃了一次老北京铜锅涮肉,我都快吃哭了,一个人吃得特别开心、特别爽。

我反思过这事为什么?或许最核心的原因,就是你在成都开一家店不好吃,根本经营不下去。但是在杭州(,味道不太好还是)可以开下去。进一步推论,之所以能够“不太好吃”,是因为杭州的很多餐饮是面向外地人、面向打工仔的。尤其是在东边和西边这两个节奏很快的城区,消费者对味道的要求不是很高,吃外卖能充饥,能填饱肚子就行。再反映到市场供需端,需求侧没有过多要求,供给侧大家随便做做就算了。

蒲凡:听起来“美食荒漠”这个标签需要阿里背锅,因为推导起来是它把“班味”带到了杭州,进而导致杭州整体对美食就没有那么讲究了。

刘飞:严格地说,不是杭州美食不行,而是“随便找一个餐馆踩雷的概率会高于其它城市”。比如其它城市可能有80%的餐饮做得凑、,说得过去,但是在杭州可能凑合只有40%,然后踩雷的有10%、20%。

曹玮钰:而且还有一个很有反差感的地方,就是“杭州没有夜生活”。很多人都提到过这一点,但我真的感到很意外,因为如果要拟人化形容杭州,那他的形象一定是外表出挑,又很有素养底蕴,看起来就是“很擅长玩耍”样子。

Penny:是真的没有夜生活。我记得以前有一次我们写报告熬夜到很晚,下班之后大概已经两三点了,想在外面吃点夜宵。但转一圈发现除了除了路边的安徽料理,几乎没有其他餐饮门店开门。

蒲凡:我发现“杭州”这个话题,聊着聊着很容易变成其它城市的夸夸大会。

曹玮钰:我觉得这反向说明大家还对杭州“有期待”——你有一个这么好的地理位置、有这么好的自然禀赋,景色又好、人文底蕴又身后,就应该这样这样又那样,可为什么却没有?

刘飞:对。我同意前面Penny提到的,很多来杭州工作的年轻人,他们的生活方式就是比较卷,没时间晚上出来玩,也认为没必要在晚上社交。

如果再进一步推论,这种现象其实是心态的原因,某种程度上是“浙商思维”的体现。我们如果去简单理解“浙商思维”,那么这个词语就代表着更脚踏实地,面向更具体的事情,大家会本能地花更多时间去思考怎么把生意做好,花在这上面的时间和精力会更多。

像成都、长沙这种更有夜生活的城市,年轻人的状态就很松弛,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想要赚钱或者想要把生意做大的诉求,他们的人生目标大部分就是生活。

曹玮钰:明白了,所以“杭州没有夜生活”它不是一句客观描述,它更像是一种吐槽、感慨或者是自我消解。背后的真实信息是大家都太忙了,没有时间、没有经历夜生活,而不是说这个地方没有夜生活产业。

蒲凡:而且我觉得这句话颇有些“凡尔赛意味”了,因为成都人并不是也想有夜生活,而是成都客观上缺少让我们加班的工作,所以在数量级层面晚上出来玩的时间和人数就更多。相应的,杭州的风口行业太多了,频繁需要加班抢行业的窗口期,所以大家没有时间出来玩。

另外像刘飞老师提到了杭州有“交个朋友”,其实成都也有交个朋友。成都还是最早把罗永浩引进过来的城市,但是很遗憾这桩生意最终没有做出来,这更让我觉得“没有夜生活”不仅是一种主观的调侃消解,更是一种凡尔赛。

阿里对于杭州的创投氛围,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20:33)

曹玮钰:刚才我们已经很多次提到了阿里。今天我们要聊地方创投,聊杭州的地方创投,“阿里”真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

一方面,阿里的成长本身就是创投行业的一个奇迹,是风险投资发展史上一个里程碑式的巨额回报案例;另一方面,成长起来的阿里又有足够的能力创造创投土壤,因为它本身是有资金量,同时它也是有资产量——因为天使投资其实就是“投人”,而大厂高管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类选择之一——阿里所谓的“高P”群体、阿里系的创业者也是我们创投行业里最经典的画像之一。

