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韩诗语并不想因为赔偿金的事情和这些厚颜无耻的人争论,不过她和李亦彤商量过的,一致认为这次应该狠狠坑她们一笔,祁夏喜被打得几乎毁容。

“那我们就等着警方的结果好了,我把决定权交给法律。”最后韩诗语说。

“韩诗语,你逗我们玩呢?我们都已经决定过来私了了,你又要走法律程序?你脑袋里缺根弦是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乔珊怒道。

而其他人也没有轻易罢休的意思,你一言我一语的攻击着韩诗语和祁夏喜。

“交给法律有什么不对吗?”祁夏喜声音沙哑地开口,“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们没有权利干涉我们的决定。”

闻言乔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无比,眼睛瞪得像铜铃,那凶狠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掐住祁夏喜的脖子,被怒火冲昏头脑的乔珊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贱胚子,当时我们就应该打死你……”

乔珊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就被乔母连忙拽过去捂住嘴巴。

“小孩子乱说的,你们不要往心里去。”乔母勉强对盯着她们的警察笑了笑。

警察高大威武,像一座巨大的山峰一样横在韩诗语和那些人中间,多多少少给了韩诗语一些安全感。

昨天的经历对韩诗语来说仍然宛若噩梦一番,晚上蜷缩在隔壁那张病床上睡觉时,韩诗语都没有睡安稳,总是断断续续梦见被关在卫生间的隔间里的场景。

不同于现实的是,梦中韩诗语所在的隔间门是透明的,也就是说她能清清楚楚看到祁夏喜被乔珊等人殴打的过程,奇怪的是,在现实中韩诗语明明没有看到祁夏喜被打的画面,可是在梦境里却能完完整整的呈现出来。

韩诗语被困在隔间里面,小小的隔间仿佛一个巴掌大的盒子,让韩诗语没有一点喘息的机会,她眼睁睁看着祁夏喜那些人打了一掌又一掌,她恨不得直接穿过这扇门出去。

无力感在那一刻被无限扩大,眨眼间就把韩诗语整个人都给包裹住了。

最后韩诗语是被这个噩梦吓醒的,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流满了泪水,枕巾也被泪水浸湿了。

梦中祁夏喜被殴打的画面深刻印在韩诗语的脑海里,直到现在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因此此时此刻当她回想到这一幕时,心脏都在因愤怒而绞痛着,好像有一把迟钝的刀在一下一下凌迟着她。

“乔珊,你居然还有脸说出这句话,要不是李亦彤带着管理员及时过来的话,恐怕你们早就把祁夏喜打死了,还有你们把我关在卫生间往我身上泼水的事……我绝对不对原谅你们!”韩诗语脸上充满了戾气,声音低沉道。

韩诗语这个样子倒是把乔珊吓了一跳,本来韩诗语就长得比较冷,带着无限恨意瞪着乔珊的时候,让乔珊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我们警察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们就要开始辩论了吗?”警察不耐道。

这下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等到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后,警察才继续向祁夏喜提问,另一个警察拿着笔和会议本刷刷刷地做着记录。

半个小时后,警察们终于做完笔录,期间乔珊和她父母好几次想要打断祁夏喜和警察的谈话,结果都被警察严厉地呵斥了一顿,直到最后他们总算是收敛了一些,满脸涨红等着警察工作完。

“警察同志,我们决定不私了了,就走法律程序吧。”韩诗语突然开口。

“嘿,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乔母刚要发作,余光中就看到三个警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警告意味,于是她只能硬生生把已经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其实几个家长都没有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反而重心都在孩子们被开除学籍上面,他们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变成混混,好不容易考上的重点大学不能因为一次打架斗殴就毁于一旦了。

因此家长们打算先在祁夏喜和韩诗语这里求得原谅,再把钱和礼品往辅导员和校长那里堆,直到校方愿意重新接纳他们的孩子为止。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昨天在警察局还表示愿意和解的韩诗语今天突然改变了主意。

“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过答应和解吗?这下怎么突然变了个说法?”乔母用尖锐刺耳的嗓音说道。

“没有原因,现在我就是不想和解了。”韩诗语双手抱臂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乔珊一家人。

其实韩诗语这么做也只是想整蛊一下那些人而已,就是想让他们白跑一趟,韩诗语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想利用她和祁夏喜去说服校长?

