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遇。
有些缘分,注定是有缘无分的,他们坚持了这么久,为了能够在一起,抛弃了太多东西。
以为一时的幸福可以让他们忽略那些被他们若抛弃的,可这一次,他们失去的东西,是他们用一辈子的悔恨,都换不回来的。
苏然知道,同样为了成全他们的祁父和祁母,也舍弃了很多东西,能够得到他们的成全,苏然觉得就算前路再苦再难,他都愿意去扛。
只是这代价实在太大了,他没有权利去剥夺祁夏喜的人生,更不会心安理得的接受祁夏喜为了他而跟着他颠沛流离。
而且,让祁夏喜为了他而置韩诗语于不顾,他做不到。
所以,在看到消息的时候,他毅然决然的和祁夏喜乘上了返程的列车。
尽管他知道,回去就等于放弃了跟祁夏喜在一起的机会,但相比之下,他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他和祁夏喜用这难得的机会去守护。
那是友谊,也是亲情,更是一种责任。
“萧哥,你们带夏夏过去吧,苏梦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以她的性格,我担心她会为难伯父和伯母。”
苏然牵起祁夏喜的手,温柔的说:“夏夏,诗语就拜托你了,我们之中总得有人去为了冲动而承担责任。”
祁夏喜听他语气不对,摇头说:“不行,你跟我一起去。”
苏然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去了,苏梦还不得闹翻天,到时候吵到诗语,可怎么办?”
祁夏喜还想坚持,明明说好要一起面对所有的事的,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苏梦的胡搅蛮缠,而且,她现在非常的没有底气,甚至有些害怕见到韩诗语。
并不是怕韩诗语不原谅她,更多的是不敢去面对自己失约而造成的惨痛后果。
“萧哥,你们带夏夏走吧。”苏然最后说道。
他确实不能走,苏梦只要找到这里来,无论他在还是不在,都有可能对着祁夏喜的父母做出一些疯狂的事。
他和祁夏喜虽然都决定不顾一切的离开,但火车越开越远,他们的顾虑就随之逐渐增加,就算没有看到顾璟睿出事的消息,他们仍然会回来的。
踏上回程的路,苏然才真正感觉到,真实与虚幻的区别,虽然虚幻会很美好,可身在虚幻当中,就不得不提心吊胆的生活,因为他们会害怕这些东西会失去。
而现实,虽然残酷,虽然不尽人意,无可奈何,但是,他们也心安理得,不会患得患失。
说实话,他们更适合去面对,而不是去逃避,答应离开,也只因被祁夏喜的父母成全而冲昏了头脑。
现在清醒了,该处理的事,还是得去处理。
回去的时候,是贺萧开的车,林亦哲情绪还不稳定,不适合开车。
祁夏喜坐在后座上,一直埋着头,无声的抽泣着,贺萧不知道是该怎样安慰她,才不会让她更自责。
贺萧知道她和苏然之间的不容易,所以能够理解,但理解不代表就同意他们的做法,即便最后他们幡然醒悟自觉的回来了。
理解,不代表原谅,所以他打了苏然。
车很快就开到了别墅区,车停在楼下,贺萧却没有下车,而是看着二楼那扇紧闭的窗户,闷声道:“夏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祁夏喜没有抬头,哽咽的应道:“嗯。”
“我不确定待会儿诗语看到你会是什么反应,但是你千万,千万不能在她面前提起顾璟睿,她……她肯定会把你当做发泄对象,你能不能……”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后面的话,有点强人所难。
然而祁夏喜只是点着头,似乎不管贺萧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拜托了。”贺萧沉重的说道。
三人走了进去,贺萧将祁夏喜带到二楼,林亦哲没有上楼,拿了贺萧随手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出了门。
站在韩诗语的房间外,祁夏喜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她的眼睛红肿着,看得出她十分的愧疚。
贺萧递给她一张纸巾,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对她说:“我很感谢你能够回来,即使你也不能让诗语发泄她积压的痛苦,我也不会责怪你,你能回来,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他伸手拍了拍祁夏喜的肩膀,鼓励她道:“去吧,你们姐妹两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在门外守着你们,如果你撑不住了,随时叫我。”
祁夏喜吸了吸鼻子,摇头坚定的说:“我不会退缩的,苏然都在坚持着,我更要勇敢的去面对我犯下的错误。”
贺萧拧开门把手,坐在地上的王冉立马对着这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当她看到祁夏喜从贺萧的身后走出来的时候,她差点叫出了声。
看着祁夏喜,王冉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抱住了祁夏喜,庆幸道:“夏夏姐,你终于来了。”