知名的天使投资人王刚就是一个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传说他在西湖办有一个office,常年有两拨老阿里人排队,一拨是来卖老股改善生活的,另一波是来给他递BP实现梦想的。据说听说滴滴就是这么投出来的。

总而言之,在我们这些外人看来,阿里对于杭州创投环境的塑造是具有决定性的。二位嘉宾应该都是在阿里工作过,就你们的观察而言,阿里内部的一个创投氛围到底是怎样的?阿里对杭州的商业氛围和创投氛围是否真的起到了,如外界预期那样的作用呢?

刘飞:首先“阿里系”和“阿里”是两码事。

“阿里系”指的更多是有过阿里生态的工作经验,在阿里的生态里积累了经验和资源,然后尝试独立创业的企业。比如我的前老板程维,他之前是阿里铁军的一个区域销售负责人。蘑菇街的创始人陈琪也是类似的出身。

而“阿里”自己在创投领域,并没有表现出太强的所谓路径、方法。他固有的气质决定了它更喜欢自己去做一些尝试。比如著名的大文娱板块,即使电商跟文娱产业、跟内容产业差异非常非常大,但是阿里还是愿意尝试自己做,马老师当年也是亲自参过,招了大量的人,想要去大力出奇迹,把它纳入到自己的框架里。

所以我感觉它不是一家典型的、喜欢创投的企业。

Penny:这一块我其实比较了解。当年我们在杭州看项目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早期项目里有两个非常重要的派系,一个叫阿里系,一个叫浙大系。因为我自己是阿里出来的,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我会格外留意阿里系的创业者,甚至前几年的时候我们还专门盘点过,阿里有这么多创业者出来,大家最后的创业结果如何?横向跟腾讯、百度等其他大厂的创业者相比又如何?

我们最后发现,如果以公司的市值为排序的话,最高的阿里系创业公司还是当年那几家,比如刚才提到程维、王刚——王刚曾经是满帮的联席董事长——包括张晖。

再往下排序的话,可以看到何小鹏,但他在阿里待的时间没有那么长。从UC收购到离职创业,大概也就待了两三年左右。再往后不管是涂鸦的王学集还是有赞的白鸦,他们在阿里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成功案例”,不是一路从底层爬到很高管、很被重视的那一类人群。

所以我们得出结论了,真能做出一些成绩的创业者,反而更多是原来在阿里生态里相对边缘一点的人。

当然这个结论的背后有很多原因。比如2015年的那波创业热潮,主要的创业方向是偏互联网,出现了大量的垂直电商、社区电商、社交电商,这些都很适合阿里系的员工出来创业。发展到后期,创业方向开始逐渐调整为提供与产业链相关的服务,比如做MCN,其实这一块我觉得不需要投资,至少不需要PE/VC去做投资。

到后期大家开始做“品牌”的时候,我们又发现大平台出来的人对于“做品牌”有什么特别突出的能力。像花西子、Babycare这类新晋明星企业,它们更多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卖家、从代运营慢慢做起来的,积累了很多经验,和之前我们熟悉的“阿里系创业者”这完全是两类画像。

总之最后我们对“高P创业”这件事应该属于完全祛魅的状态。

当然现在技术牛人那一类的创业者是例外。比如从“云业务”里面出来的,做数据、AI、企业服务相关的业务,这一类公司只能说是近两年市场状况不太好,但是它们的生存率其实普遍比其他赛道要更高。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觉得杭州这几年创业的热潮还是要感谢阿里,因为它让这座城市有了原始积累,有了钱才能够涌现这么多的初创企业,并且创造了很多就业。他们的集中涌现,可能在未来会产生更大的影响。

阿里对“创投”的姿态,背后是典型的“浙商”思维(28:00)

曹玮钰:所以刚才的讨论,回答了我心里的一个疑问。前几天我看到过一组数据,说一级市场流入流入杭州整体规模,在过去这两年其实呈现出一个下降的趋势。之前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有阿里这样可以持续输出大量创业者的企业在,没有激活当地创投市场的活力?我甚至在猜想,是否是因为杭州的人才更倾向于去北京、上海、苏州或者是其它地方去创业?

