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这流年,流淌生活的本相
文/ 当代置业执行董事兼总裁 张鹏
2022年1月30日,在合作伙伴办公室度过春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
晚间,北京短暂飘起雪花,几个大老爷们,晚餐结束时,非常喜感地唱起李谷一的《难忘今宵》,用一种非常跳跃的场景仪式迎接2022年伊始。
不再回头,不管是兵荒马乱,还是猝不及防;
不会畏惧,不管是荆棘密布,还是柳暗花明。
即使风雪过后,尘埃是尘埃,星辰是星辰。
想起,2022年元旦那天,我独自在熟悉而陌生的办公室。曾经无数个夜晚或者节假日一个人在办公室时,坦然、安宁、平静;而那天,惶恐、陌生、焦虑。
2021年这一年,无比煎熬,尤其最后几个月,喝了前四十几年没有喝过的酒,抽了前四十几年没有抽过的烟,挨过了前四十几年没有挨过的骂,流了前四十几年没有流过的泪。
说这些,不是认命,更不是抱怨,仍然没有走出阴霾,却已经开始接受,我在日记本上写下这样一句话: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生活,接受时代碾压的痛苦,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断寻找光亮,这光亮,时而有,时而无,对我来讲,它,时而有,时而无。
床,是用来休息的。这几个月,发现它的新功能。左侧卧,针扎难忍;右侧卧,辗转反侧;平躺,乱箭齐发。《西游记》观世音在收服红孩儿时,用的那个法器,看似一个千叶莲花台,却是倒须天罡刀阵,这个描写,真是逼真。有段时间,靠近床,我就浑身哆嗦。
好在,有团队在,有伙伴在,就有希望。
无论经历了什么,总是要留下记录,不管看客是什么感知,我写我的即可。
01
必须承认,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尤其是至亲去世后。我曾经以为,这世上,每个人、每件物品都重要的了不得。结果,我父亲去世后几个月,在收拾故乡的老房子过程中,我花了两天时间去分拣,除了必要的纪念品,父亲保存的那些劳保服、手套、毛笔、宣纸、手风琴……他喜欢的很多东西,通通被我打包送了人或者赠给了公益机构。从此,那个故乡里的记忆与物品,都逐渐远去。所以,这世上,绝大部分什么人和什么物品有什么大不了呢?
几千年前,大哲学家苏格拉底就说过要“认识自己”,后来尼采又说要“成为自己”。不管谁说了什么,我们经常搞不清楚自己,读多少书都未必能想明白一些最朴素的道理。
当然,我们都有自尊和感知。之前的人设是那个样子,后来改变了,就不适应了,之前,外界对你的评价是这个样子,现在变成那个样子,就无法接受。
其实,当改变来临,不是想不想接受,是必须接受。心里的那个“自己”总是在为自己辩解:我没有错,我已经很努力了,我已经尽力了……这个执念,一开始,一定是横梗在解脱痛苦前最大的自我障碍。但是,很快,我就明白,时代和“自己”之间,不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时代和“自己”原本就是一个时空中的洪流,洪流来了,每个人都无可能独善其身。
所以,要把注意力转向“目标”。现在的目标,就是要解决困难,而不是沉浸在自己的感受中不能自拔。
有一个身边的同事担心我的状态,每天逮着时间,找我说几句,他说,在当下,你自己和你面临的事情不能混为一谈,你会在意别人是否在意你,其实大家在意的是你所做的事情和他有多大关系。
我深以为然,我一直就知道,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你的角色和所做的事情确实影响了很多人和很多事情。所以,你的焦虑只能自己承担,没多大用处,赶快把注意力放到事情本身上来。
你能解决问题,你就有用,你不能解决问题,你就没有用。
这世界,的确如此。很多事情,不愿意发生,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你想让它发生,却没有任何迹象。我们的愿望,也只是愿望;我们的努力,也只是努力;我们的创造,也只是创造;结果往往不是我们设计的方向。
接纳人生百态,接纳星火四射,接纳黯淡无光,不低头,因为,这流年,还早。
02
我以为到我这个年龄,不再会看什么关于“意义”的书籍,恰恰就随手翻阅了奥地利著名心理学家佛兰克尔的《活出生命的意义》一书。
1942年,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身为犹太人,佛兰克尔一家人包括父母、妻子、兄弟姐妹通通被关进臭名昭著的奥斯维辛集中营。最后,只有他和妹妹幸存,其他家人全部罹难。
在集中营里,他们每天只能获得很少的食物而且污秽不堪,一年四季几乎衣不遮体,承担繁重的体力劳动。晚上睡觉,挤在一个木板床上,9个人只有两条毯子,平时遭受毒打、侮辱更是家常便饭,最悲惨的结局是,如果哪一个人生病,无法干重活儿,就会被送去毒气室了结生命。这样的条件,从生理和精神上摧残着关押的所有人,很多人无法承受,陆续死去。
而佛兰克尔不同,骨子里充满坚韧和乐观,和狱头聊天交朋友,给工头们卖力叫好换取同情,不间断地锻炼……虽然不可避免患病得了严重的水肿、冻疮,几次濒临死亡,还是反复鼓励自己要活下去。牢狱之灾不仅没有消灭他的意志,相反,内心越发强大,对人性产生强烈的研究欲望。
1945年,佛兰克尔出狱后,把过往的经验进行总结,开创了“意义疗法”,很快就出版了《活出生命的意义》。之后的几十年,他写了数十部著作,到世界各地游历研学。67岁学习驾驶飞机,80岁登上阿尔卑斯山。所有新鲜事物对他来说都是“意义”。
无情的战争使他失去平静的生活,无数的苦难却让他活成一道光。
看到一半的时候,我有点困惑,这样的境遇为什么还要活着,死了岂不解脱?
