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颓废

工作了一天,翔汉实在是感觉腰酸背痛,眼睛也很酸,他叫来了秘书,对他说:“麻烦你帮我泡杯咖啡来。”翔汉在工作的时候,如果不喝一杯咖啡的话,始终是提不起精神来。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可是还必须待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写了一天的手也开始发麻了起来。他拼命甩了甩头,想甩掉一些倦意,可是根本没有效果,依然非常疲劳,他甚至都不想再继续工作,立刻回家去。

这时候,秘书依然和往常一样高效率,不到半分钟就端着咖啡走了进来,将咖啡放在翔汉旁边,说:“经理,您慢用,这咖啡有点烫。”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翔汉摆了摆头,示意他离开。他端起咖啡,吹了几下,慢慢喝了几口,渐渐开始有了些暖意。他揉了揉眼睛,又继续看着桌上的资料。这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是烈生打来的:“翔汉,你果然还没下班啊?打你手机你不接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

“我现在在工作,烈生,如果要说私事下班再说,好吗?”

“你也别太一本正经了,小心累着自己。我想下班后请你喝杯酒,怎么样啊?”

“恩,我考虑考虑吧,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下班……”

“反正我会等你来的,别让我等太长时间啊!”

“恩,我知道了。”翔汉说完后就挂了电话。

一小时后,他终于下班了,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他刚走出公司大门,就看见了烈生等在那里。他慢慢地走到他面前,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啊,烈生。工作太忙了,现在我很累,想立刻回家好好地休息休息。抱歉了,不能陪你喝酒了。”

“阿汉,你那么说是什么意思?”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今天你一定要陪我喝一杯,今天是……怀月的生日……你知道吗?每年的今天,我都得找个人喝酒……”

“对啊,今天是9月23日,怀月的生日,我居然忘记了……”翔汉摇了摇头,说:“我怎么连怀月的生日也忘记了?是工作太忙了还是……算了,既然是这个日子,我当然陪你喝了,就请了我吗?”

“还找了韧秋,他现在人还等着呢!快和我走吧!”烈生拉住他的手,嚷着说:“今天,我们喝个不醉不归!”

不久,两人就来到了这附近的一家酒吧。这家酒吧规模并不大,但装修得还不错,灯光也比较亮些,里面的顾客三三两两,大都是些二十几岁的情侣。坐到吧台附近,韧秋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一名年轻的调酒师上前招呼道:“二位先生喜欢喝些什么酒呢?”

“果酒如何?”韧秋对烈生建议道:“你呀,也别太逞强了,其实你酒量根本不好,每次几杯烈酒喝下去就会酩酊大醉,我想……”

“不,”烈生固执地说:“今天这个日子,怎能不畅饮一番!”这时候的烈生,仿佛又看见怀月在自己的面前,他还隐约记得每一年帮她过生日的时候,她那开心、快乐的笑颜。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往事不复了。还残留着的,只有这份思念和无尽的哀伤。

“别说了,你听我的,”翔汉安慰着烈生说:“我知道怀月的死多年来都没有让你好过,你们兄妹在孤儿院中扶持着长大,度过许多无法忘怀的岁月,你们之间强烈的兄妹之情,我可以理解,也能够体会。可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安先生正在查杀害她的凶手,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你别再多想了,好吗?”

“不存在的,”烈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杀了怀月的人是不存在的……我该怎么做呢?这实在是让人感到悲哀啊,我曾经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过要保护她,可是却始终不能够为她做任何事情……我作为哥哥,根本就无法为她做任何事情……”

没多久,烈生就已经酩酊大醉了。

韧秋给翔汉示意了一个眼色,跑到酒吧的一个角落,给灵裳打了电话。

“灵裳吗?烈生他又……”

“我知道,”电话那边传来她异常冷静的口气:“今天是怀月的生日,他又喝多了吧?你们在哪里?”

“在蓝天酒吧。你快点来吧!”

“好,我马上到。”灵裳放下电话,轻叹了一口气。她披上一件大衣,刚走出房间,就遇见了依香,她看灵裳这副装束,忙问:“大嫂,你……你要出去吗?难道要去找哥?”

“不是,我早就习惯了他的晚归了。今天是怀月的生日,又触动了烈生的感情了……我得要去看看了。”

“是吗?能不能让我一起去?”