Penny:我只能说阿里虽然培养了很多人才,但是在杭州大家越来越趋于实际,喜欢看离“钱”近的东西,而创投行业最近两年又很少看这一部分的业务,大家主要的讨论还是偏先进制造、硬科技为主的,而这一类其实本来不是互联网出身的人才比较擅长的领域。最后造成你说的这种现象,比如说创投流入的资金比前几年偏少,这也很合理。

曹玮钰:而且我们试图去盘杭州当地比较有代表性的投资机构,发现不管是从体量还是关注度,数量其实没有那么多。至少跟杭州的经济体量匹配的角度来说,它可能没有那么多。

Penny:你谦虚了,那不叫没有那么多,应该说非常少。

曹玮钰:本地人吐槽就是狠。

Penny:因为我之前工作的机构总部就在北京,我们之前也会做类似的统计和盘点,发现在杭州市场范围内活跃的机构算来算去还是头部的几家,是红杉、经纬这些头部机构的区域性布局。本地的资本活动,更多来自浙江创投或者像浙大系,浙大系母基金下面有几家都是做直投的,当然他们和刚刚提到的那几家全国性机构还是很不一样。

刘飞:所以我一直有个观点,阿里能够输出创投生存的土壤,但他很难输出创投的文化,因为阿里的骨子里就是“浙商文化”。

这个观点我还不敢定论,但最近几年我总是会跟朋友们讨论。如果我们将“浙商文化”抽象成做事风格,那它代表着的就是讲究脚踏实地,更讲究我把能够看到的事情先做好,而不是去想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之前也在北京待过,经历过双创时代,经历过O2O大战的那段互联网很繁荣时期。那时候在北京的车库咖啡、3W咖啡,大家讨论的动不动就是几千万融资、几百亿的大市场,大家在那个时候聊的都是未来。但是浙商其实反而更多不是聊未来,而是聊手头的东西。

我在想这或许就是浙江能诞生阿里,能诞生一个超级电商平台的原因。我们所熟悉的上一代互联网创业赛道,当中电商其实是最苦最累,它需要把那些又脏又累的活先完成。具体到阿里,早期不管是1688、B2P,还是后面的淘宝,有大量很细、很考验执行力的活,而不是那种靠产品驱动、技术驱动的活。所以只有比较脚踏实地的浙商文化,才能推动人们引把这个事情做成。

反过来看,这个文化其实天然地和我们现在喜欢讨论的创投文化,尤其是那种更强调远期收益,需要承受一定不确定性的思维,天然地冲突。切身的感受,就是我身边接触到的很多浙商朋友,他们有耐心更多体现在手头层面上的业务,这是一个比较有意思的观察。

典型的杭州创业者,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33:45)

曹玮钰:刘飞老师的一番话开始让我们接近事情的本质,浙商的待人接物方式,是有鲜明特征的。

刘飞:其实你们之前在提纲里提到的一些说法,比如说“能睡洋房也能睡地板”,典型的浙商经常会这么讲。我之前接触的一些温州商人,他们确实是属于那种“我不是担心事情小”的性格——这和北方人就有很大的差异。我是北方人,我身边很多北方的朋友经常思考的问题,万一这个事做小了怎么办?你这个事没有做起来怎么办?

