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无声处听惊雷

(图/本报系资料照)

选举季节来了,政治人物、媒体与公关公司进行各种民调,想从数字中找到民众关心的议题与意向。这让我想起当年在美国留学时的两位朋友,她们可算做现今利用大数据操弄选举的祖母级人物,虽然她们不会承认。

那时候古海洋学刚兴起,能应用的手段不多,我们这群博士班学生醉心于分析微体化石丰度数据而重建古代的海水温度,用的一套多元统计技术称作「Q型因子分析」,由几十个已知可见的变数萃取出少数几个潜在变因(latent variables)。

毕业前夕,前途茫茫,我们不知到哪里找工作。有一位哥伦比亚大学的准博士女生竟然被美国中央情报局聘去当分析员,另一位欧洲来的漂亮宝贝在瑞士保险公司找到高收入职位,让我们这些还在学校奋斗的同学既兴奋也纳闷,为什么啊?人漂亮就能找到工作?

三杯小酒下肚,这两位准博士说了原因:「我们竟然能从一堆化石数据导引出古温度变化和生物社群演化趋势,当然也能从他们收集的社会资讯侦测出潜藏的主控因素,推导出未来发展趋势。」举例:美国社会学家用因子分析发现,都市的文创实力与其同性恋人口及沙龙型酒吧数量有关,背后的潜藏因素是一个都市的开放程度与自由交换新点子的热络度。

近年靠着分析社群媒体如脸书、推特等资讯而能标定受众、操作选举,帮川普当选总统,让英国脱欧的「剑桥分析公司」用的也是类似的方法,只是在「大数据」的应用上更成熟精致。

该公司的美国发展业务总监布特妮‧凯瑟写的《操弄》一书中,揭露他们用了一套称做「OCEAN计分法」来分类人们的人格特质,用的是行为参数(脸书按赞,或批评),能将人们区分为开放型(Open)、自觉型(Conscientious)、外向型(Extroverted)、从众型(Agreeable)与神经质型(Neurotic),再对不同个性的选民向他们发送相异的资讯而操弄。例如「神经质」型的决定受到惊惧驱动的可能性最大,就要送一些警告型讯息;「从众型」则把别人的选择与需求放在自己的之上。

当下国内各政党或雇用选举公关公司进行民调,或要求所属智库做社会调查,而做出反应。以最近的一些议题操作而言,看来还属于「刻舟求剑」型的应对,甚而是被原来的政党文化主导下的膝盖式反射,完全抓不住众多议题表象之下的伏流趋势。

例如,对于时代力量立委王婉谕的「外祖父、外祖母」称谓改变的讪笑,是看不到年轻一代性别自主意识的擡头;又如,对于「加热烟」的反对,仍未脱「抽烟就是不好」的道德权威心态;又例如,年轻人对于核能发电的接受度渐增,也反映出青年对于台湾能源安全脆弱度的担忧而愿意「冒险」。

「于无声处听惊雷」,在繁花乱叶下找出潜伏的大经大脉,是新一代政治人物需要培育的能力。(作者为逢甲大学创能学院讲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