就连王冉对她的期望都这么大,祁夏喜瞬间有信心了许多,她知道,几乎所有的人,都将最后的希望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拍拍王冉的背,细声宽慰道:“放心吧,诗语交给我了。”
她松开王冉的时候才发现,王冉的脸上,以及手上,有好几处血印和淤青,恐怕是韩诗语情绪失控时所致。
“夏喜,”在贺萧关门的那一刻,他突然叫住了她,“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只是它就那样发生了而已。”
或许,顾璟睿就该有此一劫,就算不是大年三十那天,也会是其他任意某个时刻,不是因为祁夏喜失约,就导致了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命运的车轮转到哪儿,哪儿就会被命运所掌控,他希望自己的这话能够减轻祁夏喜的心里负担。
祁夏喜对着他点了点头,门轻轻关上,她转过身,朝韩诗语走了过去。
空气里充斥着药水的味道,床上的人面色苍白,没有半点生气,如果不是她那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祁夏喜都要以为韩诗语……
祁夏喜蹲在了韩诗语的身边,她刚刚睡着,祁夏喜不忍心叫醒她,只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怎么可能不自责?
如果她没有走,如果她去赴约了,说不定韩诗语就不会遇到顾璟睿,而顾璟睿也不会……
眼泪夺眶而出,祁夏喜连忙抬手将眼泪擦干。
这时韩诗语忽然发出阵阵呜咽的声音,她的牙关紧紧的咬着,手握成了拳头,似乎在做一个非常令她痛苦的噩梦。
祁夏喜两手搭在了韩诗语的手上,像在呵护一个孩子一样,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然而,这样不仅没有缓解到她的痛苦,韩诗语的反应反而越来越大,咬牙的动作在这时变成了紧紧的咬着她的下嘴唇。
祁夏喜到这她咬伤自己,附在她的耳边唤着她的名字。
纵然韩诗语发出了呜咽的声音,但可以看出来,她在硬撑着,即使她的嘴唇被她咬破,她也没有哭出来。
祁夏喜看着心里非常难过,她一边尽量安抚着韩诗语的情绪,一边想着要怎样才能让她松开咬着嘴唇的牙齿。
正当她的手要伸向韩诗语的嘴时,她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随即额头上渗出了爆汗。
祁夏喜先是被惊得一愣,然后就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一张纸巾,一边给她擦着,一边安抚着她:“没事了没事了,一场梦而已……”
她的声音忽然顿住,她发现,即使韩诗语睁着眼睛,可她的眼睛,是黯淡无光的,眼神呆滞,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诗语?”祁夏喜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声。
韩诗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将眼珠一转,眼中亮起了点点星光,印出了祁夏喜的脸。
“夏夏…”
她想着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祁夏喜看她的嘴型,知道她在叫自己,连连点头,豆大的泪珠落下来,滴在了韩诗语的手上。
“夏夏……”
韩诗语仍旧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的手指向祁夏喜的脸,祁夏喜赶紧抬手把泪水擦了,露出一个微笑来:“我在呢,诗语,我在。”
韩诗语瞧见她哭,自己也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无声的喊着祁夏喜的名字,可每次喊完,那满腔的话似乎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诗语,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要出国的事吗,我不去了,我舍不得你,咱们说好的,要一起毕业,一起工作的。对吧?”
韩诗语没有回答她,她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祁夏喜伸手去扶她,顺手拿了一个靠枕垫在了她的身后。
韩诗语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随之平复下来的,还有她眼里的亮光。
她僵直的坐着,祁夏喜叫了她好几声她才转了一下眼珠,似乎觉得自己只是幻听。
待她渐渐确认眼前的人确实是祁夏喜的时候,她猛地推开祁夏喜,情绪瞬间爆发:“滚!滚!”
祁夏喜被她吼的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两步,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平复她的情绪。
即使当初她们吵的再激烈,韩诗语为没有对她说过一个“滚”字。