曹玮钰:好面子。

刘飞:对,这种担心其实在浙商这边会少很多,他们会更能坦然接受这个事——现“在小无所谓啊,我现在睡地板,未来我是有机会去睡洋房”——这种心态差异很大。

之前我在《半拿铁》里(编辑注:刘飞老师主理的播客栏目)研究过中国早期民营企业家的创业故事,你会发现大家都是从很小很小的事情做起来,和我们现在见到的很多创业者不一样。

现在很多创业者可能起手就是几千万的融资,起手就是一个很光明、很亮堂的一个办公室,就是一个很不错的物业,可以召集上百人的团队。但是当年宗庆后开始创业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校办企业的经理,并且那个校办企业是一个小作坊一样的工厂,生产的作业本之类的产品,需要他亲自拉着板车出去卖货。这是一个典型的浙商的画像。

平心而论,他一定也有未来要做一个大企业的梦想,肯定有。但是对他来说,现在能把手里的事经营好那也是一个结果。而对于一些商人来说,他的目标只有远方,如果这个远方到不了中途可能放弃,或者压根就不会开始这个事。

Penny:这个话题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浙江当地投资机构,没那么多也没那么有名。

回头来想,其实企业它面对的也是全国市场。所以当它去选择投资机构的时候,如果可选的范围包括头部的那几家美元基金,那么从企业的角度,那么当地的投资机构(尤其是民营机构)很难占到优势,无论从品牌上、口袋的深度上,还是能给这家公司本身的赋能上。一旦企业有能力进入资本市场寻求融资,它就发展到需要跟全国各地的同行做竞争的程度,这时候必然要求投我的机构具备一定的全球视野。

尤其是当年我们喜欢投偏TMT相关的项目,他们其实也没有特别多的理由去选本地机构。早期或者天使阶段,可能会因为校友关系去拿一点这部分钱,但往后走都会希望找更好、更大,能够给我更多帮助的机构。

现在的投资主题偏向了制造业等赛,头部机构的优势也逐渐没有那么突显,因为这些行业需要对当地的政策环境、产业配套足够熟悉,所以又开始强调跟当地各种关系更紧密的人来帮我。

《繁花》里为什么会有“魏总”这个形象?(40:14)

蒲凡:刚才大家聊到浙商气质的时候,总是在强调低调、务实,但是我总是想起去年热播的电视剧《繁花》里面,来自浙江海宁的“魏总”却是一个很高调、很好面子的一个形象。换句话说,在《繁花》的世界观里或者在老上海人看来,浙商二代们似乎就是一个吵吵嚷嚷,非常好面子的形象,这种印象又是怎么来的?

小野酱:我周围的人还是更多偏向于刚才大家讨论的那种,更加低调和务实,更希望做细致的事情,希望去做一桩具体的生意,包括阿里巴巴其实是围绕具体生意展开的一家企业。所以就会导致另一方面,我们对于宏观的想象东西就会天然缺少那一块。所谓的脚踏实地,另一面就是我更能看到地上的六便士,然后忽略掉天上的月亮。

不过我想到的一个不确定性因素是,杭州其实有很多上市公司,大概有300多家,是除了北京、上海、深圳以外最多上市公司的城市。在我看来,如果未来杭州要在创投上发力的话,在这个历史期我觉得它反而能够获得一些优势,也就是这里有丰厚的CVC的土壤。包括我最近观察到,杭州的医疗基金是和泰格医疗合作,杭州的生物医药港也在不断地建设和发展,吸引了很多明星公司。

再比如杭州还有一些非常不错的服装企业,比如江南布衣、伊芙丽,比如卓尚,三彩的母公司。未来杭州如果要在快时尚、快消这一块要发力,杭州的政府母基金,市场化基金可以通过团结这些力量,取得更好地发展。

当然这些信息可能没有直接回答关于“魏总”的形象问题。其实杭州、温州、宁波,大家会在讨论浙江的时候,会天然地把这三帮人划出来说,他们的文化是非常不一样的。比如宁波是跑船文化,因为这里开埠,是最早吃到对外贸易红利的人。郑凯那个角色就有更多的宁波底色,是典型的那种家里有点产业的小开要去闯上海滩,需要一些策略和战术去能拿住这个市场,所以他的“咋呼”可能就是一个策略和战术,但是他不知道上海滩的水有多深,然后黄河路的情况到底有多复杂。