“你待在家里帮我照顾若痕吧,我先走了。”

灵裳赶到那里的时候,烈生已经是喝得面红耳赤了。尽管韧秋和翔汉拼命阻止,可他还是要强迫自己喝酒。他刚要继续往酒杯里倒酒,就被灵裳抓住了手,她对烈生说:“你不胜酒力,别喝了,快走吧。”

“谁……谁说的啊,”烈生咪着眼睛,手舞足蹈地说:“我很清醒,真的,我……”

灵裳对他身旁的两人说:“韧秋,翔汉,你们两个人还架不动一个人吗?再这样喝下去,只怕他会酒精中毒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这几年来因为怀月酗酒的纪录!快啊!还愣着做什么!”

于是,两人就架着烈生离开了酒吧。一路上烈生始终在重复着一句话:“不存在的,那是不存在的……”灵裳只闻得他身上刺鼻的酒气,对他们两人说:“你们怎么就眼睁睁看着他喝的?”

“灵裳,你也知道啊。”翔汉苦着脸说:“我们又能怎么办?他那个倔强的脾气一上来,谁也受不了啊!”

“他一般都把钥匙放在身上的什么地方?”

“钥匙?”

“是啊,难道说我们把他送回家后直接把他放门口吗?他一个人在家,又没人照看,我们做朋友总得要尽责啊!”

“啊,我找找。”翔汉摸了摸他的上衣口袋,再是掏了掏裤子口袋,摸出了一串钥匙,可不知道哪一把是门钥匙。

“算了,等到了他门口再一把一把地试吧。”灵裳接过钥匙,说:“等会儿到他家后,声音小一点,别吵到邻居。你们为他打一盆水,擦擦脸,再让他漱漱口。他酒量实在不行,看他这样子至少要等到明天才会醒。”

终于把他送回了家,顺利打开了门。进门后,韧秋就把他送到卧室的床上,帮他把鞋袜脱了下来。而翔汉则是去打水,灵裳也跟着去帮忙。忙活了一段时间,总算是把烈生安安稳稳地安顿好了。

灵裳感觉到累了,就坐在了沙发上休息。翔汉倒了杯水,递给了她,说:“真不好意思,把你叫出来。”

“没事的,谢谢。”她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就放在了茶几上,说:“你们明天都要上班吗?”

“是啊。”翔汉说:“最近公司挺忙的,我是人事部经理,要处理的事情当然也就很多了。你明天也要上班吧?”

“恩,不过依香休息。看他这样子明天也不能去学校上课了,你们帮他打个电话去请假。我明天把钥匙交给依香,让她来照顾烈生,而且他现在也需要心灵上的安慰。韧秋,在他床头上放张纸条,说明一下情况,然后把灯关掉就走吧。”

锁上门后离开,灵裳也打了个呵欠,说:“真是的,烈生真会给人添麻烦。怀月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谁都知道……他是把怀月当成女儿一般来看待和照顾的,也是他过去在漫长的孤儿生涯中唯一的精神支柱……可是,他现在这样也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啊!”

“别再说了,灵裳,烈生的痛苦,也许我们无法了解。”翔汉叹了口气,对她说:“烈生从小只有怀月这一个亲人,他把自己全部的爱都奉献给了他,那不光是一个兄长的爱……他把自己所能给予的爱都给了他,对他而言,他对怀月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有时候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对怀月的感情。他从来都不会相信怀月以外的事物有任何可爱之处,也不愿意接受比怀月更美丽的人,所以他到现在也还是单身。对他来说,怀月就是绝对的美,绝对的生存理念,绝对的信仰,他活到今天,完全是那个‘不存在的凶手’支撑着他。所以他……才会找到安先生来想办法……”

“你很了解烈生,是因为过去喜欢怀月的缘故吗?那现在的你还爱着她吗?”灵裳突然抬起头问他:“你现在还爱着怀月吗?”

他们刚好到了电梯门口。电梯门开了,可是两人互相凝视着,谁也没有进去。韧秋感觉奇怪,问:“你们,不进去吗?”

“啊,是。”翔汉这才领悟过来,进了电梯。三人都默默不语。

来到楼下后,灵裳和他们走到小区大门口就分手了。

走在路上,那份罪恶感却又不期而至,开始在他内心中灼烈地焚烧起来……

不存在的人……不存在的人……

依然还是忘记不了怀月,依然还是要欺骗自己吗?

翔汉依然继续朝前走着,可是,心却已经被掏空了。在这黑夜中,一切都开始静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