其实不然,活着本身就是意义。活着更要赋予生活意义。比如希望、比如爱、比如目标、比如责任。
接下来,我没有一字一句读完这本书,苦难的人生比比皆是,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同而已。人不是慢慢长大和成熟的,经历某件事情,突然,人就长大或者成熟了。而大部分人也不是突然死亡的,这里的死亡不是单指生理死亡,而是精神死亡。人的死亡,往往是慢慢死去,因为失去希望,失去对未来的向往,失去激情,失去动力,并且再也没有办法启动新的开始,人就慢慢死去。
胡适先生曾经说过:生命本没有意义,你要能给他什么意义,他就有什么意义。
所以,如果处于极端生存情况下,活下去就是意义。如果身在相对平和的环境中,目标就是意义,如果总是一帆风顺,苦难反而成了意义。
前一阶段,半夜我咳嗽不止,虽然我是医院子弟,却最不愿意去医院,这次也不得不去看了急诊,走进夜间的医院大厅,楼梯拐角的哭泣,抢救室外的唉声叹气,卷缩在无法躺下的塑料座椅中的老人……“意义”何在,求生就是意义吧。
这段时间,一直穿梭于各种合作伙伴和金融机构之间,不断沟通、解释。这个隆冬的早上,按时赶到一个同行的办公室,朋友是行业的老炮,很有江湖地位,2021年也同样经历了巨大困难,就这样,也仍然愿意挤出一些资金探讨合作, 我们聊了大约两个小时,秘书几次进来说,一个政府领导,已经等候很久了,他歉意地和我解释,需要离开20分钟。我当然没有问题。朋友还贴心地安排秘书引导我参观一下办公区。朋友公司都是敞开式办公,会议室也都一览无余,秘书边走边向我介绍,路过人力资源中心时,在一间会议室里,正面坐着一个人面试, 我一眼看出这是公司的职员,前一天还一起开过会,并且信誓旦旦地说,无论公司遇到什么困难,都会与公司共进退。
我拉着朋友的秘书绕过了那个区域,以免大家尴尬。我完全能够理解。
外在的环境发生变化,变化不断,这就是常态,把解决问题当作常态,寻找新的目标,自我精进,幸运不会光临弱者,而强者总是越来越多的遇见好运。
我在想,活在当下,凡是和过往不同的,都是常态,凡是让我们痛苦的,都会让我们更坚韧,唯一不让我们对未来产生更大恐惧的方法,就是走更长的路和更远的路。
03
雪夜。
想出去透透气,顺着护城河溜达。脚下一路“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间格外清晰,雪花围绕嫩黄的路灯飞舞,旋转到光晕外不知去向,路上的行人很少,一个清洁工人骑着清洁车缓缓从不远的对面和我擦身而过,保暖外衣很厚实,他戴着绒绒的帽子,缩成一团,看不出多大年龄,我以为他佝偻着身体,其实,他轻轻地哼着小曲,享受片刻的惬意。
清凉的雪片钻进我的脖颈,很快融化,凉丝丝的。我误以为是月亮的眼泪,月亮哪里去了,没有它的踪影。
回到小区,我在结冰的湖面上安静地站着,傍晚小朋友们滑冰的嬉戏场景似乎冻成一个画面闪现在眼前。我就这样站着,能怎么样,站了一会,我仰起头来,纷纷扬扬的雪屑扑面而来。我知道,雪一直下,一直下,划破夜空,像腊梅花的绽放。
“你好!5号楼在哪里?”一个声音,我回头看,外卖小哥在问我。
我顺手一指。他骑着车子快速消失,留在身后一句话:“快来不及了。”
我继续站着,这个时间段,站在这里,是最好的片刻。灰蒙蒙的夜空,雪地的煞白,阴郁的心情。
几分钟后。“哥们,从哪里能出这个小区?”还是那个声音。
我扭头,看到他在甬道上, 一只脚跨着车子,一只脚踩在雪地上。
我问他:“你刚才怎么进来的?”
他回答我:“我知道啊!”然后就骑着车子向小区大门方向走掉了。
外卖小哥只是好奇,半夜有个人站在结冰的湖面上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就是夜里,下着雪,吹着风,站着。
04
之前,听一首小夜曲,奢侈
现在,听一首轻音乐,助眠
我甚至不知道乐曲的名字
委屈了它的作者
一遍一遍在耳边循环
夜里,曲子停播,我悉悉索索摸到手机,让它再播一遍
总比这人间的噪杂
待我如友
黑色在眼前
窗帘的隙缝中射进路灯的光亮
这光亮
时而有,时而无
时而无,时而有
楼外的灯总是点亮的
直到天边泛起微微的晨曦
我踏清风而来
亦踩岁月而去
这
流年
一直在流淌
生活的本相
原本就是岁月本身
像鸟儿一样飞翔
感谢
岁月与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