温州人又是另外一个特色。温州处于江南丘陵地带,在最早的农耕时期的时候耕地非常少,所以它要发展一些除了耕地以外的东西。所以你会发现温州的这种“白色家电”产业(注:白色家电指替代人们家务劳动的电器产品)很发达,就是因为最早的时候农业没有优势,它必须发展一些新的产业,让地方的经济发展起来。包括以前“鸡毛换糖”的事情,最早的民间借贷也是从它那发展起来,因为他们需要攒力量去干一件大事,但他们的钱又不够,所以就这么做了。

我开始对于这种民间借贷是非常不屑,甚至我觉得有“非法集资”的嫌疑,或者它游走在灰色地带,但后来我通过阅读一些文献之后发现,这种民间借贷其实是正统金融体系的一种补充,因为当时太多的温州他没有上过学,家底也很穷,他要去做一些资产的原始积累、开一些厂、解决孩子的教育问题,需要启动这样的东西,最终在当地形成了比较发达的产业链,就形成了我们称之为“温州模式”。

杭州又有一些差异。杭州的历史高光是南宋迁都,这种地缘政治会对当地人的性格塑造是有很大的影响。比如你会明显感觉到,他们会更关注于自己当下的生活,更加在意短期的投入产出比,他要做的是一个生存策略,所以它呈现出来的做事风格上就有很大的差异。这就是我自己对于整个浙江体系内的理解。

刘飞:魏总确实不是典型的浙商,跟我的认知不一样,但是剧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物——范总。范总其实是很受大家欢迎的,在里面的设定是一个杭州商人,他整个表演出来的气质因为艺术处理,会比一般的浙商会显得更油一点,但是大家没觉得范总是整个剧里唯一一个真的在认真做生意的人吗?我的感觉其他人只是在一些场合亮亮相、吃吃饭、喝喝酒,最后就变成最有钱的人了,那没道理。

当然剧情本身是这么处理没有问题,因为《繁花》是王家卫对于老上海一封情书。但是从真正经商的角度来说,范总才更“贴近现实”,你看他在里面有时候会更利益优先,会往生意怎么做得更好优先去解决问题,虽然表面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包括扮演着董勇自己也是杭州人,之前采访的时候他也讲过,这个形象本身的处理结合了他从小到大见过大量浙江商人,从他们身上整个抽象出来的一层,我觉得这个反而更有代表性的。

地理位置,创投再也无法忽略的因素(47:45)

曹玮钰:我们回到开头的话题,杭州这两年一直都在发力创投,而且不断加码。比如去年杭州一口气设立了三只千亿级的母基金,把早期、科创、并购全都覆盖了。比如上个月一级市场就有一个挺重磅的新闻,红杉最新一期的人民币基金到了180亿的规模,放到当下的行业环境里绝对是一个非常重磅、非常提气的事,而我们一扒发现背后的主要出资人之一就是杭州的国资。

但是当我们跟很多投资人聊起杭州的时候,却收获了一些比较意外的答案。比如就有投资人很直白地讲,说杭州其实是在“补课”。

那么正如我们聊过的,杭州有区位优势、有发达的地方经济、有浙商文化的沉淀,还有阿里这个移动互联网巨头,那杭州它距离人们心中的标杆创投城市到底缺在哪了呢?