“你这丫头……”瞬间被激怒的乔母整张脸几乎都扭曲起来了,她快速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气不打一出来,“整我们很好玩是吧?我告诉你,你这么做会有报应的,你把我们都害成什么样子了。”

韩诗语相信,如果不是三个警察横在中间,恐怕乔珊一家人早就冲上来把她和祁夏喜撕成碎片了。

“无论如何,你们先走吧,我不接受你们的和解提议,剩下的程序我们都用法律解决吧。”祁夏喜冷淡地开口。

这一刻乔母连杀人的冲动都有了,那张脸在短时间内变换了好几个难看的模样,一阵青一阵白。

这下其他人也按捺不住了,纷纷出声抗议韩诗语和祁夏喜把这件事情太当做儿戏了。

一时间病房里又变得吵吵闹闹起来。

被吵得头疼的警察吼道:“都给我安静,有什么好吵的?受害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这些被告人安静的听着就行了,既然两个小姑娘都说了走法律程序,那你们就等着在法庭上见好了。”

“不是,警察同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你们不是应该帮忙调解吗?”一个家长不满意的站出来。

“前提是你们得有调解的空间,现在都闹得这么难看了,还有什么好调解的?”说着警察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好像都没了半条命的祁夏喜,声音里不自觉带了几分同情,“人家小姑娘都被你们的孩子打成这样了,与其在这里闹事,不如回家好好管一下你们的孩子。”

时间已经不早了,警察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临走之前顺便把还想继续留在病房和韩诗语理论的几个人也赶走了。

这下空气彻底安静下来了,就连刚才蔓延开的**味的逐渐消失不见。

韩诗语脸色有些发白,一声不吭一屁股坐在刚才警察坐过的椅子上,呼出口气好像打了一场打仗似的。

“我觉得他们可能还会来。”祁夏喜皱着眉头说。

“当然会回来。”韩诗语赶紧起身,走过去把病房门锁上,“他们都不希望我们把这件事闹到法庭上去,那样的话乔珊她们还想去其他学校也就难了。”

“那我们怎么办?真的把他们告上法庭吗?”

“除非他们赔偿十万。”韩诗语耸了耸肩膀。

闻言祁夏喜撇唇:“我觉得不可能。”

其实韩诗语心里也很混乱,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没有踏入社会的学生而已,面对这些纠纷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尤其是在那些嘴脸难看的家长面前时,韩诗语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尽管她已经装得非常镇静了。

而且韩诗语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也没有上过法庭,她听说走法律程序的话还要交钱请律师,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越想就越觉得委屈,眼前全是乔母撒泼时的丑陋嘴脸,又联想到祁夏喜昏迷时几乎要没了命的样子,突然间就感觉喘不过气来,她捂着胸口,看着卫生间镜子里自己那张苍白到难看的脸。

该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

韩诗语真的迷茫了,她不确定她和祁夏喜有足够的资金去打官司,而且她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个学生而已,可是那些人都是涉世已深的成年人,乔珊父母看起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安静的卫生间里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声音,韩诗语一动不动伫立在洗手池前,恍若一个雕像,过了好久,她才动了动僵硬的手臂,打开水龙头洗了手。

回到病房的时候,祁夏喜已经侧着身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她背对着韩诗语,消瘦的身体蜷缩着。

见状韩诗语轻手轻脚走过去,蹲在祁夏喜病床前静静看着。

祁夏喜似乎睡得很不安稳,浓密的睫毛在轻微的颤抖着,削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头也紧紧蹙起,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不好的事情。

这么仔细观察,韩诗语发现祁夏喜长得还真是秀气,小脸小鼻子小嘴巴,就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很大,皮肤白皙,睫毛卷曲浓密得像一把小扇子。

哪怕现在祁夏喜的脸部还有着红肿,依然能看出她外貌清澈秀丽。

“对不起,夏夏……”韩诗语不自觉红了眼眶。

正在这个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