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李夏苹:我希望孩子相信自己是被愛的 勇敢做自己

照片提供:李夏苹

最近,老后独居、孤独死的议题再度引发关注,不少人突然意识到,即便年轻时成家立业、看似走在人生正轨了,未来,也不见得就能在家人的陪伴中离世。

引起话题的源头,是一本书,名为《如果孤独死将是大多数人的未来》,「听起来有点惊人吧?但据内政部统计,台湾的独居单人户有三百多万,全台湾也就九百多万户,占了三分之一。」作者李夏苹说,单从这数字看来,就知道孤独死并不那么遥远。

写出这本现象级作品的她,被称为「披着公务员外皮的诗人」,原本在区公所办文化活动,平日里也写诗,得罪长官后,被调到社会课负责老人福利业务,因而开始接触到独居长者的遗体处理与遗产点交,花了三年时间研究孤独死议题,写出此书。

私底下,李夏苹也是三个男孩的妈妈,在现实挤压与日常琐碎中,仍持续创作,只因文字是她一直以来的梦。

从小爱阅读,11岁开始写小说给全班传阅

李夏苹从小就爱阅读,害羞内向的她,躲进书中世界时最自在,《红楼梦》、《鹿鼎记》、一整套的拇指文库翻译小说…就是李夏苹最好的朋友,读多了,也想写,她从11岁开始,就写小说给全班传阅。

虽然李妈妈自己也是中文系的,婚前还当过出版社编辑跟国文老师,很爱买书回家,但并不乐见女儿沉浸于文学世界中,「她可能发现我看书、写小说,是为了逃避课业吧,不过她工作忙,我又有主见,她也管不了。」李夏苹说。

国中成绩不好的她,吊车尾考上高中后,继续乐在阅读跟写作,也常投稿,总拿作文比赛第一名,因为高中导师是成大中文的,她便有种向往,不顾家人反对,拚上了成大中文,开始自由自在的大学生活。

拚上成大中文,向往自由,大学疯狂玩耍

「大学四年,我很少去上课,都在写诗、排戏、谈恋爱,玩到一直被当掉。」李夏苹回想,大二时,文字学老师是众所皆知的严格「大刀」,在期末考前夕,她听闻合欢山下雪,就与男友骑摩托车冲上山、赏雪去,结果文字学期末考竟拿了13分,只得重修。

诸如此类的例子,太多了,李夏苹笑称,那时的她全然地享受自由,系上同学有人去修教育学程、有人准备研究所等等,她还真的都不在意。

毕业后,恋爱脑的她立刻结婚,婚后先生去当兵,她则开始找工作,「那时我就是死小孩,没社会经验,连自我介绍都不太行,面试一直碰壁,后来好不容易找到第一份工作,在殡葬业做企划部专员。」

毕业即失业,做过殡葬业、还卖过虚拟宝物

李夏苹回想,当时她的工作以文书为主,例如写标案、做回忆光碟,也要跟着跑殡葬现场,有次,她去到18岁大学生的告别式,因为现场气氛太哀伤了,她也跟着哭得很惨。第一份工作撑不到三个月,就结束了。

后来,她曾到卖游戏宝物的公司做客服,也曾到房地产广告商写文案,还当过翻译机的内容编辑,「每份工作都做不久,很穷,自我价值也很低落,我先生看不下去,叫我去考公务员,我虽然不甘愿,但也接受了。」

李夏苹研究了普考的项目,觉得文化行政似乎最有趣,便埋头准备,结果四个月后就上榜了,她自己分析,一方面是自己文笔流畅、写申论题颇吃香,另一方面则是当时文化行政并未每年开缺,报考者不像现在那么多。

走投无路报考公务员,却又进入官僚苦海

考取公务员,形同从求职的苦海上岸,「不过,高兴没多久后,又开始怀疑人生了。」

她任职之处,是区公所的人文课,负责举办文化活动,主流讨喜的方法是办华丽的、放烟火式的活动,力求让民众有感,但李夏苹总觉得,这种操作太短线了,似乎什么都没留下来,她不喜欢,却也无能为力,只能苦苦撑着。

此外,公务体系难免官僚,看到不合理的现象时,她会试图沟通,但当然没得到好答案,有几次她忍不住了,便在脸书发文,结果被大量分享、还被媒体转载,最后,被调去社会课。

「我每天碰到的,有低声询问社会救助的老人、有被带来申请『预防走失炼』的老人、有生活无法自理的独居老人…还有,独居老人遗体处理及遗产点交。」李夏苹在区公所的老人福利柜台,看遍人生百态。

职业妇女三宝妈的生活,如失速列车般混乱

于此同时,她还生了三个儿子。李夏苹坦言,她对「母亲」这个角色,没有什么想像或期待,纯粹就是恋爱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跟他一起生小孩,又因她跟先生都有三个手足,喜欢热闹,所以原本打算生四个。

结果,老大跟老二都是男孩,怀老三后,大家原本以为会是女孩,照超音波、看出性别时,发现又是男孩,老大马上很惊慌的说:「马麻,怎么办,要生错了!」李夏苹笑称,她其实还想继续挑战,看看老四会不会是女孩,但家中男丁们都阻止,只得打消此念头。

虽然是自愿成为三宝妈的,但孩子还小时,她的生活仍是一团乱,尤其那时先生在大陆工作,她得兼顾育儿与工作,「每天都充满挑战,仿佛坐上失速列车,不知道自己会撞上什么,有时候还会想:同学们都在编书、写书,我为什么还在奶粉尿布、当奇怪的公务员呢?很自卑。」

写作成了情绪的出口,陆续出版三本书

在现实的夹缝中,创作反而变成李夏苹的出口,把心情用文字包裹起来,PO上网,成了她的私人仪式,此时,她不是公务员,也不是三宝妈,而是自己。

2017年,在大学同学们的鼓励之下,她终于自费出版了诗集《鹿就是这样变成马的》,「鹿」象征着理想,「马」则代表着现实,她形容,这是本很任性的、定义之外的诗集。

今年她则受到出版社青睐,先有了《如果孤独死将是大多数人的未来》这本社会议题书,又与独立书店合作,出版地方小书《想想下 龟山》。

创作集结成书,加上随之而来的演讲、访谈等等,仿佛文学梦开花结果,「但我还是如常过日子,一样在现实与理想、在家庭与自我中,努力找平衡。」李夏苹说,她以前还常嚷嚷不想工作,但在明白经济之于人生的无可回避后,就继续了。

盼孩子也拥有自由的灵魂,勇敢做自己

文艺女青年这种病,李夏苹生了三个男孩还没好,怎么会呢?

她笑称,自己不是很典型、很追求完美的妈妈,反而比较喜欢卸下父母角色,跟孩子一起玩,比方说,以前常全家都会一起打电动、玩麦块,看到孩子在虚拟世界中熟门熟路,比大人还有创造力,总很惊叹。

除了全然的表达对孩子的欣赏,她也不避讳谈论自己的脆弱与失败,希望孩子以后碰到逆境时,会想起,妈妈也有过挫折,一切都没那么可怕;她还希望,平常的陪伴与同理,能让孩子在害怕时、迷路时,会想起爸妈。

李夏苹强调,直到现在,孩子已经15岁、13岁、11岁大了,她还是超级的、不由自主的爱他们,「我希望他们在未来的人生中,不要因为缺乏爱,而做一些委屈自己的事情,我希望他们相信自己是被爱的,勇敢的做自己。」

做自己,尽管世事艰难,仍有自由的灵魂,如同她的诗句:「我什么都不想担心/只要想着我想要的/我所爱的/最好最好的/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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