蒲凡:关于这个话题,其实我一直有个观点,就是“它该有,只是它的传统经济太发达了”。传统经济太发达的地区,它对新经济拥抱的态度就没有那么好。比如说过去我们聊“上海没有互联网”,那就是因为上海的金融行业和传统制造业太强了,它不需要再发力互联网。广州也是一样,我们会觉得广州的创投行业没有那么活跃,是因为它不需要,它的贸易太发达了。杭州也是一样,它是老天爷赏饭吃,先天农耕经济圣体,只需要照顾“传统”就活得非常舒服。

所所以经济没有出现明显不确定性的情况下,它其实不需要发力投资它也能过得很好。而现在肯定是一个不同的历史周期,所以它需要通过一级市场找补回来。

包括我之前也查找了一些数据来佐证观点。比如说现在我们都聊到了硬科技发展的必要性,但是在杭州活得很舒服的那个年代,这层必要性没有被提及,导致制造业的GDP贡献度从2009年50%,一度降到了后来的30%,被广州、武汉、南京、苏州等城市超过了,所以它必须补课。

小野酱:但是从宏大的史观来说,每个城市都只能吃一碗饭,就比如说青岛海尔那个周期。

蒲凡:但青岛在北方或许是独一份的,但杭州想做创投,拿什么去和苏州和上海拼呢?这个我百思不得其解,第一已经起步晚了,第二相应的氛围积累,上海其实就是一以贯之把金融做到头就行了,苏州它的工业体系和基础其实要比杭州要卓越一些,它其实做一个加法就行。

所以我也觉得一直在想,薇娅这类的新浙商或许是阿里留给杭州的长尾馈赠。如果,杭州没有因为阿里的存在成为我们印象中的电商之都,那个薇娅不一定会存在于杭州。

刘飞:这个我倒想说两句,我感觉杭州是有一种独特的文化,能够让自媒体生活、网红生态能生根发芽,这不是阿里单独造就的。比如淘宝系的另一个头牌,李佳琦就不在杭州,在上海啊。而抖音的顶流交个朋友,最开始在北京,后来又搬到滨江区,这说明是滨江区在吸引它们。

另外一个例证是,小红书MCN和个人工作室聚集最多的地区也是滨江区,而小红书的公司也不在杭州。像B站的很多UP主他们的工作室,也开在杭州。

小野酱:这或许意味着网红、自媒体,它其实是一个劳动密集型的产业?相比于上海,它在杭州能相对低廉获取到很多的劳动力,租房子等一系列的生存成本,也比上海天然要低很多?

蒲凡:在成都的角度上你这个想法是对的,因为我曾经采访过一家MCN,他们就重庆迁到成都来。他明确表达是因为成都这边有四川传媒大学、四川音乐学院这样的存在,所以无论是主播的质量,还是摄影团队的质量都会好很多,并且价格会低廉很多。

小野酱:之前薛兆丰老师在优酷做了一档栏目,主题是对现代市场经济的探索,取景地点就选择在了杭州和义乌。他观察到了一个典型的浙江年轻人创业模式是,很多人是从义乌去进货,然后到杭州或者义乌周边很不起眼的地方租房开播,整个过程非常抠成本,牙缝里抠钱的感觉。他们定价9.9,需要把物流、进货成本,直播推流都计算在里面。

蒲凡:但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金融行业似乎不是资源导向的。我们经常说“金钱永不眠”或者“金钱无国界”,按照这一层来理解,杭州想要发展所谓的新质生产力,想要发展所谓的先进制造,其实当一个项目目的地就可以了。更何况它离苏州和上海那么近,它吸引那边的投资人到杭州来就行,为什么要主动去出资把这些机构放到杭州来呢?这么做有什么必要呢?

甚至像刚才说的,杭州想要从自己过往不太擅长的角度去跟上海和苏州竞争,我个人觉得竞争成本反而大了一些。

小野酱:怎么讲呢,我之前接触到杭州国资体系的LP,他们想的都不仅是投资拿到更高额的回报,发挥这个杠杆作用,更重要的是要带动就业和税收。那他们当然天然地希望招引来的GP能到我这里来,更了解我的产业构成,也才能浸润到我这个土壤里面去。

当然也不只是杭州,现在很多政府在选择GP的时候都会有这个要求,就是你必须要跟我们打成一片,你必须对我当地的产业有足够了解。因为“投资”并不是一个“拿钱就好”、即时生效的事。比如成都做生物医药的先发优势就不仅仅在于它有一个产业园,而是有华西医院在这儿。华西医院是一个非常古老、非常有传承性的存在,它带来了大量的科研以及教育资源,也包括很低廉的劳动力。

所以你会发现成都不仅生物医药产业会非常发达,甚至高新区的领导很多也是医学博士出身,可以浸润到这个产业里面去,懂这个产业。他在挑选项目、挑选GP的时候,会有更多的这种专业的评判。

所以我觉得浸淫到某个地区,知道这个地区是什么样的规则,一个脉络、一个传承、一个产业集群这个非常重要。

杭州不仅要向上竞争,也有向下竞争压力(54:56)

曹玮钰:聊到现在,我有两个特别明显的体感。第一是,最能打开大家兴趣的话题,不管是阿里、网红还是电商直播产业,这些其实不是一级市场的主流选择,是一级射程之外的东西。第二就是杭州创投市场的发力,确实集中在国资的层面。

我最近还发现了杭州比较掣肘的一个地方。

几个星期之前,我去杭州参加了一个投资机构的LP大会。一般这种大会的选址逻辑,就是基金落在哪就在哪里办,或者选择在基石LP的所在地。结果到了现场我发现,一个杭州的LP都没有看到,反倒是苏州的LP们来了一大片,并且这家机构也是落在苏州。那么问题来了,这场LP大会为什么没选在苏州办呢?

我特意去了解一下,发现里面是有“小心机”的。

第一个原因,杭州离苏州、上海都不算远,半个小时高铁就能到,非常方便,但是又足以方便到让LP爸爸当天去、当天回。

第二点,杭州景色实在太美了。他们当时选在杭州一个湖边的度假酒店,景色坦白讲一点不输西湖,大家又会下意识地“思考来都来了,景色又这么美,那就安心出个差,顺便放松一下”——如果开在苏州会怎样呢?我觉得肯定很多LP当通勤,当天去当天回,最重要的是把基金业绩会开完,至于下午的分论坛、晚上的晚宴能不参加就不参加。

这个时候我们再回看一下地方招引、基金落地这件事。对于投资机构来说,一个基金只能落在一个地方。现在各个地方做招引这么卷,因此又会频繁面临三选一、四选一的场景。这个时候拼什么?一定会落到产业链、产业基础的比较上。以那个机构为例,它们主要布局的是新能源和半导体,这都是苏州比较强势的产业,尤其是新能源,巨头扎堆,上下游都很扎实,早已被苏州列到了四个主导产业之一。

再加上苏州做招商是出了名的卷,手勤、脚勤、嘴也勤,所以成为创投标杆城市水到渠成。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杭州就有很大的竞争压力。

Penny:再加上因为硬科技项目大多需要地,需要相对低成本的地去做产能铺设,但是杭州除了余杭或者萧山,很多老城区其实很难提供这样的条件,所以我觉得目前这样的局面也很合理。

小野酱:我还有一个体感是,杭州周边的县市在创投上也表现得很积极。比如说嘉兴,我看到很多嘉兴的领导全国各地跑,去招商引资一些制造型的企业到嘉兴落地。同时他们也在构建一个长三角区域得联动,包括医保联动、公交系统联动。此外还有张家港、太仓这一类的全国百强县,从前两年开始,突然间变得非常积极的要发基金。俞敏洪老师就在江阴发过两只基金。

蒲凡:这或许就是杭州的另外一个困境,它不仅面临上海和苏州的竞争,与小城市、小县城的竞争其实也蛮有压力的,因为像小城市和小县城它能容纳的行业量有限,所以它的诉求往往非常明确,比如说太仓它之前有很多德企入驻,在这种情况下我只需要在这些德企带来的产业——比如汽车工业——的基础上面重新再延伸出来一些链上招引目标就好。

但是杭州似乎目前的确定性,只体现在他感受到了大时代的节奏。在这种情况下,太仓这类的城市,留给GP们的是一道填空题,你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就不能回答,而杭州留给大家的是思考题,你需要写个解,然后再写一串你的思考逻辑,至于怎么评分好像没有人有统一的标准,所以对于GP来说还是蛮难的。

所以这或许呼应到了我另外一个最近观察到的现象,那就是杭州有越来越多的VC和政府共同协办科创园区。根据刚才大家的分享,我个人判断这个趋势背后的原因,就是单纯地通过产业扶持和资本加持,把产业吸引过来的难度越来越大,我就必须成为一个创投企业,一些创投人才的生活全方位的管家,才有决胜的把握。

投资真的已经卷向“服务业”了(1:07:52)

Penny:我统计过我的投资社群用户画像,发现不管是机构的分布、人的分布,北京、上海绝对是第一梯队遥遥领先,比其它的可能高出2倍到3倍以上,其它比如像杭州、深圳、广州确实偏弱。

蒲凡:我现在越来越理解什么叫“先赢不算赢”,有时候有足够的选择反而是一种烦恼。有足够选择的时候,你会排序看哪个选择对我最好,反而可能会耽误时间让自己落后。但是你像成都,或者我们举个更明显的例子吧,秦皇岛,我就只有一条路,只有发展文旅,我就只有卷阿那亚海滨文艺青年,反而在这样的时代更能够跑出来。

话说回来,这是反向证明阿里确实是一个正经的产品公司。你看它输出的人才输出这么久,居然没有输出足够多的金融人才。

Penny:这个要说回来,创投算金融吗?有人说是现代服务业,有人说它是金融里面很小很小的分支,但是我们肯定不能把它等同于金融。

曹玮钰:这个论调是正常的。我记得大概在两年前,有家头部机构发表了一篇文章,说做好创业公司的“服务员”。当时大家都感觉很可乐,觉得他们怎么会这么讲。但现在我们回看,只能说一句,这家机构实在是高,从一开始就摸到了时代的脉搏。

小野酱:但这种格局会改变吗?因为杭州是一座年轻人疯狂涌入的城市,而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年轻人涌入的速度代表一个城市未来的能量。相比之下,前两天我看到一组数据说上海的劳动力出现了净流出,或许这就带来了变量。

蒲凡:目前来看,根据刚才Penny老师对自己社群的观察,杭州和成都这两个典型的年轻人涌入的城市,从业者还是一片洼地,这足以说明投资行业不是年龄导向的行业,目前投资圈还是一群岁数大的人在主导。

刘飞:我是觉得,现在的创业环境里,传统意义上的浙商思维正在变得越来越有用,你别想着上来就做大的叙事,而创投却是为这种叙事服务的。

过去移动互联网、O2O那一波,其实是在创投的帮助下,获取大量的资金、资源对兑现一个超前的技术,去实现网络效应。假如说未来没有这种新技术、短期内没看到这种技术,大部分的创业都是第一天就能赚钱的生意,那是不是创投作为一个历史阶段产物,它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呢?也是有可能的。

曹玮钰:对,就是杭州这个样本,以及他背后代表的“浙商”文化重点的地方。他们天然的ego小,天然地更实干,而现在一级市场大家也都在提倡说不要去赚α的钱,就好好赚β的钱,ego放小,管理预期,这两个事还真的有一些可以契合的地方。

Penny:是的。我再call back前面《繁花》话题。我虽然没看过这部剧,但我一直觉得高调或者低调,其实背后的决策逻辑还是它有没有好处。比如说马总早期创业他其实非常高调的,出书、演讲各种很多,如果高调能给他带来好处我们就不妨高调,如果他已经足够有实力了,他不需要高调为他争取什么,他可能会变得低调。

我们也看过这么多创业者,会看到人的多样性,但可能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我要把这个事做成”的欲望特别强,他性格是什么样的类型,e人或者i人,决定性并不是特别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